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二章 財不露白
第二四二章 財不露白
一夜無夢。
這一夜，趙寒睡得非常香甜，就連腦海中的金佛都識趣地沒有出來打擾。在床上獃獃地躺了一會，他還戀戀不捨地起床上。
時辰還早，東方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太陽連第一縷陽光都還未灑下。
他洗漱完，就站在院子里，緩緩地打起飛鳳拳。
第一遍，他神情恍惚，總感覺眼前有個少年同樣在打拳，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倏忽間，六個春秋就過去了，少年也由一個懵懂的孩子成長為身材頎長、精神矍鑠的成年人，這是藏在記憶深處的自己。
第二遍，他自然而然地收攝精神，全神貫注，吐氣開聲，每一拳每一步都異常用心，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他目前的最高水平。
打完后，他暫時收功，寧心靜氣，疏鬆筋骨，然後第三次開練，這一次，卻不是飛鳳拳，而是一套陌生的拳法，厚重，大氣，大開大闔，直來直往，樸實無華，卻不失精妙，每一拳皆有空爆聲響起，每一式都有無窮奧妙，足足三十六式，比飛鳳拳的九式多了四分之三。
這套拳法名叫《大羅漢神拳》，是《大般若心經》貫通第一層所有的三十六處穴位后，腦海中的金佛由盤坐姿式改為站立，之後就演練了這套拳法，兩者相配套。
三千界的迦葉尊者初次找上趙寒時，也提到過《大羅漢神拳》的名字。
地下溶洞中，當時初獲拳法，趙寒牛刀小試，一式暮鼓晨鐘就將氣勢洶洶的雙胞胎羅漢一起擊退。
雖是現實中第一次打這套拳，但或許因為是《大般若心經》的配套拳法，又或許是因為已在腦海中打了數十遍，他沒有半點生澀，反而純熟無比，根本不用想下一招是什麼，自然而然就打了出來，一式接一式，如行雲流水，好像已練了上千遍一樣。
一時間，他練得興起，血液沸騰，拳腳不再收攏力道，立刻就有轟鳴聲不斷響起，空氣紊亂，有氣流形成，青石地面起了裂縫，就連稍遠的香樟樹枝葉都被引得嘩啦亂響，氣勢恢宏，威風赫赫。
良久，他收功靜氣，院里才算徹底安靜下來，吐出一口悠長的氣息，三尺之內，竟隱有尖嘯聲響起。
啪啪啪啪……
有掌聲響起，是江淮子，不走尋常路，正高坐在院牆上。
「徒弟，這套拳法夠可以的啊，比飛鳳拳強了不止一個層次，看來，我兩年前趕你離開是對的，我老人家真是英明神武，能掐會算，長了一雙慧眼，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牛逼啊！」
前半句還在誇徒弟，後半句就誇成了自己，江淮子眉飛色舞。
趙寒特無語。
「別搗亂，我還沒練完哪！」
說罷，他擺開姿勢，練起了《龍象不滅體》的龍眠式。這一次，堅持了五分半鐘，比上一次，進步得極為明顯。
精疲力竭地趴在地上，他若有所思。按常理來說，練體是個水磨功夫，不可能出現飛躍式的進步，今天例外的情況，很可能有兩重原因，一是最近的生死磨練頗多，二是開始修習《大羅漢神拳》，而後者更為關鍵，應該有極強的鍛體效果。
他有一種直覺，龍眠式最近很可能會飛速進步。
砰！
江淮子給了他一腳。
「地上涼，起來啦。」
趙寒呲牙咧嘴地慢慢坐起：「師父，能不能麻煩您老人家給我弄點白開水來，不要多，一水壺就行。」
「沒水，有酒。」江淮子把背後的表皮葫蘆扔給趙寒，躺倒在香樟樹下的躺椅。
每一個徒弟的院子里都有樹，樹下也都有一個躺椅，那是江淮子的專屬坐椅。
趙寒曾對師兄弟戲言：「師父走到哪，躺到哪，等他駕鶴西去時，咱們一人給他燒一把躺椅。」
也不知怎麼地，這句戲言就傳到了江淮子的耳朵中。他大度地表示不以為忤，轉頭就讓趙寒去打掃一年的廁所。
趙寒接過葫蘆，連喝了七八口才算緩過勁來，顫顫巍巍地站起，坐到香樟樹下的石凳上，喘著粗氣。
「你剛才的是煉體訣？」江淮子問。
「是，名叫……唉喲！」趙寒捂著腦袋直吸涼氣，被師父給了一個力道十足的爆栗，「幹嘛打我？」
「你不知道煉體訣的價值嗎？你不知道財不露白的道理嗎？」江淮子一副懶洋洋的狀態，彷彿剛才打人的不是他。
趙寒還是不服：「這兒只有咱們兩個人……」
「隔牆有耳的道理不懂嗎？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泄密的危險，我老了，有可能會說胡說，我愛喝酒，有可能會說醉話，我睡覺沉，有可能說夢話，三種話，都存在泄秘的可能性！再說了，守口如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相當於無形的負擔，精神層面會受到壓迫，想一想昨天的地藏王，有時候不就神經兮兮的，就是因為精神壓力太大，以至於不太正常了。」江淮子侃侃而談。
趙寒默默點頭，感覺頗為在理：「師父，我打算把自己新學會的心訣、拳法、煉體法訣全部傳授給你……哎喲，師父，我好心好意，你為啥又打我？再打下去，我就快成智障了！」
「你本來就離智障差不遠！誰讓你在我面前顯擺來著！」江淮子瞪了他一眼，「你以為我的心訣、拳法會弱於你的傳承？你以為老頭子我就不會煉體法訣？只不過是囿於門規，沒法傳給你們罷了。」
「怪不得我這麼弱。」趙寒嘟囔了一句，打消了「顯擺」的心思。
砰！
他的抱怨又換來一記爆栗。
「你弱是因為你蠢！誰讓你當年死乞白賴地非要學不完整的《靈犀訣》和《飛鳳拳》，自作自受！」江淮子想起當年的事，就一肚子氣，「記住了，別相信任何武者，包括我！再要練體，找個旮旯角去！」
趙寒無奈地點頭。
「我會自我催眠，忘掉今天的事，你也不許再說起今天的事。」江淮子再次叮囑。
趙寒在心中腹誹，您老人家不愧是「長古門第一潮人」，竟連「自我催眠」都知道，與時俱進，不錯不錯！
不過，他也知道，師父仍是在隱晦地提醒自己，煉體法訣珍貴，千萬別暴露！
「走了，吃早飯去。」江淮子站了起來，向自己的房屋走去。
「嗯，我好懷念李嬸的手藝，想想都流口水。」趙寒立馬跟上。
「別空想了，我讓李嫂回家休息三天，一會你動手，給咱爺倆弄早飯吃，我肚子都快餓扁了。」
「啊——」
「啊個屁，快點做飯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