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眾矢之的
第518章 眾矢之的
「貞觀首相府邸,關隴第一門庭。」
在這兩行大字之下,還另外刻著兩行小字,「文官下轎,武將離鞍。」
話音落下,含元殿中開始了一陣小聲且噪雜的議論,大家雖然全都知道長孫無忌這霸道的行徑,但礙於顏面卻沒人敢說出口來,現在從房遺愛口中說出,那些曾經下轎、離鞍的文武大臣,全都開始以聲援的方式,發泄氣了心中早已積攢下的怨氣。
「這不就是私設禁地嗎?前朝高祖爺三令五申,不許如此胡行,怎地還有此等膽大包天之徒?竟將太祖爺的聖命置若罔聞!」
「好個文官下轎、武將離鞍,難道同為國公的大臣,也要如此行事嗎?」
「貞觀首相府邸?長孫國舅雖是宰相,卻官居尚書省右僕射,哪裡稱得上是首相。當朝首相應該是房、杜二位丞相吧?」
「關隴第一門庭,真敢說,也不怕崩了他那滿嘴的牙!」
見「龍頭大哥……」被異黨口誅筆伐,長孫無忌一黨不甘示弱,開始了一輪強行辯解,可就在他們與同僚爭論的熱火朝天時,一向沉默不語的河間郡王李孝恭,突然開口,說出了一番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
「不瞞眾位大人,本王先前途徑長孫丞相府,也曾下轎步行走過了那百尺禁地。」
河間郡王此言一出,正在與異黨爭論不休的關隴諸臣,頓時亂了方寸,長孫無忌更是臉色鐵青,眉頭皺的近乎擠出水來。
李孝恭雖然不涉朝政,但說到底也是當朝為數不多的宗親王爵,他的臉面在某種程度上就是李世民的天威,堂兄弟二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得知李孝恭也曾步行走過長孫府前的百尺禁地,那些與長孫無忌不合的朝臣更加沒了顧忌,一個個全力使出舌辯才能,霎時間彷彿跟張儀、蘇秦附體了似得。
「想河間郡王乃是當朝宗親,怎能步行走過那荒唐的百尺禁地?」
「是啊,長孫丞相雖然貴為國公,但遵循周朝禮法,王公侯伯子男,王爵卻是凌駕在這國公之上啊!」
「哼!想高祖爺早已三令五申,不許朝臣用那暴隋的陋規,怎地還有人視聖旨而不見?真真可惡!」
對長孫無忌口誅筆伐的幾位文官,大多都是寒門出身,相比以房玄齡、杜如晦為首的士族大臣,對門閥官員的痛恨更甚三分,本就勢成水火的兩股勢力,此事更是因為房遺愛的出頭言論,加之李孝恭的火上澆油,上升到了針鋒相對的地步。
長孫無忌眼見自己成為眾矢之的,老謀深算的他哪裡肯束手就斃,朗聲將重臣的聲調壓下后,快速說道:「啟稟萬歲,臣府前的太湖石乃是小兒無聊所立,想潤兒少年輕浮不尊禮法,老臣回得家去定會嚴加管教。」
見長孫無忌一推二六五,將私設禁地的事情全部推在長孫潤頭上,發泄過怒火的重臣倒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已經達到打壓「關隴門閥……」目的的他們,索性停口不言,準備看看李世民會如何處置。
李世民坐在龍椅之上,目光掃視李孝恭,心中頗為疑惑,「孝恭素來不問朝事,怎麼今天會突然出手幫助房俊?難道他與房俊有什麼瓜葛?」
疑惑轉瞬即逝,聯想到李孝恭與自己同姓同宗的淵源,李世民恍然大悟,「孝恭明為幫助房俊,實則是在暗中助寡人打壓關隴門閥,哎……當年玄武門之變,他雖然袖手旁觀,但也沒有向建成泄露機密,想來這血緣至親一衣帶水,日後還是要多多與他商量朝事。」
看破李孝恭的意圖后,李世民微微一笑,接著沉著臉道:「長孫潤的主意?寡人沒記錯的話,他今年才十七歲吧?」
「萬歲所言不差。」見李世民搬出長孫潤年幼的情由,長孫無忌還以為唐太宗有意放水,連忙點頭道。
李世民眸子轉了兩轉,話鋒陡然轉變,「雖然年幼,但高祖的聖旨卻早已公告天下,既是如此……隨便打他幾十板子以儆效尤也就是了。」
此言一出,長孫無忌欲哭無淚,正要請求,中氣不足的語調卻被一陣山呼聲蓋了過去。
「萬歲聖明!」
房玄齡、杜如晦含笑不語,馬周、魏徵面帶得意,以他們四人為首的「士族……」群臣、「寒門……」諸臣早就看不慣長孫無忌以及「關隴群臣……」的跋扈行徑,此刻有了房遺愛、李孝恭出頭,再加上李世民意圖明了,兩撥勢力不約而同的擰成一股繩,開始施行起了對「關隴門閥……」的打擊。
眼見制約「關隴門閥……」的大事初見成效,李世民神清氣朗,看向與長孫無忌並肩站立的房俊,眸中更是多出了幾分讚許之色。
「房俊,雖然長孫潤在府門私設禁地,你也不該劍劈丞相府牌匾啊!」
李世民此言一出,群臣的心都跟著緊跳了幾下,一幫文臣看向長孫無忌,多數都是幸災樂禍的模樣,而秦瓊一干武將想來不參與朝政,倒樂得站在一旁作壁上觀。
「壞了!萬歲此刻責斥房俊,擺明了是要將我推到風口浪尖!房俊這小畜生寸舌如刀,待會指不定怎麼編排我!」權傾朝野的長孫無忌,眼下好似吃了黃連,任由肚子里生了許多骯髒氣,卻不敢在朝會上表露出來。
房遺愛全程觀看「寒門……」「士族……」對長孫無忌的打壓,又見李世民責罰長孫潤,心中早已明白了唐太宗的心思,舉著笏板開口道:「啟稟萬歲,若單單一件私設禁地,微臣萬不敢做出如此荒唐的舉動。」
「之前微臣去到丞相府理論,卻見丞相府門前的台階竟有八道之多,按照律法國公府前台階最多不過七道,長孫丞相此舉顯然是有違律法。」
此言一出,馬周等文臣群情激奮,就連一向溫厚敦儒的李孝恭,看向長孫無忌眸中都隱隱升起了些許慍怒。
「八道台階?長孫丞相是想著跟河間郡王一較高下?」
「誰封他為王爵了?身為國公竟然公然僭越禮法,難道視我朝禮法為虛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