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書記求助
林哲宇在面對縣鄉級的幹部時,有著洞察一切的預知力,孫達州這麼一說,他便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大意是要自己加緊與投資商的聯繫,請他們儘快過來考察洽談,爭取能夠在第三季度這個「百日競賽」期間把項目確定下來,這樣在三季度乃至年底的目標考核里可以加不少分。
這是從工作層面去分析的,林哲宇想的更為深遠一些,比如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可以確定,孫達州與郁曉靜的關係比較苟且,但是從孫達州目前的態度還很難確定。
「我這幾天會再跟他們聯繫一下,盡量讓他們過來的早一些。」林哲宇擺出下屬的姿態來,昔日縣長之凌厲還是收收疊疊裝起來吧。
孫達州很滿意林哲宇的態度,其實面對一個曾經任過高官的下屬,孫達州也有自己的壓力,但是更多的還是享受其俯首稱臣的快感,便擺出了一副領導的架子道:「哲宇同志,好好乾,項目成了,我會推薦你的。」
林哲宇自然不會被這種虛言沖昏頭腦,不過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本份踏實工作,什麼叫忍辱負重,林哲宇此時就在這麼做。
從孫達州三樓的辦公室出了來,在二樓遇上了組織委員林立舟,兩人打了個招呼,林立舟道:「林助理招商很有一套啊,出去轉了幾天就帶來不少信息。」
林哲宇道:「運氣好而已。」
林立舟話裡有話道:「是啊,這是靠運氣的,能收集到信息,能招來商,都要靠運氣,提拔同樣要靠運氣啊。」
林哲宇倒是不知道林立舟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並不清楚林立舟的項目被移花接木轉到了別人頭上,還以為林立舟在說他現在是「帶罪之身」,說來也是,自己被開除了黨籍,五年之內是不能申請入黨的,連黨員都不是,又怎麼提拔?畢竟一切都是在黨的領導之下的。
五年,多年可怕的字眼,林哲宇的心情莫名地低落了一下,人生有多少個五年?誰又能知道五年之後是個什麼樣子呢?
回到兼著宿舍的辦公室,林哲宇開始整理著工作的思路,這是他的一個習慣。而事實上,在鄉鎮工作,像他們這種級別的工作人員是不可能有什麼思路的,即便是有,也很難得到採納,更別說是實施了。原因只有一個,權力不夠,別說他們了,就是鄉長周立又能如何?
前一陣子發生了這麼一件事情,縣裡為了整合土地資源,搞了城鄉掛鉤工作,這就涉及到拆遷的問題,當時班子會上確定了全面開花的思路,給每個村下達了不同面積的掛鉤任務。由於不是土地開發,所以拆遷的土地款和房屋補償款與工業開發區的徵用土地相去甚遠,工作開展得異常艱難。當時這項工作由鄉長周立主抓。
在意識到實際困難之後,周立向工作組表示,可以適當提高補償額度,但隨後沒多久,這個意見就被孫達州給否了,所以導致拆遷陷入了僵局,根本沒法子開展下去,到現在還處於僵持之中。
由此可見,一把手書記的權力實在是太大了,大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地步了,正所謂屁股決定腦袋,他的一個決策,就代表著班子研究的決策,是容不得別人指手畫腳的。
林哲宇知道這一點,所以坐了一陣子之後,覺得頗為心煩意亂。也難怪現在不少幹部都是被動工作,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幹部自身不思進取造成的,但是一言堂也是另一個關鍵性的因素,雖然縣委一直在倡導開拓性的工作,但在這種大環境下,你能怎麼開拓?
這時副鄉長王藝林過了來,這一陣子忙於招商引資,農業工作林哲宇沒有顧得上,一見王藝林進來,便自我檢討,王藝林笑道:「農業農村工作雖然被提到了一個重要的高度,但是相比於黨委政府的中心工作來說不值一曬嘛。」
林哲宇聽得出王藝林口中的抱怨,不過這個抱怨顯然不是針對他的。
跟著王藝林一起過來的是堆頭村的支部書記趙雲江。林哲宇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煙打了一圈,三人吞雲吐霧,好在外面還在下雨,氣溫倒也不高,王藝林吐了一口煙道:「趙書記,你不是說有事嗎?」
林哲宇見狀就有些樂了,自己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助理,人脈、資源是一窮二白,趙雲江找自己能有什麼事?再怎麼著,王藝林這個副鄉長的能量比自己要大吧?
趙雲江道:「林助理,你跟政府辦趙主任的關係怎麼樣?」
看一個人的水平怎麼樣,從他開口說話就能看出個七七八八來,就像人看小說一樣,如果前幾章引不起人讀下去的慾望,那麼這本書也差不多就廢了,當然,情況不是絕對,也有例外,只是趙雲江明顯不在例外之中。
林哲宇笑了笑道:「趙書記,有什麼事你就直說,能幫得上的我一定幫。」
趙雲江便道:「是這樣的。」
趙雲江有一個弟弟,叫趙雲海,在政府辦秘書科工作,昨天下午在辦公室里玩遊戲被市紀委督查組查了個正著,負責督查的是市紀委督查室主任商蔭,這個事情可大可小,但是從趙雲海活動的情況來看情況非常不妙。
林哲宇就覺得奇怪,既然是市紀委督查到的,找趙子亮有什麼用?
趙雲江接著道:「趙主任跟督查室的商蔭是情侶關係,所以如果趙主任能夠從中調停一下,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林哲宇倒是不知道趙子亮跟商蔭談起了戀愛,想想覺得ting不可思議的,當初兩人鬧得不可開交,為此自己還陷入了一場桃色風波,現在居然能走到一起,這世界的確也太瘋狂了。不過從這個層面上來看,趙雲江這一招曲線救國也不算太離譜。
「林助理,你跟趙主任都是從市裡過來的。」趙雲江也覺得自己這麼就過來求助實在是說不過去了,所以說了這句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王藝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