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你好香啊
那玉通體青綠,形是鶴鹿同春,正中間是一個翾字,觸手溫涼,是一塊顏色罕見的暖玉。
這玉做工精細,賀蘭音把玩著,「明天會發生什麼事?」
葉翾朝她身邊挪了挪,肩膀挨著她的肩膀,低聲道:「明天會有宮宴。各供奉小國都會來此,每年這個時候,皇宮都會有一種儀式。」
「為鞏固自己的地位,無論是小國還是北辰,都會想盡辦法進行聯姻。而想探清對方的心思,北辰都會準備好各類稀奇古怪的東西,用以讓雙方挑選。若對方挑選都一樣,再當場配合上八字的話,皇上就會下旨。」
賀蘭音沉聲道,「這不就是變相的說媒?」
只不過媒婆的地位高一些,是皇帝而已。
葉翾嘴角泛笑,「你這麼說也沒錯。」
他指著賀蘭音手裡的玉佩,「到時候你若是不想捲入這場說媒,就尋個機會遁去。」
賀蘭音抬起眼皮看他:「你呢。」
葉翾道:「我身子弱,到時候尋個理由便可以離去。」
葉翾雖然快躺進棺材,但他賢王府那麼大塊的肉,她不信沒人不感興趣。怕是到時候葉翾躺在那裡,也要與某個八字與他合的女人定親。
賀蘭音沉默著,葉翾忽然偷襲,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賀蘭音大怒,揚手就要抽他:「我草你個不要臉的東西!」
葉翾趁機捉住她的手,好心情的將她擁入懷中,附在她耳邊道:「往年我都是大病快死了才不用進宮,今年情況好轉,怕是躲不過這一次。我會選株向日葵。」
賀蘭音微怒,「皇宮尊貴之地,向日葵能作為代表之物?」
「到時候我偷偷帶進去便是。」他頓了頓,湊到賀蘭音的脖子上聞了聞,「音音,你身上好香啊。」
「你給我鬆手!」
……
蘇府。
蘇黎自蘇浩磊的書房緩步而出,揮去了想上來伺候的小伺,他獨自走在通往自己院子的小道上。
夜間微涼,他目光沉沉,望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遠處傳來細微的聲響,他一抬頭,就瞧見若雪站在了不遠處。
眉頭微擰,蘇黎沉聲道:「你來做什麼。」後來,他似想起了什麼,有些不悅道:「不是說了,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梅園嗎。」
「可是我思念你的緊,你也不來看我。」被關了兩日,若雪面上的神采有些黯淡,他細細的瞧著蘇黎的臉色,聲音低泣道:「阿黎,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蘇黎抿了抿唇,若雪輕聲道:「我知道,如果不是你,賀蘭音,許是已經將我給殺了。」
蘇黎未理會他,抬步便走,若雪一驚,趕緊攔到了他的身前:「阿黎,我想明白了。我不想再與你保持著這樣對望的關係,我們在一起吧。」
蘇黎看他,「祖父許我將你帶進園裡,已是最大的讓步。」
他頓了頓,聲音裡帶了一絲的不確定,「我說過,會對當日我做的事情負責,你。你就好好的呆在梅園,等到了時日,我便娶你。」
若雪笑了,「到了時日,十年,還是二十年?」
蘇黎面色微冷,繞過他向前走去,若雪跟了兩步,朝他背影喊道:「阿黎!讓我再為你跳一次舞吧!」
就是在屋子裡跳的那支驚鴻舞,那支讓阿黎一時之間怔神,叫他得了手的那支舞。
蘇黎說不出來是什麼心情,以往,他覺得若雪才是他的知己,是他一直心之所向的心愛之人。而他之前之所以要跟賀蘭音合作,想叫賀蘭音相信並幫助自己,為的就是鞏固自己的地位,到時候可以毫不猶豫的跟若雪成親。
可當若雪說要再跳一支舞給他看的時候,他驀地想起了大理寺門外,沐浴在陽光下,賀蘭音的那張臉。
心中忽地加快,蘇黎有些不知所措,連聲音都帶著一絲的慌亂:「我今日乏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等明日宮宴結束之後,我便來陪你幾日。」
說罷,他急急離去,背影還有那麼一絲逃避的意思。
若雪瞧著他逐漸消失的背景,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喃喃自語道:「怕是你去了宮宴,便會再也回不來了吧。」
「是么,是她對么。賀蘭音。」
……
薛府。
哄薛修傑睡了之後,薛寶琇便被自己的爹叫進了屋子裡。
將今日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之後,薛老爺子嘴角含笑的盯著安安靜靜的女兒:「今日你護著林家那小子,是想給賀蘭家的那丫頭一個好印象是嗎。」
薛寶琇笑笑。
薛老爺子抿了口茶,沉聲道:「你做的很好。這樣明日你們相處起來,也會很容易。」
「賀蘭小姐遠比傳說中要好相處的多,」薛寶琇端坐在椅子上,「姿色上乘,再配以如此宏厚背景,得太后蘇家青睞,也情有可原。」
「恩,」薛老爺子點了點頭,「她與蘇小侯爺最近的聯繫也很是頻繁,依爹爹看,差的不過就是那一道聖旨了。」
薛寶琇垂首,「是。賀蘭姑娘與蘇小侯爺,的確很是般配。」
薛老爺子看著她:「爹已經替你打點好了一切,到時候會有宮裡的小公公告訴你蘇小侯爺會選什麼作為進宴之物。」
薛寶琇輕嘆,「賀蘭姑娘惹非議太多,許多人怕是都見不得她與小侯爺百合歡好。明日女兒定當不負爹爹所託,一定要叫賀蘭姑娘順順利利的稟了自己的心思而活。」
「你就是這樣,總顧著他人,」薛老爺子笑了幾聲,「你也別忘了自己。葉翾世子是個不可多得的良人,你可不能錯過了。」
薛寶琇紅了臉,「爹爹!」
薛老爺子哈哈大笑,「好了,趕緊去休息吧。明兒一早便會有嬤嬤來給你梳洗打扮,叫翠竹跟上你。那丫頭機靈的緊,也好叫你不能錯過葉世子的青睞。」
薛寶琇臊的不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瞪了自家爹爹一眼,羞澀萬分的提著自己的裙子跑了出去。
薛老爺子笑意不減,直到自家女兒的身影消失,才收住了臉上的笑意,淡聲道:「女兒啊,你可要好好的把握好這次的機會。賢王府,是咱們薛府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翠竹在外面等著,見自家小姐滿臉通紅的跑了出來,立即喜笑顏開的迎了上去:「小姐小姐,老爺如何說?知道葉世子是選什麼了嗎?」
薛寶琇絞著帕子,輕嗔道:「胡說什麼!」
翠竹一臉天真:「小姐,奴婢沒有說錯啊!今年可是葉世子頭一次進宮宴,必定會帶著心儀的姑娘回去。小姐若不是抓好這次的機會,叫其他人搶了去怎麼辦?」
薛寶琇咬著唇說不出話,半晌才輕聲道:「那也是葉世子自己的想法,我,我又如何能夠左右?」
「哎,小姐,整個京城只有你配的上葉世子,你不能左右,還有誰能左右?是那個賀蘭家的表小姐嗎?」
「胡說八道,音姑娘明明和小侯爺一往情深!」
「那小姐還在猶豫什麼?小姐啊,您若再這般,我就拿著您畫的葉世子畫像去賢王府哭了喲!」
薛寶琇羞怒,「你,我今兒個一定要打你!」
翠竹誇張蹦跳,「哎呀,小姐不講理打人啦!」
夜色逐漸轉深,一切事物似乎都逐漸沉寂了下來,安靜的等待著新一輪的爆發。
第二天一早,天還未亮的時候,賀蘭音便被人從床上拉了起來。
她閉著雙眼,任由急吼吼的采姝和心琴心棋三個丫鬟折騰,等她逐漸感覺到不適合的時候,她的脖子已經差點折斷了。
賀蘭音伸手摸了摸插滿髮髻的金釵珠釵,眼角跳了兩下,伸長脖子朝鏡子里一看,登時就不淡定了,指著其中一個大的誇張的金步搖道:「我還能走路?」
怕是還沒走出大門,脖子都被扭斷了吧!
「小姐,這可是皇宮裡的禮儀,」心棋手裡拿著一個珠釵,擰著眉頭尋找著還能插的地方,按捺不住心中歡喜激動道:「您可是上京第一個被邀請進宮的小姐,萬不可失了禮了。」
被邀請?
賀蘭音擰了一下眉頭,登時恍然大悟。
難怪昨天葉翾會送玉佩來,想來那皇宮裡的宴會是針對大臣家裡的嫡女俊孫開的,像她這樣的,勢必會遭受一番嘲諷的吧。
賀蘭音伸手將頭上的金釵拔了一堆下來:「太重了,我不戴。」
「哎呦,這可不行,」舅母溫婉手裡捧著一件錦袍走了進來,見賀蘭音拔釵的動作,登時急的將錦袍放在身邊的小丫鬟手上,急急的走過來按住賀蘭音的手,又一支支的給她插回去,「音兒,你這可不能拿下來!」
賀蘭音撫額,「舅母。」
「要聽舅母的話,」溫婉揮開心棋,親自為賀蘭音編髮,「皇宮不比家裡,這般面見皇上是為大不敬。」
她扳過賀蘭音的臉,替她仔細的上妝,「而且這次還是關係著你的婚姻大事。若是叫那些個不如你的小蹄子將京中明朗少年都搶走了,剩下些歪瓜裂棗的,叫你舅舅和我如何安的下心?」
賀蘭音嘴角一抽,「舅母,江湖上也有很多少年郎。」
「啐,」溫婉輕嗔一聲,「那些人只懂得打打殺殺,女兒家家的心思,還有花前月下,他們懂個甚?」
賀蘭音壞壞一笑,「舅母好象很有經驗。看來舅舅年輕的時候,為了尋舅母開心,做了不少花前月下的事兒。」
溫婉臉色一紅,忍不住點了她的眉頭:「你莫要笑我,日後你尋了夫君不懂這個的話,他日,你必定還要回來尋我哭訴。」
賀蘭音笑出聲,「舅母教訓的是。」
溫婉很窩心,她想了很多年,都想自己有個女兒。但老天似乎就要跟她作對,垂憐林府,愣是生了兩個不懂溫暖的毛頭小子來。
平日里除了跟丫鬟嘮嗑之外,也只有無趣的出府逛街打發時間。
可自打賀蘭音來了之後,她就每日給音兒準備衣裳珠釵什麼的就已經忙的不可開交,她已然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女兒。
對於音音的婚事,自然上心的緊。
「音音吶,這個你拿著,」溫婉趁著屋子裡的人不注意,偷偷摸摸的朝賀蘭音手裡塞了一塊用手帕緊緊包裹住的東西,低聲道:「宴會上你若瞧上了誰,若是沒有拿到跟他相配對的東西,你就出手!」
賀蘭音默了默,忍不住道:「這是何物。」
溫婉賊兮兮的看了一眼屋子裡忙成一團亂的丫鬟,湊到賀蘭音面前道:「給你看上的人吃點兒,他便會有些神智不清。」
「舅母,你叫我欲行不軌之事。」
「呸,怎麼是不軌之事!」溫婉義正言辭,輕嗔道:「是叫你拉拉小手,然後就叫他負責!」
賀蘭音盯著那被帕子包著的物什良久,眼角抽了抽,塞回了溫婉的手上:「舅母還是留給大哥吧。比起我來,大哥可能更需要這個東西。」
溫婉往她手裡塞,「那個榆林疙瘩我早就已經看清了,是絕對不可能成親的,只能當個和尚。我林府未來的子嗣,只有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