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泰山之戰
第二十章 泰山之戰
山道間,並無殺氣,除了血腥之外,似乎一切都幾近完美。
三子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似乎在任何一刻都能作出最凌厲的反擊,也足以應付任何突變。
每個人握著兵刃的手都在冒汗,冷冷的汗,越是到了最後關頭就越顯得緊張,這似乎任誰也是無法避免的。
「哈哈哈……爾朱家族也不過如此,老子幾十年沒有殺得這麼痛快了,你們這些小王八正好來祭祭老子快要生鏽的鎚子!……」
「是蔡叔!」無名三十四和三子同時低聲喜呼道。
原來,葛榮在很早就派人潛上泰山。葛榮做事從來都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任何事情都必須經過最為精密的計劃,對於蔡風的事他更不能馬虎,其實他早就預料到時必定有人從中作梗。因此,蔡艷龍在五天之前便已帶著葛家莊的一部分高手化妝潛上玉皇頂,每個人身上都帶有足夠的乾糧。這五天之中,足不下玉皇頂,在天街附近或一些山洞中先住起來,而到時他們從山頂殺下去必定事半功倍,這也是葛榮的策略之一。當三子的長嘯在山下響起之時,就是通知山頂的蔡艷龍,而蔡艷龍聽到嘯聲立即作出了行動,對凡是任何可能對山道構成威脅的人物進行清理,這就釀成了天街之上的一番慘殺。
十九年前,爾朱家族殺得蔡艷龍慘逃而出,更對他追殺了數百里,這種仇恨在此刻便全面爆發出來。十九年前,蔡艷龍就是爾朱家族最為頭痛的人物,十九年之後的今天,其武功比之當年不可同日而語,一出手就是殺招,只殺得對方天昏地暗,血染胸衣。
三子連踏三步,眼前豁然開朗,禁不住一聲長嘯,若風鳴龍吟,在最後一盤,竟然沒有人阻擋,也許所有敵人都在天街之上瘋狂地圍殲蔡艷龍吧。
無名三十四和三名葛家莊弟子都禁不住長長吁了口氣,那種沉悶死寂的壓抑感在剎那間盡數化為烏有。
十八盤乃登上泰山的最險之處,生死在不經意間便已決定,這使人的神經綳得如滿弓之弦,這份感覺其實就是一種疲憊,心靈上的疲憊。
南天門高大而雄武,屹立成一種神化的境界,仰視南天門,眾人清楚地聽到南天門之後不遠處天街上的廝殺之聲。
升仙坊,一級一級的台階,陡峭至極,倒似乎真有一種爬入仙境的感覺,只差南天門中沒有紫氣煙霞外逸。
無名三十四和三子還是第一次登臨泰山,其實,跟在無名三十四身後的三人又何償不是第一次登臨泰山呢?此刻心神稍松之時,他們才發現泰山之上的風景竟是如此的脫俗俊奇,那種威逼天下的氣勢使所有人都有跪伏於它腳下的衝動。
夕陽、晚霞、奇松、怪石,松濤如歌,清風似詩,獸鳴鵲啾更為泰山的意境增添了幾許靈奇。
「嗖……」一簇勁箭如飛蝗般向發愣的三子等人射了過來,快若流星疾電。
「小心……」三子的話猶未說完,那簇勁箭已經射至面門。
「叮叮……」三子險險擋開射向他的幾支勁箭,無名三十四最為警覺,竟閃至一塊大石后,那些箭矢對他根本就絲毫不起作用。
三子身後傳來了兩聲悶哼,三名葛家莊高手有兩人中箭,不過卻並非致命之傷。
五人迅速各找一塊石頭相擋,心中禁不住大惱,在最後的關頭仍是馬虎了一些,他們沒有想到來敵並不在升仙坊上選擇地利之便,而是躲在南天門之中以箭矢遠攻。
「奶奶個兒子!」無名三十四惱罵道。
「你們傷勢如何?」三子關心地問道。
那兩名受傷的漢子吸了口氣,道:「沒關係!」說著竟揮劍斬斷露在肉外的箭桿,箭頭震動之下,禁不住眉頭微皺。
無名三十四和三子露出一絲讚許的神色,這些人全都是一些不怕死的硬漢子,可以說是葛家莊的精英力量,每個人都有著一股普通江湖人物無法比擬的狠勁和悍勁,更對葛家莊忠心不貳,即使為葛家莊去死,他們也不會有半點猶豫。
「三公子,將那塊鐵板給我!」無名三十四的眸子中暴出一團濃濃的殺機,向南天門望了一眼,堅決地道。
三子自然知道無名三十四想幹什麼,不禁有些遲疑地道:「還是讓我去吧!」
「不,我去,你們以毒弩為我掩護,也正好藉機緩口氣,讓我將這幫小烏龜給燉了!奶奶個獨生子,不相信這世上會有我燉不爛的烏龜!」無名三十四充滿殺機地道。
三子也不能不承認,在五人當中,唯有無名三十四受傷最輕,雖然血染戰衣,但卻是敵人的鮮血多,他和另外三名兄弟都有些疲憊之感。
「沒事的!」無名三十四自信地一笑,拍了拍三子的肩膀道。
「可是你體內……」
「我知道該怎麼做!」無名三十四不由分說地打斷三子的話,更自他的懷中將鐵板拿了過來,長身而起。
「童山陪你一起去!」那名未受箭傷的漢子也挺身而起道。
無名三十四望了童山一眼,洒然一笑,道:「好吧,你小心了!」說完便若一溜青煙般向南天門撲去。
「嗖嗖……」箭雨如蝗而出,當中自然夾有三子的幾張毒弩之箭。
無名三十四和那名葛家莊高手卻奔掠於其中。
無名三十四根本毫不驚慌,亂箭甚至對他的速度都沒有半點影響,那塊鐵板猶如一塊巨盾旋開,四射的勁氣竟然將來自南天門的箭雨盡數擋下。
「噹噹……」一連串爆響,若雨打芭蕉之聲,更若急弦嘈嘈之聲。
無名三十四瞬息掠過五丈,身法快如鬼魅,那些守在南天門的箭手似乎有些慌了手腳,上弦之箭射出來竟有些笨拙。
無名三十四一聲長嘯,身子旋轉成一道陀螺,如龍捲風掠過,蜷縮之間,在身體周圍形成一股螺旋氣團,那些飛過來的勁箭無條件地被盪向一邊,根本無法傷他分毫。
箭雖利,但抵不過那牽引排斥的勁氣,無名三十四的厲害,連跟在他身後的童山都有些訝然。殺過十八盤之後,無名三十四依然沒有呈現疲勞之態,仍有如此猛烈的攻勢,的確讓人無法理解,這或許就是無名三十六將的特別之處吧,他們似乎都有發揮不盡的潛力,更有一股永不後退的狠勁。
南天門雄奇至極,透過南天門仰視那湛藍的天空,猶如一幕無瑕的翡玉,點點白雲如魚鱗般泛在不著邊際的天空上,自有一種清閑恬靜的韻味。
無名三十四飛臨南天門之時,對方的第六輪勁箭猶未發出,他的動作的確快若驚電。
無名三十四的軀體升上半空,那塊鐵板若一片散雲般旋飛而出,銳嘯之聲刺耳至極。
「嘣……呀……」弓弦崩斷聲,慘叫之聲,在血花飛濺之時,一切都遠離了這種虛幻的夢境,變得殘酷起來。
山青,林茂,猿啼虎嘯,是那般遙遠,遙遠得似是一種虛無,因為現實總是殘酷的,更沒有半點仁慈和人情可講,對待敵人永遠就只有一個字——殺!
那塊鐵板以一種極為玄奧的角度又回到了無名三十四手中,而這正是無名三十四齣劍之時。
在夕陽之下,劍泛鱗光,如一層淡淡的輝潤破碎了寧靜而單調的虛空。
浪,層層地泛在不著邊際的空間里,怪異莫名得讓人有些心寒。
浪,並非浪,而是劍,無名三十四的劍!
「叮叮……」守候在南天門之內的人物,並沒有三子和無名三十四所想象有那麼多高手,對方只是一般的普通好手,甚至很多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卒。無名三十四的殺來,猶如闖入羊群的猛虎,噬血的感覺幾乎讓他想瘋狂一回。
三子跨進南天門時,是在無名三十四割下敵人第九顆人頭之際,那兩名受了箭傷的葛家莊兄弟,依然狂野無倫,他們似乎終於找到了一種發泄的方法,雖然他們在功力和招式的靈活度上大打折扣,可對付這群小人物卻綽綽有餘。
這真是一群可憐的人!
無名三十四發現了蔡艷龍的存在,蔡艷龍的樣子的確很恐怖,猶如自魔窟中躥出的大魔王,渾身浴血,臉上也濺滿了鮮血,可是他似乎並沒有時間去擦拭,在他的衣衫上不僅僅沾滿了鮮血,還有白白的腦漿。
十九年未曾開過殺戒的蔡艷龍,今日竟瘋狂了一回,望著他那殺意瘋狂的軀體,無名三十四竟有一種想嘔吐的感覺。
蔡艷龍手中揮動的是一柄鑌鐵大鎚,這柄大鎚之上,已經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鮮血。
當初的蔡艷龍,就是沙場上的勇將,在江湖之中更以奇門兵刃鑌鐵大鎚著稱,在蔡傷的十大家將中尚排在楊擎天和顏禮敬之上。
盛名之下無虛士,經過近二十年的苦修,蔡艷龍的功力不知提升了多少個檔次。十九年前,爾朱家族中便沒有多少人能夠勝他,十九年後的今天,這些小輩們如何能強抗蔡艷龍瘋狂而強悍的猛擊?
蔡艷龍的錘法大開大豁,每一錘力若千鈞,他本身就像一個不知勞累的鐵人。身上雖然也是傷痕纍纍,可他越戰越狂,越戰越猛,似乎要將近二十年來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發泄出來,毫無保留地發泄出來。
在江湖中,蔡艷龍的這件奇門兵刃曾被列入了數件奇兵之列,皆因兩個大鎚實在太重,加起來達兩百餘斤,如此重量本身就是一般人所不能承受的,可是蔡艷龍卻能舞得輕鬆至極,即使他的武功不厲害,單憑這份臂力,就足以讓江湖人物驚服,何況其錘法之精,已達無可挑剔的境界,很自然地,他便擠入了頂級高手之列。這些年來他更將蔡傷那霸殺的刀法隔入錘中,使得錘招別具一格,成為武林一絕!
蔡艷龍一邊擊殺,一邊「哈哈」大笑,顯得大開胸懷。「老子好久沒有殺得這麼痛快了!」他揮擊的雙錘多為砸、撞、掃、崩、擠……每一個動作之利落,猶如行雲流水,無跡可尋,每一個動作雖然簡單直接,但卻極為有效,那些劣質的兵器根本就經不起一砸一撞,即使高手也無法承受重鎚的一擊。
蔡艷龍的確仍如當年一般,有萬夫莫敵之勇,不過,在他發現三子和無名三十四時,三子的刀已經將最後一個敵人劈成了兩半,而天街之上的爾朱家族實力也幾乎只剩那幾個負傷者在作困獸之鬥。
無名三十四大步行上天街向蔡艷龍請了個安,三子也跟著趕到,望著蔡艷龍那渾身浴血的怪異模樣禁不住感到有些好笑。
「蔡叔,你可真是寶錘未老哇!」三子拄刀而立,打趣道。
蔡艷龍望著他們滿身是傷,知道在上山的路上有過一場苦戰,禁不住道:「後生可畏,你們也不錯,活該這些小王八運氣壞,終於還是讓我雪了十九年前的恨,要是能將爾朱天佑、爾朱天光那幾個老賊給砸扁,那才叫過癮呢!」
無名三十四淡淡地笑了笑,他望了望那相繼倒下的爾朱家族好手,又望了望傷殘過半的葛家莊兄弟,心頭竟湧起了一絲無限的感慨,不由得問道:「山上只有爾朱家族的人嗎?」
「那倒不是,剛才上來了一批人,不過,他們並沒有參與爾朱家族的事,我們也便沒有理他們。」蔡艷龍道。
三子立刻明白,那批人應該就是飛龍寨、成家的那幾位高手,因此不再理會。
「公子什麼時候上山?」一旁的蔡新元插口問道。
三子把目光投向無名三十四,無名三十四道:「明天午時之前定會趕到,在通往山巔的山道上,游四皆已派人沿途把關,以確保公子不受驚憂而安心應付明日之戰。」
「噢,老爺子可回來了?」蔡新元又問道。
「老爺子飛鴿傳書說,他已與老神仙及四大門童直接趕赴泰山,此刻應在途中。」三子微微有些欣然地道。
蔡新元鬆了口氣,臉上綻出一絲會心的笑容,自語道:「有老神仙親臨,就是再大的問題也無大礙……」
翌日,泰山之頂聚集了近百武林人士,昨日的血腥似乎已成了記憶淡薄的風遠遠飄逝。
山道、石階之上猶有斑斑血跡,似是在默默宣告著什麼。
血腥之氣已經極淡,不過,那種濃郁不協調的氛圍依然籠罩著玉皇頂久久不能散去。
玉皇頂,仁聖之石似乎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一道讓人有些不解而又嚮往的風景。
驚蜇,當所有人沉浸在旭日東升的瑰麗奇景中時,有人竟然聽到那巨大得猶如一座小山的石頭在嗡鳴,在震蕩,然後與松濤回應,與猿啼虎嘯相應,更驚動了所有人,讓所有人都為之不解。
有人將手搭在仁聖之石上,竟感到石質在顫抖,但沒有人明白這究竟是怎樣一回事,便是以這些江湖人的膽量,也禁不住感到毛骨悚然。
每年驚蜇,泰山之頂就會有異象出現,而且一年比一年強烈,難道就是指這塊仁聖之石?所有人心中都充滿了疑惑與不解,難道江湖之中的傳言是真的?驚蜇之時,將有異寶在泰山之頂現世?這種異象使人們禁不住不聯想那個傳說,因為那個傳說的確十分動人。
聯繫前後,「爾朱家族與葛家莊戰于山道之上,雙方為什麼要拼個你死我活?難道就是為了這將現世的異寶嗎?」有人這麼想著,但面對這塊巨大的仁聖之石,他們也似乎有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更何況圍在這仁聖之石四周的江湖人物之中沒有一個是好惹的,兼且葛家莊之人在將爾朱家族的好手盡殲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否就潛身於旁邊某個地方,抑或他們就在天街的幾間草棚中,根本未曾出現觀看日出。可是誰都知道,只要真有異寶出現,他們絕對無法逃過爾朱家族和葛家莊高手的伏擊,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人有這個膽量敢試探葛家莊的勢力,這不僅僅是因為葛家莊擁有數有數十萬大軍,有用之不完的財力,更因為葛家莊中有著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一批可怕高手。
有人傳說蔡風要來,說蔡風會上泰山與人決鬥,這個消息也許並不實在,但也不能不信。江湖之中的許多人都聽到這個消息,聞說玉皇頂將有絕世高手比斗,因此很多人千里迢迢趕來泰山。
泰山道上,依然三三兩兩地有人上山,不過,此刻所有人的話題已經不再是圍繞著那塊仁聖之石,很多人有自知之明,他們根本就沒有能力去動那塊仁聖之石,不說那塊巨石重若萬鈞,單論周圍的武林人物,就足夠讓先動手者慘死千百次,而且誰也不知道,仁聖之石下究竟有一種什麼樣的東西。
其實,除了仁聖之石外,泰山上的話題極多,比如那些美不勝收的風景,那些讓人驚嘆無比的險峻,那些鬼斧神工的天然之作……這些全都足以讓人找到話題。
晨曦如夢,霜露並重,清新的風,逐著蟲啾鳥鳴,行上泰山的路途,猶如進入一種如夢如畫的仙境之中。
山泉熱氣蒸騰,偶爾可見小魚遊動,雖然離滿山的蒼翠之期仍遠,可春意已盎然可見。
泰山之巔,奇松怪樹隨處可見,林茂樹密,讓人有些微微心驚,那種原始而古老的景觀更顯出泰山的蒼奇雄偉,一山獨霸的王者之氣在那些奇峰怪石間顯現,讓人有一種高不可攀之感。
蔡風今天的心情似乎極好,絲毫沒有將要面臨大戰的那份緊張,更似乎有一種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文人墨客之感。
蔡風一改往日的裝束,一身儒雅的打扮,更將本身那自骨子裡透出的雅意襯托得淋漓盡致,他手中所拿的並非劍,而是扇,摺扇,一柄描金龍紋摺扇,這的確與他往昔的裝束有些差別。
有鐵異游和顏禮敬及四大無名戰將相陪,這足夠組成一股天下無匹的攻擊力量,他們每人都是一身水貂皮衣,以黑色為主體,唯蔡風的貂裘之上描了一圈細細的金線,更顯華貴無比。
在蔡風身後不遠處尚緊跟著一隊人,那是葛家莊的後備力量,人數並不多,不過卻很有氣勢,他們並不與蔡風一起上山,這完全沒有必要,也免得讓人認為蔡風怕了對方。
過英雄庄之時,英雄莊主刑通極為知趣地前來問安,刑通是一個圓滑的人物,一個很知道做人的人,他自然十分清楚葛家莊的實力。若是葛家莊想動他英雄庄的話,只要鉤鉤小指頭,不出三天,英雄庄就會化為灰燼,雖然葛家莊的大軍無法逼臨泰山腳下,但僅憑江湖上的實力,做到這點就綽綽有餘,英雄庄與葛家莊相比,一個是天上,一個在地下。以海鹽幫的財力和實力,不過是一夜之間就變成了葛榮的財富,單憑這一點,他刑通再活二十年也無法與葛榮相抗衡,而且,蔡風更是中土後起英傑,又身為天下第一刀蔡傷之子,自身的武學修為也已達到了絕世之境,這種人他自然要巴結。
蔡風並不是很客氣地應付著,他沒有心情去敷衍這些人,整個心神完全寄于山水之間,連今日將來的決鬥似乎也毫不放在心上。
刑通自然不敢有半點不滿,說起來,單以鐵異游和顏禮敬的身份就比他高出很多,雖然他是一庄之主,可是在江湖上的聲望如何能與二十年前便已名動天下的鐵異游及華陰雙虎相提並論呢?
鐵異游在蔡傷的十大家將中僅排在黃海之後,以劍術稱冠武林,其影響絕對不小。二十年後復出的鐵異游更是武功深不可測,刑通不僅要向鐵異游和顏禮敬行禮,更不能怠慢了蔡風。
通往泰山之巔的路只有一條主道,英雄庄莊主刑通親自送蔡風諸人至王母池,才退了回去。
王母池,數道泉水匯入之處,池水清澈見底,幾尾小魚暢遊其中,幾株斜松橫出枝杈倒映在水中,鳥叫伴著「嘩啦啦」的流水之聲,一切都使人心曠神怡。
「好水!好山!」蔡風和諸人全都是讚不絕口,這裡的景色的確值得稱讚,伴隨著蔡風的是無名五、無名一、無名二及無名三,這次葛榮可謂下了很大的決心,同時更想藉此機會立威江湖,因此,他不惜調派葛家莊中的大部分精英上泰山。
這次登臨泰山的江湖人物之多的確有些出乎葛榮的意料之外,不過,那樣他似乎更能起到立威江湖的作用,讓天下人都知道葛家莊的可怕,更有足夠的實力去對抗朝廷和江湖,使各路江湖人士更多地依附葛家莊。
江湖從古至今都是對抗朝廷的一股重要力量,絕對不能忽視,葛榮來自江湖,自然知道這浩瀚的江湖究竟有多大的潛力,自然明白如何運用有效的力量與朝廷周旋,更懂得為自己營造聲勢。
無名四將並沒有絲毫放鬆警惕,他們必須在任何時刻都要保持警覺,這是他們訓練時的基本內容,也是最嚴格的一環。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讓蔡風不受任何驚憂,這對於一個即將決戰的人來說,是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戰前保持最佳的體力和心態,那是極為重要的,一個高手尤其如此。只有將所有狀態都提升到最巔峰之時,才能使自己的功力發揮到最高境界。
蔡風是高手,但誰都知道,他的對手武功也絕對可怕,甚至更勝於蔡風,這有些難以理解,不過有些事情很難以常理論之。世間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武功尤其如此,奇才中更有奇才,一山更有一山高,沒有人能夠否認這點!
正如有人說蔡傷和爾朱榮的武功走上了極端,已達到最高的武學境界,可是蔡傷卻明白,在不可能中出現了個石中天,而爾朱榮也明白,在不可能中又出現了達摩和黃海。還有那登入天道的神話人物,佛陀、天痴、煩難,這些人的武功也許才是真正的極端,可是誰又知道,在天道之外是否還有更高更可怕的武道呢?對於這個問題凡俗之人永遠不會清楚,唯有登入了天道者才知道,可是登入天道的又有幾人?又有誰在登入天道之後還能返往人間回答這個問題?因此,神話之外的神話,始終還只是神話,那是不可能變更的本質。
葉虛的武功當然有很多人在懷疑,更讓人難以置信,以蔡風的武功竟然仍被他擊成重傷,這的確讓任何人都難以想象。
雖然,那時候蔡風已功力虛耗太多,可畢竟不能否認葉虛的厲害。
鐵異游似乎並沒有蔡風所表現的那樣輕鬆,因為他在想問題,似乎在想一個十分複雜的問題,他的眉頭有些微皺,或許那的確是一個傷腦筋的問題。
鐵異游是個高手,他對蔡風的武功很有信心,可是他見過蔡風的傷勢,知道蔡風的對手有著讓人心寒的可怕,對於今日一戰,他並不樂觀,兼且對方的身份不明,也沒有人知道其來歷,如果葉虛單隻與蔡風決鬥,那還好說,但如果對方別具用心,那就不好說了。何況,眼前諸般江湖人物全都登上泰山之巔,這些完全在他們的意料之外,而誰也不清楚這究竟是偶然還是有人存心的安排?抑或泰山的確會發生其他的什麼事?如果不是偶然,那是誰將蔡風與葉虛決鬥的消息散播出去的呢?
鐵異游是個老江湖了,所想的問題自然很多,因此他的心情微微顯得有些沉重,他不能如蔡風那般心神放鬆,一心只準備今日之戰。
蔡風的摺扇之上沒有任何圖案,似乎有待加工一般,如果有筆的話,說不定他會即興作畫,將泰山那美不勝收的景色繪入摺扇之上。
蔡風輕步而行,游目四顧之際,突地發現一物若箭般自池中標射而出。
「轟轟……」幾塊岩石爆斷,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直衝而起,向蔡風和顏禮敬諸人撞到。
無名一和無名二諸人大驚,他們的確沒有想到在王母池下的岩石之底竟有伏兵,這的確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蔡風冷哼一聲,摺扇輕挑,那利箭般的黑影竟是一根蘆葦桿。
「嗖嗖……」水中的蘆葦桿如箭雨般射向岸上。
「轟轟!」鐵異遊絲毫沒有猶豫地出掌,兩塊猶帶水珠的礁石立刻成為碎片,而在此時,他看到了兩柄劍。
黝黑黯淡的劍身,無光無澤,猶如兩條惡毒的蛇,無聲無息地向鐵異游噬來,更帶著觸膚生痛的水珠沒頭沒腦地直衝而上。
鐵異游並不去看那兩柄劍,而是透過那兩柄黝黝黯淡的劍網落在兩柄劍之後的眼睛上,那是兩雙比劍更毒的眼睛,沒有人可以形容得出那種陰森的感覺究竟有多麼恐怖,因為那完全不像是人的眼睛,倒像是索命的陰魂。
鐵異游的眼中有些訝異,他可以極清晰地感覺到這兩雙眼睛的怨毒和殺機。兩柄劍,絕對不是普通的劍,即使普通的劍,在這兩隻手中施展出來,也會絕對不普通!
偷襲者是高手,而且還是一等一的高手,只是有些讓人費解的是,像這樣的高手怎會如此拉下臉來採取偷襲的手法呢?
無論是什麼原因,鐵異游都沒有必要細想,也沒有機會細想,因為這些人絕對不會讓他有仔細思考的機會,來劍不僅毒,而且快!
顏禮敬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這些人似乎早就已經商量和算計好了,那些蘆葦桿和被勁氣擊斷的礁石所選擇的角度無比精確,而且這些人分工也似乎極為明確。
王母池旁的岩石是向池內空出的,岩石之下藏人的確無人能夠覺察出來,儘管池水十分清澈,但那岩石卻不透明,也便給這些人的偷襲創造了機會。
無名一諸人也同樣有對手。
蔡風並沒有任何慌亂之處,依然是那麼自在清閑,溫爾儒雅。
「轟轟……嘩嘩……」那一座座礁石根本就沒有對無名四將產生威脅,因為他們在任何一刻都保持著絕對的清醒和警覺,雖然這突然的襲擊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但也並非全不能抵抗。
無名一想都沒想便出刀了,他一般很少輕易地用刀,但今日似乎有些不同,他不想讓蔡風有半點驚憂,更不想對這些敵人有任何心慈手軟的舉措,是以,他一出手便用上了刀。
「叮叮……」顏禮敬的動作夠快、夠狠,但仍退了兩步才擋住對方連環的三十八擊。
對手是兩人,蒙著頭臉,一身黑衣,便如兩隻自水中跳出的水蜴,只不過比之水蜴兇狠很多。
顏禮敬能夠擋下對方連環三十八擊而只退了兩步,似乎讓那兩人吃了一驚,但他們並沒有遲疑,劍氣如熾,竟將顏禮敬的奪魄針逼在劍圈之外,而無法展開近身搏鬥,他們的身法也奇詭無比。
鐵異游的身形陡旋,如錐體一般穿破層層劍氣,雙拳迅猛地撞向那兩名劍手的胸膛。
「砰砰!」兩聲爆響,鐵異游倒射而出,幾片破碎的衣袖如蝴蝶一般輕舞於虛空,他的兩拳竟被對方兩名偷襲者的膝蓋給擋住了,合兩人之力,他完全有些身不由主地倒射而回。
那兩名偷襲者的身子微微一晃,卻並不驚訝鐵異游的功力,他們似乎早就知道鐵異游的功力達到了這種境界,他們繼續搶攻,鐵異游的劍此刻已經出現在虛空之中。
無名四將也感到極為驚異,他們所遇到的對手似乎都是極為可怕的人物,每個人的身法和劍法皆精純得讓他們吃驚,無名四將各就各位,一上場就被六個人鉗住,無法分身。
蔡風的摺扇微抬,極為輕鬆地擋住一柄自側邊射來的利劍,在那柄劍稍稍抬起之時,他的腳便踢了出去,如踢球一般輕鬆利落,但這一腳絕對是充滿殺機的,也絕對擁有致命的殺傷力!
當然,那名膽敢偷襲蔡風的人自然不會是庸手,在落足於地的一剎那,他迅速彈身而起,上身倒翻,雙足如鉤上踢蔡風的下頜。
蔡風微感驚訝,對方的動作之靈活在這群殺手之中似乎是最為厲害的一個。
蔡風微微後仰,斜身踏步而前,自袖中滑出一縷電芒。
是劍,蔡風的劍,頗富詩情畫意,更如揮舞的大筆。
「嘩!」一截斷枝自一旁的古松上斜射而下,並帶著強勁無比的銳嘯,猶如流星,悠然而陰冷。
樹枝未到,那濃烈之氣已經籠罩了所有空間,包括蔡風的每一個後退的角度,每一條進攻的線路,瘋狂的勁氣在樹枝間激蕩不休。
鐵異游大驚,顏禮敬大驚,無名四將也全都大驚,包括蔡風在內,他們的臉色皆變了,因為他們知道,這才是對方真正的殺招,真正讓人無可抗拒的殺招!
殺手又是誰?在濃濃的葉片之下,他們根本無法看出對方的真正面目,但卻清晰地覺察到那讓人心寒的氣勢和壓力。
蔡風退,以最快的速度疾退!在他退後的同時,那繁茂的古松之上,松針便如追命的鳥雀傾巢而出,竟然拖著銳嘯和陰寒的風聲。
松針也是殺人的利器,絕對沒有人會懷疑它的可怕,當然,更可怕的仍是那藏身於古松之中的殺手。
蔡風退,追擊他的不僅僅是那些如具靈性的松針,更有那名自王母池中躍出的殺手,那柄要命的劍!
鐵異游的劍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避過他所面對的兩名對手,而向那斷枝撲去。在空中,他的人和劍全都旋轉成了錘形,瘋狂旋轉的勁風,竟將那些充滿殺傷力的松針擾亂,變得凌亂無力。
「轟!」鐵異游的身形倒翻而回,落地之時,立足不穩倒退兩步。
那截斷枝爆成了無數碎片,如一片陰冷的粉末灑落於虛空之中。
「爾朱天佑!」蔡風和鐵異游兩人不禁同時驚呼出聲,立刻明白眼前是怎樣一個局面。
「鐵異游果然寶刀未老!」自空中墜落的爾朱天佑腳下不停,踩著一種似乎在夢裡才有的步子向蔡風逼進,冷殺地道。
鐵異游一聲悶哼,他所面對的兩名殺手趁虛而入,竟在他的兩肋劃開了兩道長長的血槽。
「噹噹……」蔡風利落地擋住逼進的那名殺手凌厲無比的八劍,但由於退勢未竭,再次退了八步。
駐足之時,爾朱天佑的劍已追到,劍尖在眼前無盡地擴大,似乎想將蔡風周圍所有的空間全都吞噬。
爾朱天佑居然親自出手偷襲,可見其對蔡風的重視。
爾朱家族的劍法在爾朱天佑的手上似乎得到了充分發揮,鐵異游在二十年前也與他交過手,但那時卻不是爾朱天佑的對手,此時的爾朱天佑更為可怕。
也的確,能身為爾朱家族的第三劍手,又豈會簡單?江湖人的評斷並沒有錯。
蔡風對這一劍幾乎沒有了抗拒之力,爾朱天佑的劍太快,也太過詭異,在這一劍之上所包含的並不只是勁氣和殺意,更有著一種內在的精神,一種讓人心膽為之震懾的精神。
一個真正的高手絕對不僅僅沉迷於兵器上的功夫,更會追求一種境界,一種精神,只有注入了精神的兵器才擁有難以抗拒的生命感,才會使生命力在兵器上顯示。如此兵器也便成了活物,能與主人心意相通的活物。
只有具有精神的兵器才是最具殺傷力的,最為霸道的,蔡傷的瀝血刀之所以出名,就是因為具有精神,刀本身就具有精神。
爾朱天佑的劍當然不具有精神,只是當爾朱天佑將自己的精神傾注其中之時,劍也便具有了精神。
爾朱天佑的眼中綻現出一絲詫異,是因為蔡風的表現,蔡風一退再退,這完全不符合蔡風平時的行為和作風。
顏禮敬急,無名四將急,可是他們卻抽身不開,眼見蔡風一退再退,幾乎使他們心神大亂,但卻唯有徒呼奈何。
泰山之巔,旭日早已東升,玉皇頂上的人群鬧哄哄的,人頭攢擠。此刻眾人全都在東逛逛,西望望,風景是無可挑剔的,但這些都似乎沒有什麼意思,因為今日的主戲仍未曾開場。
「各位武林朋友……」一道雄渾的聲音讓嘈雜的議論聲變得安靜起來。
眾人紛紛將目光轉向聲音傳來之處,卻不知什麼時候,仁聖之石上竟立著一位神情極為威猛的中年漢子。
「他就是昔日蔡大將軍手下的猛將蔡艷龍……」有人又一次低聲議論起來,他們是昨日見過蔡艷龍出手的人。
蔡艷龍浴血天街的情景的確可讓人熱血沸騰,見過蔡艷龍出手的人,就絕對忘不了他的形象,不僅僅是因為那兩個巨大鑌鐵鎚子,更因為他本身表現出來的讓人永遠無法忘懷的勇、狠、猛。
蔡艷龍的名字無論在軍中還是江湖,都不會讓人感到陌生。雖然他近二十年未出江湖,可有些人的名字就像豐碑,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反而是崇拜瞻仰的人更多,雖然滄桑感難免,但這更是神話的本錢。蔡傷就是這樣一個豐碑,一個將事業和聲譽推向巔峰,但卻在一夜間寂寞無聲的人,而蔡艷龍卻是這座豐碑之下的守護者,伴隨著神話的寂滅而寂滅,伴隨著神話的復活而復活,這就是人們無法將他忘記的原因之一。
江湖之中當然存在有關蔡艷龍的典故,那就是他的兵刃——鑌鐵大鎚。在奇門兵刃之中,蔡艷龍的鑌鐵大鎚排在第三位,這就足以讓他在江湖中留下一段典故。因此,一旦有人說出他的身份,整個玉皇頂立刻猶如炸開了鍋一般,眾人議論紛紛,因為一直不露面的葛家莊之人終於還是出現了。
「今日玉皇頂乃是我們三公子與域外高人決戰之地,多謝各位武林同道光臨捧場,我蔡艷龍在這裡代表葛家莊,代表我們三公子蔡風,向你們表示感謝!」蔡艷龍的語調極為誠懇和客氣,絲毫沒有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氣焰。
眾江湖人士聽得大感順耳,要知道,在場的江湖中人說起來,幾乎沒有幾個人的身份比蔡艷龍高。當然,若論年齡,比蔡艷龍大的不乏其人,可蔡艷龍在江湖中成名之早,可以算是武林前輩,即使今日前來的許多武林人士的師父都要稱蔡艷龍為前輩。
如崆峒的方知子諸人的師父無涯子都只能與蔡艷龍平起平坐,蔡艷龍如此說法,自然是給足了眾人的面子,更何況蔡艷龍所代表的還是葛家莊和蔡風,這兩種身份可不簡單。所以,眾江湖人物紛紛還禮,即使他們對蔡艷龍本身可以無所謂,但對於葛家莊卻不能無所謂,但各人心中卻在揣測,與蔡風決鬥的究竟是什麼人?居然勞動葛家莊派出如此多能人。
「今日,因場地的需要,可能要破壞各位朋友的觀光雅興,還請各位同道能夠密切配合,讓出玉皇頂,退到一旁觀戰;如有對今日決鬥不感興趣的朋友,也可下山由我們葛家莊設宴相款。不知大家意下如何?」蔡艷龍的目光在百餘名江湖人物身上掃過,神情之中露出堅決之意,語調雖然十分溫和,但任何人都可以聽出牽強之意。
眾武林人士一呆,自然明白蔡艷龍語氣之中的意思,蔡艷龍以詢問的口氣說出這番話來,是對他們的一種禮貌,如果他們不讓出玉皇頂的話,所面對的也許就是無情的攻擊。江湖人士就是有一點好,見風知勢,圓滑自如,更不會做不討好之事。
「既然蔡大俠如此說,那我們恭敬不如從命了!」有幾個寨頭的人立刻出言道。這一批人與葛家莊都有些關係,葛榮以綠林起家,江湖之中的朋友多不勝數,誰敢不給面子?南北兩朝各個大大小小的山頭基本上都與葛榮有些關係,這是極為正常的。既然有人開了先例,很快便有人響應,轉眼間玉皇頂上騰出一片空地來,唯留下蔡艷龍孤坐於仁聖之石上。
三子和無名三十四及童山走了出來,經過一個晚上的休息,三子身上的傷勢已基本康復。無名三十四其實並未受傷,因此精神更為飽滿,童山也是葛家莊中難得的高手,竟也康復無礙。
三人相繼走上仁聖之石,盤膝而坐,他們昨晚已將全體傷員送下山去,兵不在多而在於精,玉皇頂上並不必留下太多的人手,只要稍稍有人照應就行了。人手太多,似乎就是在向對手示弱一般。
周圍觀戰的眾江湖人士突然起了一陣騷動,三子和蔡艷龍同時嗅到一股濃烈的殺氣,殺氣濃如烈酒,這才引起人群的騷動。
人群分開一道通道,這全都是下意識地讓開,根本不需要人說,因為誰都知道,如果誰擋住了這種氣勢的鋒端誰就一定會倒霉。
殺氣,特別是這麼濃的殺氣,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更何況來人竟似能將殺氣凝成實質,單憑這一點,就知道來者是個可怕的高手。
三子斜眼向殺氣的源頭望去,只見一隊全副武裝的異族武士行了上來。
有人在猜想,大概是蔡風的對手來了,不由得將目光全都投向來人。
「原來是巴顏古國師和二王子到了,三子失迎之處還望勿怪。」三子立身而起,向行來的幾人歡聲道。
來人正是哈魯日贊和巴顏古及高車武士,巴顏古和哈魯日贊一見三子,立刻殺氣斂了許多,但聲音仍充滿殺氣地問道:「葉虛那廝還沒有來嗎?」同時大步向三子行到。
「還沒有!」三子應了一聲。
哈魯日贊的眉宇間禁不住露出一絲憂鬱之色,只是有些強裝歡顏地向三子和蔡艷龍行了一禮,與之並排而坐。
「王子不用擔心,哈姑娘不會有事的,葉虛說過的話一定算數!」三子肯定地道。
「你怎麼知道那狗賊說話一定算數?」巴顏古有些擔心地問道。
「因為他是一個狂傲之人,狂傲的人一般不會幹丟臉的事!」三子笑道。
哈魯日贊和巴顏古似有所思,望了望幾人,問道:「蔡公子還沒有來嗎?」
「沒有,在午時之前他一定會趕到!」三子極有信心地道。
巴顏古不再說話,只是將目光再在童山和無名三十四身上掃了一遍,這才收斂殺氣,靜靜坐在仁聖之石上。
「嗖!」一支銳利的勁箭自一個不遠的角落追風逐電般向爾朱天佑的面門射到,而蔡風在此時終於出刀了,一柄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刀——圓月彎刀。
如一道美麗的電弧在虛空中撕開空氣,圓月彎刀以無可比擬的凌厲划向爾朱天佑的咽喉。
「果然有假!」爾朱天佑的口中只說出這樣一句話,手中的劍輕輕一挑,正中那飛射而至的勁箭箭尖,竟將一支勁箭削成兩半,而他卻自兩半分開的箭身之間,撞向圓月彎刀。
「噹噹……」圓月彎刀全不受控制地在空中打著旋兒,卻無法突破爾朱天佑的劍網。
「當!」蔡風手中的刀斷為兩截,爾朱天佑的劍自圓月彎刀的空隙之中穿過,切向蔡風握刀的手。
蔡風手臂一縮,右腿疾踢,奔涌的勁氣狂瀉而出,爆發出洞金裂石之威,但爾朱天佑似乎早已料到了這一招。
「砰!」爾朱天佑的腳尖準確無比地踢在蔡風的腳脖子之上。
蔡風悶哼一聲,胸口一痛,爾朱天佑的指尖已經在他的乳根穴上掃了一下,一種麻木之感立刻使他的攻勢不攻自破。
爾朱天佑冷冷一笑,似乎是滿目的譏嘲。
顏禮敬和鐵異游暗叫不好,拼著受傷甩開各自對手的糾纏,向爾朱天佑撲去。
爾朱天佑根本就懶得在意他們的攻擊,大手向蔡風的肩頭抓到。
「呼!」一道黑影自蔡風的肩頭脖項之間彈出,帶著尖厲的銳嘯。
爾朱天佑吃了一驚,劍尖一挑,他並不想殺死蔡風,因為爾朱兆也有可能在葛榮手中,如果不用人質交換的話,爾朱兆性命堪憂。因此,對於撲面而至的黑影,他只是以劍相挑。
「嘣!」一聲弦斷的輕響,那黑影陡地猛彈而至。
爾朱天佑再次一驚,那個黑影竟是一張大弓,弦斷弓直,強勁的彈力使大弓的速度和殺傷力大增。
爾朱天佑不及回劍,只得暴退!
錯步後退,那張大弓依然如毒蛇般向他的咽喉射到,弓背竟是以一桿怪異的鐵槍打造。
「當!」爾朱天佑在退後三步之時,以劍身截住這要命的一擊。
蔡風陡覺身子一緊,一股淡淡的幽香躥入鼻息之中,整個人便如飛般倒退。
爾朱天佑大怒,居然有人自他的手中搶走了人質,叫他如何不怒?第一時間掠身而追!
鐵異游和顏禮敬也大驚,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來者是什麼人,不過,卻知道那支阻了爾朱天佑一阻的大弓是神秘人射出的,而神秘人究竟是什麼模樣,他們也如爾朱天佑一樣根本不知道。因為神秘人戴著一張怪異的面具。雖然蔡風沒有落在爾朱天佑的手中已算萬幸,但那神秘人究竟是敵是友也根本無法分清,他們禁不住也尾隨而追。
爾朱天佑的輕功幾近化境,可是那神秘人的輕功似乎也高得難以想象,挾著蔡風偌大一個軀體竟讓爾朱天佑無法趕上。
神秘人挾著蔡風直上紅門宮,爾朱天佑怒意大盛,殺機狂升,足下發力,人如巨鷹翱翔,向那神秘人的背影標射而去,手中的劍更脫手擲出!
「噹噹……」神秘人反手將弓背一絞,險險擋住那射至的利劍,但爾朱天佑的功力何等深厚,利劍依然斜斜劃過,卻將蔡風的手臂劃出一道血槽。
那神秘人腳下一緩,爾朱天佑便已逼至,神秘人手臂一抖,手中恢復成長槍模樣的弓背使勁揮出,直射身子凌空的爾朱天佑胸膛,而他自己則向紅門宮中躍去。
爾朱天佑無可奈何,雙手一分,那支弓背被螺旋的氣勁一扯,竟將之抓在手中。
那神秘人躍入紅門宮突然消失不見了。
爾朱天佑跟在神秘人身後躍入紅門宮,卻覺有一股強勁無倫的反彈力道向他逼至。
「轟!」爾朱天佑不能置信地被彈出紅門宮之外,竟愣愣地發起呆來。
鐵異游身上負了兩處輕傷,卻並不影響其鬥志,自爾朱天佑的身後飛襲而至,顏禮敬也化為一道輕風逼向爾朱天佑。
爾朱天佑吃了一驚,立刻驚醒過來,鐵異游和顏禮敬兩人任何一個的武功都是他所不能忽視的,如今兩大頂級高手聯合起來,他豈有勝望?身子一縮,竟然又退入了紅門宮。
鐵異游和顏禮敬同時一驚,只見爾朱天佑縮入紅門宮的身子竟奇迹般消失了,而他們的兩股勁氣毫無阻隔地擊入紅門宮中。
「轟轟!」虛無的空中似乎有一團巨大的氣團,對任何外力進行反彈而出。
顏禮敬和鐵異游竟然被那股極強的反彈之力撞得反跌而出,只震得心血浮涌,而爾朱天佑此時便如躍入了另一個虛空般再無任何聲息。
顏禮敬和鐵異游禁不住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剛才那股強大的反震力顯然不是爾朱天佑所為,爾朱天佑也不可能功力高到如斯境界。不過,他們剛才見到爾朱天佑也似乎遭遇同樣的情形,似是被一股無形的氣勁反彈而出,那這股反彈勁力又是什麼古怪所造成的呢?
顏禮敬禁不住小心翼翼地移近紅門宮,手心似乎在冒著冷汗,裡面究竟有何古怪呢?但顏禮敬很快便呆住了,因為他看到了五根粗細不等的小石柱,在地上似乎毫無規則,但爾朱天佑竟在其中左衝右突,以古里古怪的步子穿插於其中,明明直行便可走出來,但他偏偏腳步一歪,又回到石柱之間,更似乎有種瘋狂的感覺。
鐵異游也大感惑然,不明白爾朱天佑在玩什麼花樣,不過,那神秘人和蔡風卻早已不見了。
那幾名殺手卻緊追而至,無名四將已被攻得手忙腳亂,幸虧此時葛家莊眾好手迅速趕到,那些殺手見大勢已去,連爾朱天佑也不再管,就向山間縱去,瞬間便失去了蹤影。
鐵異游取出一些金創葯敷在傷口上,望著爾朱天佑在紅門宮內五根粗細不等的小石柱間左衝右突,對他們卻似視而不見,心知這其中必有玄奧。
無名一對爾朱天佑可謂惱到了極點,掏出懷中的弩機,瞄準爾朱天佑的咽喉直射而出。
「嗤!」一聲輕響,那支箭矢在距五根石柱一丈左右時立刻偏轉了角度,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之下,遠遠偏開爾朱天佑而落在遠方。
鐵異游和顏禮敬禁不住面面相覷,心頭的震撼是不可言喻的。
蔡風一路被人挾著幾乎喘不過氣來,不過,那縷幽幽的體香卻讓他大為受用,行不多時,突覺身子一飄。
「砰!」蔡風被重重摔在地上,只摔得他眼冒金星,而身上穴道被制,無法動彈,否則他早就躍起了身形。
「喲,堂堂花花大少蔡風也會怕疼嗎?」那神秘人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
蔡風一聽對方竟然是個女人的聲音,心放下了一半,本來還在暗自揣測對方究竟是什麼身份,有何意圖,可是一旦知道對方真的是個女子,心便定下來了。女人總比男人心軟一些,想來不會有太過為難他的舉措,不過,讓蔡風感到費解的卻是這神秘女人為何如此費勁地將他自爾朱天佑手中救出來呢?難道她是自己的熟人?想到這裡不由得道:「謝謝姑娘出手相救之恩,蔡風他日定當報答!」
「憑你?」神秘女子似乎有些輕蔑地笑道,扭頭望向蔡風,那神態只讓蔡風沒氣得翻白眼。
「哦,姑娘不相信我的能力嗎?」蔡風有些微微惱怒地反問道。
「咯咯……只要下次你不要求本姑娘救你,已算是萬幸了。江湖中傳說蔡風是如何厲害,我看也不過如此,敵不過人家三招兩式,只是浪得虛名而已,真讓人感到失望!」神秘女子不屑地道,神態傲慢至極。
蔡風大惱,冷哼一聲,冷冷地道:「在下只是個感恩圖報之人,我並沒有說自己有什麼了不起,江湖人說我如何,只是他們的評斷,與我本身無關,姑娘乃一代高人,自然看不起我等凡夫俗子,你愛如何說就如何說吧。」
「哦,脾氣還不小嘛,男人就是這副德行,沒有什麼本事卻有些臭脾氣,浪得虛名就是浪得虛名,為什麼不敢面對現實?還怪本姑娘說錯了話嗎?」神秘女子輕蔑地道。
「能正視現實的人並不多,我就是那大多數人中的一個,這也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蔡風也不再客氣,雖然此刻落在這不知來歷的女人手中,生命繫於一線間,可是他無法忍受別人對他的那種蔑視,還從來沒有人敢小看他,何況對方是個女子?
神秘女子冷冷地望著蔡風的眸子,似乎想從他的眼神之中找出說這話的動機,不過,蔡風的眸子里唯有一片冰冷,此刻也正直視著她。
神秘女子似乎為蔡風的眼神所懾,語氣稍緩了一些,淡淡地問道:「聽說聯軍阿那壤的計策是你出的,是嗎?」
「我的確出過這個計策,至於別人有沒有想到此點,那我就不太清楚了。」蔡風並不否認,但卻對面前少女的來歷極為費解。
「你倒是挺謙虛的,那莫折大提可是被你所殺?」神秘少女又問道。
「可以這麼說!」蔡風淡然道。
「這是什麼意思?」神秘少女愣了愣神,有些不明白蔡風的話意。
「那時候我並不是我。」蔡風所說之話一句比一句讓人糊塗。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說如此有趣的話題,你不是你,難道你還會是我呀?」神秘少女大感有趣地道。
「也無所謂,你說是你就是你吧,反正我已是你囊中之物,你愛怎麼折磨就怎麼折磨吧。」蔡風擺出一副全不在乎的樣子,淡然道,他不想對以前之事作太多的解釋。
神秘少女也為蔡風的態度惹惱了,冷殺地道:「你以為本姑娘不敢嗎?」
「你當然敢,連爾朱天佑你都不放在眼裡,又有什麼不敢做之事?」蔡風淡然一笑道,目光悠然地瞟了神秘少女一眼,又移向四周。
這裡是個不大的石洞,在泰山之上,如這般石洞大概不下千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洞外是一棵蔥鬱的古松,將洞口掩蓋得還算隱秘,不過光線不是太好,但並不影響蔡風的視線。
「你在運功沖穴?」神秘少女有點明知故問地道。
「姑娘不願替我解穴,求人不如求自己,我只好自己出力了。」蔡風並不否認地道。
神秘少女為蔡風的直接而驚訝,不過並沒作任何錶示,只是淡然道:「你別白費心機了,本姑娘的獨門手法任何外人都別想解開!」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只好自認倒霉了。」蔡風似乎並不怎麼著急地道。
「噢,那你就倒霉在這兒吧,本姑娘可沒時間陪你,我還要去玉皇頂看看葛家莊的熊樣呢!」神秘少女絲毫不客氣地道,說完轉身便向洞外走去。
蔡風此時可真有些急了,不由得呼道:「哎,哎,你怎能丟下我不管呢?」
「你不是有很多紅顏知己嗎?聽說紅顏知己都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心心相印,她們會來救你的呀!」神秘少女並不回身,只是淡漠地道。
「慢,慢,暫且我還只與你心有靈犀,心心相印,其他人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我還有急事待辦呀!」蔡風急道。
「啐!誰跟你心有靈犀、心心相印?狗嘴吐不出象牙!」神秘少女突然大發嗔怒道。
「你還不承認,要不你怎會如此及時解救我?你怎會知道我有難,這不是心有靈犀、心心相印是什麼?」蔡風急了竟口不擇言地道。
「你欠揍!」神秘少女一惱之下,身形如電而回,伸手向蔡風臉上扇去。
「砰!」神秘少女掌到中途卻又收了回來,換用腳踢,在蔡風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只痛得蔡風齜牙咧嘴。
蔡風心中卻暗暗感激,對方本來是要打他的臉,但竟改踢屁股,顯然還是極為尊重他的,並不是有心想污辱他,要知道,一個男人被女人扇了巴掌那可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你若再胡說八道,我可真要打你耳光了!」神秘少女故作兇巴巴地道,可語調之中明顯已沒有了開始時的殺氣。
蔡風終於知道對方實是沒有很大的惡意,雖然處處氣他,可並不是有心要污辱他,這一點自對方的語調中可以很清楚地聽出來。
「沒辦法了,你不為我解開穴道,我又沒見過你的真面目,就只好胡思亂想嘍。也許你就是我的某一位紅顏知己,此刻正與我開玩笑也說不定呢。除非你讓我看看你是誰,再為我解開穴道。」蔡風眼珠子一轉道。
「哼,跟本姑娘玩心計,你還差得遠,更休想知道我是誰,就讓本姑娘封住你的啞穴,看你還如何胡說八道!」神秘少女嬌笑道,說著伸指向蔡風的腦後啞門穴點到。
「鳳兒,不得胡鬧,還不為蔡公子解開穴道?」一個蒼老的聲音自洞外傳來。
蔡風不由得一呆,那神秘少女也一呆,兩人目光全都投向洞外。
松針稍擺,一個極為偉岸的身影擋住了洞口所有的光線,來人有一張蒼老但卻煥發著無盡生機和活力的臉,身著一襲極為樸素衣衫,卻有一股自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霸氣,給人一種震撼的感覺。
「爺爺,你怎麼來得這麼快?」神秘少女如依人的小鳥般嬌聲道,同時向那老者迎去。
「爺爺要是來遲了,你豈不會闖出禍來?」老者笑道。
「原來爺爺是不放心我辦事呀,下次我可不出手了。」神秘少女不依地道。
「哈哈哈,爺爺怎會不放心鳳兒辦事呢?不過,蔡公子是爺爺的朋友,你可不能使小性子哦。」老者笑著拍拍那神秘少女的香肩道。
蔡風腦子在苦苦地思索著,突然恍然驚問道:「你就是叔孫怒雷老爺子?」
「你不是蔡風,你到底是誰?」老者突然開口道,推開神秘少女,目光冷冷地逼視著蔡風,他正是那次失蹤了的叔孫怒雷。
蔡風心中暗叫糟糕,神秘少女已掠至他的身前伸手一抹,撕下一張精巧無倫的人皮面具。
「好哇,原來你是假的,這就難怪了,我還以為蔡風如此窩囊。」神秘少女恍然道,同時語意之中有太多的不服氣,彷彿在惱怒被蔡風耍了這麼一手,此時似乎想將所有怒氣全發泄到這假蔡風身上,伸腳便踢。
「鳳兒,不得無禮!」叔孫怒雷輕輕一拉神秘少女,立刻解開那假蔡風一腳之危。
「爺爺,他是假的……」
叔孫怒雷打斷神秘少女的話,向假蔡風冷冷地問道:「你就是那個被稱為葛榮智囊的游四?」
假蔡風一呆,驚訝地望了叔孫怒雷一眼,道:「晚輩正是游四,至於智囊卻是不敢當!」
「那蔡風呢?」叔孫怒雷緩了口氣,問道。
「公子他早已上山了!」游四知道叔孫怒雷已與蔡風化干戈為玉帛了,所以並不在意將蔡風的消息告訴對方。此刻,他也知道,問題是出在哪裡,以叔孫怒雷的功力,又豈會辨不出他的真偽?他雖然能極為神似地扮成蔡風,可是在那股來自體內的氣機與蔡風卻有一段差距,而這段差距對於一個熟悉蔡風的高手來說,就是極大破綻。
「蔡風果然是蔡風!」叔孫怒雷嘴角泛起一絲欣慰的笑意。
泰山之巔的上空,竟出現一隻大鷹,在山頭上空不停地盤旋著,且越旋越高,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泰山之上居然有如此大的鷹,的確極為罕見,也讓人嘖嘖稱奇,只是今日泰山之上奇事太多,眾人見怪不怪,不過哈魯日贊與巴顏古卻顯得有些詫異莫名了。
「這是大漠的禿鷲,而不是鷹!」哈魯日贊肯定地道。
「不錯,這是一隻大漠的禿鷲,怎會出現在中土呢?奇怪!」巴顏古也感覺到極為邪門地道。
三子和蔡艷龍禁不住有些訝異,他們也弄不清楚這是鷹還是鳩,不過他們相信哈魯日贊不會說謊,那是完全沒有必要的,對他們也沒有任何好處。
「可能是葉虛那廝就要來了吧,現在快近午時了。」三子猜測道。
無名三十四也附和道:「嗯,想來也是,他是吐谷渾人,自然會養鳩!」
哈魯日贊和巴顏古也只能將這作為解釋了,因為沒有比這更合理的解釋,於是眾人全都翹首以盼,更在思忖如何對付這遲遲未曾出現的葉虛。不過,哈魯日贊似乎又另有所思,目光輕輕移向無名三十四和童山,最後定在斜側而開的玉皇廟大木門上。
玉皇廟裡面就是蔡風與葉虛的比武之處,此刻玉皇廟中的僧侶已盡遷而出,眾武林人士根本就不能進入廟中。
玉皇廟極大,而仁聖之石就在廟內的大院中,清晨之時,眾武林人士擠入廟中登石觀山,因為仁聖之石正是泰山極頂的象徵,此石為泰山之上的最高點。
玉皇廟的兩面憑臨深谷,可謂是險中立基,實受當地百姓的稱道。
院牆之外,仍可見到仁聖之石上的情景,不過各路江湖人士知道,他們無法觀看此戰的全過程,因為葛家莊之人不會允許,更有院牆相隔,自然無法將廟內雙方交戰的過程全部目睹。不過,就算無法窺得全過程,他們也願意等待,畢竟高手之爭,難得一見。更何況,他們更想一睹蔡風的風采,是以,他們退出玉皇頂的極端,在廟外各選好了一個位置。由於仁聖之石的異狀,使很多人深信泰山之巔有異寶將出,蔡風與人決戰只不過是找一個借口而已。
玉皇頂,幾乎被玉皇廟佔去了大部分,廟的另一扇門,與天街相通,形成別具一格的局式。
三子和蔡艷龍的臉色微微有些異樣,是當那隻禿鷲在空中盤旋了第十七圈之時。
童山的臉色也微變,在童山臉色微變的剎那間,哈魯日贊竟陡然出手了。
哈魯日贊的狼牙棒並不在手中,出手的只是一柄窄長而彎曲的怪刀,雪亮得有些刺眼。
三子和蔡艷龍的臉色變了,無名三十四的臉色也變了,童山的臉色變得更為可怕,似乎誰也沒有料到哈魯日贊竟猝出殺手。
三子和蔡艷龍的臉色再變,變的原因卻是童山的出手,童山出手一劍,快!狠!准!
哈魯日贊與童山所選擇的對象完全不同,哈魯日贊的怪刀直抵童山的咽喉,而童山的劍卻是刺向他身前無名三十四的後腦勺。
一切的變化都只是在剎那間發生,沒有半點徵兆,甚至沒給三子和蔡艷龍反應的機會。
無名三十四在哈魯日贊出手的一剎那,他似乎有些反應,抬手向哈魯日贊的腦門擊去,但是他卻驚駭無比地發現自己全身竟然沒有半絲力道。
「砰!」無名三十四的身子被自斜側穿過來的一隻腳踢得滾了出去,那是巴顏古的腳。
巴顏古的腳踢得極為及時,而這一腳也剛好解開了無名三十四死於童山劍下之危。
童山吃了一驚,身子後仰,腿下一撐,倒滾而出,反手一攬三子的脖子,躲至三子的身後。
三子竟然沒有任何反抗之力,他如無名三十四一般全身施展不出半點力道,這也是他與蔡艷龍最初臉色大變的原因。
哈魯日贊一驚,刀鋒一轉,削向童山的手臂,巴顏古也飛身攻至。
童山一聲怪笑,飛身倒射而出,一手捏在三子的脖子上,大喝道:「都別動,誰再動,我就殺了他!」
「童山,你想幹什麼?」蔡艷龍怒喝道。
巴顏古的刀出到一半不得不收手,哈魯日贊的身上散發出難以掩飾的殺機。
「你逃不掉的!」哈魯日贊冷殺地道。
「童山,你想幹什麼?還不放了他!」無名三十四似乎也明白了什麼事,叱道。
「蔡風,你別再裝糊塗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易了容嗎?」童山望向無名三十四,不屑地道。
蔡艷龍不由驚訝地轉望向無名三十四,竟被弄得有些糊塗了,不明所以。
「你果然是吐谷渾的姦細!」哈魯日贊眸子中閃過無盡的憤怒,吼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童山傲氣凌人地道。
「童山,你知道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嗎?」三子的語調竟顯得格外平靜。
「當然知道,這自然是你比我先死了!」童山冷殺地道,顯然已經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與死。
「是葉虛讓你這麼乾的?」三子依然十分平靜地問道,他似乎並不在乎眼前發生的事情,或許他很明白,眼前的局式就是急也沒用,只能慢慢思忖對策。
「這個你管不著!」童山緩緩地後退著。
「你以為自己可以逃下山?」無名三十四冷冷地問道。
「即使逃不掉,殺一個夠本,哼,沒殺死你蔡風,算你走運,現在殺了這個不可一世的三子也不虧!」童山陰笑道。
「你真是蔡公子?」哈魯日贊和巴顏古也有些疑惑地問道。
無名三十四沒有直接回答哈魯日贊的話,反向童山問道:「你怎會知道我就是蔡風?」
「哼,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的偷梁換柱之計只能用一次,到了第二次就不怎麼靈了,雖然你夠聰明,也夠狡猾,卻仍逃不過我們的耳目。第一,無名三十四此刻仍在葛家莊中,我們花了三天時間的查證,那留守葛家莊的人中,赫然有無名三十四在其內,那麼登臨泰山的無名三十四一定有假;第二,你那面具雖然妙手天成,可是我們域外的巧手絕不比中土少,在跟隨你第四天時,我終於發現你的確戴著人皮面具;第三,在上山的道上,無名三十、無名六和無名三十二都是為了替你格擋殺招而死,如果你僅是無名三十四這種身份的話,他們有必要如此奮不顧身以自己的性命換取你的生存嗎?第四,山下行來的蔡風是個冒牌貨,只要絕頂高手一試就可知真假。再說,眾人不是看見上空的禿鷲了嗎?那就是宣告,山下行來的蔡風是假的,而且攻擊他的高手有十一個,並且被人劫走;第五,過南天門時,你不該表現得太出色!」
「難道禿鷲是你飼養的?」哈魯日贊驚問道。
童山得意地笑了笑,道:「禿鷲並非我所養,但它飛行的姿勢卻等於向我說話。」
「這毒也是你下的?」蔡艷龍長長地吁了口氣,問道。
「不錯,你們別白費力氣,這是自域外傳來的混毒之術,昨晚你們飲食之中便已有了催化劑,只要我今日再放一些其本身沒有任何毒素的東西,就可以讓你們功力盡失,十二個時辰之後,其毒自解!」
「而施毒者就是上空這隻禿鷲?」無名三十四冷然問道。
「你很聰明!」童山有些陰森地道。
無名三十四淡淡地笑了笑,道:「你們似乎比我更厲害一些,居然連一絲一毫都調查得如此清楚。看來,葉虛真是有心了!」
童山又後退了一步,目光警惕地掃了哈魯日贊和巴顏古一眼,這兩個人的出現的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他們的機警更意想不到。
「你不用這般望著我們,你其中一名同伴的腦袋已在我手上,不過他太倔犟,不肯合作,我只好讓他去見閻羅王了。」巴顏古冷冷地道。
童山臉色微微一變,冷然問道:「難道你們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不錯,但只有少數,如果全都聽到了,你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我要讓你吐谷渾王知道,高車絕對不是好欺負的!」巴顏古殺機陡盛。
無名三十四和蔡艷龍這才明白為什麼哈魯日贊和巴顏古似乎未卜先知地向童山發起進攻,及時地救了無名三十四一命,這全因他們早就在暗中注意著童山和無名三十四,只要這兩人中任何一人有半點異常的舉動,他們就立刻知道對方的意圖,也會毫不留情地施以殺手。童山的一舉一動絲毫沒有逃過哈魯日贊的眼睛,因此,哈魯日贊率先出手,但由於距離問題,還是被童山佔去了先機,更沒料到三子和蔡艷龍諸人功力盡失,否則此時的童山只怕早已伏屍當場了。
這或許就是天意!
蔡風在對付財神庄之時,便耍了一招偷梁換柱,害得爾朱兆滿盤皆輸。童山卧底於葛家莊多年,自然知道財神庄的事,對蔡風耍偷梁換柱之作並不感到奇怪。不過,他比起那些無名三十六將和三子等人,只能算是外人,許多事情,他根本就無權問津。因此,對於今日的計劃他只能夠從旁側查探,方能從中看出一些端倪。
三子心中盤算著,童山在葛家莊的同夥似乎並不少,否則如何能夠如此準確地獲知這些內部情況?而他體內也不知中了什麼毒,竟使本身功力盡失,不過他並不奇怪這種混毒,自蔡風的口中得知,以叔孫怒雷那麼深厚的功力,也同樣在中了毒之後無法運功,他們中毒那完全有可能。而童山的下毒本領的確奇特,讓人難以相信,他居然利用空中之鳩下毒,如果不是親身體會,大概誰也不會相信。
廟外的各路江湖人士全都弄不明白怎麼回事,他們只見到幾人的一番動作后,就成了一種僵局,全然無法弄清其中的細節。不過他們並不想插足葛家莊的任何事情,那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既然蔡艷龍讓他們退出玉皇頂,從大廟中讓出,就不希望有任何外人參與今日之事,因此,他們只是看看而已。
童山望了望天空中盤旋的禿鷲,搓嘴一聲尖嘯,那隻禿鷲雙翅一斂,俯衝而下。
無名三十四和蔡艷龍全都吃了一驚,巴顏古也吃了一驚。
天空中的黑點越來越大,如一顆隕石自天外墜落,當降至山頂十丈左右之時,禿鷲雙翅再張,竟有一丈余長。
蔡艷龍和三子諸人禁不住全都驚訝莫名,他們還從來都未曾見過如此巨大的鳥,那泛著幽光的鐵喙和利爪越來越清晰。
所有趕至泰山的人都吃了一驚,他們也從來都未曾去過漠外,在中土見過最多的只是鷂鷹之類,但鷂鷹又如何能與這兇猛無倫的禿鷲相提並論?像這種禿鷲,在漠外也極為少見。
無名三十四看見了禿鷲的眼睛,似乎閃爍著電火,亮得讓人心寒。
「嗖!」不知自何處飛出一支快捷無倫的箭,比禿鷲下墜的速度更快上十倍。
三子吃了一驚,無名三十四、蔡艷龍、巴顏古,連童山,無一例外地吃了一驚。
眾人吃驚於這帶著無盡殺傷力的勁箭,竟沒有人看清楚它的來處,但絕對沒有人會懷疑這一箭的洞穿力。
「嘎!」禿鷲一聲慘鳴,再次衝天而起,天空之中灑下幾點鮮血與幾片鐵塊般堅硬的羽毛,禿鷲帶著那支勁箭向山谷間斜斜滑去。
沒有人知道禿鷲是死是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支勁箭一定射中了那隻巨大的禿鷲,而且還重創了它。
童山的臉色在剎那間變白,猛地拉著三子倒退一步,捏住三子脖子的手一加勁,不過,他依然遲了。
也不能算是遲,而是失算了,童山的的確確失算了,他不該退!
在他立穩腳跟之時,突然感覺到有一縷陰寒至極的風向他右臂襲來,這縷風幾乎與童山的加勁同時而起,可是童山的勁力剛剛傳到指間時,才陡然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感受到手指與三子脖子的存在。
鮮血狂噴而出,染紅了童山的眼睛和三子的衣衫,更激活了無名三十四和蔡艷龍的活力和興奮。
童山一聲狂號,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可是待他明白是怎麼回事之時,那條右臂已經不屬於他的身體了,不過他仍然能以最快的速度,用左手絞纏三子的脖子,但是他仍快不過自身後遞來的刀!
無情的刀,沾滿了無盡的血腥,更爆綻著山洪海濤般的殺氣,當森冷冰寒的刀身自背後切入童山軀體之時,凍僵了童山的血液,凝固了童山的經脈。
三子以無力的手肘反撞在童山的胸膛之上,身子竟然奇迹般地掙脫了對方的束縛,滾倒在地。
巴顏古動作輕靈得勝過野林中的狸貓,一手橫刀,一手拖起三子回到幾人中間。
蔡艷龍和無名三十四禁不住大為驚嘆,更知巴顏古的確是個可怕的高手,幸好此人是友非敵。
童山的腦袋滾落在仁聖之石下,但鮮血卻灑在這塊巨大的石頭上。
刀光盡斂,在童山剛才站立的位置立著一個人。
這人身著一件縫了補丁的狼皮衣,一頂斗篷將其容顏深深掩於其中,整個人身上散發著一種濃濃的死氣,陰森的寒意自然迸發而出,似是來自地獄的魔鬼,刀是他的,童山也是被他所殺。
蔡艷龍心中泛起一種莫名的寒意。
「噢,原來是蔡兄出手相救,三子先行謝過了。」三子一見來人,禁不住微微有些喜色地道。
「不用謝,我平生最恨的是叛徒和姦細,他死有餘辜!」來人正是慈魔蔡宗。
無名三十四昨天在山腰見過蔡宗與爾朱歸交手,此刻也認出了蔡宗,儘管對方又換了一頂斗篷。
「好,好,殺得好!啪啪……」一串掌聲極有節奏地響起,夾著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了過來,自廟門口緩緩行入一人。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移向來人。
「葉虛!」蔡宗口中冷冷蹦出兩個字。
「葉虛!」哈魯日贊和巴顏古及三子諸人同時重複著這兩個字。
哈魯日贊重複了兩遍,突然暴吼一聲,向葉虛撲去,口中卻呼道:「交出我妹妹!」
巴顏古伸手疾拉哈魯日贊,扯住他前撲之勢,冷冷地望著溫文爾雅、看上去頗有幾分江南公子意味的葉虛,漠然問道:「我們的公主可是在公子手中?」
葉虛掃了哈魯日贊一眼,又望了望巴顏古,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就像是在笑兩個傻子、兩個痴人一般。
「你笑什麼?難道很好笑嗎?」巴顏古殺機隱現地冷問道。他不能出手,因為哈鳳仍在對方手中,如果激怒了葉虛,說不定葉虛會將哈鳳殺掉也並非完全不可能。因此,他只能強壓住心中怒火。
哈魯日贊逐漸將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他並不是一個莽夫,自然明白眼前的局面,在未見到哈鳳之前,他總是處在絕對的劣勢,別人讓他如何,他唯有被人牽著鼻子走,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葉虛頓了頓,斜斜地又望了巴顏古一眼,淡然道:「不錯,她的確在我手中,不過卻是這一戰的賭注!」
「你……」巴顏古以眼色止住了哈魯日贊要說的話。
「葉虛,我發現你越來越卑鄙了!」蔡宗毫不客氣地冷聲道。
「噢,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這個世界也是越來越複雜了,如果依規依矩,我葉虛只怕無法活到今日。不過,以前的事,我真的不是有意而為之。」葉虛深深望了蔡宗一眼,有些無可奈何地道。
蔡宗似乎被觸及了傷處,半晌才道:「那這毒可是你讓人下的?也是你讓他們來殺蔡風的?」
「不是,我葉虛雖然喜歡耍些手段,但卻並不喜歡自貶身價,我完全沒有必要去這麼做,也很討厭這麼做,所以,我認為你幫我殺了童山反而很好!」葉虛認真地道。
眾人為之一愕,三子訝然問道:「他不是你的人嗎?」
「不錯,他的確是我的人,但我並沒有讓他殺蔡風,因為我已將蔡風視為一個對手,如果要趁人之危,蔡風就無法活到今日,早就死去多時了。那隻禿鷲就是我飼養的,而剛才的勁箭也是我所射,相信你們應該明白我的意思。」葉虛傲然道。
所有的人都禁不住有些傻眼了,如此看來,這一切的確與葉虛無關了,可是蔡艷龍卻有些不明白,禁不住插口問道:「可是除了你之外,誰還能向他們發號施令呢?難道他們敢擅作主張嗎?」
「哼,這全是那些對本公子沒有信心的庸人所致,本公子又怎會敗?待此地事完后,本公子一定對那些自以為是的人嚴懲!」葉虛微微有些怒意地道。說著目光又移向慈魔蔡宗,聲音變得極為和緩地道:「大哥終於練成了『慈心三殺』,真是可喜可賀,假以時日,小弟和華輪便全不是你的對手了……」
「我不是你的大哥,更沒有你這種兄弟,也高攀不起!」蔡宗毫不客氣地道。
眾人禁不住都有些迷糊,弄不清他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不過,這一切並不重要,也沒有必要追究得太過清楚,他們之間的矛盾是顯而易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