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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知己(2)

  第363章 知己(2)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襄城柔聲念出卓文君的《白頭吟》后,目光堅定且柔情的呢喃,「房郎這是在擔心玉兒?有房郎這份心,奴家便知足了。」


  溫言軟語化作似水利箭,如數刺進房遺愛心間最柔弱的地方,剛剛打消的惻隱之心,再次蠢蠢欲動起來。


  「房俊不值得公主真情相待,此次前來不過是為了履行誓言而已,還望公主不要為難學生。」


  說出委婉的拒絕話語,房遺愛斟滿水酒,苦笑一聲,「既然我的心事……公主了如指掌,那還請公主再聽房俊絮叨幾句吧。」


  被房遺愛婉轉拒絕後,襄城倒也不惱,宜喜宜嗔的看向房遺愛,舉杯點頭,緩緩品嘗起了情郎口中,略帶辛味最宜冰鎮的西域美酒。


  「古人常說忠孝節義,為國盡忠、為父母行孝、為妻子守節、為朋友存義……」


  「房俊自從背負上這欺君重罪后,早已經和忠孝節義背道相馳,想來也算不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了。」


  說著,房遺愛舉杯暢飲,霎時間,竟忘記了此行前來的目的,而將襄城完全當作了知己。


  見房遺愛妄自菲薄,心繫情郎的襄城,柔聲且堅定的回答道:「房郎力戰突厥武士,保住秦元帥、救下嫡長公主。文采更是傲視長安文壇,為什麼算不得大丈夫?」


  「說句心裡話。」房遺愛打了一個酒嗝,臉頰紅彤彤的揉了揉鼻子,道:「我走到今天這地步,還有你這小妖精的功勞呢!」


  此言一出,聽到「小妖精……」三個字,襄城身軀一顫,之前她仰慕房遺愛的情愫用錯了地方,眼下好事將成,最是害怕之前的錯事被房遺愛揪住不放,可偏偏怕什麼來什麼……


  被房遺愛的酒言酒語說的有些不悅,襄城皺眉愣神道:「奴家是小妖精?」


  察覺到襄城不悅的情緒,房遺愛倒也不急,笑著說:「難道不是么?漱兒、賢弟、京娘三人加在一起,恐怕也沒有你的城府深,所謂心智近如妖,害得我吃盡了苦頭,你不是妖精誰是妖精?」


  心中慍怒一閃而過,襄城整理鬢角秀髮,一雙深邃的讓人捉摸不透的眸子轉了幾轉,好奇地問:「心智近如妖?這個說法端的有些意思,是房郎自創的辭彙嗎?」


  「我哪裡有這樣的本事,玉兒可知道諸葛武侯?」說了半天,房遺愛倒有些口渴了,下意識去拿茶壺,卻被猜透心思的襄城搶了先。


  「諸葛武侯?就是卧龍先生嗎?」說著,襄城含笑為房遺愛斟上八分滿的香茶,宜喜宜嗔的說:「房郎快點說來聽聽,倒茶這等小事,交給奴家去做就好。」


  「多謝玉兒。」不知道為什麼,「玉兒……」兩個字房遺愛越叫越順,以至於說出來沒有半點違拗,就好像呼喚高陽、秦京娘似得。


  「諸葛武侯火燒博望坡,赤壁祭借東風,火燒藤甲兵,三場大戰奠定了季漢前中後期的穩固,六齣祁山更是割麥裝神、造木牛流馬、連弩箭,諸葛丞相的智慧可見一斑,司馬懿與諸葛亮對陣時,就曾經戲謔的喊過他諸葛妖道、妖道孔明這樣的字眼,就連被他罵死在陣前的王朗也曾說過呢。」


  說著,房遺愛眉開眼笑,有些酒意的他或許沒能發現,他這樣的表情也只有在和高陽洗腳時,曾經出現過……


  聽過房遺愛的講述,只讀過《三國志》的襄城黛眉攢簇,喃喃,「借東風?借東風是什麼典故?」


  見襄城不知甚解,聯想到羅灌水……羅貫中老先生的《三國演義》還沒有出世,房遺愛會心一笑,「這是我幼年間聽一位前輩先生講過的三國演義,裡面三分實七分虛,不過倒是比三國志好看的多呢,有機會給玉兒講一講。」


  望著含笑低語的房遺愛,襄城恍惚有些迷離,目光流盼,眸中滿是幸福:「好,那玉兒就拭目以待了。」


  看著含笑應聲的襄城,房遺愛忽的想起了髮妻高陽,「玉兒,這才是你的真性情對不對?之前那狐媚不過是你偽裝假意做出來的是不是?」


  見房遺愛面帶渴望,襄城點頭又是搖頭,「與房郎坦誠相待的話……半真半假。」


  說完,害怕房遺愛產生誤會,襄城補充道:「不過奴家那般不堪的模樣,只對房郎用過,蕭銳倒是想……但像他那樣色厲膽薄的小人,玉兒卻不屑這樣做呢。」


  放下戒備與襄城坦誠相待,房遺愛原本如鐵的心,早已融化了大半,望著佳人的笑顏,房遺愛忽的回過味來,暗罵道:「房俊,你果真是個銀賊,忘記自己做什麼來了?」


  隨著慢慢調整,房遺愛的心扉漸漸關上,對待襄城的柔情,也一同消散在了心裡。


  又是一陣推杯換盞,不同的是,此時的房遺愛早已從坦露心跡變成了虛與委蛇,但等著西域美酒喝完,哄騙暗自將芳心託付給自己的襄城飲下失憶藥酒。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在二人談天說地,感情漸漸拉近時,足足兩斤西域美酒終於被房遺愛喝完了!

  假裝為襄城斟酒,見壺中瓊漿一滴不剩,房遺愛做了一個意猶未盡的表情,接著舉起早就準備好的寬嘴酒壺,將失憶藥酒,為早已放下戒備的襄城斟上了滿滿的一杯。


  斟上藥酒後,房遺愛舉起自己盞中的葡萄美酒,做出一副真情的模樣,說:「今天難得玉兒陪我敞開心扉,來,我敬娘子一杯。」


  聽聞「娘子……」兩個字,襄城芳心微顫,彷彿耳朵沉了似得,不可思議的問:「房郎……喊奴家什麼?」


  「娘子啊。」想到當日花亭對天明下的誓言,房遺愛發自內心的說:「房俊既然對天發下誓願,露水夫妻也一定好生對待娘子,不過過了今宵……」


  話還沒說完,早已暢遊在甜言蜜語中的襄城,連忙打斷了房遺愛之後掃興的話語,面帶含羞,舉起酒盞道:「玉兒只求今宵……官人請。」


  說完,二人同是飲下杯中酒水,或真情、或假意,雙心何曾相照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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