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出不去

  這是一個看上去二十三四歲的青年，他的面容滄桑，身上穿著乾淨的舊袍子，手裡還拿著一根碧青色的竹竿，緩緩從黑暗中走出。


  他的目光空洞，眼睛也沒有聚焦，似乎是一個盲人。


  「你是什麼人？」


  陸雲看著這個突然間走出來的青年，厲聲喝問道。


  陸雲已經睜開幽瞳，他可以確定，眼前這個青年是活人。


  秦先火看到這人，臉上閃過一抹激動，但是他卻沒有說話，顯然，他認識這個人。


  青年沒有回答，他從身後取出一個巴掌大的葫蘆，然後將葫蘆蓋子打開，又在葫蘆上輕輕的拍了三下。


  半空中的那個神祇念，還未等反應過來，便被那葫蘆吞了進去。


  「終於抓到你了，現在我可以弄清楚你究竟是什麼了。」


  瞎子青年喃喃的自語道。


  「你到底是誰！」


  陸雲再度喝問。


  「沒想到，還有活人進來了。」


  瞎子青年一怔，他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我是誰……」


  「天涯子！！」


  突然間，卿寒驚叫一聲，「妙手丹青，畫聖天涯子！我在典籍中看過你的畫像！」


  「什麼？！」


  陸雲瞪大了眼睛，他急忙搜尋腦海中屬於煜影的記憶。


  煜影的記憶深處，埋葬著一抹淡淡的身影，那個身影漸漸的與眼前的瞎子青年重疊到一起。


  天涯子！

  一千兩百年前，煜影與天涯子攜手仙界，乃是無數人眼中的神仙眷侶。


  不過兩人最終沒有走到一起，有緣無分。


  到後來，煜影被大羅仙宗算計，死在天劫之下，天涯子將煜影的屍骨收起，連同山水圖一道葬入玄州城之外的古仙墓中。


  而千年前，天涯子成為玄州州牧，篡改了玄淅留下的祭祀之術的祭品，險些將大墳中的龍族公主化作嗜血凶物。


  到了現在，這天涯子竟然又一次現身，出現在這埋葬神族的深淵之下。


  「他就是天涯子？」


  墨依微微皺眉，她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天涯子，「妙手丹青的畫聖，竟然瞎了？」


  一個畫師，或者說是畫聖，竟然瞎了。


  對於畫聖來說，眼睛就是第二生命。


  「天涯子？」


  青年微微的一怔，「也許吧，我真的叫這個名字嗎？」


  「嚶嚶嚶！」


  突然間，緲從墨依的懷裡鑽了出來，她的小爪子指著天涯子，嘴裡嚶嚶嚶的抱怨著什麼。


  「她說什麼？」


  陸雲看向墨依，下意識的問道。


  「這隻小狐狸說，她在夢中看到，就是這個人將她一腳踢開，將青銅槨放到屬於她的地方。」


  墨依想了想，然後說道。


  「夢中看到？」


  墨依並不知道大墳中的事情，所以對於緲的話，她有些不解。


  陸雲和卿寒對視一眼。


  緲的夢境，都是真的！

  五千年前，那座大墳從天而降，摧毀真水城，讓斐惗殉葬，莫非這一切都是眼前的天涯子所為？

  「究竟是怎麼回事？」


  墨依有些疑惑。


  司徒隕和秦先火則是屏住呼吸，不敢多說一句話。


  這兩人都是活了幾千年的上仙，自然見過天涯子。


  千年前的天涯子，封神如玉，乃是仙界第一等美男子，讓無數仙女傾倒。


  但是天涯子卻是拒絕了所有的仙女，他的眼中始終含著無法掩去的憂傷。


  因為煜影。


  但眼前的天涯子雖然還是那個模樣，但卻滿臉滄桑，變成一個盲人，再也不是那個風度翩翩的濁世佳公子。


  「嚶嚶嚶！」


  小狐狸無比委屈，卻也只能嚶嚶嚶的叫著。


  原本，她是可以使用幻術模擬出人族的語言。


  但墨依將她的幻術破掉之後，緲不僅無法幻化出人形，也沒辦法口出人言。不過使用幻術對現在的小狐狸來說，還有著巨大的傷害，墨依破掉她的幻術，也是為了保護她。


  「原來如此。」


  墨依側耳傾聽，也漸漸的了解了一些來龍去脈。


  「我見過你。」


  蝶兮仔細打量天涯子，突然間說道：「你在這裡很久了。」


  蝶兮還是殭屍的時候，雖然沒有魂魄，但她的身體卻是被動的記憶著這裡的一切。


  在活人墓的無數年間，蝶兮不止一次見過天涯子。


  「我也不知道。」


  天涯子喃喃的說道。


  「一千年前，你就在這裡……五千年前，你還在這裡。」


  蝶兮十分肯定的說道。


  「什麼？」


  卿寒和秦先火等人都有些不可思議。


  眼前這個人是天涯子無異，這一點，司徒隕和秦先火可以保證。他們都見過天涯子，認識天涯子身上的氣息，絕對不會弄錯。


  「你一直在這裡，我的活人墓出現之前，你就在這裡。」


  蝶兮無比肯定的說道：「幾萬年前，你就在這裡！」


  「也許吧……我在這裡太久了，我都忘記自己是誰了。」


  天涯子想要做出一個苦笑的表情，但是他的臉早已經僵硬，只能輕輕的扯扯嘴角。


  「怎麼會這樣，如果你一直在這裡，那麼外面的天涯子是誰？為什麼他給我的感覺，和你給我的感覺一樣。」


  秦先火來到天涯子面前，「當年，我曾向你問道，你以一畫贈我，讓我成就陣法宗師……」


  「我並不會畫畫。」


  天涯子搖頭，「我看不見。」


  秦先火的手一抖，一幅畫卷出現在他的手上。


  這幅畫卷之上，是一片山水潑墨，下方落款是『天涯子贈先火師弟』。


  「好精妙的畫，完美的詮釋了陣法的真理，記載著一種天地大道。」


  煜影見到那幅畫，眼睛微微的一亮，「這幅畫，確實是天涯子，也就是眼前之人畫的。」


  這幅畫上，還留有天涯子的氣息，與眼前的天涯子一般無二。


  這下，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這件事實在是太詭異了，根本就解釋不清楚。


  「其實，根本就不用在意這些。」


  驀地，天涯子微微的搖頭，「在這裡，你們都會忘記一切，這些事情根本就微不足道。」


  「你想出去嗎？」


  突然間，陸雲問道。


  「出去？」


  天涯子一怔，繼而他搖了搖頭，「出不去的。我嘗試過無數種方法，都無法從這裡出去……」


  「你不行，不代表我們不行。」


  陸雲輕輕的搖頭。


  「我知道你們是想要通過上方的那條河出去，但是這座深淵被一件東西鎮壓著。一旦你們嘗試離開，那麼那件東西就會汲取你們的生命，將你們化作乾屍，就如同峭壁上的那些生靈一樣。」


  「出不去，出不去……」


  天涯子喃喃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