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似此星辰非昨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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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還待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小丫鬟綉兒見狀,立刻尖叫著飛奔上前去扶她, 其叫聲之凄厲高亢, 足以與當年的帕瓦羅蒂相抗衡。
不過也拜她的這聲尖叫所賜, 其他人都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紛紛從各處跑了過來,然後七手八腳地把完顏氏和瑾瑜兩人送回了住處。
陶沝被孤零零地留在了湖畔, 似乎沒有人願意將注意力放到她這個同樣是剛從死神手裡撿回一條命的嫡福晉身上, 也沒有人來出言表示一下關心,除了小草。
「福晉,您沒事吧?」
眼見陶沝此刻一身濕衣站在原地, 怔怔望著其他人遠去的背影發獃,一旁的小草忍不住出聲提議。「他們都已經走了, 小草送您回報春館去吧?您得趕緊換件衣服,否則身子會著涼的……」
「……」陶沝沒有立即吭聲,或許是因為方才在水裡泡了太久的緣故,大腦早已失去了正常的反應能力。好半天, 她才像是剛剛聽到小草說的話一般, 低下頭去打量了一眼自己身上濕漉漉的衣服,然後機械地朝後者點了點頭。
兩人一路無聲地回到報春館。
直至走到院門前要告別的時候, 陶沝才忽然想起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不管怎麼說,小草今天可是奮不顧身地救了她一命, 是她的救命恩人。
「小草, 那個……謝謝你!」
雖然在心裡組織好了一大堆感謝加讚美的華麗辭句, 但臨了到了嘴邊, 陶沝卻又發現自己除了最簡單的「謝謝你」三個字,其他什麼都說不出來。「若不是你,我今日恐怕就沒命活著回來了……」
「福晉言重了!」面對陶沝的真心道謝,小草卻仍舊維持著一副恭敬模樣,答話的語氣也聽不出夾雜了什麼特別的情緒。「這是小草應該做的!」
陶沝聞言微微一挑眉,而後抬起頭細細地打量了他幾眼,躊躇著問道:「你……在九九,啊不,是九爺那兒做的好嗎?」頓了頓,「有沒有人欺負你?」
咦?小草沒想到她會突然問到這點上,當場愣了愣,好一會兒才搖頭回答:「多謝福晉關心,九爺待小草很好!」
「是嗎?」陶沝聽罷不由地扯了扯嘴角,繼而目光幽幽地凝視著他,語氣帶著一絲明顯的抱歉。「如此,希望我不會連累到你……」
「福晉……您這話何意?」小草直覺陶沝此刻的話中藏有深意,似在有所指。
陶沝眼神黯了黯,但只一瞬,隨即又強行撐起嘴角的弧度:「沒什麼,只不過突然想起你當初也算是我送到他身邊去的,我怕他會因為我的事情而遷怒於你……」
「福晉,您怎麼——」
「你別緊張,我只是希望你日後能自己小心一點而已,並沒有別的意思……」看出小草這會兒似乎想要開口辯解,陶沝趕緊搶先道明了自己的本意,並趁著對方發怔之時,又繼續往下補充完整道:「畢竟,我現在除了這個嫡福晉的身份,其他便什麼都沒有了……以前他對我……好的時候,就算有人欺負你,我也能護著你,幫你在他面前說幾句話,但從今往後,恐怕這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
「福晉!」不等陶沝把話說完,小草便已迫不及待地出聲打斷了她,「您別想得太悲觀,其實九爺他對您還是很在乎的,雖然他這些日子從沒來過您這兒,但他心裡一直都很惦記著您的,如果您能主動去……」
話到這裡,他彷彿點到為止一般地適時收了聲,沒再繼續往下說,只是直直地盯著陶沝的臉,像是在期待她有什麼反應,陶沝自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小草是要她主動去向九九服個軟,就像之前十阿哥,毛太他們在看到她和九九鬧矛盾時所提議的一樣。可是,她偏偏不想這樣做。即便這樣一來她和九九之間的關係可以暫時得到緩和,但她心裡還是覺得過意不去——
如果已經決定要放棄現在這個身份,如果已經決定要和那個人在一起,那麼,她就不該再這樣對九九,她不能像當初的八福晉一樣,明明愛的是別人,卻還留給九九一個渺茫的希望,她做不到,也不能這麼自私,如果非要在愛和恨之間選擇一個,她寧願他將來恨自己。
「福晉?」見陶沝一直默不作聲,小草以為她是拉不下臉來去服軟,再度試探提議:「如果福晉開不了口,小草可以在九爺面前找機會幫您——」
「不必了!」小草的話才剛說到一半,陶沝卻已清楚了他的意思,毫不猶豫地開口打斷了他的一番好意,語氣斬釘截鐵。她不希望別人來插手她和九九之間的事,哪怕明知道對方是出於一片好心。
「為何?」小草顯然難以理解陶沝此刻的想法,好奇追問:「福晉難道不希望九爺每天都來您這兒嗎?」
這個問題令陶沝的臉色莫名一黯,她沒有立即接話,而是默默抬眼迎上了對方探究的視線,眸光幽幽——
「小草,謝謝你能為我著想,只是,我和九爺他……」
良久,陶沝終於躊躇著緩緩開了口,努力想要籌措恰當的措辭來回答小草的問題,但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和九九之間的複雜關係,更說不出口她的一顆心早已另許他人。所以,話才剛起了個頭,便又立刻被長時間的沉默給抹煞了。
目光不經意地劃過面前那張正不停往下淌水的臉,以及他身上那件同樣在淌水的衣衫,陶沝這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小草和她一樣,此刻也是渾身上下全都濕透的。方才,小草把她從湖裡救上來之後,就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一身濕衣服根本沒來得及更換,但即便如此,他卻仍然堅持著要先送她回到住處。
想到這裡,陶沝不免心生感動。她趕忙從懷裡掏出隨身攜帶的絹帕,擰乾,抬手替小草輕輕拭去臉上的水珠。
小草完全沒料到她會突然有此一舉,整個人頓時一僵:「福晉?」
感覺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一股排斥氣息,陶沝猛地回過神來,慌忙收回了手:「啊,對不起,我忘了你不喜歡被人碰的……」她邊說邊把手裡的帕子直接遞向他,「喏——你自己先擦擦吧,然後趕緊回去換身衣服,小心著涼……」
小草愣了愣,正猶豫著是否要伸手去接陶沝遞來的帕子,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帶著些許調笑和戲謔意味的女聲突兀地自耳邊響起:
「看來,妹妹對這個奴才好像很上心呢……」
遞帕子的手沒來由地一滯,陶沝本能地循聲轉頭,發現適才插話的那個人正是董鄂.衾璇。她這會兒帶著綠綺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正站在不遠處打量陶沝和小草的一舉一動——
「也不知道是哪個屋裡的奴才,竟然能入得了妹妹的眼,能不能讓姐姐也瞧瞧?」
她一邊說一邊徑直朝陶沝這邊走來,在距離兩人還有幾步的地方停下,然後有意無意地往小草臉上瞟了幾眼。待看清小草的模樣之後,她先是一愣,繼而便笑得極為意味深長:
「喲——這奴才還真是生的一副好模樣,也難怪妹妹會如此看重,妹妹的眼光果然不錯……」
該死!這傢伙怎麼又跑來了?成天吃飽了飯撐得沒事做么?
陶沝擰眉打量著衾璇今次的不請自來,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腹誹,但面上卻沒有接她的話茬,而是轉頭對小草淡淡下令:「好了,這裡沒事了,你先回去吧……」
「嗻!」小草大概也覺察到衾璇此番來意不善,很是配合地朝陶沝行了個禮后便自行離開了,並沒有往衾璇身上多看一眼,也沒有朝她行禮的打算。
衾璇見狀自然心懷不滿,但臉上並沒有表現得十分明顯,而是繼續沿用剛才那種戲謔的口氣道:
「怎麼,妹妹為何一見我來就讓他走,難道你們之間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當著別人的面說么?」
她連諷帶嘲地一口氣問完,等了半天卻見陶沝這廂仍舊沒有答話的意思,當即沉下臉來狠狠瞪了陶沝一眼,緊跟著,她像是才發現陶沝身上那件完全濕透的衣服似的,立刻失聲驚呼道:
「哎呀,妹妹你這身衣服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弄成這樣?」
「……」陶沝冷眼看著某人這一故作誇張的現場表演,還是沒有任何想要搭理她的意思,跟這種人說話只會浪費時間和卡路里,不如直接無視。於是,她看也不看對方,直接轉身打算進院。
誰曾想,衾璇這回似乎也並不准備輕易放過她,搶先一步以身擋在了她面前,試圖打破沙鍋問到底:「怎麼,難道妹妹想不解釋一下就離開么?我可是記得,剛才那個奴才身上的衣服也是全部濕透的,你們兩個究竟做了什麼,該不是瞞著九爺他……」
「哼!」儘管她的話還沒有全部說完,但陶沝已經猜到了接下去的內容是什麼,當即冷笑出聲:「不管我和別人做過什麼,好像都沒有這個必要告訴你吧?」
「你!」此語一出,衾璇自然氣極,壓抑的本性也一下子徹底暴露了出來。「你別以為九爺他會一直寵著你!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今日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呵——」聽到她這番惡狠狠的威脅,陶沝再度笑了,笑得極為開心。「即便真如你所說,我也不會後悔,因為至少我還曾經得過寵,而你——」她直直地盯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語出犀利:「就算我從此再不得寵,想必也永遠都輪不到你頭上……」
說完,再不會理會已然抓狂的某人,直接繞過她自顧自地進了院。
芷毓這會兒正抱著小銀子在院子里曬太陽,見陶沝從外面回來,立刻笑容滿面地迎上前來,但在隨後發現陶沝此刻渾身濕透的樣子之後,又當場愣在了原地:「福晉,您這是怎麼了?怎麼全身都濕了?」
「沒什麼!」相對於芷毓的震驚,陶沝卻是回答得極為平淡。「不過是剛才不小心掉到後花園的湖裡去了……」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是小草把我救上來的……」
「是嗎?」芷毓倒是不疑有他,「那福晉您真是太不小心了,早知道這樣的話,奴婢剛才就跟您一起去了……」她邊說邊放下抱著懷裡的小銀子,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了陶沝:「奴婢這就伺候您進屋去換衣服吧,否則您一定會著涼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