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2章 蛇蠍女人
江風穿衣下樓,急匆匆往安紅家趕。邊開車邊想,如果按照趙鐵的安排,和綁匪周旋,然後伺機抓捕,也不是沒有抓到綁匪的可能。但這樣一來,筆記本必定就會落入趙鐵手裡。
從目前來看,趙鐵是肖國華手下的一員大將,也是他的心腹。而肖國華明裡和鄭爽鬧矛盾,實際上是鄭爽安插在崔定身邊的一顆炸彈。
現在,不管是鄭爽還是肖國華還是趙鐵,都在關心著那本神秘的筆記本,都想把它搞到手。但如果筆記本到了他們手裡,尹紅妹的噩夢就開始了,她的後半生必定就要在監獄里度過了。
想起尹紅妹,江風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在槐河的那些日子,想起了那些難忘的美好回憶。說到底,尹紅妹也是自己的女人啊,自己能眼睜睜看著她墮入深淵嗎?不能,絕對不能。那本主宰這尹紅妹命運的筆記本,無論如何也不能曝光!那是一把斬向她的利劍啊,自己就是雙手鮮血淋漓地抓住它,也不能讓它落到尹紅妹頭上。
那麼,讓安紅聽從綁匪的安排,把筆記本交出去如何?江風過洛河大橋的時候,猛然想到這個念頭,自己被自己嚇了一跳,覺得橋身都跟著搖晃了一下。他為自己的這個念頭感到荒唐,感到可恥。明知道筆記本就是崔晚庭的命啊。
可現在,如果等著肖國華或者趙鐵抓到綁匪救出崔晚庭,自己拯救尹紅妹的行動不就徹底宣告失敗了吧?在取與舍,良心與譴責,道義與殘酷之間,江風做著痛苦的選擇。一邊是尹紅妹,一邊是安紅,從實際意義上來說,她們都是他的女人。
江風正在萬分糾結之間,又接到了安紅的電話。安紅這次哭的更厲害了,因為就在剛才,綁匪又給她打了電話,又讓她聽了聽崔晚庭的慘叫聲,那叫聲從大到小,漸漸叫不出了。
安紅心如刀絞,懷疑崔晚庭已經被折磨死,堅持要和他講話。綁匪答應了她,把電話放在崔晚庭嘴邊。崔晚庭處於昏迷狀態,斷斷續續地說,安紅,我不行了,記得我愛你……
安紅失聲痛哭,說晚庭,我有你的孩子了,我和孩子都等你回來呢!
崔晚庭聞聽此言,馬上清醒過來,驚喜地說,真的嗎安紅,我太高興了!
安紅哽咽著說,是真的。崔晚庭聲音忽然又低沉下去,說,安紅,如果我回不去的話,你照顧好咱們的孩子。
安紅叫著不不!你一定要活著回來,我把東西給他們就是!
崔晚庭苦笑道,給不給的結局都是一樣的,我已經料到了結局。安紅,害我的不是別人,就是……
剛說到這裡,電話卡擦被掛斷了。安紅正茫然間,對方又把電話打了過來,說,恭喜你啊安總,要做媽媽了。你不想讓孩子一出生就沒爸吧?聰明人肯定會做出聰明的選擇,我想安總你也知道該怎麼做。聽著,現在你帶著東西下樓,開上你的車,電話開著,等我通知你接頭地點。
不等安紅答應,電話就斷了。
安紅驚慌失措,亂了方寸,給江風打電話,說了剛剛發生的一切。江風沉吟片刻,終於做出了一個選擇。他說,安紅,救人要緊,也許那些人講義氣說話算話,交出了筆記本,崔晚庭就有回來的可能。
安紅不明白的問,江風哥,你是說,我聽他們的,把筆記本交給他們?
江風說,嗯,現在只能這樣了。
安紅遲疑道,好吧,我這就帶著東西下樓。
江風做出了這個決定,說出了這幾句話后,絲毫感覺不到輕鬆。他放慢車速,在洛河橋頭停了下來。現在再去安紅家,已經沒有什麼必要了。這是一場大局,一場陰謀,他和安紅,包括崔晚庭無論怎樣努力,都無力抗爭。
崔晚庭被綁架,他賭博被境外勢力追殺的謠言,以及劉善武的消極,肖國華的出差,趙鐵被派到外地,這一切都像是巧合,但仔細分析,每一項都是有預謀的。正如一場環環相扣的驚險劇,崔晚庭這個案子一開始就被人設定好了每個環節,當然,結局早已註定。
江風走上夜幕中的河堤,凝視無聲流淌的洛河水,心生幾多感慨。只能說,在和崔定的鬥爭中,他和安紅又敗下了一陣。代價肯定會很沉重。崔定拿到失而復得的筆記本,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他肯定狠狠地說,想和我斗,你們都還嫩了點!
安紅帶著筆記本,駕車出了院子,沿著洛南路往東走去。走到文化局門口的時候,接到了綁匪的電話,要她去公園門口等。
葉芷開車過去,剛等一會,電話又來了,讓他去火車站廣場。安紅此刻心急的很,恨不得趕緊把筆記本扔給他們救回崔晚庭,在電話里發怒道,你們沒必要變來變去的,我沒報警,就我自己!
對方說,好吧,我相信你,你現在把車停下。
安紅靠邊停了車。對方說,你就把東西放到離你最近的垃圾箱里就可以了。
安紅照辦后,調轉車頭往回走。沒走多遠,一輛遮蓋著牌照的三菱車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快速開到垃圾桶邊,車上跳下來一個人,跑到垃圾箱邊一把把東西拿了出來,回身跳上車,那車嗚的一聲開走了。
安紅在回去的路上,再次接到綁匪的電話。綁匪說,謝謝安總合作,你回去等著吧,人馬上到家。
安紅說,你們必須說話算話!
對方沙沙地笑了,說,當然了,怎麼會不算話呢?安總安心等著就是了。
雲湖市區東部靠近沙河的河灘邊,有個村子叫做胡劉庄,只有寥寥的幾戶人家,三三兩兩分佈在沙河邊上,顯得很幽靜,頗有田園風情。村中的青壯年們都去南方打工去了,留在家裡的都是一些婦女、老人和兒童。村中人睡的早,晚上不到10點,家家都關門閉戶,連看門狗也都懶得叫一聲。今晚天有些陰沉,夜色很重,整個村子都籠罩在墨汁般的黑暗裡,沉沉睡著。
兩束雪亮的光柱從遠處慢慢駛來,進了村。這是一輛銀色的三菱帕傑羅越野車,車牌被迷彩布覆蓋。村中並無人影,沒人在乎這輛車要幹什麼。車子在村村通公路上開的很快,有幾條看家狗從夢中驚醒,剛想汪汪兩聲,發現車子已經沒了硬,就翻了個身,又睡下了。
車子在村子最北頭的一座院子里停了下來。車燈熄滅,從車上下來四個人,急匆匆進了東屋。東屋裡吊著一盞昏暗的燈泡,窗帘拉的嚴嚴實實。一張藤椅上,坐著一個短髮的五十齣頭的女人,面色白凈,戴副眼鏡,一派知識分子摸樣。
她問剛進來的一個乾瘦男人說,金龍,東西到手了?
乾瘦男人上前一步,雙手畢恭畢敬把一個用塑料布包裹著的東西遞過去說,在這裡,請楊局長過目。
女人接過去說,你們看了嗎,是什麼東西?
乾瘦男人回答,楊局長有吩咐,誰敢多看一眼?誰看我挖誰的眼!
女人抖開塑料布,拿起本子翻了兩頁,合上,滿意地笑了。說,金龍,乾的不錯。走吧,帶我去看看那個冤爺。
乾瘦男人遲疑了下說,楊局長,這個時候,您就沒必要再拋頭露面了吧?剩下的活由我來做就是了。
女人不屑地笑笑說,他馬上就不能說話了,我還怕什麼?我要讓他走的明白,知道什麼叫做自作自受。
乾瘦男人說,那,好吧,我帶你去。
西屋是個套間,外面坐著兩個虎背熊腰的大漢,看到楊靜和暴金龍走進來,都趕緊站了起來。暴金龍問,人呢,怎麼樣了?其中一大漢說,這會不叫了,好像睡著了。
暴金龍命令道,打開門。
裡間的門被打開,一股騷呼呼的味道沖了出來,楊靜不由得皺了皺鼻子。燈亮了,燈光下,一個鬍子拉碴披頭散髮的男人坐在地板上,雙手各銬在兩塊水泥磚上。此刻,他緊閉著眼睛,臉色像紙一樣白。正是備受折磨的崔晚庭。
暴金龍喝道,崔晚庭,你抬起頭來看看,誰來看你了!
崔晚庭慢慢抬起頭,眼睛眯著,好像是怕光似的。他定了定睛,看到楊靜,並沒有表現出驚訝,甚至是嗤的笑了一聲,聲音異常冷靜地說,楊靜,我早知道是你。
楊靜半蹲下來,怪聲怪調地說,晚庭你這孩子,真是沒大沒小了,怎麼叫嬸嬸的名字呢?你說,嬸嬸包的酸菜餃子好吃不好吃?
崔晚庭說,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我耳朵被打聾了。
楊靜往前走了幾步,又半蹲下來,皮笑肉不笑地說,崔晚庭,你這下知道嬸嬸的餃子不好吃了?
話音未落,呸的一聲,崔晚庭把一口濃痰吐在了楊靜臉上。他高聲罵道,你這個蛇蠍女人,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你別以為你是我們崔家人,我們崔家人沒你這麼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