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想念【已修】
柳天凡看著自家嬌妻,眉頭緊緊的鎖了起來:「林將軍府的人都要被斬首了,那金鋪怎麼還在開著?」
賀蘭姍姍嘆了一口氣,道:「正是因為如此才不會引人注目,你想啊,那林將軍府除了那父子兩人之外,其他人在哪裡?我估計一定是被那父子倆藏了起來,開著金鋪可不就是為了養活那母子二人么?」
柳天凡眉頭皺的更緊了,「你說的也不無道理,沒想到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他們也敢這般做。」
「其實林將軍府的人也挺可憐的,若僅是討一口飯吃,那還情有可原,但用摻了假的金塊造金釵賣,那不就是害人么?」賀蘭姍姍皺著臉,悲天憫人的模樣好似她很心善。
柳天凡抿著唇,低聲道:「明日我便遞奏摺給皇上,要求清查將軍府。」
賀蘭姍姍一怔:「相公.……這樣,會不會很殘忍啊?」
「姍姍就是心善,」柳天凡摸了摸她的腦袋,認真道:「林將軍一錯再錯,我們好歹也是同僚一場,斷然不可能看著他連最後的晚節都保不住。再者,我若猜的沒錯,林將軍府的家眷就在府里,那府邸都被封了,他們躲在裡面吃什麼喝什麼?倒不如接出來好好接待,皇上是明君,一定會對他們仁慈的。」
柳天凡嘴上雖這般說著,心裏面卻冷笑兩聲,通敵賣國之罪誅連九族,之所以只有林將軍父子倆,也全因為只抓到了他們父子倆而已。
那對母子一旦被找到,也只有死的份,然而他真正向皇上送奏摺的原因,就是想要拿那流出來的摻假金塊,他家就是做生意的,生意人么,瞧見那麼大的肥肉,是沒有理由放棄去咬一口的。
他的這位好妻子還真是很好的提醒了他,萬寶閣是林家產業的事情一定極少的人知道,否則一早的時候肯定就被封了,而他先請奏的話,皇上一定會指派他親自來抄林將軍府,到時候裡面的東西,還不是任他拿么?
林天凡的心裡想的歡快,賀蘭姍姍心裡比他更歡快,瞧自家相公那一臉算計的模樣,她就身心愉悅。
「那就好,那就好。」她一邊說著一邊捂著自己的心臟,軟軟的靠在柳天凡的懷裡,露出一抹陰冷的笑來。
不管是林將軍府還是賢王府,三年前的過去於她來說終究是一場卡在喉嚨的魚刺,以往是手短無奈,只能生生的忍著。
但現在不同了,她有的是辦法讓曾經的噩夢,變成他們自己的噩夢!真想知道死在草原的賀蘭音知曉之後,會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呢?
……
是夜。
賀蘭音靜靜的坐在屋子裡,她換了一身舒適的裡衣,寬大的袖袍被她輕輕捻起,一手提著筆,在紙上迅速的畫著什麼。
屋子裡的燭光閃了一下,兩抹身影閃現在她的面前。
一個是一直跟著她的夜鶯,另一個長相純真,笑起來臉上有小酒窩的女子,則是白鷺。
兩人同聲道:「小莊主。」
賀蘭音瞥了白鷺一眼,白鷺立即道:「林家主母一切安好,老莊主讓您放心。」
她嘴角咧開一絲的冷笑,敲了敲桌子,兩人立即自覺的坐到了她的對面,背脊挺的筆直,很像認真聽課的小學生。
「小莊主,屬下查探到,今日與那賀蘭姍姍會見的男子是獵鷹的人,人稱鬼頭七,領著一幫子擅偷盜的人,混在京城的貴圈裡。」
賀蘭音眉頭皺了一下:「偷盜?榮玉也在裡面?」
「榮公子不在,」夜鶯道,「他們底限低一些,無論對方是什麼人要偷什麼東西,只要給足了銀兩,都會將東西給偷過來。」
「他們偷了什麼。」
夜鶯默了一會兒,道:「林將軍府的軍印。」
賀蘭音握著筆的手一頓,倏地抬起頭看向夜鶯。
頂著那頭皮發麻的視線,夜鶯繼續道:「他們盜來之後交給了鬼頭七,鬼頭七有鑄造特技,造出來的東西幾可以似亂真,他們將林將軍的軍印盜出來之後便造了個假的送了過去。之後胡人來侵,於林將軍回北辰一步的朱光耀率軍殺敵,將胡人首領斬於馬下,后在其身上搜到了軍印和一封信,信上內容無法查探到。」
一邊的白鷺接著道:「那時屬下正在執行任務,胡人衝進的缺口是林將軍府的兵,據當地百姓所言,是李副將的遠親親自開的城門,將那群胡人放了進來。小城被血洗,僅剩些老弱病殘,帶著『真相』回到了北辰,林將軍父子的罪名被落實,於三日後問斬。」
賀蘭音漆黑的眸子無一絲波瀾,冰冷的氣息一層層的蕩漾開來,「命那鬼頭七造假的人,是賀蘭姍姍?」
夜鶯點頭:「目前看來是的,因為接觸鬼頭七的人只有她一人。不過她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婦人,尚且還不能確定她背後是否有人在指使。小莊主,能力有限,屬下請求立即將藍鵲和玄鳳喚來。」
「無妨,有你們兩個就夠了,」賀蘭音唇角慢慢的勾起,眼底殺意盡顯,「三年未見,堂妹真是越來越有本事了。」
「屬下跟著鬼頭七,瞧他在一家金鋪前駐足,似與人在商議什麼,屬下覺得有異,就將那金鋪的名字給記下來了。」
賀蘭音:「是何金鋪。」
「萬寶閣。」
「萬寶閣,」賀蘭音低語兩句,右眼微微一跳,「那不是舅母的嫁妝嗎。」
夜鶯和白鷺皆沉默,那鬼頭七造了假的東西陷害小莊主的家人著實是膽大妄為,就算是死上一百次估計都不夠泄小莊主的心頭之恨。
然而偏偏這個時候橫山的殘圖在北辰之中,每一股的人都小心翼翼的避免與對面碰面,形勢實在是不容樂觀。
而且今日賀蘭姍姍與鬼頭七的面前隱約讓她們覺得會有更不好的事情發生,可惜這裡約束太多,她們並不能施展身手。
「夜鶯去盯著朱光耀,白鷺,盯著蘇府。」賀蘭音放下筆,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紙,終究決定將它碾碎,化成一捧灰。
默了一會兒,她沉聲道:「去吧。」
屋子裡的燭光閃了一下,兩人的身影立即消失在眼前。
賀蘭音靜靜的坐在那裡,許久都未曾動一下,寂靜的黑夜裡,她的眉頭越擰越深,思慮的深了,手指下意識的曲起,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起來。
似乎在三年前的時候,賀蘭姍姍就有一種莫名的本事,她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頭竟然能讓裴皓哲都配合她將自己抓起來,還能哄的賀蘭雄和賀蘭老太太去謀她的聖旨,企圖易嫁。
那時候的她便有小小的心計,但她的模樣看起來卻又是承受不住那樣大的野心,給人一種她被人當靶子使的直面感覺。
就連大她那麼多的賀蘭賢志都比她深沉,也比她更適合做這些攻於心計的東西,可世事就那麼奇怪,玩出這一系列花樣的,就是那個將所有情緒都表現在她臉上的賀蘭姍姍。
賀蘭音沾了點茶水,在桌子輕輕的畫了幾個圈,重點在其中一個圈上點了點,眸子更暗了幾分。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邏輯當中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輕輕的,似羽毛一樣掃過人的心尖:「如果不是有人在後獻計,那便是她對自己的計謀有能達到目的的信心,無論哪一方,她都贏了。」
賀蘭音心猛的下沉,她太過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連身後什麼時候來了一個人都不知道,幾乎在他開口的剎那,賀蘭音袖口一抖,一枚暗器便落於手掌心,猛的向後刺去。
那人似早已預料她的動作,比她更快一步的捉住她的手腕,順勢向後一擰,緊緊的扣住,一手輕攬住她的腰,緊緊的貼上她的後背,嘆了一口氣道:「阿音。」
這柔柔的,一說話就撩妹十足的嗓音除了葉翾還能有誰!?就在她咬牙切齒的當口,那不要臉的廝已經將頭埋進了她的頸窩中,蹭來蹭去,深深的吸了一口她的香氣,輕聲道:「我好想你。」
賀蘭音牙齒都快咬碎了:「你怎麼會在這兒?」
葉翾落在她腰間的手緊了幾分,將兩人的身子更貼近了幾分,語氣有一絲的哀怨:「怎麼每每見到我就生氣?變成十三你就開心?」
賀蘭音低怒:「十三不會這麼嚇我!」
「恩?嚇到了?」葉翾鬆開她,扳住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轉過來面對著自己,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好幾眼,露出一抹魅惑無比的笑來:「阿音又唬我。」
賀蘭音眼角微抽,就聽這廝繼續道:「本以為哈亞的事情結束之後你便會來南涼尋我,可我左等你不來,右等你也不來,我只能來尋你了。」
不待她回答,葉翾熊抱住她:「阿音,你可有想我?」
賀蘭音直覺呼吸不順,然而她越不回答,這姓葉的居然抱的越緊,那架勢,似是恨不得將她的骨頭都給碾碎了。
而且隨著她沉默的時間越長,抱著她的人居然開始輕輕的顫抖起來,她的腦海里不知為何忽然就想起了葉翾被她照顧的那段時日,因為害怕,因為不安,那瑟瑟發抖身體和驚惶失措的眼神。
活像是一隻剛出生就被拋棄在大雨天的小奶狗,嗚咽著,哆嗦著,弱小,又可憐。
賀蘭音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想。」
葉翾身子一顫,賀蘭音很明顯的聽見他略帶興奮的聲音:「那你喚我一聲,喚我一聲可好?」
賀蘭音簡直要對他無語了,這麼多年了,她怎麼沒發現這姓葉的竟然還有如此無賴的一面?
是了,他本就是沒個臉皮的。
忍著一巴掌扇死他的衝動,賀蘭音扯著嘴角,額頭掛上一排黑線,沉聲道:「我很想你,葉十三!」
她話落,葉翾便湊了過來,狠狠的吻上她的唇,不給她絲毫猶豫的機會,攻略城池,似想要吃盡她每個角落裡的空氣,令她差點呼吸不過來。
一吻作罷,她感覺自己快死了!心中忍不住一時淚奔,這還是當年那條柔柔的,恪守禮法的小奶狗嗎!?
在她瞧不見的角度,葉翾唇角揚起一抹笑來,眉眼張揚,一如耀眼的星輝,他緊緊抱著賀蘭音,在她頭頂上落個吻,輕聲道:「再不走,鬼頭七可就要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