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驚蟄,驚蟄!
時間過得飛快,在渡過了春節后,中華神州大地很快迎來了立春和雨水這兩個節氣,春分一過,這便意味著了無生機的寒冬已經離去,生機盎然的春季已經到來。
中國華中地區有一句諺語,說的是「立春雨水到,早起晚睡覺」,又有說「雷打立春節,驚蟄雨不歇」,這句話對於修行人也是通用,儘管這時候春雷尚未開始,但已經不少修行人翹首而盼,開始著手渡雷劫的準備了。
過完了立春,便是雨水,《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云:正月中,天一生水。春始屬木,然生木者必水也,故立春後繼之雨水。
修行人將雨水分為三侯,一候獺祭魚;二候鴻雁來;三候草木生。
到了第三候的時期,春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萬物已經開始盎然生長,天空落下生氣勃勃的雨水滋潤大地,因此天地之氣交合,天地靈氣四溢。
這時候天雷蓄勢待發,驚蟄不期而至。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云:二月節,萬物出乎震,震為雷,故曰驚蟄。
這時候的春雷不像春分時期的天雷一樣威力弱小而且生機較弱,此時的天雷威力驚人,而且每一道天雷中都飽含天威之力,因此才能驚得深埋九地之下的蟲獸蘇醒。
這時,在龍虎山上,「轟隆隆……」一道春雷從天邊劃過,雷聲滾滾,如同洪流,從遙遠天際而來,又迅速向極遠天邊而去。
龍虎山偏峰的一個小道觀中,張流芳蹲坐在道觀前低矮破舊的石階前,雙手撐著腦袋,仰著頭,認真出神的看著天空密集的烏雲,在那一片雲層中雷電不停的閃動著,翻滾著,雲層的邊緣時不時的被照得雪白閃亮。
在她面前的黑瓦屋檐中,雨水如同斷線的珍珠,一串一串的滴落,濺灑在石階前,將她的褲管都濺得濕了,而她自己卻毫不察覺。
「師姐,師姐!」
忽然,一個口音有些怪異彆扭的男聲從這串驚雷中傳了出來,卻是在龍虎山修行的約翰。
由於約翰已經正是拜入到張孔雲的門下,按照修行界的管理,外國人外族人拜入修行界中修行后,都必須要取一個中國名字,因此約翰便取了之前在李雲東那裡得來的名字:李森。
約翰自己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張孔雲和張流芳還好生詫異了一陣,但聽說是李雲東取的名字后,他們便沒有再說什麼,人家取得也很對,約翰這人五行缺木,一個李森這個名字,才兩個字,可裡面有四個木頭,想必是能應景一下了。
張流芳聽見約翰呼喊自己,她扭頭一看,卻見約翰,不,是李森穿著一件短緊的道袍,頭上戴著低矮的道冠,走路的時候風風火火,腳下時不時的被道袍牽扯住,邁不開腳,就像是穿了超短裙很不喜歡的女人一般,走路歪歪扭扭,很是彆扭滑稽。
李森身形魁梧,是一個典型的西方彪形大漢,而這龍虎山上的修行人,大多都是中等身材,而且個頭偏矮,尤其是張孔雲自己就是個瘦小乾癟的老頭,哪裡有什麼寬大合身的道袍?
張孔雲只好自己翻出一件教派發給自己的道袍給了李森,讓他先湊合著穿一穿,回頭再專門給李森重新訂做一件。
可這時候的正一教內外交困,上下忙得團團亂轉,又要防著玄天派來搶班奪權,又要精心準備迎接雷劫,同時還要緊鑼密鼓的準備對付天機玄狐。
這三件事,無論哪一件都是不得了的大事,也只有正一教這樣的大門派才能同時進行,若是換了其他門派,同時要做這三件事,那非亂套不可。
此時正一教上下每個人都忙得腳後跟狂踢後腦勺,這三件事哪件都是事關門派生死存亡的事情,誰有空來搭理李森這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佬,更何況這只是一件換道袍的小事?
因此李森這事情便一直耽擱了下來,走起路來簡直就像是清朝時期穿著旗袍和木屐剛進宮的宮女。
張流芳一見李森這個模樣,便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笑道:「木頭,你急吼吼的幹什麼呢?」
她話沒說完,便見李森忽然腳下一個瓣蒜,身子歪歪斜斜的就摔了個狗啃你,但好在他反應快,雙手一撐,沒有受什麼傷,只不過那神情姿勢很是滑稽搞笑。
張流芳哈哈笑了起來,雙手虛抬,笑道:「師弟免禮,姑奶奶我不是已經給你包過紅包了么?怎麼還叩拜啊?想多要紅包啊?嘿嘿,我跟你說,那可沒門!地主家也沒有餘量啊!」
李森狼狽的爬起身來,雙手拍打著自己身上的污垢,一邊拉扯著自己的「緊身道袍」,一邊懊惱的嘀咕:「該死的,這衣服怎麼這麼結實,摔都摔不壞!」
他原本想把這道袍的底部撕扯開,方便自己走路,可誰料饒是他力氣大,這一扯之下,這道袍竟然紋絲不動,張流芳笑著告訴他,這是專門給新人練功用的道袍,極為結實,甚至具有一定的抗擊打能力和防刀劍能力,換到其他門派可沒這種福利,他就別挑剔了。
李森打消了「改造道袍」的念頭,痛苦的開始每天不停摔跤的過程,他也很快成為了張流芳每天取笑的對象。
由於他名字裡面帶的木字多,又有時表現得有些木楞,因此張流芳便木頭長,木頭短的稱呼了起來。
李木頭一臉尷尬的說道:「師姐,我,我不是想要紅包,我是想問你,什麼是三花聚頂呀?是三朵花戴在腦袋上嗎?師父不在,我好多東西都看不明白。」說著,他從身後取出一本線裝書,像一個好奇寶寶一樣看著張流芳。
張流芳一拍額頭,痛苦的**道:「三朵花戴在腦袋上?天哪,你真能想啊!那五氣朝元是什麼?五種氣朝……人民幣?美元?這個都不知道!你還真是一張白紙啊!」
張流芳雖然每天拿李木頭取樂,但是李木頭每天也不依不饒的糾纏著張流芳,問她一些非常基礎的問題,儘管這些問題對於他這樣的老外來說,那不啻於是博士生級別的考題,可對於張流芳這樣的修行人來說,這簡直就是小學生的加減乘除,自己竟然天天都要回答他,一開始自己還能興緻盎然的教一教,可李木頭實在是底子太差,很簡單的一件事情要對他解釋半天,有時候甚至解釋得滿頭大汗他的依舊是一臉茫然,只把張流芳氣得想掐死這個蠢材木頭。
時間一長,張流芳一見到李木頭問這種問題便覺得痛不欲生!
李木頭憨憨的看著張流芳笑著,絲毫不知道自己這位師姐已經煩死自己問這種問題了,他彷彿幼兒看著名師一般,眼巴巴的滿眼期待。
張孔雲現在已經閉關準備渡雷劫,張流芳就算是想要推脫也很難,但她又不願意跟這個大木頭啰嗦半天,她正頭大如斗的時候,忽然心中一動,眉開眼笑的說道:「你想知道什麼是三花聚頂啊?來來,我帶你去見見我的大師姐,她會告訴你的。」
張流芳想的卻是「禍水東引」之計,將這個傢伙丟給其他人去煩算了。
李森哪裡知道張流芳嫌棄自己,想把自己給甩了,他滿臉堆笑的點頭道:「好,大師姐很厲害,她一定知道。」
李森也曾經遠遠的看過鄒萍幾眼,只覺得這個大師姐不僅美貌,而且待人嚴厲,想必是一個很厲害的傢伙。
張流芳心裏面小聲嘟囔:她可沒我厲害,只不過……哼哼,一會你把她弄煩了,她會替我收拾你的!姑奶奶我好歹是你師姐,不好下手,一會大師姐會替我效勞,嘻嘻!
她打定了主意,起身便尋了一把竹傘,說道:「走啦,木頭!」
說完,自己盈盈便朝著雨中走了去。
李森手忙腳亂的將書收好,自己也尋了一把竹傘追了過去,口中大喊:「師姐,等等我!」
兩人在這初春的雨中沿著龍虎山的山階小路徐徐前行,大約過了半小時,張流芳便來到了主峰的天師府跟前,雖然這一陣天氣不怎麼好,但天師府前依舊香火裊裊,香客絡繹。
張流芳找到一名年輕的道士,口中脆生生的喊道:「哎,這位師兄,大師姐在哪兒?她今天不當值么?」
正一教裡面雖然有不少女道士,但是張流芳是其中相貌極為出眾的一位,年輕一輩的男修行人裡面有不少人對她有愛慕之心。
這年輕的道士一眼瞧見張流芳,頓時殷勤的笑了起來:「是小師妹啊,大師姐她今天不當值呢,好像現在陪著大師伯閉關修鍊去了。」
正一教裡面張靈輩分最高,而鄒萍又是她的大徒弟,因此一說大師姐,都知道是說鄒萍,而張孔雲在老一輩中,輩分只比王遠山高,其餘見了誰都要口稱師姐師兄,而張流芳又是他的弟子,因此輩分也跟著低得一塌糊塗,一說小師妹便知道這正一教中的小師妹指的就是張流芳。
張流芳聽說鄒萍閉關了,頓時臉上悻悻,大失所望:「啊?她什麼時候出關?」
這話她問出來就覺得自己有些犯傻,肯定是雷劫期過了以後她才出關啊!
這年輕道士呵呵笑道:「那就不知道了,小師妹找大師姐有事么?」
張流芳連忙擺了擺手:「沒什麼,沒什麼。」說著,她自己轉過身,愁眉苦臉的低聲道:「這可怎麼辦,找誰去把這禍水引過去呢?」
一旁的李木頭聽見她嘀咕,連忙屁顛顛的湊了過來:「師姐,你說什麼?」
張流芳嚇了一跳,但很快她心中一動,一拍巴掌,又問道:「對啦,天和師兄在哪裡?」
張流芳說的便是張天和,這位曾經正一教的天之驕子在連續被李雲東和神秀打趴下后,終於傲氣盡喪,老老實實,腳踏實地的修行起來。
張天和不僅輩分高,而且又是張天師一系的嫡系傳人,走到哪裡都被人高看一眼,因此養成了眼高於頂的壞習慣,他原本就天資過人,對修行的理解也頗為不俗,因此這時收心修行起來,當真是一日千里,精進過人,依舊稱得上是正一教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
年輕道士一聽她問到張天和,便有些為難,猶豫了起來。
張流芳奇道:「怎麼啦?不方便說么?那算啦!」說完,她以退為進的擺了擺手:「那我先走啦。」
這年輕道士平日里難得和這漂亮俏皮的小師妹說兩句話,此時見她要走,連忙說道:「哎,小師妹別急啊,沒說不方便啊。」說完,他湊到張流芳跟前,壓低了嗓子,說道:「天和師兄現在正在偏峰呢,你去了那裡就能找到他了,不過……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啊!」
說著,年輕道士手一指,指向遠處的一處山峰。
張流芳一眼看去,卻為之一愣:「奇怪,這不是王遠山小師叔的山峰么?天和師兄怎麼在這裡?」
但她沒有多想,腳下飛快的便朝著這座偏峰走去,一邊走她一邊回身擺手:「謝謝啦!」
李森也快步跟在後面,大聲喊道:「師姐,等等我啊!」他嗓門極大,一下喊得旁邊的香客都驚詫的朝他看來,尤其是見他是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時,越發的瞪大了眼睛。
這年輕道士翹首看著張流芳俏生生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一陣悵然若失后,這才老老實實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張流芳帶著李森快步來到了靈宮派所在的偏峰,剛到山腳下,張流芳便猛然間感覺到一股銳氣逼人的劍氣唰的一下刺破空氣,兇猛的朝她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