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姐妹反目
笑笑看著江風駕車而去,獨自在黑暗的橋頭站了好一陣子,才嘆了口氣,上了自己那輛甲殼蟲,悵然回到了山莊。剛進自己的房間不久,凌霜就後腳跟進來了,身後跟著兩名面相兇狠的保鏢。凌霜手裡拿著幾張紙,那是她早就列印好的協議,協議的內容是要求笑笑無償轉讓山莊的所有權。今天是她給笑笑考慮期限的最後一天,她已經迫不及待要做山莊的主人了。
看到化了妝做了頭髮的笑笑,她有點吃驚,假惺惺地說,笑笑姐今晚好漂亮。
笑笑輕輕笑了一下,說老啦,和妹妹你比起來,我已是昨日黃花了。
凌霜把手裡的協議輕輕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朝她推了推,說花開沒有百日紅,有些事情是自己左右不了的。
笑笑看了一眼那幾張紙,不假思索地拿起桌上的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凌霜今晚做好了充分準備,是打算對她軟硬兼施,逼其就範的,甚至連對她用刑的惡毒辦法都考慮到了,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爽快,有點出喜出望外,說笑笑姐,你考慮好了?
笑笑淡然一笑,說,早就考慮好了。我實在是太累了,真的很想離開山莊,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她看了一眼虎視眈眈的兩名保鏢,對凌霜說,你讓他們出去吧,今晚咱們姐妹好好說說話。
凌霜朝兩名保鏢一揮手,說你們去吧。兩個凶神答應一聲走出去,隨手帶上了門。笑笑轉身從酒櫃里取出一瓶紅酒來,倒了兩大杯,說,爽爽妹妹,我打算明天就離開這裡,今晚就算是和你告別了。來,我們喝杯餞行酒吧。
凌霜心想事成,正有喝杯慶功酒的打算,接過酒來,和笑笑碰了,一飲而盡。放下酒杯,看著楚楚可憐的笑笑,多少動了點惻隱之心,說笑笑姐,你這房間我還給你保留著,你什麼時候想回山莊了,隨時回來。
笑笑輕輕搖了搖頭,目光直直地說,不會的,我不會再回來了,永遠不會。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喜歡我……
凌霜看她說的黯然,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說笑笑姐,怎麼沒有人喜歡你,我就喜歡你。
笑笑苦笑了一下,說,爽爽,你何必說這些違心的話。我知道,你喜歡的是蒂克山莊,你內心巴不得讓我快點死掉呢。
凌霜變了臉色,甩開她的手說,笑笑姐,你不要誤解了我的好意,這個山莊我只是替你管理一段時間的。
笑笑嘴角浮起一陣冷笑,說,謝謝你的好意。爽爽,我不得不說,你真是用心良苦。你以為我真的很傻,傻到連好人壞人都分不出嗎?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的那些花花腸子了。你來到山莊的第一天,就有了把山莊據為己有的野心。為了有所依靠,你和鄉長高洪勾搭成奸;為了得到山莊,你和高洪一起買兇殺害了雷黑子;為了趕走我,你一次次製造事端,想要我的命,這就是你所說的好意嗎?
不等笑笑說完,凌霜臉色大變,霍地站了起來,剛才還裝滿憐憫的眼裡瞬間放出凶光來。她居高臨下逼視著笑笑,惡狠狠地說,張含笑,本來我是打算放你一條生路的,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了。告訴你,今晚喝的不是餞行酒,而是你的送終酒!
說著,拿出手機就要給自己的保鏢打電話。號碼沒撥完,忽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身子往沙發上一撲,失去了知覺。
等凌霜再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被繩子結結實實地捆在凳子上了,嘴巴也被膠帶封的嚴嚴實實。她面前的桌子上,赫然立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尖刀!
凌霜忽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她瞪大驚恐的眼睛去看笑笑,見她正坐在梳妝台前仔細地化妝。凌霜徒勞地扭動著身子,想大聲呼叫她的保鏢,可惜嗓子眼裡發出的只是嗚嗚的聲音。
正在拉著睫毛的笑笑聽到身後的動靜,也不回頭,語氣輕快地說,爽爽,你這個小妖精,又偷用我的粉底霜了吧!
一句話讓正在掙扎的凌霜安靜了下來。這句話她太熟悉了,以至於她的思緒馬上就回了那些和笑笑一起在天上人間打拚的日子。
那時候,她們從事的雖然是被人們視為下賤的職業,但情同手足的姐妹們整天在一起嘰嘰喳喳,也算得上是其樂融融。甚至是她們一生中最歡樂的時光。那時候笑笑對凌霜有救命之恩,所以兩人關係最好,吃住都在一起,連晚上睡覺都鑽一個被筒。笑笑愛稱凌霜為小妖精,凌霜懶得去買化妝品,總是偷用笑笑的,笑笑也假裝不知道。可惜那些開心的時光,就像手掌中流失的沙子,再也撿不起來了。
凌霜這樣想著,心生感慨。這時候笑笑已經化完了妝,笑吟吟地走到她面前,說爽爽,我漂亮嗎?
凌霜看著她,用力點了點頭。
笑笑摸了摸她的臉,說,其實你才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可惜你的心,變了。
笑笑說著,拿出火機,在凌霜面前把自己剛剛簽過的幾張協議給點燃了。她看著跳動的火苗,冷冷地說,送終酒我們已經喝過了,這也算是我給你燒的紙錢吧。
凌霜聽到這句話,知道笑笑已經起了殺心。求生的本能讓她開始拚命地搖頭,嘴裡嗚嗚叫著,用乞求的目光看著笑笑。
笑笑看著那幾張紙變成了灰燼,站起身來對苦苦哀求的凌霜說,爽爽,你不想死,是嗎?
凌霜拚命地點頭。笑笑嘆了口氣,說,我也不想讓你死。畢竟你還年輕,你肯定還打算結婚生子呢,還想著有個可愛的小寶貝叫你媽媽呢,是嗎?
凌霜又點頭,眼睛里已經是滿含淚水。說到底,她和笑笑的命運都是可悲的。作為一個女人,誰不想做個賢妻良母,享受做母親的歡樂?可惜她們誤入歧途,淪落紅塵,對金錢的追求讓她們的心態發生了嚴重的扭曲,也就註定她們悲慘的結局了。
其實這個心愿,又怎麼不是笑笑自己的心愿?所以此刻,她的眼淚也下來了。她拉了把凳子,在凌霜面前坐了下來,把雙手放在她大腿上,看著她的眼睛說,爽爽,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難道你忘了,是我冒險把你從刀哥手裡救下來;難道你忘了,你被客人打傷,是我在宿舍沒明沒夜地照顧你?難道你忘了,在你最落魄的時候,是我把你收留到了山莊?我一直把你當做自己的親妹妹看待,從來不求你的回報,可是你……想從我手裡把山莊奪走也就罷了,為什麼幾次三番地想要我的命?你是讀過大學的人,怎麼那麼狠心,你真的能下得去手嗎?
笑笑說著,泣不成聲,身子俯在凌霜的大腿上聳動著,眼淚洶湧地打濕了她腿上的衣服。
凌霜的眼淚也早已順著臉頰滑落下來,滑過嘴上的膠布,從下巴滴落到胸前,滴落到笑笑的頭髮上。笑笑的哭訴,像一記記皮鞭,抽打在她已經泯滅的良心上,喚起了她殘存的一絲良知。和笑笑在一起的日子慢慢佔據了她被慾望蠶食的大腦,她那顆堅硬的心如同受到了三月春風的吹拂,也漸漸開始融化了。
是啊,如果不是笑笑出手相救,她也許早就做了屈死之鬼;如果不是笑笑在她最失意的日子裡陪伴她,鼓勵她,她也許早就喪失了生活的勇氣。在外人眼裡風光無限的「笑爽組合」,又有誰知道其實也是一對患難姐妹呢?此刻的凌霜,審視著自己的靈魂,忽然有點不認識自己了。到底是什麼,讓自己失去了人性,到底是什麼,讓自己變得如此兇殘?她明白了,是慾望,是永不滿足的慾望毀了她,讓她在邪惡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只是今日悟到這個道理,怕已經是沒有回頭之路了。
笑笑直起身子,還在抽泣著,拿手給凌霜擦眼淚。但凌霜的眼淚像開閘了的河水,怎麼也擦不幹。凌霜清楚地記得,她初到天上人間,刀哥逼著她接客,她躲在宿舍哭,笑笑就是這樣給她擦眼淚的。那時候,她覺得比自己大三歲的笑笑簡直就是自己的親媽。可是現在……
凌霜說不出話來,只好任眼淚滂沱。她們四目相對,兩雙曾經漂亮迷人的眼睛,此刻像兩對紅腫的水蜜桃。兩人都難以接受眼前的事實,曾經鑽一個被筒的好姐妹,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生活對於她們,就像一個蹩腳的導演,在一個蹩腳的時間裡,導演了一幕蹩腳的悲劇。
笑笑替凌霜理了理額前的亂髮,輕聲說好妹妹,別害怕,姐姐不會讓你一個人走的,我陪著你。
凌霜聞聽此言,開始大慟起來,因為嘴巴被堵,哭的氣噎胸塞,胸脯急劇起伏著,馬上要爆炸似的。笑笑看她難受,還是心軟,把她嘴上的膠布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