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變化18

  摩雲雕擦著樹冠飛進樹林,黑猴也跟著追了進去。


  若是放在平時,黑猴絕不會貿然衝進不屬於它的地盤,但此時的黑猴被憤怒支配著,它從未被食物激怒成這樣過。


  於是,這個龐然大物一腳踩進了被腐蝕過的土地。


  “此穀樹木林立,最宜火攻。”


  “用什麽能把它綁死在火裏?”


  “知道沼澤地嗎?力氣越大,陷得越深。無論是恩巨獸還是修行之人都會陷死在裏麵。恩地虧,以柔克剛也不過如此。”


  “簇……”


  “沒有沼澤,那就去造一個沼澤。”


  有什麽是比沼澤更穩固的繩索呢?北墨寂攬著略顯疲倦的秦洛瑤,揮手引燃了整個早已布置好的易燃樹籠。


  黑猴下半身都陷在了帶著毒性的土裏,它好像剛剛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灼熱,直到最表層的毛發被燒焦,它才發出一聲怒吼,這一吼就從它口中吐出了一陣颶風,火勢也順著風吹向了準備離開的北墨寂和秦洛瑤。


  秦洛瑤瞳孔一縮,北墨寂反手攬住她就向樹林外圍躍去,但蔓延的火勢比他的速度還要快上許多。秦洛瑤在火焰轟然而至之前用盡最後一絲靈力打出一道冰盾,將北墨寂和她自己牢牢護住。


  要是燒不死這黑猴,今死的就是我們倆了。秦洛瑤帶著這樣的想法,漸漸失去了知覺。


  秦洛瑤醒來的時候,北墨寂盤腿坐在她旁邊,手裏把玩著一個黑漆漆的珠子。


  “這個味道……是那個黑猴?”秦洛瑤點零額角,露出一個略顯興奮的表情。


  北墨寂望了她許久,然後緩緩一笑,“沒錯,是那隻黑猴的魔丹。”


  這一把是他們賭贏了。刀槍不入的魔猴,在燒了半邊的大火過後隻剩下了一顆魔丹。


  北墨寂把漆黑的魔丹遞給秦洛瑤,秦洛瑤猶豫了一下,然後把煉丹的爐子直接拿了出來。


  “你還真不跟我客氣。”北墨寂斜睨她一眼。當然,能當著他的麵拿出煉丹爐煉化魔丹,對於煉丹者來也是交付信任的表現。


  秦洛瑤對他露出一個無比純良的笑容,“剛共過生死,客氣什麽……你想我對你客氣嗎?”


  “要啊,想你喊聲相公客氣一下。”北墨寂試圖學她露出純良的笑,盡管眼神很無辜,但是不正經的語氣讓他失敗了。


  秦洛瑤瞟了他一眼,手裏動作卻沒停,不大的丹爐和瑩瑩藍火在她手裏就像她身體的一部分。北墨寂見識過很多之驕子,其中不乏赫赫有名的煉丹師。但是任何一個煉丹師都沒有秦洛瑤煉丹時的自然感,他們的丹爐和火焰如同手裏的武器,隻是一個道具。而秦洛瑤的丹爐和火焰仿佛就是她的手,她心念一動,它們就能按部就班的做自己負責的部分。


  北墨寂就這樣看著冰涼的火焰在她手中躍動,一雙眼裏好像有無邊無際的深暗。


  秦洛瑤醒來的時候還是清晨時分,煉完丹後已經是下午了。出爐的丹藥透著一股草木的清新感,任誰也不能想到它幾個時辰前還是一顆黑漆漆的魔丹。


  秦洛瑤盤腿坐在地上,取出煉好的丹藥,一口就吞了下去。剛入口的丹藥還帶著一絲涼意,開始像是涼涼的薄荷糖,後來清涼就變成了灼熱。


  “你……”北墨寂剛出一個字,就仿佛意識到了什麽一般,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秦洛瑤在修煉。


  她從醒來時就壓抑著隱隱要突破的修為,甚至壓到煉完丹才開始正式修煉。想必是昨日力竭一戰讓她找到了突破的契機,現在隻需要一顆丹藥讓她的修為更加凝實。


  可是……


  北墨寂皺起眉頭。這寂月穀本來就不是什麽安穩的地方,之前遇到的黑猴就是不尋常的魔物,她修煉時隱隱逸散的靈氣難免不會引來其他魔獸……但是看那黑猴在寂月穀囂張的樣子,想來不會有比它更為棘手的存在了。


  要是尋常魔獸,憑借威壓就能逼走,再強一點的也不是問題。他自身氣力尚且恢複了大半,為她護個法應該並非難事。


  北墨寂看著盤膝而坐的秦洛瑤,露出了一個笑容。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這個笑容有多溫柔,還帶著一點莫名的欣喜。


  瞧啊,我守護的這個人是這麽耀眼,困境難不住她。所有人匍匐在深夜裏的時候,唯有她一人在發光。


  男饒表情太溫柔了,溫柔到與他冷峻麵容不相符的程度,隻是這個表情沒有持續太長時間,當他將目光從女子身上移開時,又恢複了平時那副缺乏表情的樣子。


  或許是寂月穀最近淌下的鮮血太多了。色漸暗的時候,有什麽伏在周圍的東西漸漸露出了尾巴。


  此時邊正是一片赤黃,太陽還未落下,色已經轉暗了。如果秦洛瑤還清醒著或許會讚歎一聲這個逢魔之時的火燒雲真是好看,就是好看得有點危險了。


  北墨寂此時也有類似的想法,這個黃昏有點過於危險了。他看著周圍林間草後的點點螢光,抽出了一把通體漆黑的劍齲


  他用劍刃隔開自己手上的皮肉,用鮮血在秦洛瑤身邊畫了一個圈,嘴裏念著幾句法訣,頃刻間,秦洛瑤周圍就籠上了一層血色霧氣。這個霧狀的保護罩模糊了溢出靈氣的位置,卻也讓唯一能被覺察到的北墨寂無比顯眼,就像是昏暗的蠟燭突然變成了千瓦的電燈泡。確定了位置後,周圍明明滅滅的光電越來越多。北墨寂隻覺得背後一寒,刹時,樹間一陣泛著寒光的勁風向他刺來。


  北墨寂轉身,隻一劍就砍下了那陣怪風。劍刃還未沾血,來襲者便已成涼在地上的兩半。


  那是一隻細長的灰鳥,鳥嘴是利刺的形狀,隱約能看到幾條細微的放血槽。北墨寂表情不變,隻淡淡地看了一眼那片樹枝,便有幾個光點紛紛隱去了。


  每到夜裏,野獸的瞳孔可以發出光亮,這是眾所皆知的。此時分明還未入夜,那些點點光亮卻依然能讓人看得分明,尋常野獸沒有那麽高的可見度,但那些嗜血成性的凶獸卻有比野獸更加凶惡的欲望和凶性,凶獸不會覺得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吃到口裏就是對的,被人嚼碎就是錯的。渴望什麽就去奪取什麽,在利益麵前可以團結成一條繩。特別是群集而居的野獸,一出動就是一支勢不可擋的軍隊。


  北墨寂很清楚的知道周圍大約有多少這樣的野獸,他心裏沒有多少後怕,甚至有隱隱的興奮。這殊死一搏,成則保全性命,敗則葬身獸腹。隻要他的血沒有留盡,血護咒就不會失效,這一戰就算敗了也沒什麽可惜的,如若不死,不定還能讓修為更精進一層。


  思及此,男人勾起嘴角,笑裏帶著一點殘忍的意味。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色完全暗下去的時候,那些藏在草中樹後的凶獸開始從掩體後走出來,有頭上長角的雷豹、有背生雙翼的野虎、有翎帶鋼針的鳥雀。它們的樣貌與北墨寂以前見過的凶獸多多少少有些不同,但有一點一定是相同的:當第一隻野獸發起攻擊的時候,所有野獸會一擁而上,不給敵人任何反頗機會。


  就算修真者的眼睛在夜裏依然能清晰的看到東西,那些捕食者依然喜歡等到太陽落下之後再進餐。北墨寂維持著單手持劍的姿勢,周圍是虎視眈眈的獸群,它們在等一個指令,或者在等一個讓他露出破綻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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