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遇無雙
山洞中，怪人不知何時出現，探手在虛空一抓，攤開手掌，掌心赫然躺著一粒金光。
「能想到這種法子，也算是不容易了。不過，《天地變》第一重道劫可是必殺之劫，以你的修為，根本渡不過去。除非，讓你親眼看到你父親死去，以此毀滅你的道心，然後再將你救回，抹去記憶，如此方可讓你置之死地而後生，渡過這重道劫。」
怪人喃喃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爬滿了無限的哀傷。
掌心勁力催吐，那粒金光湮滅成虛無。
「嗯？我這是在哪？」
漆黑的山洞深處，一道悶哼聲突然響起。
晃了晃昏沉的頭，一股尖銳的痛感從腦袋裡傳來，讓葉天差點痛呼出聲。
「嘶……」
嘗試著挪動下身體，渾身卻好像被萬千鋼針扎入一般，細密的疼痛讓葉天倒抽一口涼氣，不敢在輕易動彈。
「師父！」
對著黑暗呼喊了一聲，音波沿著石壁傳響出去，久久沒有回應。
葉天心一沉，想要運行真氣，卻只感受到空蕩蕩的經脈。
「不可能！」
咬牙切齒地吐出三個字，葉天強行安撫心神，將呼吸節奏慢慢調整過來。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不能慌亂，葉天在心裡告誡著自己。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葉天勉強能夠動彈下四肢。消耗了半天的功夫，葉天終於磨蹭到一塊石壁前，靠著嶙峋的石塊半坐了起來。
「五臟六腑嚴重破損，經脈撕裂，導致真氣泄露，只是不知道幻海中是什麼情況……」
總結了一番，身體的情況遠比葉天想象的要嚴重。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按照肚子里的飢餓感，粗估有三、四天了。
怪人不可能對自己的情況一無所知，那麼，合理的解釋，是葉天不但凝聚靈識失敗，連原先的修為都廢掉了。是以怪人選擇放棄葉天，不再管他。
儘管，葉天模糊地記得，在昏死之前，曾看到一粒金光凝聚。但對於現在而言，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想明白此節，葉天對怪人倒沒有半點怨恨，兩人本就無親無故，怪人幫他壓制命魂，還傳他諸多絕學，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現在落到這步田地，以怪人的性格，沒有直接結束葉天的性命，已經是十分仁慈了。
「先要離開這裡，弄些食物。」
這是葉天最急需解決的問題，修為什麼的根本沒心思去想，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休息了足足一個時辰，葉天摸著石壁，緩緩向山洞入口處爬去。
腳下，凸起的石棱割開了肌膚，葉天能感覺到溫熱的液體順著傷口滴落，卻沒有力氣去彎腰擦拭。
「呼呼」
忽然，葉天耳畔響起一道風聲，驚喜之下，葉天循聲望去，一縷紅芒躍入視野。
「是你啊，沒想到，最後陪在我身邊的，是一個火靈。」
葉天望著火靈，小臉上掛著自嘲的笑容，想了想，道：「對了，你還沒有名字呢吧，就叫你，火靈兒怎麼樣？」
「呼呼」
「呼呼」
火靈似乎聽懂了葉天的話，十分喜愛「火靈兒」這個名字，扭動著髮絲細的火光，上下飄蕩起來。
葉天見此，心頭倒是開朗了一些，咬著牙繼續向外爬去。
時間，在這漆黑的山洞中被無限拉長，然而葉天卻始終不急不躁。累了就休息，休息夠了就繼續爬。
無聲的前進，比這山洞嶙峋的石頭，還要挺拔幾分。
不知多久過去，葉天體內的力氣被耗光了不知多少次，又被他強撐著一點點前進著。終於，前方一抹亮光，闖入了他的視野。
「走吧。」
看了漂浮在身前的火靈兒一眼，葉天像是以往每次離開山洞那般低聲說道，臉上的表情無比平靜。
山洞外，蕭瑟的草木，全部枯死。
明明還是秋日，入目卻是一片死寂的蒼灰，看不到半點生機。
葉天明白過來，他之前突破練氣十二層時，將這數里方圓的生機掠奪一空。現在，想要獲得食物，還要再前行幾里地。
走吧，本就是向死而生，多幾里和少幾里沒什麼區別。
拖著幾乎失去知覺的身子，葉天滿臉麻木，他現在只祈禱不要在山林中遇到覓食的野獸。不然的話，他就要淪為食物了。
「呼呼」
「呼呼」
正前行著，火靈兒像是覺察到了什麼，又開始上下飄飛起來。旋即不等葉天反應過來，咻地鑽進了他的幻海。
「難道真的是有野獸？」
葉天嘴角揚起一抹苦笑，突然，他聽到一股破風聲，臉上登時變得激動。
那是御空風行的聲音，只有幻海境的修者才能勉強做到。
果然，幾息后，兩道身影騰空而來，一男一女，年紀看上去都不大。
離得近些，葉天望見那少年衣冠出奇的整齊，一襲墨黑衣襟，決難尋出半點褶皺，頭頂紫金冠牢牢鎖住那一頭顯眼的碧發，兩道柳葉眉顯得英俊非凡，只是那雙碧綠的眼睛，閃著幽幽的光芒，遠遠看去便叫人心中微冷，微微彎起的嘴角掛在那粉玉面頰上，卻頓時讓人平白多了七分親近，看去讓人感覺有些怪異。
少女年紀輕輕不過雙十年華，容顏清麗、不可方物，英眉如黛微微上揚，從骨子裡透出一股英氣，眸子閃著星光，散發淡淡的寒意，微抿著嘴，拒人千里，冷傲無雙。
兩人踏劍而來，遠遠感應到葉天的氣息，按下劍來，落到葉天面前丈許處。
「你是何人？為何出現在這裡？」
男子望著渾身是血的葉天，眼底隱晦地閃過一抹厭惡，卻被葉天很好的捕捉到。
「我叫……葉天」
葉天一開口，嘶啞的聲音連他自己都嚇了一大跳，旋即只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崩到現在的意志終於撐不下去，軟軟向地面倒去。
男子見此，絲毫沒有上前扶住的意思，反而是眉頭皺起，身子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腳步剛落定，身旁，那女子卻是快步上前，在葉天即將倒地的瞬間以氣勁將他的身子托起。
「千師兄，你先回去吧，我將此人送到最近的村子醫治一番。」
女子說著，玉掌在葉天周身幾處大穴拍落，而後取出一枚玉色的丹藥，以真元化開成丹液，送入葉天口中。
「好！」
男子見此，目光愈發陰冷，卻沒有多說什麼，駕起法劍，騰空而起。
女子見此，也御起長劍，以真元裹住葉天的身體，向木香鎮的方向飛去。
「呼呼呼呼」
正飛行時，女子耳邊突然聽到一陣飄飛聲，循聲望去，待看到火靈兒時，冷若冰霜的臉上猛地浮現出欣喜。
「呀，是天地火靈，這怎麼可能？」
女子驚呼一聲，下意識伸出手掌，向火靈兒抓去。
卻不料，火靈兒靈活異常，細若髮絲的一縷紅芒，在女子掌指縫隙間鑽進鑽出，最後一溜煙又跑回葉天的幻海。
「原來是有主之物。」
女子有些惋惜，她雖然女修，所修的功法走的卻是陽剛的路子。天地火靈這等靈物與她而言，助益頗多。
正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女子雖然對這道火靈有些動心，卻不打算趁人之危。心裡盤算著待葉天醒轉后，再拿一些靈物與他進行交換。
女子修為境界只堪堪能夠御空風行，之所以還能帶著葉天，靠的是她腳下的這柄靈寶飛劍。
飛行了片刻，遠處木香鎮的輪廓已經在望。女子正打算一鼓作氣飛過去，被她真元裹住的葉天突然抽搐了起來，而且肉身力氣出奇的大。女子本就真元將盡，被這股力量一帶，當即無法掌握重心，從半空跌落下去。
兩人下方，就是滾滾流淌的木香川。
「噗通」
沉悶的落水聲響起。女子在跌入水中時，將最後一點真元結成一層薄薄的氣罩，把她和葉天兩個人都裹了進去。
巨大的衝擊力，輕易撕碎了氣罩，不過女子畢竟也是修者，並無大礙。
感知外放，發現正在迅速下沉的葉天后，女子連忙遊了過去。只是，她剛一隻手抓住葉天，後者就如同八爪章魚一般，手腳並用，死死抱住女子的身子。
「呀，放開！」
女子在宗門中向來高高在上，何曾被人如此親近過，更何況還是個異性。雖然葉天只有十來歲，仍然讓她麵皮一陣發熱。
只是，任由女子如何扭動，都無法掙開葉天，反而讓他越抱越緊。
女子平日里接觸的都是修真煉道的法門，哪裡知道，這溺水的人，抱著什麼都只會越抱越緊，斷然沒有鬆手的道理。
被葉天緊緊抱住，女子越發慌亂，恢復過來的真元也不知道運用，任由葉天拖著向水底沉去。
終於，又下沉了一段，女子施展出了龜息之術，恢復了鎮靜后，連忙催動真元向江面衝去。
出了水面，葉天仍未放手，女子又急又氣，心中道：「你這人，我救了你的性命，怎麼反倒來害我！」
一邊想著，女子御水而行，到了岸邊，這才感覺葉天的四肢鬆動了些。
女子使了點巧力，將葉天震落，也不管他是死是活，真元注入法劍，就要騰空離去，心頭卻突然有些不忍。
「罷了，再與你一枚玉骨丹，是生是死，我也管不得那麼許多了！」
女子自顧說完，取出懷中丹瓶，又倒出一枚玉色的丹藥，化成丹液后，喂入葉天口中。
做完這一切，女子馭劍而起，卻渾然沒有注意到，她的一方手帕，仍被葉天死死握在掌心。
那手帕真絲織就，邊角綉著極為娟秀的兩個蠅頭小字：
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