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心生間隙(2)
第642章 心生間隙(2)
李承乾不置可否,舉起茶盞悠悠品茶,過了半晌,這才開口道:「御妹夫為國為民,何罪之有?」
「房俊一時疏忽,忘記向太子殿下啟奏,私自出兵乃是大不敬之罪。」房遺愛以退為進,再次陳述起了自己的過失。
房遺愛自認此言一出,李承乾便會加以勸解,到時就坡下驢,也算渡過了這場難關,可誰成想李承乾非但不接招,反而搬出了一個更大的帽子。
「大不敬?」李承乾眸中閃過一抹寒芒,冷笑道:「御妹夫先前化名何足道,不單騙過了漱兒,還將麗質收入囊中,本宮這兩位妹妹,哎!心性純良……」
李承乾話說一半,餘下未說的話,自然是在指房遺愛居心叵測。
「這……」房遺愛頷首低頭,額頭泛起滴滴汗珠,心中更是頗為驚詫。
任房遺愛如何猜想,都不會料到李承乾非但不加以勸慰,反而提起舊賬,分明就是向他表明立場——本宮倚重的是關隴門閥,而不是你房家父子。
見房遺愛低頭不語,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揚,含笑道:「本宮與房都督開個小小的玩笑,御妹夫不必驚慌,坐下吧。」
等到房遺愛坐下后,李承乾再次開口道:「母后宣下懿旨,欽定八月中秋將麗質下嫁狀元府。但不知這名分如何排定?」
「名分?」房遺愛暗暗咋舌,在狀元府中高陽等人並未按照妻妾相處,但這也只是家中數人的習慣,若是放到明面上,皇家公主與臣子之女平起平坐,房遺愛怕是要被扣上一個欺君罔上的忤逆大罪。
「不錯,自周代制定禮法,承周、秦、漢、晉、隋、唐六朝,上下之分焉能僭越?」
李承乾字字鏗鏘,隨之話鋒一轉,將話題落在了秦京娘、謝瑤環身上,「本宮的兩個胞妹乃是皇家公主,莫非御妹夫要她們與臣子之女、賤婢出身的妾室以禮相待么?」
「賤婢!」房遺愛心弦一顫,見李承乾出口辱罵謝瑤環,登時心生慍怒,強忍著心中怒火,回答道:「此事自有禮部操持,房俊不敢僭越。」
「禮部操持?你府中的事情,原叫禮部置辦?」李承乾拍案而起,「你以為狀元府是大明宮還是太極宮?亦或是慶安宮?」
「此乃武德皇帝欽定祖制,房俊焉敢不遵?」房遺愛起身答話,心中暗發恨聲:「你若一心與房俊為難,將你從東宮拉下便是,反正史上你本就無有做天子的福分!」
從房遺愛眸中察覺出攝人的寒芒,李承乾面色微變,這才意識到房遺愛早已不是那個毫無根基的紈絝駙馬。
「眼下房俊文有山東士族、布衣、寒門三派支持,武有秦瓊作為靠山。程處弼、羅通之流更是以他馬首是瞻……相比長孫舅父怕是只遜三分吶!」
想清楚其中巨細,李承乾臉色驀地一邊,朗聲笑道:「哎呦,對!武德皇祖的確曾有此事昭曰,小王一時疏忽,御妹夫莫要見怪啊。」
「微臣不敢!」房遺愛冷麵拱手,接著道:「但不知太子此番宣房俊入宮,所為何事?」
「許久未曾與御妹夫相見,本宮很是挂念呢。」說著,李承乾拍手喚來內侍臣,繼續道:「去,將宮中三勒漿送與駙馬十壇,珠寶、霞帔挑選一副,送與高陽公主。」
見李承乾先兵后禮,房遺愛心中嗤笑一聲,佯做受寵若驚的道:「房俊何德何能,敢受太子如此恩賜。」
「哎!御妹夫,你我名為君臣,實為郎舅至親。」李承乾招手示意房遺愛坐下,接著面色凝重的道:「漱兒自幼將我視為親生兄長,我又何嘗不以胞妹另眼看待?」
「御妹夫文武全才,輔政治軍不在話下,但這男女之情……切莫要冷落了漱兒。」
「太子何出此言?」
「遺愛,你與漱兒成婚多久了?」
「半載有餘。」
「為何遲遲不見喜訊傳來?」
「這……」李承乾此言一出,房遺愛心頭氣惱,暗道:「你以為我不想生啊!這事兒著急有用嗎?」
「莫不是御妹夫與漱兒心存間隙,許久不曾同房了?」李承乾此話半真半假,對於房遺愛將秦京娘、謝瑤環接進狀元府一事,他向來抱有極大的不滿,眼下名為詢問,實則實在逼房遺愛將秦、謝二女送回原宅。
這番話問的房遺愛心頭窩火,只得閃爍其詞道:「襄城公主這些天在府上陪伴漱兒,我……」
「玉兒?她也住進狀元府了?」李承乾面帶慍怒,冷哼道:「房駙馬,可知道蕭銳屍骨未寒,凡事莫要做的太過。」
「太子何出此言?」房遺愛心中怒火徐徐上升,心道:「這番話兒,怕也是長孫無忌說的吧?」
「並非小王胡亂猜度,只是眼下長安城流言四起,御妹夫處事需當謹慎一二啊。」
「房俊不明,還望太子殿下相告。」
李承乾喟然一嘆,有些無奈的道:「長安百姓都說,御妹夫並非為了掩蓋化名毒殺蕭銳。」
「蕭銳本是患鼠疫暴斃,與房俊何干?此事長孫丞相也曾經親自審問,到頭來不也是毫無結果嗎?」
李承乾微微點頭,繼續道:「此事小王相信卿家所言非虛,但長安城悠悠之口,怕是信者無十之二三。」
「但不知坊間百姓如何言講?」房遺愛拱手問道。
「長安城一百零八坊,眾百姓紛紛言道,御妹夫是貪圖襄城公主的容貌,這才毒殺了蕭銳!」
此言一出,李承乾雙眸直盯房遺愛面龐,房遺愛更是陰晴不定,心中清楚,此事八成又是出在長孫無忌頭上。
「眼下宋國公被貶劍南道,襄城妹妹又是神智不清。偌大的蕭家就此沒落,怎不叫人嘆息感慨啊!」
舉杯呷了一口茶水,李承乾悠悠地道:「此番御妹夫設伏五馬道,挫敗突厥軍師哈迷蚩,此功理當嘉獎。明日早朝本王自會論功行賞。」
說到「論功行賞……」四個字,李承乾眸中陰鷙一閃而過,目光掃向房遺愛,眉宇間隱隱顯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