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疼痛
「大局已定了。」
坐在左側第二位的老人看著相對而立的兩名年青一代，看著兩人漸漸升騰而起的氣勢，默默的在心裡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就閉上了眼。
天武八步到底是獨步天下的武技之一，是武家能夠越階而戰的最強手段。
而他還是親自領教過天武八步的威力。
在老人的眼裡，就算是墨雨劍亭，恐怕在武商動用天武八步的情況之下，也只能夠疲於應付，打個平手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事情。
而眼前的少年至多不過和墨雨劍亭同一水準，且當時他們兩人的交手老人在暗處看到了所有，姬宮涅在交手的數百回合之中有大半都是稍遜一籌。
大局已定，定的是武商已經立於不敗之地，這場比試，到最後恐怕不是武商以勝利之威坐上左側首位，便就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因為此刻還未找位置坐在上面的，還有著墨雨劍亭正在觀望。
「咚咚咚！」
隨著再一次三步連追，姬宮涅在剎那之間向後連退數步，將距離拉開數丈，避開了那武商的三步追命，也就是在當他向後退去的同時，不少人的眼中都閃過一絲可惜。
「到底是年幼，比試之中首重士氣，士氣一退，即便是修為再高，實力再強，氣勢一旦被壓，終究無力回天。」
「若是換做墨雨小姐，恐怕就算是拼著受傷也要和其硬碰硬強行壓過這武商之勢，這北溟海弟子到底是年輕，沒有墨雨小姐那般從廝殺之間歷練出來的經驗。」
聽著那些圍觀眾人的談話，南宮徹什麼都沒說，只是臉上不知為何多了一份嘲弄，清了清嗓子臉上換上一副笑臉高聲道：「不知道可有哪位前輩或是好友與我一賭？」
很多人聞言皆將目光放了過來，有人不解，有人疑惑，有人倒是瞭然。
南宮徹這個不滅城第一風流放蕩子尋常之時便就喜歡以交手為勝負立下賭約，曾經有一賭萬金，讓他以剛達第五境之後身家比之第六境也不相差甚至超出。
只因為當年他那和不滅榜上第二位賭鬥的時候，他壓上的是自己半個極品的身家，結果取得的的利潤是整整五倍之多。
那是他坐穩不滅城中第一個公子哥的一戰，亦是讓他喜歡賭鬥的事情名揚天下。
知道他的都知道他經常出入於各個賭場是為了賺錢，不知道的，卻以為這只是他嘩眾取寵的一種手段。
「賭什麼？」此刻坐在大堂之中的老人好像對於南宮徹都很熟悉，臉上在聽到他的話以後都不禁露出了幾分輕笑。
「我猜這個北溟海的小傢伙能夠贏，賭注的話……一顆極品靈石怎麼樣？」南宮徹臉上掛著笑容，很容易就讓那些圍著他的女子犯花痴，但是就當他說出他的賭注以後，那些女子的臉上幾乎都變了顏色。
一顆極品靈石可不是說著玩的。
一眾老人也因為這個高昂的賭注而感覺到了一絲不妥。
他們不是覺得南宮徹是來送錢的，因為他們都清楚南宮徹在南宮家裡面的地位極其的尷尬，為了保持明面上的平靜，南宮徹每個月能夠從南宮家取得的只有區區三塊上品靈石。
這在普通修者看來已經是很了不起的價格，但是要清楚，墨雨劍亭在晉陞到靈台境以後便有著無數的丹藥和上品靈石來供應，等到她晉陞到了真我境，墨雨家能夠提供給她的便就是極品靈石。
每月十顆，這應該是一個保底的數字。
南宮家不像神農嶺那樣財大氣粗有著動輒數百萬年的底蘊，但每個月給南宮徹這樣的絕世天驕一塊極品靈石應當還算不上一件大事。
而以南宮徹修鍊的速度，三塊上品靈石應該只夠他三十天的消耗。
也就是說，每個月他都沒有結餘。
一塊極品靈石，應該是南宮徹這幾年贏得賭注的一半收益。哦當然，這是說他在這幾年的消耗以後所剩下的一半。
「三株六品靈藥，我賭武商會贏。」
有一位老人開了口。
三株六品靈藥的價值或許還當不起一塊極品靈石的價格，然而南宮徹也並沒有想過一個人就將這賭注全部接下。
更何況賭注本就是有著賠率。
「三十塊上品靈石。」
「五株五品靈藥。」
「一葫蘆星辰之力。」
「一件法寶雛形……」
參加賭注的人並不少，因為這些老人對於自己的眼光都有著極高的自信，而且就以目前的局面而言……他們更相信武商的天武八步。
當那厚重的第四步踏在了半空，姬宮涅在這一瞬間便感覺到全身各處被一股濃重的氣勢所盯住。
這就是天武八步么？
姬宮涅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閉上了眼。
天下大道無雙，唯有武道稱雄。
武道之道，在於以武稱雄，在於武之領悟。
何為武？天下生靈以武殺人，以武為尊。
何為武？手中器，心中刀，眼中神。
所謂武，便就是自身。
徐青婼便就是走的這條大道，而如今姬宮涅第一次面對找到自己大道的強敵以後，他的第一個想法卻是有些難過。
因為這真的很難纏。
姬宮涅以前不知道武道稱尊的意思，現在明白了。
走上武道之人的字典裡面沒有怯懦和退縮，因為對於他們而言，一旦自己的內心之中少了對於勝利的執著和渴望，就是他們的境界從此停滯甚至是倒退。
境界越高，道心所佔的比重越高，唯有堅定不移的道心方才能夠駕馭的了那不輸於人類能夠獲取的力量。
武商看著眼前閉上眼的姬宮涅，眼中沒有絲毫的猶豫，第四步踏出，他整個人都好像化為了一把利刃。
一把有出無回，不破開對方身體吸食新鮮血液便不會停止的利刃。
殺身劍。
這就是天武八步之中第四步的名字。
他不管姬宮涅是有什麼應對的方式，更不會去想自己這一式下去那名北溟海弟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下場。
他的身體沒有一丁點的顫抖，而姬宮涅也已經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天下武功一力降十會。
這本是兩個極端，然而在此刻的姬宮涅身上，卻彷彿讓這兩者同時達到了極致。
「春雷沒有什麼劃破空間的能力，因為我在領悟這一式的時候還沒有到第七境，還不知道空間領域的奧秘。但他卻代表著一種極限的速度，在一瞬間活動你的筋骨，讓全身的力量集中在雙手之間的手腕。」
「用槍並不是唯一的招式，因為招式本來就沒有固定，只要運用得當，拳頭也可以是最快的武器。而快，往往代表著的就是一種力量。」
「一力降十會，這句話說得很簡單，但凡人口中的力量只不過是所謂的肉身，試想一下，當你的速度快到了極致，又怎麼可能在其中不附加一絲一毫的力量？從百丈的上空丟下一顆十公斤重的鐵球，威力完全能夠打破能夠承受上百攻擊的保護罩。但在戰鬥之中你不可能做到這麼大的空間來提速以此增加威力。」
「所以……」
當姬宮涅從這最後兩個字開始喃語，重複著姬北溟對他說過的這些話。
「所以你能做到的就是和達到急速那般，將全身的力量毫無保留的凝聚在一點。」
殺身的一劍已經臨近姬宮涅的額頭，讓姬宮涅的背後不，是整個身體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後背和額頭之上都已經滲出了汗漬。
然後他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化作了銀白色的眸子。
陰之力主管神識，而修者之所以有著普通人達不到的能力，便在於神識或者說是大腦的開發和運用，並且經過靈力這種超出人類本身改造基因般的天然力量，最終能夠以神識連接肉身，或者說是以神識掌控肉身。
這種掌控，不是那種一般人意義上的大腦控制身體，而是身體和神識同步。
所以在當姬宮涅想到自己的右手揮拳的時候，身體已經貼到了化身利刃的青年臉上。
不論是劍鋒還是刀刃都逃不過過剛易折，所以需要一往無前，需要帶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奇妙。
所以當姬宮涅的額頭滲出了血，一道傷口已經破開了皮肉觸摸到了骨頭。
姬宮涅右拳之上的力量終於爆發。
那名閉上眼睛以為武商穩操勝券的老人猛地睜眼！仿若鷹隼之瞳裡面帶著不可思議！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場景！
明明那道殺人劍已經勢成，威力近乎達到了第六境以下的極致！
這是一把真正能夠越階殺人的劍，然而卻……打偏了，活著應該說是被人打飛了出去。
打飛他的是一隻拳頭，右拳。
一隻沙包大的拳頭。
骨頭和那身上氣勢所凝聚而成的氣勢之刃和骨頭摩擦起了一聲摩擦。
姬宮涅的額頭從中間向右全都被硬生生的給颳去。
這樣的傷勢讓他流出了鮮血，然而鮮血並沒有流出很多。
因為皮肉已經重新生成，而生成的皮肉在短短一個呼吸的時間已經將白色的骨頭重新覆蓋。
姬宮涅感覺有些疼。
他轉過頭看著那撞翻好幾根大堂之內的柱子最終被埋在一堆廢墟之中的青年，想了想，最後確定了一件事情。
他比自己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