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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善心自有福來報(上)

  陶沝順著她的視線落在自己此刻正緊握著十四阿哥的那隻手上,臉上沒來由的一紅,當下趕緊掙脫,迅速跳起身沖對方恭敬行禮道:「奴婢多謝鈕鈷祿格格相救!」


  鈕軲祿氏看著她這一連串的動作再度淺淺一笑,語氣甚是溫和:


  「絳桃姑姑客氣了,聽聞我之前不幸落水時,是你們二位和劉太醫救了我一命,這點程度的報答不算什麼!」


  「不——」陶沝聞言趕緊擺手,直接把功勞推了出去,「其實那日主要是十四爺和劉太醫的功勞,奴婢並沒有幫上什麼忙!」


  聽她這樣說,鈕鈷祿氏又微微牽了牽唇角,轉而朝她身旁的十四阿哥行了個禮:「妾身見過十四爺!」


  十四阿哥這會兒也站起了身,見狀朝她點了點頭,又迅速掃了一圈四周,方才發話:


  「這裡可還有別人?」


  「十四爺不用擔心!」鈕軲祿氏聽出了他話里的擔慮,從容解釋道:「四爺今次就帶了妾身一人出來,所以這整間后罩房就只住著妾身一人。」


  陶沝聽她這樣一說,也跟著看了看四周,終於覺察出有哪裡不對勁:「你的貼身丫鬟呢?她怎麼沒陪在你身邊?」


  「哦,她去膳房給我煎藥了……」鈕軲祿氏答得淡淡,邊說邊看了一眼擺在角落裡的那盞漏刻,似是不經意地添了一句,「……已經去了有兩個時辰了,怕是正躲在那兒偷懶呢……」


  哎?!這話聽得陶沝果斷一愣。鈕軲祿氏這是什麼意思?怎麼聽她的口氣,好像是在被她自己的丫鬟耍心眼怠慢啊?

  按理說,身邊的丫鬟對自己照顧得不盡心,甚至還偷懶摸魚,這要擱在別的主子身上,難道不是應該立刻將其拖出去打板子的么?怎麼到了這位「小神仙」的身上,卻是選擇了逆來順受呢?而且,她剛才說話的語氣並沒有任何的責怪之意,就好像根本無所謂似的,究竟是她本身的脾氣太好,還是她已經被對方虐得麻木了?!


  「格格身邊如今有幾位丫鬟服侍?」陶沝直覺這裡面定有什麼貓膩。之前鈕軲祿氏在四爺府落水那次,她就覺得跟在鈕軲祿氏身邊的那幾個奴才都有問題,所以她當時才會變相地向四阿哥開口「告狀」,她記得四四大人後來有重懲那幾個下人,難道新撥來的下人都沒有半點要以此為「前車之鑒」的意思嗎?


  「……她們該不會全都這樣對您吧?」


  鈕鈷祿氏顯然沒想到陶沝會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入下去,一時有些發怔:「一個,目前就只有她一個……」她說著,微微遲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替四阿哥解釋,「四爺原本是要給我多挑幾個人伺候的,是我自己回絕了,身邊有太多丫鬟伺候也不是什麼好事,有個肯盡心伺候自己的也就夠了……」


  可是你現在這個丫鬟好像根本沒有要盡心伺候你的意思吧?!

  聽她這樣一說,陶沝心中更加忿忿不平,這分明就是「人善被人欺」的典型代表!


  她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在肚子里暗暗腹誹,但剛想張口又迅速把話咽了回來,因為以她現在的身份,似乎並沒有立場對鈕軲祿氏說教,她想了想,轉頭看向身旁的十四阿哥,希望後者能說點什麼,而十四阿哥這會兒也正好在看她,許是看懂了陶沝此刻想要表達的意思,他那廂稍稍猶豫了一下,便跟著開了口:「她是叫什麼名兒?」


  「咦?」鈕軲祿氏大概沒料到十四阿哥也會在這個問題上對她表示關心,再度怔了怔,而後忙不迭地答道:「回十四爺,妾身的丫鬟名叫暮雪,以前是嫡福晉的貼身丫鬟,上回妾身落水時,四爺把跟在妾身身邊的那些奴才全都罰了,嫡福晉怕新來的丫鬟照顧不周,就把她留在了奴婢身邊,嫡福晉說她做事極其能幹,定能照顧好妾身,只是……妾身覺得,她本人心裡大概不怎麼情願吧……」


  最後這句話,鈕軲祿氏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嘆息,但並沒有半點怨恨的意思夾雜其中,顯然是很理解對方消極怠工的心情。


  見此情景,陶沝莫名有些無語。


  這個叫暮雪的丫鬟她以前是見過的,當年在四爺府曾為她領過路,是四福晉身邊的貼身丫鬟之一,長得也有幾分姿色,憑心而論,她也能理解對方被突然「降級」的心態落差,換作是她,如果不是因為早就知道所謂的歷史進程,恐怕也會認為跟著四福晉會遠比跟著這位鈕軲祿氏格格要有前途得多,只不過——


  「就算是這樣,可格格您怎麼說也是主子,她身為您的奴婢,這樣對您就是不敬,您為何不告訴四爺?」


  陶沝有些想不明白。既然鈕軲祿氏已經察覺到了身邊下人的異心,那為何不幹脆去稟明四四大人換掉他們呢?從四四大人剛才對她的態度可以看出,四四大人對她還是不錯的,甚至有點另類恩寵的意思。想來只要她開口要求,四四大人不會不同意的。


  「無妨的,反正這整座四爺府里也沒人拿我當主子……」相較於陶沝此刻流露出的義憤填膺,鈕軲祿氏本人卻是表現得一臉滿不在乎,「她畢竟是嫡福晉賞給我的人,若我去跟四爺多嘴,那豈不是拂了嫡福晉的面子么……」


  她這話一出口,陶沝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她大概能明白鈕軲祿氏的意思,但這樣下去,那些下人恐怕只會繼續「欺軟怕硬」,難道她還打算一直容忍不成?

  就在陶沝憋著想繼續勸說點什麼時,鈕軲祿氏這次卻先行開了口,話是對著十四阿哥說的:「十四爺,能否請您先去隔間待一會兒,妾身有話想單獨對絳桃姑姑說!」


  哎?陶沝完全沒想到對方會忽然沖她提出這個看似唐突的要求,一時有些反應不及,而一旁的十四阿哥聽到這話也是一愣,目光十分疑惑地在陶沝和鈕軲祿氏臉上來回逡巡了幾圈,身子卻是一動不動。


  「放心吧,時間不會很長的……」許是瞧出了這兩人的疑慮,鈕軲祿氏又接著自己的話往下補充解釋,「剛才的事兒,不管四爺有沒有相信妾身,他這會兒一定會遣高總管在院內四下查看一番,兩位若是現在出去,免不了正好被高總管撞上,所以妾身以為,兩位還是等會兒再出去比較好……」


  她這番話分析得頭頭是道,令陶沝和十四阿哥兩人均對她另眼相看。十四阿哥大概也瞧出她對自己和陶沝並沒有惡意,於是朝她點點頭,又意味深長地看了陶沝一眼,轉身掀起布簾進了裡間。


  陶沝注意到他此刻投來的探究目光,但心裡也同樣感到狐疑:「不知鈕鈷祿格格有什麼話想對奴婢說?」


  「絳桃姑姑不必如此客氣!」見十四阿哥進了離間,鈕鈷祿氏也蓮步走到陶沝近前站定,有意無意地壓低了嗓音,「我只是單純覺得姑姑看起來頗有幾分眼熟而已,記得多年前的上元夜,我在街上第一次見到四爺,四爺送給我一盞極漂亮的花燈,那時候,有一個姐姐陪在他身邊……」話到這裡,她突然停了停,雙眼直溜溜地盯著陶沝的眼眸,一字一頓地繼續往下道:「我覺得,絳桃姑姑你長得很像當日陪在四爺身邊的那位姐姐……」


  「你說什麼?!」陶沝萬萬沒想到對方竟還會記得她們第一次相遇時的情景,一股感動之情頓時油然而生,但礙於自己眼下的處境,她實在沒法有辦法與對方上演一出相認的戲碼,所以只能強笑著沖對方搖頭否認:「鈕鈷祿格格怕是認錯人了吧?奴婢是南方人士,早年前一直待在廣州,此番也是第一次上京,又怎麼可能在多年前和四爺在京城共度上元夜呢?」


  「是嗎?」鈕軲祿氏沒想到她會給出這樣一個回答,一雙水眸里立時閃過一抹明顯的失望。「我還以為……」


  她的話只說到一半便自己停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麼不該說的。陶沝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便自做主張地接了一句——


  「不瞞鈕鈷祿格格,您已經不是第一個對奴婢說這話的人了,奴婢初入宮時,有好些人都說奴婢長得面善,還說奴婢和早年間過世的九嫡福晉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奴婢本以為這樣也就完了,後來年初去外面寺里上香時,居然有一位老夫人也說我長得面善,現在連鈕鈷祿格格您也這麼說,奴婢想著,奴婢這張臉大概還真的是一張大眾臉,跟誰都有相像的可能呢……」


  陶沝說這話的時候,不僅表情配合得有些誇張,就連語氣也帶著明顯的自我調侃,令原本還有些失意的鈕軲祿氏當場轉哀為喜——


  「我真沒想到絳桃姑姑是這樣的性子,也難怪能入得了那位太子爺的眼了……」鈕鈷祿氏抿嘴一笑,看向陶沝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親近,「之前的事,我聽說了,都是絳桃姑姑那日在四爺面前為我說話,所以四爺才會嚴懲那些下人的……」


  她的這句道謝讓陶沝又莫名回想起當日看到她落水時的情景,那三個站在岸上的奴才當時的表情的確很微妙,現在想來,恐怕鈕軲祿氏之所以會落水,跟他們三個脫不開干係,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他們三個故意為之。所以,陶沝忍不住反問了一句:「你當初……該不會真的是被他們給故意推下去的吧?」


  此語一出,鈕軲祿氏臉上的笑容當場一僵,顯然是沒想到陶沝會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半晌,她回過神來,再次沖陶沝笑了笑,語氣仍一如之前的平靜、溫和:

  「他們是故意的也好,無心的也罷,反正現在都過去了,我也無意追究……」頓一下,又像是安撫陶沝情緒似地再補充一句,「這話我跟四爺也說過了,他們三個也是受人之命,並非出於本心,我能理解的……」


  「可是為什麼呢?」儘管對方屬意不追究,但陶沝還是覺得無法理解。倒不是因為鈕軲祿氏的「慈悲心」,而是對方為何會在四爺府里受人排擠。


  不管怎麼說,她阿瑪的身份是四品典儀官,這個官職雖稱不上太高,但相比四爺府其他幾位妾侍,那絕對是綽綽有餘!更何況,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位鈕鈷祿氏當年應該是被康熙皇帝欽點給四四大人的,既是皇帝賜的人,其他人就算想動她,也應該掂量掂量輕重,而現在這樣,明顯不合乎常理啊!

  「奴婢聽聞當年可是萬歲爺將鈕鈷祿格格您賜給四爺的,他們怎敢這樣欺負格格?」


  陶沝這樣想著,也這樣問出了口,鈕軲祿氏那廂先是愣了愣,眼中也隨之閃過一抹詫異,但緊跟著又突然釋然了:「絳桃姑姑是之前在府里時聽那些下人說的吧?其實不怕姑姑笑話,當年的事並非傳聞所說的那樣,我曾聽父親說過,當年其實並不是萬歲爺主動將我賜給四爺的,而是四爺自己去求的……」


  神馬?陶沝被她這話刺激得整個中樞神經的細胞都被集體激活了。她這話的意思該不會是想說,因為四四大人喜歡她,所以費盡心思去萬歲爺跟前求娶她,所以才會令她受到其他人排擠吧?!


  「這……這樣豈不是更好嗎?這說明四爺很喜歡格格您啊!」一想到對方是因為這個理由才受到旁人排擠,陶沝原本的擔憂一下子一掃而空,連帶整個人都變得格外興奮起來。沒想到這位鈕軲祿氏還真是深藏不露——嗯,她剛才的感覺果然沒錯,四爺對這位熹貴妃果然是與眾不同的。


  「不,不是這樣的——」


  然而,出乎陶沝的意料,在聽到她此刻得出的這個結論時,鈕軲祿氏那廂的眼神卻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其實並非姑姑你想的那樣,至少,我感覺得出來,四爺並不喜歡我……」她一字一頓地清晰咬音,生怕陶沝沒聽清似的。「雖然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主動向萬歲爺求娶我,但我能肯定的是,他對我,並不是那種喜歡……」


  鈕軲祿氏的聲音里莫名透出一股凄涼的意味,陶沝有些同情地看著她,正想說些什麼,下一秒,一幕似曾相似的畫面突然沒有任何預兆地驀然躍入了她的腦海——


  一條掛滿五顏六色花燈的大街上,一名女子仰頭沖身旁的男子俏皮燦笑:

  「四爺,您相信嗎?您和這個叫昭熹的女子之間會有一段姻緣哦……」


  「四爺如果不相信的話,我們就來打個賭吧?」


  「如果我賭贏了,四爺能不能答應我一個願望呢?」


  ……


  這幕畫面幾乎是從陶沝的腦海里一閃而過,但極清晰,也極真切。


  陶沝的內心突然沒來由地狠狠一震。


  難不成,當年四四大人之所以會求娶這位鈕軲祿氏格格,其原因,竟是為了完成和她之間的這個賭約么?


  這個突然從腦海深處冒出來的詭異想法讓陶沝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你鼓足勇氣跟男神表白,說「我們交往吧!」,但男神聽后卻沒有任何反應。你自然會覺得不好意思,想著兩人以後見面肯定會很尷尬,所以就選擇了消失,但等到你找到下一個喜歡的人後再次出現在男神面前,男神開口跟你說的第一句話卻是:「你為何一直沒來找我,已經不準備和我交往了嗎?」


  「絳桃姑姑這是怎麼了?」


  一旁的鈕軲祿氏似乎看出了陶沝此刻的異樣,連忙收起自己剛才的失意,轉而反過來安慰對方。「可是身子有什麼不適?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看呢!」


  陶沝被她這樣一說,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沖對方搖頭擺手:「沒什麼,奴婢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發生的事情,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是嗎?姑姑沒事就好!」鈕軲祿氏聽罷似乎鬆了一口氣,語氣也跟著輕鬆了幾分。「我方才還想著如果姑姑真在我這屋裡暈倒了,那我要用什麼樣的理由去請太醫過來瞧病呢?萬一被四爺看到我親自去請太醫,他肯定會說,既然你還能下床,可見病不重,就別去勞煩什麼太醫了……」


  她最後這句話明顯帶著幾分打趣的意味,但陶沝卻笑不出來,反而看向鈕軲祿氏的目光又多添了幾分同情——


  如果四四大人真的是為了她當年說的那句話而求娶這位鈕鈷祿氏的話,那她是不是也該為鈕軲祿氏淪落到如今的地步而付一點責任呢?雖然鈕軲祿氏看起來似乎並不在意這些,但如果自己能給她一個光明的希望,她會不會過得更開心一點呢?


  想到這裡,陶沝越發覺得自己有義務幫這位未來的熹貴妃一把:「格格,奴婢能問您一件事么?」


  鈕鈷祿氏許是聽出了她此刻掩在話里的沉重,下意識地收起臉上的笑意,而後朝她輕輕點了點頭。


  陶沝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沖對方發問,聲音不大,卻字字鏗鏘:「格格您喜歡四爺嗎?或者說,除了四爺之外,您有喜歡的人么?」


  鈕軲祿氏聞言一震,顯然是沒想到陶沝會問得這般犀利,當即陷入了沉默。良久,她才彷彿終於回過神來,慢慢地從嘴裡吐出一句:「四爺對我還是很好的……」


  陶沝聽到這話也跟著怔了怔,對方這句話的意思,似乎可以理解為她其實是喜歡四四大人的吧?!


  思及此,陶沝心裡莫名一動,一句話也跟著脫口而出:「格格,那您願不願意聽我說一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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