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東跨院兒(1)
第572章 東跨院兒(1)
曹州府轄下共有七個郡縣,各縣大小不等,人口也是參差不齊,不過令房遺愛意外的是,之前號稱貧困第一縣的梅塢縣,在這七個郡縣之中,竟還不是最後一名。
「考成縣,位於曹州府南陲,怎地人口才有八千餘人?」
「縣衙轄下共計三十八個村寨,平均下來,一村不過二百餘人,這哪裡是村寨,分明就是坊間民舍嘛!」
一陣驚訝過後,房遺愛迅速翻到記載有考成縣詳細信息的頁面,定睛一瞧,卻見上面記載著的糧稅上交情況,三十八個村寨,竟有六個已經兩年不曾上交過銀稅、糧稅了。
「考成縣正堂難道是個酒囊飯袋不成?任由轄下子民拖交銀稅,怎地兩年來半點動作都沒有?」
又將考成縣的情況細細看過一遍,房遺愛奮然合上紙薄,起身冷聲道:「考成縣被朝廷定位中等縣衙,想來人數一定要比梅塢縣多得多,梅塢縣人口共計兩萬三千餘人,怎地一個中等縣還比不過一個末等縣?」
仔細思想越發覺得不對勁后,房遺愛出門叫來手下胥吏,開口問道:「考成縣是怎麼回事?為何人口如此之少?莫非也受了蝗災、水患的影響?百姓都逃難跑了?」
胥吏將身站在案前,眼望端坐在台上,表情已現慍怒的上司,連忙回道:「啟稟通判,考成縣雖受天災影響,但問題確實不大,不過在兩年前,哪裡曾經爆發過一場瘟疫,人口這才銳減了七成。」
「放屁!」房遺愛聽聞此言,氣的拍擊桌案,將手中紙薄丟在地上,冷聲道:「你當本縣是三歲孩子嗎?爆發瘟疫,為何紙薄上不曾記載?為何朝廷不曾聽說?難不成是你壓下了上奏的文書?!」
此言一出,胥吏嚇得跪在堂前,支支吾吾的道:「學生所言句句是真,考成縣的確爆發過一場很大的瘟疫。」
「啊?你親眼得見?瘟疫是你治的?」房遺愛劍眉攢簇,自然不會相信瘟疫將一縣之地荼毒的只剩下三成百姓的荒誕之說。
「一場瘟疫要了上萬人的性命,怎地梅塢縣百姓不曾得知?本官的上任文書為何不曾寫明?這紙薄上怎麼連隻言片語都沒有?」
房遺愛站起身來,手指跪在堂下的胥吏道:「若是不說,別怪本官手下無情!」
經過梅塢縣開倉放糧一事,房遺愛的大名徹底在曹州府炸開了鍋,胥吏眼見駙馬爺、狀元公氣血上涌,嚇得連連哆嗦,低著頭道:「學生句句實言,考成縣不光鬧過瘟疫,前些年還曾鬧過流寇匪患哩。」
得知考成縣鬧過匪患,房遺愛將信將疑的坐回座位,仔細想了片刻,卻又站了起來。
「本官問你,考成縣所處哪裡?」
「曹州南陲。」
「往南卻又是哪裡?」
「往南乃是蓬萊郡。」
「蓬萊郡可曾鬧過匪患?」
「不曾。」
房遺愛連連冷笑,看著跪在堂下的胥吏,一字一句的道:「蓬萊郡不曾鬧過匪患,曹州府治下一向清明,考成縣的匪患是從哪兒來的?難不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還是從地里長出來的!」
見房遺愛不信,胥吏連連叩頭,夾帶哭腔道:「通判,學生不過是文房中的一名胥吏而已,不曾到過考成縣徹查,此事也是聽前任胥吏所講的。」
聽胥吏說的有理,房遺愛臉色這才緩和了過來,示意胥吏起來后,端著茶盞道:「本官問你,之前的匪患可曾平定?」
「已然平定。」
「是何人率兵剿滅的?」
「兩年前府尊時任知州,正是府尊領人剿滅的。」
「府尊?他一介文人,如何能領兵剿賊?」
「當年劉虞候跟隨府尊,時任州府校尉,聽說當年劉虞候在剿滅匪患時,一馬當先,殺了不下數百人呢。」
此言一出,房遺愛恍然大悟,暗想,「怪不得那劉虞候說他的寶劍殺過不下百餘人,原來是為此。」
「你可知道當年被剿滅的匪患的人數?」房遺愛好奇劉虞候的統兵能力,這才多嘴問了一句。
提起此事,胥吏的臉色登時緩和了下來,含笑道:「不瞞通判,兩年前學生還在黌門讀書,也曾見過那些被押送回來的流寇人頭,足足裝了三輛馬車呢。」
「哦?三輛馬車?如此說來,剿滅的人數怕是要有上千人了。」
「是啊,是啊,那些個人頭有男有女,看著好不嚇人呢。」
胥吏多嘴,宣揚似得一句話,立時引起了房遺愛的注意。
「流寇乃是亡命之徒,其中怎會夾雜女眷?!」
「劉虞候原是一名粗人,統軍打仗怎能有如此大的本領?上千人的流寇,怕是他難以應付的過來吧?」
心頭升起兩團疑雲,房遺愛頷首想到:「此事怕沒這麼簡單,改天查一查曹州府志,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痕迹,不然……親自去趟考成縣也是無妨的。」
又問了胥吏幾個問題,見他所知實在有限,房遺愛揮了揮手,叫他退下辦公去了。
獨自坐在公案前,房遺愛低頭沉思,有關考成縣人口驟減的疑團,在他心中久久縈繞,其中關鍵一點,正是曹州知府和劉虞候當年曾去考成縣剿滅匪患一事。
「流寇中怎麼會有女眷?」
「曹州知府難道習學過兵書戰策?幾次交鋒下來,看著不像啊。」
苦思無果,房遺愛索性將心事拋在一邊,拿起之前曹州知府送來的公文,仔細批閱了起來。
「梅塢縣的水患?東塔窪的蝗災?宛子城的瘟疫?」
接連看過幾張公文,房遺愛氣得將其摔在桌上,冷聲道:「本官一介通判,瘟疫都要管?乾脆叫我坐在曹州府衙正堂好了!」
房遺愛自然不知,這些公文全是曹州知府和蔡少炳故意書寫的,只要他應下其中一事,下到村鎮去走訪調查,那他這條鰲魚便游進了二人合力編織的天羅地網之中。
一番牢騷過後,房遺愛將水患、瘟疫的摺子丟在一旁,只撿著轄下各縣上報來的公文,拿著硃筆批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