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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仙訣引魔

  第六章 仙訣引魔

  金蠱神魔溫柔地看了祝仙梅一眼,悠然道:「大家不要忘了,北魏的實力並不比南朝弱,北魏雖然在此刻是一片混亂,朝中腐敗至極,但厲害人物仍有很多,若元融、李崇、盧家之類的人。四大家族中除劉家外還有叔孫家族,叔孫怒雷那老傢伙更不是好惹的,就是爾朱榮也得敬他三分。叔孫家族之中的年輕一輩也有不少厲害的角色。元家更是根深蒂固,其內高手如雲!世道是亂了一些,戰爭的烽火四處揚起,這對送親有利也有害,從北部廣靈至江南,數千里之遙,就是再怎麼隱秘,也無法瞞得過北魏朝廷的耳目,北魏朝廷豈有不插手之理?而劉家智者絕對不少,他們豈會不明其中輕重?豈會做這種蠢事?豈會想不到這樣的後果?」


  「對,我們竟一時被《長生訣》給迷惑了。的確,田宗主所言都是無法避免的,那他們怎會做出這種蠢事?幸虧田宗主提醒!」韋睿有些恍然道。


  「不錯,這種後果,只會讓劉家無法立足於南朝,如此嚴重的後果,除非他們想要舉家遷至南朝!」祝仙梅附和道。


  「那是不可能的。劉家能成為北朝四大家族之一,其實力在北朝扎得極深,無論是朝中朝外,都有他們的勢力。更因為他們經營了一些比較重要的行業,即使想要舉家遷至南朝,也至少要有十數年的準備過程,否則,就算北魏不去管他們,他們搬到南朝也只有寄於別人的屋檐之下,更得從頭再來,這一點相差卻是極遠極遠。南朝雖然近幾年變化極大,但與北朝的資源相比,仍然差距較大。在南方,很多地區都仍是一片荒嶺,或原始的人,用牛都不會,刀耕火種。而在北方,卻是糧源充足,在戰火連綿之中,繁華之地仍是處處可找。在北朝像擁有劉家這般實力的家族,就是四方的起義軍也不敢對他們太過得罪,他們在北方的收入至少是日進斗金,怎會放棄北方那塊寶地而入南朝來墾荒呢?再說劉家也有不少用兵良將,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若連這一點都不明白,那還稱什麼良將?因此說來,劉家是絕不會在這個時候舉家南遷的。」金蠱神魔斷然道。


  「田宗主所說極是,那他們又有什麼陰謀呢?難道他們嫁女只是一個幌子?」昌義之皺了皺眉頭道。


  「既然劉家這般有恃無恐的不怕朝廷追究,那定是有問題。且不說朝廷,單說北魏四大家族都是鮮卑貴族,若是知道劉家有預留後路之心,還會容他劉家列入四大家族之中嗎?還會有他劉家的好日子過嗎?因此,據我估計,北魏朝廷和四大家族之間,早已經知道這件事,抑或是北魏朝廷精心策劃的一手好戲!」金蠱神魔雙目中閃過一絲自信的神色,肯定地道。


  「此話怎講?」祝仙梅若有所思地問道。


  「祝宗主是聰明人,一點便通。試想,為什麼劉家會選中蕭正德?那是因為蕭正德確有反叛之心,更是野心勃勃,卻又是一個極為糊塗之人。蕭衍立他為太子,又廢他這個太子,他豈會不記恨於心?當初引魏攻梁已經很明顯地表露出他對蕭衍的不滿,這種皇族之間的矛盾已經深種,只是缺少一個火種而已,只要有一個火種,梁朝皇族之間定會有一次大火拚!而這正是魏人所期盼的。北魏境內已經夠亂的了,破六韓拔陵已經戰死,六鎮的起義軍降魏,但這些起義軍和難民安置於冀(今河北翼縣)、定(河北定縣)、瀛(河北獻縣)三州就食,而起義軍的活動並沒有就此停止,反而讓這三地及附近各處變得亂了起來。且柔然王阿那壤的鐵騎將北六鎮踏得狼藉一片,雖然後因告急而退,但六鎮在這幾年之內,卻是難以恢復生氣,難民只會讓北魏頭大。更何況,西有胡琛、万俟丑奴、赫連恩、莫折念生鬧得不可開交,讓北魏暈頭轉向。而秀容川的伏乞莫於仍然極為頑強,胡人起義雖已接近尾聲,但仍然有可能復燃,這使得北魏無力南行,更害怕南梁乘虛而入,落井下石而北伐。自然,要想盡辦法使南梁無力北伐,讓北朝有緩上一口氣的機會,那就是讓南梁也若北魏一般,亂上一通,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讓南梁皇族之間發生矛盾,政局難穩。而劉家或者說是北魏及四大家族,都看出了靖康王和太子之間的矛盾,而靖康王當年引魏攻梁,雖然蕭衍有意包容,不治其罪,但卻已激起了皇族之間的怨憤,只是礙於蕭衍,而不能直表而已。蕭正德雖不是什麼極為精明之人,但這一點自然還是很清楚的,因此他想得到《長生訣》,卻沒想到這部《長生訣》正是一點火種,引起皇族糾紛的火種!為什麼鄭王會知道有《長生訣》的存在?因為這本身就是一個極為精妙的計劃,或許事情比我想象的更為複雜,也不為奇!」金蠱神魔滔滔而談,卻讓三人驚得咋舌。


  「經田宗主如此一分析,看來這的確是一個陰謀。好深沉、好陰毒的計劃,想不到劉家會如此深沉,我們差點被他們耍了!」昌義之驚詫地惱罵道。


  「是呀,劉經天這老匹夫想來定是得意死了!」韋睿氣惱地罵道。


  「哈哈,兩位何必為此而生氣呢?他們有這樣的計劃,我們難道就會怕了嗎?這豈不是正好讓我們有大展身手的機會?本門到目前為止,蕭家皇族之人太多,兵權太散,若是讓他們大亂一陣子,豈不是正好合我們胃口?也會省去我們許多的麻煩,又何樂而不為呢?」祝仙梅甜甜一笑道。


  「祝宗主所說得極是,只有亂中投機,才能成就最後的勝利。不過,我們也可以一舉多得!」金蠱神魔陰陰一笑道。


  「一舉多得?」祝仙梅和昌義之三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不錯,我們大可一舉多得。既然劉經天這老匹夫是有意火燒南野,而《長生訣》正是火種,也定不會不將這火種不送來。這樣,《長生訣》作為嫁妝,定也不假,只是一定藏得極為保密,知情的人也許只有新娘一人。但只要他們將《長生訣》帶來,我們便會有機會拿到。只是這可能要花費一番工夫而已。其實要使他們皇族內亂,也不一定是非要這《長生訣》才奏效,我們只要讓他們在這迎親、送親的途中互戰,而又讓雙方都明白對方是誰之時,再來一個漁翁得利,順手將新娘和《長生訣》擄走。如此一來,他們便會互相疑神疑鬼,其矛盾也會很輕易被激發,這豈不是一舉多得?」金蠱神魔微微有些得意地道。


  「田宗主所說雖然有理,可是我們如何能夠找到那本《長生訣》呢?」昌義之反問道。


  金蠱神魔得意地一笑,道:「其實這事情並不是很難,我們若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擄走新娘,只要再加上幾個小動作和幾句話,便會讓這些糊塗蛋不分東南西北,而我們只要安排妥當,將所有的嫁妝全都搬回來,包括新娘在一起,一樣不缺,你們以為還會不會找不到《長生訣》?」


  「哦,若真是這樣的話,那的確有可能,但這之中只怕很困難!」祝仙梅沉吟了一下道。


  「祝宗主放心,這根本就沒什麼困難可言,我派出一個人,只要你們再派人與之配合,這一切定會馬到功成!」金蠱神魔自信地道。


  「一人?」三人不由得同聲驚問道。


  金蠱神魔得意地一笑,道:「對!一人!」


  「絕情?」祝仙梅駭然驚問道。


  「絕情是誰?」昌義之與韋睿見祝仙梅如此驚駭,不由得好奇地問道。


  祝仙梅吸了一口氣,注視著金蠱神魔,疑惑地問道:「絕情不是已經死了嗎?」


  「沒有,絕情是不可能這麼容易便死掉的,我已經感應到了他的存在。的確,中間有四五天我無法感覺到他的存在,我也以為他死了,可是後來,我知道他又活過來了,而且現在已經完全康復了!」金蠱神魔的神色間竟變得有些溫柔地道。


  「你能感覺到他的存在?」祝仙梅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不錯,我不僅能感覺到他的存在,還能夠用心去召喚他。無論他走到哪裡,只要他沒死,我就能夠召喚他,而他更會感覺到我的存在,甚至知道我在哪裡,絕不會找錯。因為他的心神和靈魂之中已經融入了我的思想!」金蠱神魔極為得意地道。


  昌義之與韋睿兩人不由聽得有些糊塗了,更有些不明所以,懷疑地問道:「絕情到底是什麼人?」


  「絕情乃是我新煉製出的毒人!」金蠱神魔並不隱瞞地道。


  「哦,田宗主居然煉出了毒人,真是可喜可賀,實乃我魔門之幸呀!」韋睿歡喜地道。


  「兩位尚不知道,這絕情在北朝的確是大大地露臉了,獨身刺殺莫折大提,進出如入無人之境,迫使羌人和氐人的義軍後撤三百里,已是北朝名噪一時之人。」祝仙梅嬌聲道。


  「哦,看來我們兩人是坐在屋子之中養尊處優太久了,連北朝發生了這麼一件大事都沒弄明白,真是慚愧!」昌義之不好意思地笑道。


  「那絕情何時能來呢?」韋睿又問道。


  「大概一個月之後便可以抵達這裡!」金蠱神魔肯定地道。


  「田宗主準備讓絕情一個人單獨行動?」祝仙梅疑問道。


  「是呀,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更何況劉家和鄭王、靖康王的屬下,也有不少高手,一個人出手,只怕會弄巧成拙,那可就讓計劃付之東流了!」昌義之有些擔心地道。


  「人多了反而會礙事,你們想想,劉家肯嫁女以亂南梁,這所嫁的女子定不簡單,也絕不是凡俗可比,否則就算有《長生訣》這火種,而劉家的女兒卻讓人失望的話,也不可能在靖康王面前耍什麼手段。他們安排這樣一個女子在靖康王的身邊,很可能是要靠此女來媚惑蕭正德,慫恿蕭正德。若是一般的女子,恐怕絕對無法達到理想的效果。劉家所嫁之女定不能小覷,對於這樣一個女人,想要從她的口中探出什麼消息,絕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用硬的方法可能很難得出結果。因此,我想採用的乃是英雄救美之計,動之以情,讓她自己主動說出來,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我們可以一邊解決蔡傷的問題,而一邊解決《長生訣》的問題,相信這一切都會很順利的!」金蠱神魔極為自信地道。


  祝仙梅見昌義之和韋睿兩人的神色猶有些驚疑不定,不由得出言道:「二位請放心,既然田宗主如此有把握,相信定不會有誤。更何況,我在北朝之時,自爾朱家族之中探得口風,說田宗主的絕情竟會讓爾朱榮忌憚,而且絕情與爾朱榮交過手,其武功之強,連爾朱榮也無法完全佔得先機,只怕當世之中真的只有爾朱榮與蔡傷兩人堪做他的對手了。辦這點小事,只不過是劫走一個女子,相信不會有多大的困難,只要到時候,我們能夠小心安排,便若田宗主所說,一切都會很順利的!」


  昌義之和韋睿兩人仍是懷疑地望了望金蠱神魔,顯然不敢相信絕情能讓爾朱榮忌憚,天下只有蔡傷和爾朱榮兩大高手堪成其敵!

  金蠱神魔顯然也明白他們兩人的意思,不禁自豪地笑了笑,道:「祝宗主說得並沒有錯,也並沒有誇張,這次我所煉製的毒人,已經突破了祖師爺的那些弊病,這是一種全新的形式,毒人完全可以保留自己的思想和意志,但他以前所有的記憶卻是十八層地獄之中的情節,就是他以前最親最親的人,他也不會認識。這種毒人再不是那種渾身是毒的低級毒人,他和正常人並沒有很大的區別,區別只在於他的生機比普通人要強上百倍,他的肌理修復速度更是超出人的想象,更重要的卻是,他至死絕對服從主人的命令!」


  昌義之和韋睿不由聽得瞠目結舌,但仍有些不解地問道:「雖然如此,但天下間又有幾人的武功可以達到蔡傷和爾朱榮那種境界呢?就是『啞劍』黃海,也不能與蔡傷、爾朱榮相提並論!」


  「我這毒人煉成之後,其功力會比他原來的功力增長數倍,若是黃海的功力增長數倍,試想,蔡傷和爾朱榮如何還能成為其敵手?當然,天下能夠將黃海制伏的人,恐怕還只有蔡傷一人而已,就是爾朱榮也辦不到!我更別妄想能夠得到這般高手作為我的毒種。其實,我能制出絕情這個毒人,恐怕也只能歸結於天意,若是以平常的想法,我永遠也不可能制伏得了這個毒種。因為其智慧和武功,我根本無法與之相比,因此在他被煉製成毒人之後,天下能與之相匹比的,便已經太少了!」金蠱神魔有些賣關子似的道。


  「絕情他到底是誰?」祝、昌、韋三人忍不住同時問道。


  金蠱神魔神秘而又極為得意地笑了笑,道:「他的前身便是有年輕一輩中第一人之稱的蔡風!」


  「蔡風!」祝、昌、韋三人同時一怔,忍不住驚呼出聲,像是看一隻怪物般望著金蠱神魔。


  「不錯,絕情就是蔡風,只是他自己並不知道而已。天下間恐怕也只有這樣的一個好毒種來成就我煉製毒人之夢,無論是智慧,還是武功,年輕一輩之中,絕對無出其右者,就是爾朱榮的侄兒爾朱兆也不能!破六韓拔陵,嚴格來說並不是敗在朝廷和阿那壤的手中,而應是敗在這個蔡風的手中,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年輕的小子,其手段竟然如此可怕,對付破六韓拔陵的每一個舉措之中,都幾乎包含了這個蔡風的計劃。這個年輕人的眼光之深遠,更讓人感到可怕,便像是一個潛伏在一旁的超級獵手,世間所有人都成了他的獵物。只是,這小子太過多情,也便成了他致命的弱點!」金蠱神魔得意地一笑道。


  蔡風的名字,他們自然都聽說過,蔡風的名字就像破六韓拔陵的崛起一般,雖然南朝並不是每個人都聽說過蔡風的名字,但是在朝中之人或武林中人,又有誰會沒有聽說過蔡風的名字?更何況,李崇曾對蔡風之事大肆宣揚,以激勵士氣。因此,蔡風的事迹在軍中流傳極廣,世人所知的蔡風雖然表面並沒有做多大的事,但像金蠱神魔、祝仙梅等密切注視著武林動態的人,自然對蔡風了解得就要多一些,擒刀疤三、大柳塔讓衛可孤慘敗喪命,金蠱神魔卻更清楚蔡風竟可以動用突厥人相助,無論是異族、朝廷抑或武林都被蔡風玩弄於股掌之間,單憑這點智慧,便足以讓人動容。


  破六韓拔陵之敗,便是因為蔡風的插手,能讓一代梟雄慘敗,的確是一件讓人難以想象的事。


  「真想不到,原來田宗主竟能使用如此好的毒種,江湖中的人還以為蔡風在大柳塔之役中已死,原來竟成了田宗主的絕情,真是可喜可賀。我們三宗聯手,又何怕他劍宗?看來天下實應歸屬南方了!」韋睿歡喜地道。


  「對了,傳聞蔡風乃是蔡傷之子,又與『啞劍』黃海有著密切的關係,要是他們知道了蔡風受了田宗主的控制,我們豈不會憑增兩個強敵?天下又有幾人能夠抵抗蔡傷與黃海的聯手出擊呢?」昌義之有些擔心地道。


  「蔡傷難道現在不是我們的敵人嗎?黃海乃是道家謫傳之人,佛道兩家本是我魔門的世敵,我們之間的決戰拉開序幕只是遲早的問題。更何況,知道絕情是毒人的人只不過幾大宗主而已,而我們要去殺蔡傷,現在只是極為輕而易舉之事。只要叫絕情出手,蔡傷甚至沒有一點點的防備,蔡傷怎麼也不會想到他的兒子會成為毒人,甚至根本就不認識他。這樣一曲戲的確是夠精彩!」金蠱神魔說到得意之處,竟忍不住想放聲大笑。


  「誰?」祝仙梅低聲喝道。


  「弟子有事要稟告師父!」一個極為冷傲卻又極為恭敬的聲音自門外傳了進來。


  韋睿鬆了一口氣,向祝仙梅解釋道:「是我的徒兒石泰斗!」


  「哦!」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因為眾人都知道石泰斗乃是韋睿的心腹,更有可能是新一代花間宗的宗主。


  「泰斗進來見過各位師叔!」韋睿輕喚道。


  「吱呀——」門被推開了,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跨步行了進來,臉上的線條勾勒出一張清秀而又具有震撼力的面容。那浮於唇邊的笑意,配上那似乎會說話的眼神,卻有一種讓人心顫的魔力。


  身為女人的祝仙梅更是大有感觸,目光暴出一團奇光,似透過那層輕紗斗篷罩於石泰斗的身上,當然那與男女之情並無關係,那只是代表一種欣賞,因為石泰斗的確有讓人欣賞的地方,無論是氣質內涵,還是那沉穩高手的風範,都的確值得人去欣賞。


  金蠱神魔卻有些呆愣地望著石泰斗,心頭有一絲極為異樣的感覺,那種面善的感覺,很真實。


  當石泰斗向他行過禮后才悠然地行至韋睿的身邊,那種高手的內涵盡斂,似乎變成了一名文弱書生。蔡風……


  對,金蠱神魔心頭恍然,因為石泰斗的形象與那種似乎天生的眼睛很像蔡風!

  「嘭嘭……」木門被敲響。


  「誰呀?」凌躍淡淡地問道。


  「老三!」回答的是喬三。


  「哦,是老三呀!」凌躍迅速開門,望了身披鹿皮襖的喬三一眼,奇問道,「老三,這麼晚還有什麼事嗎?」


  喬三踏入屋中,淡然一笑道:「我只想找通兒談談,是以這個時候來。」


  凌躍一愣,反手關上木門,凌二嬸迅即端上了一杯熱茶,道:「我這去叫通通!」


  「娘,我不是出來了嗎?」凌通並沒有睡。


  喬三望了望凌通,眼中露出一絲慈祥而溫和的神采。


  「三叔,你請坐呀!」凌通乖巧地搬來一張木椅,客氣地道。


  喬三和凌躍相視一笑,慈愛地拍了拍凌通的肩膀,笑道:「通通是越來越乖了。」


  凌通有些靦腆地一笑,道:「我只對三叔乖,對別人可就不怎麼乖了。」


  「哈哈……」喬三和凌躍禁不住大笑起來,凌二嬸也為之莞爾。


  「通通知道三叔今晚找你為什麼事嗎?」喬三語氣一轉,溫和地問道。


  凌通想都不想,出口道:「三叔定是要問靈兒的事,對嗎?」


  「通通果然聰明,三叔的確是要問這小姑娘的事。」喬三定定地望著凌通,認真地道。


  凌通思索了一會兒,就將今早出村一路上所遇之事,直到村中蕭隱城身死,一五一十地說了,聽得喬三和凌躍皆目瞪口呆,但又覺得好笑不已。凌通並沒有隱瞞蕭靈的身份,到後來,幾人的面色都有些沉重。


  「通通有什麼打算?」喬三想了想道。


  凌通不由得將目光轉向凌躍和凌二嬸,欲言又止。


  「通兒有什麼想法和打算不妨跟你三叔說說,你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作出決定,爹相信你能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凌躍深沉而又認真地道,目光中露出信任之色。


  凌通忍不住一把抱住凌躍的老臉,親了一口,喜道:「還是爹好!」


  眾人不由得啞然失笑,凌二嬸望著凌躍伸手去摸被親的臉,禁不住掩口笑得彎下了腰。


  「你,你這招是從哪裡學來的?」凌躍好笑地問道,心中卻是樂滋滋的,望著這漸漸長大的兒子,心頭湧起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滿足感和成就感。


  「這一招無師自通,嘿嘿……」說著凌通竟自個兒笑了起來。


  喬三大為羨慕地望了望凌躍,由衷地道:「要是海兒有通兒這麼乖,三娘她定是高興得要發瘋了。」


  「老三可不能太誇這孩子,那他肯定會被寵壞的。」凌躍笑道。


  「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來聽聽通通自己的決定和打算吧。」喬三吸了口氣道。


  凌通也深深地吸了口氣,掃了幾人一眼,認真地道:「我想送靈兒回家!」


  「什麼?你……」凌躍和凌二嬸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不敢相信地望著凌通。


  喬三出奇地沒有驚訝,只是平靜地問道:「從這裡至西子湖,少說也有三千餘里,你們倆加起來也只不過算是個大小孩,你有沒有考慮到其後果會是怎樣呢?」


  凌通一愣,顯然並不知道西子湖與蔚縣相隔有數千里之遙,本還以為只用幾日時間就可以到達,但若是數千里,那恐怕就不是十天半月的事情了。而這一路上,兩個小孩子,所要遇到的問題實在難料,心下不由得躊躇起來。


  凌躍見凌通臉色陰晴不定,不由得出言道:「是呀,這幾千里路,就是我們大人日不停蹄地趕,也要近二十天才可以走完,何況現在已入冬了,天氣越來越冷,不像夏天,在山洞野外住住還沒關係,可這寒冬臘月,若是在山洞野外住,不凍死人才怪。再說你又不熟悉南行的路,如此盲目地南下,我們豈能放心?你們兩個小娃娃,更經不起長途跋涉,一天就是走上百多里路,那小姑娘也會受不了。是以,這去南朝少說也要用一個月的時間,這還需平平安安的,途中不能有半絲差錯。而眼下,四處戰亂紛紛,北有元真王杜洛周,更是盜匪橫行,你們兩個孩子此行真是危險重重呀!」


  凌二嬸本還沒有想得這麼嚴重,可聽凌躍這麼一分析,不禁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若真是這樣的話,她可更加不放心讓凌通前去。不由得出言相勸道:「通兒,我看還是不要去算了吧,你對那閨女說,我們會好好照顧她,把她當親女兒一樣看待,你看那閨女人長得既漂亮,又可愛,想必她也很喜歡你,不如留她下來給你做媳婦好了,再過兩三年,我和你爹就為你張羅……」


  「娘,話不能這麼說,通兒豈能做趁人之危的事?我知道爹和娘都是為我好,說實在的,靈兒的確很可愛,但男兒大丈夫立身處世,要像大伯、爹和三叔一樣,仰不愧天,俯不愧地。靈兒她叔公對我有救命之恩,這且不說,我既然已經答應他好好照顧靈兒,就不能有違他的意願。靈兒既然要回家,這也是她最好的歸宿,我就不能不答應她,也只有這樣,才對得起她死去的叔公。」凌通打斷凌二嬸的話,認真地道,自然而然地湧起一股男兒的豪氣。


  凌二嬸想不到凌通會有這一番道理,凌躍也愣了半晌,正要說話,喬三卻首先拍掌贊道:「這才是好通通,這才是好男兒。為人處世,要仰不愧天,俯不愧地,說得好,我們的通通真的已經長大了,真的長大了。」


  凌通似乎下定了決心,正容道:「爹,娘,孩兒已經能夠照顧自己,想想蔡風大哥不也是如此年輕,在外面叱吒風雲嗎?男兒應志在四方,孩兒也應該出去闖一闖,還望爹娘同意孩兒此舉。」


  凌二嬸依然想做最後的挽回,出言道:「通兒,閨女的叔公只是叫你好好地照顧她,但卻沒有叫你一定要將她送回家鄉呀,只要你將來能好好地待她,也不算是有負人家所託了。」


  「娘,我知道你說得對,但是靈兒從小長在貴族家中,生活更是錦衣玉食。雖然這一年多來,我們村改變了許多,但與她所處的環境還是相差很遠,更何況一個小女孩,身在異鄉,既想爹又想娘,你說她能夠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嗎?我既然答應要好好地照顧她,就得讓她過得開開心心,那便只有送她回家。這不僅是為她好,也當是通兒做一件好事,積些陰德吧。」凌通堅持己見地道。


  凌躍嘆了口氣,知道凌通心意已定,剛才他說過凌通已可以自己決定一些事情,因此,並不想凌通決定的第一件事情就提出反對,那樣定會打擊凌通的信心,對今後獨立生活和思考絕對沒有好處,這正是醫道中意志和精神的重要所在。凌躍並非一名尋常獵戶,跟凌伯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也讀了許多典籍詩書,當然能通情達理、深明大義。可仍然幽然道:「通兒,你可想過這一路上的難處和危險?」


  凌通想了想,豪氣干雲地道:「我不怕!」旋即又想到這將會讓父母牽腸掛肚,豪氣為之一滯,口氣有些緩和地接著道,「我知道爹和娘定會擔心,其實這些也是沒有必要的,雄鷹翅豐總會翱翔天際,搏擊長空,也只有廣闊的天地才能夠釀就出鷹的氣勢,只有在風雨雷電中去飛行,才可真正地使這隻鷹的鬥志永不磨滅。那夢醒前輩也曾說過,以我的武功可以到江湖上去歷練歷練了,何況他還贈我神丹,再過一陣子,我就會成為一個極為厲害的高手了,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更何況,現在麗姐獨行江湖,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我十分想去幫助她,有我們姐弟倆在一起,相信事情定會好辦一些。我這次送靈兒回家,也是想順便找找麗姐與蔡風大哥。」


  眾人聽到凌能麗和蔡風,心頭不由得微覺傷感,但若凌通真能找到凌能麗或蔡風,當然是一件美事。可是凌通畢竟只有十四歲,仍是一個孩子,若說讓他獨行江湖,遠涉南朝,的確讓人有些不放心,更何況如今戰亂紛爭不息。


  對於凌通的武功來說,也許還可勉強自保。但在喬三和凌躍看來,比凌通武功高明的人不知凡幾,至少蔡風、神秘的怪客夢醒,與今日出手相救的蒙面人,沒有一個不是武林高手,是以,他們對凌通的信心不免大打折扣。


  凌通頓了頓,他知道家中之人仍有疑慮,但是想到可以闖蕩天下,心中又禁不住雀躍起來,更恨不得立刻就去闖出一個名堂,立刻去找蔡風與凌能麗,但仍極為平和地道:「我知道你們還不放心,可是你們想想,江湖中那些厲害人物怎會是欺負小孩的人呢?欺負小孩的人肯定不會是什麼厲害人物,既然不是什麼厲害人物,那對付他們自是綽綽有餘。我更不會怕別人下藥,有大伯教我的那些醫術,及這一年所學的藥理、所認識的藥物,自己照顧自己哪會有什麼問題?更何況我們獵村的人,只要哪裡有山,有樹林子,就不會餓死,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大不了,打不過人家,逃跑是不會有問題的。再說亂有亂的好處,別人定不會太注意我這個小孩子,我只要把靈兒送了回去,她家中之人定會很感激的,說不定到時候,他們會派人送我回來也說不定呢,那樣你們就不用擔心了。」


  「通通所說的也有道理,看來通兒真的是長大了,年輕人的確應該出去闖闖。」喬三感慨地道。將大手搭在凌通的肩上,語重心長地接著道:「昨晚你對那怪人講得好,世間只有獵人和獵物之分,做任何事,都要擁有獸的警惕,獵人的沉穩,那就能安全過關。通通,萬事必須小心謹慎!」


  凌躍神色仍有些難以緩和,但他極為尊重喬三,既然喬三如此說了,他更不好打消凌通的信心。


  「可是……」凌二嬸始終放心不下。


  「二嫂,孩子大了,是應該讓他出去闖一闖了,通通比鴻之他們幾個都有志氣,將來也定會有所作為的,我們不應該阻止他,是鷹,終究會飛的,不是今日就是明朝。」喬三勸道,旋又回過頭向凌通道:「通通,三叔支持你!」


  凌通心頭一陣激動,感激地道:「謝謝三叔,通通定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讓你們失望的!」


  「所謂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看那些江湖奇人對你很好,將來有機會不妨向他們多多請教,這樣對你會有很多好處。」喬三囑咐道。


  「是呀,通兒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上比你厲害的人不知多少,不能逞強的,就千萬不要逞強。要記住,沒有打虎技別向虎山行。爹沒有走過江湖,也不知道江湖中的險惡,但爹卻是個獵人,知道對付猛獸是不能力敵的,為了生存,沒有人會怪你不擇手段。這個世道亂,有些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但最好是與人為善,要做到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凌躍語重心長地道。


  「爹,你放心好了,通兒很明白這個道理。」凌通保證地道,臉上露出極為自信的笑意。


  凌二嬸一陣沉默,既然凌躍和喬三都支持兒子的想法,她又有什麼好說的呢?只好嘆了口氣道:「既然通兒執意要去,娘也不再說什麼了。只是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不宜遠行。我看就明年再出發吧,等天氣變得暖和了,也好趕路些。」


  凌通一愕,想了想道:「靈兒這次北上,乃是為了大事,雖然已經不能成事,但並不是不能補救,我既然做好人,不妨好人做到底,早一些送靈兒回家,讓靈兒把消息告訴她的親人,早作準備,可能就可以少損失一些。這點很重要,要是等到明年春暖花開,只怕事情變動會極大,那就很容易壞事。因此,這些事當是越快越好,我想過幾天便起程。」


  凌二嬸一愣,茫然道:「這麼快?」


  凌躍與喬三也相互望了一眼,想到問題的確可能有些棘手,自是早解決為好,不由得微微點頭,表示凌通說得對。


  「那就如此吧,你們這幾日準備準備,我去弄清楚路線,到時通通與靈兒再出發,免得四處亂竄。同時,該帶什麼全都帶齊,免得一路上多吃苦頭。」喬三關心地道。


  「就依三叔。」凌通欣然點頭道。


  「世情粉薄擾清夢,夜半弦驚落魄人……問世間情為何物?問世間情為何物……」


  「小姐!」一聲極為嬌脆的呼喚將劉瑞平自幽思之中喚醒。


  劉瑞平扭過那張微顯憔悴和傷感的俏臉,眼神之中有些凄迷,望著喚她的小婢,卻見那小婢一臉關切和無奈,不由得苦澀一笑,安慰道:「海燕,不必為我擔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那小婢的臉上也籠上了一層深深的憂鬱,有些傷感地道:「小婢明白小姐心裡想什麼,雖然小婢比秋月姐要笨,可也不希望小姐這樣每刻都不能快樂地活著。」


  劉瑞平心頭一陣感慨,嘆了口氣道:「我們女流之輩又能幹些什麼呢?命運早已被人所安排,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地理解我們呢?」


  「嘭……」房門被敲響。


  海燕迅速去拉開房門,秋月臉色顯得有些沉重地行了進來。


  「出了什麼事?」劉瑞平很平靜地問道。


  「那個南朝來的人說要在下個月將小姐迎過去成親,我一看那人的嘴臉就討厭!」秋月極為氣惱地怨道。


  劉瑞平傷感地一笑,她很明白這兩個丫頭的個性,從小到大,這兩個丫頭都伴著她一起長大,情同姐妹,雖然是主僕關係,卻可在無人的時候放膽暢言,秋月和海燕的性格大有不同,秋月極為大膽、開朗,甚至有些叛逆;而海燕卻溫馴、乖巧,比之秋月的潑辣多了一份憂鬱。


  秋月很明白劉瑞平那一笑的內涵,也不由得嘆了口氣,不服氣地道:「我們女人為什麼就一定要由別人安排命運呢?女人也是人,男人也同樣是人,那個蕭正德一副熊樣,怎麼能配得上我們的小姐呢?」


  「秋月!」劉瑞平的聲音有些嚴厲,眼神之中有些責備之色。


  秋月有些委屈地望了劉瑞平一眼,卻也不敢再做聲。對於劉瑞平,她仍有些敬畏,更知道蕭正德可能會成為她的新姑爺,而在這裡罵新姑爺自然是不對的。


  「你們也不必說什麼,你們的心意我都明白,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可這一切都是命,誰也改變不了的命運!從古到今,相繼有西施、昭君、貂蟬,誰又能夠擺脫這種被人支配的命運呢?只因為我們是女兒之身,但願來生不要再做女人便好!」劉瑞平嘆息道。


  「男人有男人的苦,女人有女人的愁,何必來世要做男人呢?幸福和快樂需要自己去尋找,若我們始終甘於被別人所支配,豈不是枉活於世上?」秋月有些激動地道。


  劉瑞平一愣,像是第一次才認識秋月一般,仔細地打量著秋月,只看得秋月渾身不自在,忽然幽幽地道:「你仍記得黃公子的那些話?」


  「不,他不是黃公子,他是蔡公子,他的真名叫蔡風,我記住他的話,並不是因為他是誰,而是因為他的話十分有道理!」秋月更正道。


  劉瑞平苦笑道:「可是天下又有幾人能像那樣呢?世上又有幾人能看得那麼開呢?」


  「小姐,我們並不要幾人,只要有這種人存在便行了,這就是說,我們即使去追尋自由,也並不是破例,當然不為過!因為至少這個世上仍有人會理解我們!」秋月認真地道。


  「可他是男兒,遊戲風塵、逍遙人生尚可,而我卻是女兒家,天下戰亂四起,四處焦土荒原,我們怎能四處亂跑?」劉瑞平反問道。


  「小姐低看了自己,我們雖是女兒家,可又有多少男人能夠勝過我們呢?不說小姐文武全才,至少這十幾年的技藝也不是白學的,自保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更何況,我們只要有心,也可喬裝而行,又有誰知道我們是女兒之身呢?或許別人還以為我們是一群大俠也說不定呢!」秋月眼珠一轉,認真地道。


  劉瑞平和海燕臉色「刷」的一下子白了,駭然驚問道:「你是說,讓我們逃婚?逃出廣靈去行走江湖?」


  秋月正容道:「這又有何不可?既然小姐心中不快,又為何要強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呢?西施有什麼好?昭君有什麼好?貂蟬又有什麼好?完全失去了自己真實存在的意義,我們為什麼要為別人而活?天下百姓是一家,小姐下南梁,也會讓南梁的百姓受苦,北方的百姓已經苦得不能再苦了,又何必要去再害南朝百姓呢?我們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呢?結果獲利的也只不過是那些整日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大人們。北朝已經不思進取,民不聊生,我們的犧牲又有什麼價值?那隻不過換來他們更放肆地去吃喝玩樂,淫亂朝綱,陷天下百姓於水火之中,我們就是要去南朝,也不能做這些已經沒有絲毫憐憫之心的大人們之幫凶……」


  「秋月!你怎麼能這樣說?」劉瑞平駭然低叱地打斷了秋月的話。


  海燕也駭然,推窗四處張望,見外面並沒有人經過,這才鬆了一口氣,道:「小姐,沒有人聽到!」


  劉瑞平的臉色這才稍微恢復少許紅潤,微有些責備地道:「你怎麼說話沒有一點分寸?也許你說得對,可那些大人們允許你分辯嗎?若是讓他們聽到了,不割掉你的舌頭才怪!」


  「小姐,是小婢不對,但我還是要說,因為我若再不說,恐怕以後便不會有機會這般說話了。」秋月有些固執地道。


  海燕和劉瑞平的臉色都顯得有些難看。


  秋月又微顯激動地道:「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為什麼女人就該犧牲?為什麼我們女人就要服從命運?小姐此去南朝,一個女流之輩,又怎能與那滿朝的蠻子相抗?就算真能為北朝出力,那又怎樣?仍只是九死一生而已,即使成功,那隻會使南朝的百姓陷於水火之中,小姐不僅難有好的結局,恐怕更要遭到萬人唾罵!而今朝政腐敗,朝綱不振,甚至倒行逆施,天下百姓毫無寧日,如此朝廷,我們又何必為他們賣……」


  「啪!」劉瑞平重重地給了秋月一巴掌,氣怒地道:「你給我住嘴!」


  秋月一手捂臉,眼中微顯出一絲悲哀的神色,但卻極為倔犟,又絲毫無畏地望著劉瑞平。海燕卻驚呆了,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小姐發如此大的脾氣,平日連句重話都沒有,卻想不到她今日居然出手打人。


  劉瑞平在打了秋月後,自己也愣住了,似乎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忍不住幽幽地嘆了口氣,道:「或許你說得對,對不起!」


  秋月的眼角滑下兩顆晶瑩的淚珠,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那小姐依然就這樣認命嗎?」


  劉瑞平的目光霎時變得無比悠遠而深邃,整個人似乎全都陷入了另一種神秘莫測的世界之中,良久不曾說話。


  海燕也有些擔心地望了望劉瑞平,再望了秋月一眼,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可是你想過這樣做的後果沒有?」劉瑞平傷感地道。


  「小婢想過,為了小姐的幸福,我們什麼也不怕,無論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我們對小姐都一樣忠心,更何況,只要我們易裝而行,也並不是沒有機會。而他們更不敢對小姐怎樣,因為沒有人能替代小姐,頂多只是被抓回來,嚴加看管而已。」秋月認真地道。


  「可是,江湖之上,並不如你我想象的那般易行,危機處處,又豈是我們女流之輩所能承受的?」劉瑞平猶有些不放心地道。


  秋月淡然一笑,道:「小姐以前不是很嚮往江湖嗎?而我們又豈是易與之輩?只要我們行事處處小心,江湖又如何?」


  「是啊!小姐,便只是我們三人,也沒有什麼好畏懼的,雖然小婢對王姥姥所教的武功修為尚淺,但對付一些江湖宵小,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只要我們帶足財物,一路上相信也不會受什麼苦,只要我們能找個安靜的地方等上一段時日,讓南朝的特使失望而歸,我們大可再回來,抑或再拋頭露面,這又有何妨?以小姐的才貌,還怕找不到一個比蕭正德好上一百倍的郎君?」海燕附和道。


  劉瑞平的眼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哀愁,她很清楚這個決定是多麼難以取捨。一方是家族和親情,一方卻是自由,是自己一生的幸福,讓她如何能夠取捨呢?而此刻更沒有誰能為她分擔一絲矛盾而痛苦的心情。


  「男人有男人的苦,女人有女人的愁。」劉瑞平低低地念叨著,神色竟變得無比淡漠,似乎在突然之間作出了一個極為艱難的抉擇。


  秋月和海燕兩人的嘴角泛出了一絲難得的笑意,因為她們知道,面對她們的將是一種新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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