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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護送黑川

  鄒奇走後,當晚白駱衣發飆砸東西,折騰一宿沒有睡覺。天亮后又混混沌沌,形如行屍走肉,直到天昏方才上妝。接待了黑川先生,拿到息土之後,她又緊閉艙門,自斟自飲,獨守凄苦。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船下忽然來了個灰袍老者。


  這老者頭戴斗笠,帽檐拉得很低,看不清長相。


  他一來就向值崗的漢子訴說請見妙善姑娘。


  那漢子笑道:「對不住了,妙善姑娘今天不見客,要不我找其他姑娘陪你樂呵。」


  「胡說八道,什麼見客不見客,什麼樂呵不樂呵,給我滾開!」那老者大怒,一掌將那漢子拍落下水,而後跳上甲板,直闖艙門。


  「好你個老王八,打人,還敢硬闖!看我怎麼收拾你!」那落水的漢子也一個縱身跳上甲板,擼起袖子,揮著拳頭直取灰袍老者,可惜拳頭剛出,那灰袍老者忽然轉身,啪的一巴掌又將他又扇下船去。


  那老者打開艙門鑽進迎賓艙,怒氣沖沖的瞪著白駱衣。


  這時,白駱衣酒氣上腦,有了七分醉意,她招了招手:

  「這是誰啊?瞧把你猴急的,你想見我就過來啊。」


  那老者衝上前去,一腳將她踹翻在地:「不知廉恥的東西!好好的千斤小姐你不做,非要做個賣銀的娼妓!你怎麼還不去死,你把老子的臉都丟光了!」


  白駱衣給這老者一踹一罵,酒醒了大半,從下往上一瞥眼,看清斗笠下面那張臉,失聲愕道:「爹!」


  可不,那老者摘下斗笠,橫眉怒目的不是白鹿寒還能是誰。


  白鹿寒半譏半罵:「看你現在的樣子好不快活,你還記得有我這個爹嗎!要不是你大師兄張一鳴跟我說,我還不知道你做了這等營生!你可真有出息。」


  說話間,落水的漢子帶著兩個幫手衝進艙來,摩拳擦掌,吆五喝六的甚是囂張跋扈。白駱衣喝斥:「誰讓你們進來的,滾出去!」這幾人被斥,又頓時泄氣,唯唯諾諾帶門出去了。——待艙門一關,白駱衣緩緩坐起,臉色恢復如常,一邊斟酒一邊道:「你說的沒錯,我現在是很快活,我就喜歡做個娼妓。」


  「你這個畜生!」白鹿寒揪住她的胸衣,一把擰了起來。


  他揚手要打,但遲遲疑疑沒打下去,只道:「跟我回去!」


  白駱衣扒開他手,往後饒有醉意的顛了兩步,笑道:「我在這兒想吃就吃,想睡就睡,過得比神仙還要逍遙,我幹嘛要跟你回去。白莊主,你要是有雅興,就坐下喝杯水酒,要是沒有雅興,就請回吧。」


  白鹿寒捂著胸口,隱隱作疼:「我再問你一遍,你回是不回!」


  白駱衣伸了伸手:「把聰兒還我,我就跟你回去。」


  「好好好,我就全當沒有生過你這不孝女了!」白鹿寒怒揮衣袖,連哼兩聲,戴上斗笠,開門去了。——等白鹿寒走後,白駱衣關上艙門,趴地痛哭,哭了一陣子,抓起酒壺咕嚕咕嚕的直往喉嚨里灌酒,喝了幾口又哭,哭完又喝,如此循環往複,不知不覺喝得伶仃大醉,睡了過去。


  ……


  ……


  船外有人影,卻是謝宮寶趴窗窺望。


  從白鹿寒進艙時,他就趴在窗外了。


  迎賓艙發生的一幕,謝宮寶都瞧得清楚,聽得仔細,可是他並不關心白鹿寒父女之間的爭持,他關心的是迎賓艙內擱置的那一箱息土。他幾次起心動念鑽進去硬搶,又怕明面上開罪納蘭圖霸,得不償失,因此壓下衝動,只等白駱衣睡死過去,他才把身一欺,鑽進艙內,抱起箱子就走。


  這箱子估摸有五十來斤重,抱起來沉甸甸的。


  回到客棧,謝宮寶回竅肉身,然後打開箱蓋。


  只見箱子里的息土金燦燦的宛如一粒粒金沙。


  謝宮寶伸手去摸,只覺觸手微涼,頗具靈性。


  他合上蓋子,然後稍作整理,扛上箱子,跳窗飛去。不過,往南飛行不到半個時辰,風吹雲卷,天氣突變,眼看就要打雷下雨,謝宮寶趕緊尋一山洞藏身。


  這場雷雨來的快,去的慢,直到天亮方才停歇。


  謝宮寶鑽出山洞,正要駕羽,忽然想到一事:「我偷了息土,白駱衣沒法向納蘭圖霸交差,勢必會求黑川先生施術,依著白駱衣的性子,要是黑川先生給不了她息土,只怕會下毒手!」想到此節,心覺不安,不禁又想,黑川先生倒是正人君子,自己偷了息土,實不該禍及於他。


  於是把箱子擱在山洞,駕羽飛回幽都。


  到客棧時,黑川先生已經退房離開了。


  謝宮寶問掌柜,那掌柜手指淮河,笑答:「哦,那位先生剛退房不到一個時辰,他在河邊上停著一艘大船,咦!那船呢,先前還在,這會兒怎麼不見了呢?怕是趁我不注意,起航開走了吧?」


  謝宮寶稱了一聲謝,沿河往下游尋去。


  他知道黑川先生起航,必是回大海了。


  而順著淮河之水而下,半日就到東海。


  追出幽都城,駕羽飛天,往下眺望,果見一艘大船航行在河道之中。


  那河道宛如龍盤蛇走,夾在兩山之間,大船漂游其上,只覺壓抑,好不險峻。謝宮寶看得仔細,在大船後面,又有一艘快船像在急速追趕,那快船乘坐著五名女子,其中一人正是白駱衣。


  謝宮寶心道:「真是跟我預料的一樣。」


  他不多想,一個俯衝降落在大船之上。


  這船極大,甲板和內艙都堆著購置的物品,吃的、穿的、用的應有盡有,多不勝數。——黑川先生看見謝宮寶從天而降,先是一怔,繼而招令屬下不要輕舉妄動,而他自己則迎出甲板,笑道:「謝公子,清晨怕多有打擾,未及辭行,請莫見怪。不知公子追來,可是還有別事?」


  謝宮寶不答反問:「先生後面追來一艘快船,不知你有所察覺?」


  黑川哦了一聲,把身縱到高處眺望,見後面果是飄來一艘小船。


  他臉色驚了一驚,跳下甲板,又問:「公子可知來者何人?」


  謝宮寶搖搖頭,笑道:「還不清楚,既是追來,量也不是什麼好人。先生放心,晚輩此來沒別的事情,只想護送先生出海。」


  黑川定定神,也笑:「無妨的,我一賀派雖說修為不濟,但對付幾個毛賊還是綽綽有餘的。」


  謝宮寶投目船下駛來的快船:「就怕不是普通毛賊。」


  說話間,白駱衣等五名女子齊齊跳上甲板。


  這五人操持著兵器,臉浮怒氣,在登上甲板的這一刻,薄雲遮日,天地猛然一暗,也不知打哪兒吹來一陣陰風,氣氛為之一緊。——可是在下一刻,白駱衣等人看到謝宮寶跟黑川站在一起,臉色頓時由怒轉驚。


  黑川看出白駱衣來者不善,問:

  「妙善姑娘何故至此?」


  白駱衣也不管謝宮寶,豎起眉頭,氣道:「先生真是好手段,昨晚送來息土,轉眼又暗施手腳偷了去,你叫我怎麼向教主交差,你這麼做豈不等於害我。妙善應教主之命好好款待先生,先生縱然不喜歡妙善,也不用著施此毒計加害於我吧。」


  黑川一臉懵逼:「這話從何說起啊?妙善姑娘怕是不知我與納蘭教主之間的事吧。二十年前,納蘭教主曾救過老夫一命,老夫感念她的恩德,便將息土相贈,此後每年我都會送來息土,這二十年從沒間斷,以前是妙音姑娘代為接收,即使沒有妙音姑娘,這息土還是要贈給納蘭教主的。你說我偷了息土加害於你,這話委實說得過了。」


  白駱衣想了想,道:「昨晚交接息土可沒旁人知道,不是你偷的,那會是誰?」


  黑川聳聳肩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白駱衣朝黑川欠了欠身,臉色變得緩和起來:「先生這麼一說,妙善懂了,不管竊賊是誰,妙善相信都與先生無關。只是息土丟失,妙善不知該怎麼向教主交代,求先生施法,再贈送我一些息土吧,求先生了。」


  黑川眉頭微皺,嘆道:「哎,老夫昨天已經施過息壤之術,此後我需休養半年方能再施,妙善姑娘,對不住你了,老夫很想幫你,苦於有心無力了。」


  白駱衣怒氣又添上眉頭:「先生當真見死不救?」


  黑川苦笑道:「不是不肯幫你,確實無力再幫。」


  「我就知道你會推三阻四,你不幫忙,就別想回去了!」白駱衣變臉比翻書還快,兩手搭在兩把彎刀的刀柄之上了,餘下四人懾於謝宮寶,卻沒敢有任何動作,不過也怒蹬著黑川。


  這時謝宮寶搭著嘴皮子,乾咳兩聲:

  「白姑娘,我勸你最好不要滋事。」


  白駱衣仗著跟鄒奇那點破關係,可不怕謝宮寶:「我和黑川先生之間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還不滾回你的南疆去,少來管我的閑事!」


  謝宮寶正色道:「我與黑川先生昨晚對飲穿腸,聊意甚歡,黑川先生是前輩,我不敢以好友相稱,卻是敬重他的德行為人,你來這裡滋事,我豈能不管。更何況,你別忘了前晚鄒師兄是怎麼跟你說的,他說你若再起害人之心,就絕不對你手下留情,鄒師兄的話我都牢記在心,你要滋事害人,我巴不得呢,正好趁這個機會除了你這禍害。」


  白駱衣臉都氣綠了,攜著滿眼的怒火瞪著謝宮寶。


  儘管怒火中燒,她卻不敢動手了:「哼,算你狠!」


  而後領著四個嚇傻的屬下,轉身跳下小船,在小船上她卻放起狠話:「謝宮寶,你屢屢壞我好事,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付出代價!我們走!」放完狠話,划槳逆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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