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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不辭而別

  謝宮寶摘葉驅敵,令人振奮。


  漫天黑霧都掩不住眾人之喜。


  熊木岩大放豪笑,頻頻說好。


  雲水瑤大難得脫,悄抹汗水。


  帝女貞臉頰飄紅,痴痴望著。


  龐七跑去拽他,嬉皮笑臉,一通瞎問。


  只有顏仙兒不喜反悲,放佛脫去了仙氣,人前竟操哭聲:「你說走就走,說來就來,你究竟有沒有把我放在心上?既然來了,怎麼又讓老鬼走脫,你……你就沒聽見他剛剛說什麼嗎,或許……或許我讓他捉去,你心裡就高興了。」說著說著,索性蹬下,勾頭大哭起來。


  她這一哭,小光懵懵懂懂不知所謂。


  而後傻裡傻氣的嘴咬她胸,作吸狀。


  顏仙兒大怒:「老鬼欺我,你也欺我!」


  說著,捉住小光,給謝宮寶丟了過去。


  這舉動可不像她,平時溫柔慣了,幾曾有過這般火氣,當著人前大哭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眾人適才之喜氣被她哭聲所斷,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這時,謝宮寶接住小光,扶著岩壁頗感吃力的走過去拍她肩頭:「起來。」


  顏仙兒正在氣頭上,扭捏著不肯起身。


  謝宮寶索性去攙,且在她耳邊悄聲道:

  「我不是不想殺他,可我……我……。」


  顏仙兒見他額汗如豆,虛弱已極,忙止哭聲,慌問:「你……你怎麼了?」


  謝宮寶搖搖頭:「別……別慌張,老鬼可能沒有走遠,鎮定一點。」也不知為何,這會兒他體力乏潰,借著顏仙兒的胳膊,才能勉強保持常態。顏仙兒瞧出謝宮寶不對勁,暗暗使勁托著他,兩人就這麼依偎著往崖頂走去。


  雲水瑤等人瞅著,以為她們鬧完彆扭,又黏一起。


  於是都偷偷抹笑,遠遠跟著,不願討饒。


  ……


  ……


  行到崖頂,眾人回望來路,那小道宛若游龍附於懸壁,傾斜而下,隱於黑霧,當真奇險無比。再環目一掃,霧如雷雲,飄飄滾滾,其上有浮橋一座,宛如仙橋。一行來到橋邊,熊木岩跟帝女貞說道:「你怎麼還背著她,把她還給謝兄弟,隨我過橋去吧。」


  帝女貞偷瞄謝宮寶,尤為不舍,問:

  「過橋?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熊木岩道:「曲池軟禁你父,專權暴-政,族人敢怒不敢言,正翹首期待著公主回去掃除暴-政。正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我流亡多年,也是時候回去跟曲池正面交鋒了。公主不用擔心安危,此次嚴松來襲,實際上我早有回意,籍此機會將我方大半人馬化整為零,令其秘密潛回,所以我們勢力猶在。」


  帝女貞適才痴心妄想,猶有留戀。


  可聽罷這話,再不敢做留戀之想了。


  她走到謝宮寶身邊,將方思弱擱於石側,然後羞羞答答說道:「她是因為我才給嚴松擄去的,你肯定怪上我了吧,我現在把她還給你了,你別怪我。現在我要走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你,總之你別把我忘了就好。不說了,我……我走了。」說完,滿臉霞飛,轉身要走。


  就在這時,謝宮寶噗通倒在顏仙兒懷裡。


  帝女貞回頭啊叫,過橋的念頭瞬間迸裂。


  遇此驟變,熊木岩也蒙了,不再催促。


  大家均是一般臉色悚然,圍攏過來詢問。


  謝宮寶倒下,卻沒昏迷,讓顏仙兒攙他坐起,方才解釋。


  原來他體內真氣依舊不通,適才所使真氣乃是這段時日修鍊《大千咒》所得,因修習日短,真氣不純,自知無法與高丸對敵,故而才以不純真氣走壁而下、摘葉禦敵,企圖震懾高丸。哪知高丸退去,他也氣潰力盡,怕高丸去而復返,雖已虛脫,卻未敢就倒,強撐至此也不過求個全身而退。


  大家得知前因後果,後背發涼,氣噓不已。


  倘若謝宮寶虛張聲勢不成,必無一人能活。


  這一計弄險太過,但也說明謝宮寶有陪死之心。


  這救人拿陪死做念,實非普通恩情可以比擬了。


  顏仙兒、雲水瑤、龐七自覺與謝宮寶同屬一門,自然而然把恩情看作師門之情,沒有過多臆想。然而,熊木岩和帝女貞卻感動極深,一再道謝,承此大恩,值謝宮寶虛弱待養之時,再也不提過橋一事。


  等謝宮寶稍有力氣,一行人投往坡林,擇地歇下。


  晚上,怕妖獸夜襲,無人肯睡,靜候謝宮寶打坐。


  不過奔命一場,都好睏頓,不知不覺的逐一睡著。


  醒來時,一切都好,唯獨不見了謝宮寶和方思弱。


  顏仙兒咬起嘴唇,口吐傷感:「你又撇下我了。」


  大家尋人不著,發現一條腳印蜿蜒去遠,於是摸索著一路尋到裂天峽。腳印止此,再往前就是萬丈深谷。眾人探頭,瞧見懸壁小道上有人,擦眼細看,可不正是謝宮寶。端見他背著方思弱,於小道間凌雲步虛緩緩而下,頗有幾分逍遙。


  熊木岩愕喊:「謝兄弟,先祖陵墓,切不可亂闖!」


  謝宮寶非但不予理睬,反而腳下一疾,穿進雲霧。


  瞅他去遠,顏仙兒火急火燎追趕下去。


  同時帝女貞也想下谷,被熊木岩揪住:


  「公主,你也想隨謝兄弟去么?」


  帝女貞嗯了一聲:「他救我兩次,我想下去幫他。」


  熊木岩責道:「胡鬧,你身負使命,豈能涉險。」


  帝女貞道:「從小你就一直說使命使命的,你每說一次,我心裡便多有一份壓力,我……我都不知道還能抗多久。總之這次……,小寶捨命救我,我不能看他涉險不去幫他,你就讓我去吧。」


  「公主——!哎。」


  熊木岩面朝西山,仰天嘆息:「以前你小,我只說使命,沒說其他,就是不想你小小年紀就承受壓力,今天你既然這麼說,那我就跟你說說我族立國之本吧。我顏羽族自古與中州流派一樣,只問仙道,不問凡塵,但仙道茫茫,千年萬年又有誰真正抵及?況且我族仙根早斷,與仙道更是無緣,所以你父體恤族人飢困,決意棄仙道走凡塵,始才有了立國安民之策。公主,我跟你說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們跟仙者不同,仙者逍遙自我,無牽無掛;而你上有國家,下有黎民,走的是一條凡塵路,豈能了無牽挂。哎,我索性把話跟你說穿了吧,謝兄弟走的是仙道,何況已有妻室,你們倆不合適。


  帝女貞心事被捅破,心撲通跳個不停,又羞又氣:


  「法老,你……。什麼合不合適,我沒那麼想。」


  熊木岩道:「你怎麼想我不管,總之不準下去。」


  此時帝女貞芳心暗許,動了下谷的念頭便再難更改,她使勁全力甩開熊木岩的手,而後奔命似的追趕謝宮寶去了:「法老放心,我下去勸他,我肯定不會涉險的。」


  二女這一走,雲水瑤和龐七當然要跟。


  但熊木岩知曉祖墓兇險,也自然要攔。


  熊木岩說,祖墓聖地陰靈煞物甚多,哪怕本族高手下墓,也需滴血認親,方可通行,即使這樣也不敢過分深入。而雲水瑤和龐七尚未晉陞混元,絕難抵禦墓中煞氣,倘若貿然闖入,必死無疑。——由此,熊木岩建議她們在崖頂坐等,至於追回謝宮寶等人,他去便可。


  可是他急急追趕,卻是晚了一步。


  谷底沒人,謝宮寶等人已經入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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