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反轉
今夜的玉音殿很安靜,而不斷的在夜色里穿梭的身影卻像個影子一樣,一路無人發現便罷了,偶爾有幾個感覺靈敏的,還未做出什麼反應,便被那道身影給劈暈了。
直到將隱在最隱蔽處的飛陽給劈暈了,月光柔柔的灑了下來,緩緩的照在那女子清冷絕美的面龐上。
賀蘭音謹慎的隱在陰影里,屏住呼吸感受了一會兒,便向著高牆外邊掠去,剛一落下,牆角便緩緩走出一抹身影來。
那人望著她輕輕一笑,很是狡黠:「我就知道你會出來。」
賀蘭音無語的盯著她:「你不是去暗中保護蕭珏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來人正是葉蓁蓁,她與賀蘭音一樣,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聞言,挑高了眉頭,低笑兩聲:「還有什麼人能比你更厲害?你替皇兄尋了那麼多年的藥物,又怎會放棄這樣一個機會?」
賀蘭音隱約聽見細微的聲音,蹙了一下眉頭,與葉蓁蓁對視一眼,兩人均很有默契的朝著夜空掠去。
兩人身影極快,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掠出南涼皇宮,賀蘭音在前面疾掠著,葉蓁蓁要提高了警惕才能追的上她。
葉蓁蓁心裡感嘆一聲,低聲道:「比武場上的時候我就以為你已出了全力,沒想到你竟然還留有一手。」
賀蘭音翻了個白眼,「武功這回事,是可以練的,不是我留有一手,而是你止步不前而已。」
「你說話就不能留點兒餘地?」葉蓁蓁有絲不滿的撇嘴,「就你這性子,等日子長了,我皇兄鐵定會嫌棄你。」
「那剛好,」賀蘭音嘿嘿一笑,仰頭望向布滿星辰的夜空,雙眼亮晶晶的,隱約有一絲的興奮:「那個時候一定是我當夠了皇后!」
葉蓁蓁:……
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脖頸之處有點兒涼,腦子裡忍不住在想,如果這件事情讓皇兄知道的吧,八成她的小命就不會保了。
她輕咳一聲,略有尷尬,有明顯岔開話題的嫌疑:「此去橫山萬般兇險,你有沒有什麼計劃?」
她們已飛至大半夜的時間,路程已有千里,距離那橫山之地已是不遠,賀蘭音躍至一處樹杈之上,眯著眼睛看著遠方被夜幕籠罩的連綿山脈,並未說話。
葉蓁蓁蹲在她的身邊,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眸底也閃過一絲的冷色:「那便是橫山?」
賀蘭音點了點頭,目光略微有些凝重:「可以說橫山上的瘴氣存在多久,那山頂之上就有多長時間沒有人上去過。光是山腳底下的黑森林深處,就從來沒有人進去過。白日尚且兇險萬分,更別說晚上了。」
她頓了一會兒,看著葉蓁蓁道:「那蕭珏,究竟是去做什麼?」
葉蓁蓁抿緊了唇,忽地低笑一聲:「我也不是太清楚,不過前段時間他都是拼了命的去摘藥草換銀兩,用來湊聘請我的彩禮。前段時間你不是將他的鋪子給收了么,橫山的藥草稀少又珍貴,想必他是去試試運氣吧。」
賀蘭音眼角微微一朱,望著身邊的女子道:「.……你莫不是會將他遭遇的險難都算在我頭上吧。」
葉蓁蓁露出一口白牙,陰森森的:「你可是我皇嫂,在皇兄在,我又怎麼敢?」
賀蘭音有些無語的盯著她,「那蕭珏來這兒有多久了?」
「兩天,」葉蓁蓁蹙起了眉頭,「他不是個傻子,身上的武功又沒那麼高強,所以晚上的時候,應當是出了山了。」
賀蘭音有些詫異:「你沒讓人跟著他?」
葉蓁蓁搖了搖頭,忽然轉過頭望著她道:「你不也是怕打草驚蛇,才偷跑出來的嗎?你別告訴我皇兄是同意的,我是絕對不會信的。」
賀蘭音翻了個白眼,躍下樹枝,尋了個較為寬闊的地方,擰著眉頭道:「那我們便在這裡呆上一夜,等天明的時候就進山,至於能不能找到蕭珏,我不敢保證。」
葉蓁蓁也跟著躍到她的身邊,點頭道:「我知道,阿音,這次橫山山頂,我同你一起上去,不要拒絕,你知道的,我會偷偷的跟著你。」
賀蘭音撿著柴火的手頓住,回頭望她:「你跑這兒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跟你一樣,」葉蓁蓁蹲到她的身邊,沉聲道:「皇兄的病遲遲不見好,唯有橫山山頂的碧血草能救他一命,這件事情,你大哥曾經告訴過我。」
賀蘭音微微一怔,君千墨?
他將這件事情告訴葉蓁蓁做什麼?
賀蘭音想不明白,又聽葉蓁蓁繼續道:「你莫要亂想,那是我求你大哥,你大哥才告訴我的。你還記不記得,你跟皇兄落入山谷底的那段時間?你可知為何一直無人找到你們?」
賀蘭音微怔,偏過頭望她,葉蓁蓁凝視著賀蘭音,緩聲道:「其實你大哥早就已經尋到你了,所以莫羽才會那麼及時的將所有的精衛都調到了那裡,原本是早就尋了機會將你倆救上來,可被你大哥制止了。」
她頓了頓:「當時也不知道你大哥跟莫羽說了什麼,然後在那山谷上呆了兩天就笑眯眯的說了你們上來的時間,便笑眯眯的離開了。也就是那個時候,他將皇兄身上的傷的事情告訴了我。還說這谷底有奇效,能讓皇兄身體的隱疾好很多。」
賀蘭音眼角微微一跳,沉默下來。
君千墨的醫術及武功可以說是最為神秘的一個人,造詣並不比乾娘和乾爹低,甚至君子衿和君未殤兩個人聯手都不一定能夠打的過他。
所以一般大哥說的話都極具重量,基本上除了大嫂不拿他當回事兒之外,包括她在內的一群小弟都不自覺的相信他。
然而.……賀蘭音忽然摸了摸下巴,她怎麼覺得自家的兄長這種行為,怪怪的,好像是故意這麼乾的呢?
如果真的是為葉翾的身體好的話,那完全可以派人下來給他們一個安心啊,連個人影都沒有露一下還阻擋別人下來救他們,這怎麼看怎麼都覺得有點故意的呢?
怎麼辦,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呢,有一種想去找君千墨拚命的感覺,但她自覺又打不過君千墨。
默默的嘆了一口氣,賀蘭音選擇一個還算粗壯的樹桿靠著,閉目養神,默默的等待著葉蓁蓁將火堆給燒起來。
葉蓁蓁似乎也有所察覺,嗤笑一聲,正準備將火燃起來,忽聽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正向著她們走過來。
賀蘭音與葉蓁蓁兩人對望一眼,迅速的飛上了樹頂。
靜默良久,一行五六人走了過來,為首的是一個國字臉的中年男子,身後跟著的是兩個稍微年輕一身勁裝打扮的男子,還有一個穿著紅衣綁著兩條辮子的女子。
其中一個穿著灰色衣裳的年輕男子手裡拎著一個失去意識的小孩子,走到她們堆積的火堆前停下道:「左護法大人。」
那國字臉的男子盯著那還未燃起的火堆,陰陽怪氣的冷笑兩聲,陰狠的目光朝四周掃了一眼:「跑的還挺快。」
很快那紅衣女子道:「護法大人,這小子怎麼辦?」
那被稱為左護法的國字臉男子眯著眼睛盯著那暈過去的小少年,眸底閃過一道陰冷:「等明天將這小子掛在橫山入口處,老夫就不信了,誅門的人能視而不見?」
紅衣女子嬌笑兩聲,歡快應是。
蹲在樹上的賀蘭音眉頭緊蹙,視線也不禁落在那暈過去的少年身上,神色略帶一絲的遲疑。
然而蹲在她身邊的葉蓁蓁卻是下意識的捏緊了她的胳膊,努力穩住自己的身形與呼吸,直到那幾個人消失之後,她才緩緩的吐出一口氣來。
賀蘭音沉聲道:「怎麼了?」
葉蓁蓁神色有些沉:「那小孩的身上有蕭珏的玉佩。」
賀蘭音眉頭微微一動,就聽葉蓁蓁繼續道:「他與我說過,他的家底都沒有了,唯有身上這塊祖傳的玉佩,還笑著說總不能用這玉佩來迎娶我,所以與我約定三月不見面。」
「這三個月他都在採集藥材,所以你也就放心了是嗎?」賀蘭音擰著眉頭,「那少年於誅門來說必定是個重要的人物,蕭珏的玉佩怎麼會在他的身上?蕭珏與誅門有關?」
說起來蕭珏這個人本來就是從外投奔到南涼,當他成為葉蓁蓁的駙馬那一刻,莫羽不是沒有查控過他的身份。
但無論怎麼查探,都顯示他是一個普通的葯家孩子,沒有兄弟姐妹,父母年邁雙亡之後便將家裡百年的鋪子給關了,輾轉反側來到了南涼。
可這樣一個一清二白的身世,又怎會與誅門聯繫上?
賀蘭音與葉蓁蓁對望一眼,均看明白了對方的心思,悄無聲息的便朝著方才那伙人掠去。
好在那群人也尋了個不遠處停下來休息,賀蘭音與葉蓁蓁隱在暗處,屏住呼吸,盡量讓自己與黑暗融為一體。
遠處已經燃起了一個小小的火堆,幾個人以那位國字臉護法長老為首圍了一個圈,那個衣衫襤褸的少年則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周正,去看看死了沒有,」那護法長老忽然出聲。
「是。」之前那一直拎著少年的灰衣袍男子站了起來,用腳將少年踢的翻了一個面,伸手探向他的脖頸之處,沉聲道:「長老,還活著。」
「喂他一粒葯,熬過今天晚上。」
「太浪費了,」那紅衣女子開了口,她化著極為妖艷的濃妝,唇角塗著黑色的唇脂,看起來頗為詭異:「長老,依我看,不如就趁今天晚上將人給.……」
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左護法長老漫不經心的瞥她一眼,冷笑道:「心蘭,不必著急,那宋靈偃非等閑之輩,一次得手,就不要妄想有下一次。」
那叫心蘭的女子冷哼一聲,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咯咯咯的笑了起來,笑聲在夜裡傳盪出去,煞是可怖。
周正抓起少年的頭髮,朝他嘴裡塞了一粒葯,然後手一松,也不管他接下來到底是死是活,便悠哉的走到左護法的身邊坐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兩男一女皆起身走了出去,唯剩那左護法長老坐在那裡,靜靜的看著火堆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