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元帝東渡

  第四章


  東晉初年形勢

  第一節 元帝東渡

  惠末大亂,懷、湣崎嶇北方,卒無所就,而元帝立國江東,遂獲更衍百年之祚,此蓋自初平以來,久經喪亂,民力凋敝,朝廷紀綱,亦極頹敗,其力不複能戡定北方,而僅足退守南方以自保,大勢所趨,非一人一事之咎也。元帝名睿,為宣帝曾孫。嗣為琅邪王。東海王越收兵下邳,使帝監徐州諸軍事。俄督揚州。越西迎大駕,留帝居守。永嘉初,移鎮建業。周馥表請遷都,帝受東海王越之命,擊走之。皆已見第三章第四節。及懷帝蒙塵,司空荀藩,移檄天下,推帝為盟主。江州刺史華軼不從。軼,歆之曾孫。東海王越牧兗州,引為留府長史。永嘉中,曆江州刺史。在州甚有威惠。時天子孤危,四方瓦解,軼每遣貢獻入洛,不失臣節。謂使者曰:“若洛都道斷,可輸之琅邪王,以明吾之為司馬氏也。”然軼自以受洛京所遣,而為壽春所督,(時揚州刺史治壽春,見第三章第九節。)時洛京尚存,不能隻承元帝教命。元帝遣周訪屯彭澤以備軼。(彭澤,漢縣,吳置郡,在今江西湖口縣東。訪過姑熟。城名,今安徽當塗縣。)著作郎幹寶,見而問之。訪曰:“華彥夏軼字有憂天下之誠,而不欲錄錄受人控禦,頃來紛紜,粗有嫌隙,今又無故以兵守其門,將成其釁。吾當屯尋陽故縣,(漢尋陽縣,在今湖北黃梅縣北。晉置郡,治柴桑,即今江西九江縣,始移於江南。)既在江西,可以捍禦北方,又無嫌於相逼也。”初陳敏之亂,劉弘以陶侃為江夏大守。(江夏,見第三章第四節。)後以母憂去職。服闋,參東海王越軍事。軼表侃為揚武將軍,使屯夏口。(見第三章第九節。)又以侃兄子臻為參軍。臻恐難作,托疾而歸。侃怒,遣臻還軼。臻遂東歸元帝。帝大悅,命臻為參軍。加侃奮威將軍。侃乃與軼絕。及元帝承製,改易長史,軼又不從命。於是遣左將軍王敦都督甘卓、周訪、宋典、趙誘討之。前江州刺史衛展,不為軼所禮,心常鞅鞅。至是,與豫章大守周廣為內應,潛軍襲軼。軼眾潰,奔於安城。(見第三章第九節。)追斬之,及其五子,傳首建業。湣帝即位,加帝左丞相。歲餘,進位丞相,大都督中外諸軍事。已見第三章第五節。建興五年,二月,平東將軍宋哲至,宣湣帝遺詔,使帝攝萬幾。三月,即晉王位,改元建武。明年,(建興六年,元帝大興元年。)湣帝崩問至,乃即帝位。


  晉元帝(276—322),即司馬睿,東晉開國皇帝。司馬睿於318年即皇帝位,改元太興,據有長江中下遊以及淮河、珠江流域地區,史稱東晉。


  《王導傳》雲:導參東海王越軍事。時元帝為琅邪王,與導素相親善,導知天下已亂,遂傾心推奉,帝亦雅相親重,契同友執。帝之在洛陽也,導每勸令之國。會帝出鎮下邳,請導為安東司馬。軍謀密策,知無不為。及徙鎮建康,吳人不附,居月餘,士庶莫有至者,導患之。會敦來朝。導謂之曰:“琅邪王仁德雖厚,而名論猶輕,兄威風已振,宜有以匡濟之。”會三月上巳,帝親觀禊,乘肩輿,具威儀,導及諸名勝皆騎從。吳人紀瞻、顧榮,皆江南之望,竊覘視之,見其如此,鹹驚懼,乃相率拜於道左。導因進計曰:“古之王者,莫不賓禮故老,存問風俗,虛己心以招俊乂,況天下喪亂,九州分裂,大業草創,急於得人者哉?顧榮、賀循,此土之望,未若引之,以結人心。二子既至,則無不來矣。”帝乃使導躬造循、榮。二人皆應命而至。由是吳會風靡,百姓歸心焉。自此之後,漸相崇奉,君臣之禮始定。俄而洛京傾覆,中州士女,避亂江左者十六七。導勸帝收其賢人君子,與之圖事。時荊、揚晏安,戶口殷實。導為政,務在清靜。每勸帝克己厲節,匡主寧邦。於是尤見委杖,情好日隆。朝野傾心,號為仲父。此傳頗能道出東晉建國之由。三言蔽之,曰:能調和南方人士,收用北來士大夫,不竭民力而已。史言“惠皇之際,王室多故,帝每恭儉退讓,以免於禍。沉敏有度量,不顯灼然之跡,故時人未之識焉。”深沉有餘,雄略不足,是則元帝之為人也。帝之本誌,蓋僅在保全江表,而不問北方,即王導之誌亦如此,故能誌同道合。東晉之所以能立國江東者以此,其終不能恢複北方者亦以此。以建國之規模一定,後來者非有大才,往往不易更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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