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情敵的女兒
申一甲硬著頭皮對著夏主任笑了笑,看來今天他該著跟姜震東見一面。
「請跟我來。」夏主任拉了拉申一甲的胳膊,敲了敲門,走在前面,申一甲只好從後面跟上。
「姜主任,宮市長的秘書來了。」夏主任說完,把申一甲往前一推,就轉身出去了。
姜震東正坐在椅子上看報紙,見以申一甲,便把報紙一推,站起身來,隔著桌子伸出了手。
「申秘書,請坐請坐。」姜震東與申一甲握了手,隨即坐下了。
申一甲並沒有坐下的意思,把文件袋放在姜震東的辦公桌上,又特意往前推了推。
「姜主任,這是一份材料,本來是送給朱主任的,朱主任不在家,就交給您處理吧。」申一甲說。
「噢,這事我知道。」姜震東並沒有看那個文件袋,口氣特別平靜。
「領導要是沒什麼事,我就走了。」申一甲準備閃身走人。
「坐,申秘書,我這才從市政府過來沒有多長時間啊,你是什麼時候去政府辦的?」姜震東問。
申一甲真不想回答姜震東,他什麼時候去的政府辦,政府大樓的人都知道啊,再說了,這跟他姜震東有什麼關係啊,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出於起碼的禮貌,申一甲不好意思轉身就走。
「姜主任,我到政府辦的時候,您在省里學習呢。」申一甲說,「所以您就不認識我。」
申一甲心裡活動複雜,他怎麼也想不到,姜震東會讓他留下來,和他嘮一些家長里短。
姜震東並沒有接申一甲的話,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又坐下,把申一甲剛才送來的材料往旁邊推了推:「申秘書今天多大啦?」
「我屬龍,今天二十七。」申一甲說。
「嗯,我屬虎,咱們爺倆這屬相還挺般配。」姜震東說。
爺倆?申一甲感到很突兀,姜震東姿態放得很低啊,一句話就拉近了兩個人的心理距離,讓他覺得心裡有一股溫意。
「我聽說你在接待辦的辦公室當過主任,我怎麼沒見過你啊?」姜震東問。
「不好意思,時間很短。」申一甲說,「也沒參加過什麼重要活動。」
「噢,是這樣。」姜震東問,「父母是做什麼的?家裡還有什麼人啊?」
「父母都是鄉下農民,家裡還有一個姐姐。」申一甲說。他真不想繼續這種查戶口似的談話了,毫無意義,和姜震東一點關係都沒有,就算是他想裝扮得平易近人一點,也沒有必要採取這種方式。可是,怎樣才能結束眼前的對話呢?
「農民好啊,查查我們這些城裡人,往上數三代,誰家不是農民啊。」姜震東說,「現代又有幾個人敢說自己的農民家庭出身?」
「領導,這份材料我就算給咱們人大送回來了。」申一甲覺得這時候只能搬出宮市長來當擋箭牌了,「您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就回去了,哪邊宮市長說不定什麼時候有事。」
「好吧,那我就不留你了。」姜震東說,「這個文件我已經看過了,而且替朱主任簽了字,現在朱主任身體不好,正在養病呢,這個老領導啊,說我看了就行,他就不用看了,那怎麼行呢。這不,只好先讓宮市長先過目了。」
申一甲終於知道為什麼於純虹要把材料取回來了,原來人大主任朱旭還沒有看呢,只是姜震東替他簽了字。
「領導想得周到,那我走了。」申一甲向後退了兩步。
「談不上周到,我現在是臨時主持工作,不周到不行啊。」姜震東繞過了辦公桌,「申秘書,我聽說你和小慧在交朋友?有這回事嗎?」
申一甲臉上的笑容僵往了,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小慧?姜震東知道他在和小慧交朋友?他怎麼會知道?他看一眼姜震東和藹的笑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姜震東?姜玉慧?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怎麼沒聽姜玉慧說起過?
「嗨,你不說我就不問了。」姜震東擺了擺手,「我這個老頭子也是多管閑事,你們年輕人的事,我還是不摻和為好。」
「您是姜玉慧的……」申一甲脫口而出。
「我是她父親啊,我知道她沒和你說。」姜震東說,「小慧說你這個人很樸實,沒有任何世俗心理,這個評價可不低啊。」
「我和小慧是朋友不假,但還沒有發展到那種男女朋友,我的條件不好,恐怕配不上她。」申一甲想否定自己和姜玉慧的關係,卻找不到合適的託詞。
「噢,是這樣啊。」姜震東說,「你們的事,我不干涉,我不干涉,順其自然吧,順其自然。」
「那我走了,姜叔叔,今天打擾您了。」申一甲說著,沖著姜震東深深地點頭。
「那好,申秘書,那我就不送啦。」姜震東笑呵呵地說。
申一甲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門,怎麼下樓,怎麼坐到車裡的。司機沖他笑了笑,他卻怎麼也笑不起來。
「回去吧。」申一甲坐在了後排,隨口說了一句,就再也不說話了。
為什麼會是這樣?申一甲的耳朵嗡嗡作響,姜震東是姜玉慧的父親,這怎麼可能呢,雖然他們都姓姜,但沒有任何信息可以指向他們是父女關係。
很奇怪,為什麼姜玉慧不肯暴露親生父親的身份呢?而且這個父親是曾經權傾一時的市政府秘書長,現在又是市人大的常務副主任,她本來可以向他炫耀一番啊!
申一甲立刻想起了方艷,那個姜震東的外甥女。他終於明白方艷為什麼在姜玉慧面前有一種抬不起頭來的感覺了,終於知道姜玉慧為什麼能擺平她了,原來姜玉慧是方艷的表妹!
申一甲沒有想到,自己擺脫了方艷的糾纏,竟然陷進了姜玉慧的情網,而且已經陷得很深了。姜玉慧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是為了考驗他嗎?他們現在既然已經睡到了同一張床上,說明他已經通過了她的考驗。
那麼說,今天是由姜震東來向他攤牌了,他去人大送文件,也是這位姜震東姜大主任事先設計好的。
自己真的這麼傻嗎?被人安排得這麼周到,都沒有絲毫的察覺?申一甲連連搖頭,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申大秘,好像心情不太好啊。」司機說話了。
「唉,今天有點感冒。」申一甲說。
「這麼快就感冒了,被誰給傳染了?」司機問。
「呵呵。兄弟,你什麼意思啊?」申一甲說,「看我不舒服,擠兌我是不是?」
「申秘書你可別這麼說,心情這東西傳染啊,看你心情不好,我也有點鬱悶了。」司機說,「本來想給你打個溜須呢,沒想到惹你不高興了。」
「兄弟,和你沒關係。」申一甲勉強笑了笑,「今天用了你的車,我謝你還來不及呢。」
申一甲進了常務秘書室,吉明就盯著他,一直到他脫了外套,坐在桌前。他的目光和吉明的視線對上了,才想起進了辦公室,一直沒有和他說話。
「文件送到了。」申一甲沒有心情說話。
「申秘書,誰惹你生氣了?」吉明說,「不會是那個於純虹吧?要知道這樣,我去啊,你看我怎麼收拾她。」
「跟她沒關係,我沒看到她,直接把文件交給領導了。」申一甲說。
「沒看到她不算什麼吧,有機會再去唄。」吉明說。
「你小子,一腦袋花花腸子。」申一甲指點著吉明,又站起來,不想在辦公室呆下去了。吉明今天沒送上文件,在用話試探他呢,申一甲不想這麼配合他。
「領導那邊有點事兒。」申一甲說,「這邊你就盯著點吧。」
申一甲從常務秘書室來到市長秘書室,被一種深深的失落感籠罩著。如果他早知道姜玉慧是姜震東的女兒,從一開始就會毫無保留地拒絕她,儘管他現在已經知道了他們的關係,但與姜玉慧分手還不晚。申一甲決定放棄姜玉慧,不再與她來往了。
他立刻掏出手機,毫不猶豫地刪掉了姜玉慧的手機號。他確信姜震東與於純虹的關係不明不白,就沖這一點,已經足夠他與姜玉慧分手十次了。
申一甲把宮樹仁送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這一天過得很平靜,姜玉慧一直沒有打電話找他,申一甲由此判斷,姜玉慧還不知道他已經見到了姜震東,更無從知道他們之間的對話。
他從小區門口下了車,心裡非常糾結。這幾天姜玉慧回來得都不晚,基本是走進小區的時候,就能看到姜玉慧家的燈光。他在車上已經想好了,偷偷上樓,回到住處,把門一鎖,燈也不開,像是他根本沒有回來一樣,然後把手機關機,姜玉慧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領,也沒法見到他。
姜玉慧家的燈果然亮著,申一甲隨手關掉手機,像個幽靈一樣,孤零零地進了單元門,上了電梯,隨手按下了三樓的按鈕。
他在電梯里掏出門鑰匙,出了電梯,躡手躡腳地來到門前,把鑰匙插進門孔里。
一道手電筒光照了過來,然後就是高跟鞋的聲音,申一甲轉回身來,見姜玉慧正站在樓梯上,冷冷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