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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水琴窟

  陸子安話音未落,一輛非常低調的車子停在他們不遠的路邊,下來兩個男子,一上前先出示證件:「陸大師您好,是白木先生讓我們來接您的。」


  「嗯。」陸子安從善如流地坐進車裡,果然與它低調的外表不同,裡面的布置極為舒適,顯然是改裝過的。


  直到坐到車上,看到後面不動聲色跟上來的兩輛車,沈曼歌都有點回不過神來:「呃,還真的是呀。」


  那就是華夏安排的人員吧……不知道剛才那個熊孩子在不在上邊。


  沈曼歌手搭在窗沿,看著後面始終跟著相同距離的兩台車,心情有些微妙。


  這種說是跟蹤吧,又談不上,畢竟如果不是陸子安挑明,她都不會察覺……


  但是講真,安全感爆棚。


  大概是白木由貴吩咐過,車子開得還是比較快的。


  從上車到停在舟川大師工作室門口,總共才用了不到二十分鐘。


  陸子安他們沒有提東西,直接在司機的帶領下走了進去。


  非常典型的傀式庭院,穿過這茶庭,就能看到關著門的茶室。


  讓沈曼歌感到奇怪的是,這庭院里竟然沒有水。


  聽了她的疑問,陸子安嗯了一聲:「這是枯山水。」


  所謂枯山水,就是沒有實際的水,而以白砂代替。


  在鋪平的白砂上,再布置假山奇石。


  在方寸之間造出雲海翻湧,仞崖千尺的景色。


  白砂再根據布景畫出紋路,當這些紋路畫好之後,就不能再有人進入了,以免破壞意境。


  看似無水,卻處處是水。


  雖然布置極簡,但是拋去了外在的繁雜裝飾,反而有直指人心的禪意。


  看來這位舟川先生,極富禪意啊。


  「先生。」行至一半,有穿著和服的女子悄無聲息地走出來,將他們請到手水鉢前。


  進入茶室里必須要洗手,所以手水鉢是必經之地。


  手水鉢另有一個別稱,叫蹲踞,是因為它是需要蹲著洗手的。


  入鄉隨俗,陸子安蹲下來洗手的時候,沈曼歌安靜地等著,目光卻不經意看到了旁邊的一處裝置。


  「這是什麼?」她饒有興緻地看了兩眼,盯著旁邊豎的小牌子喃喃道:「水琴窟?」


  她只認識漢字,中間的傀文直接跳過,竟然也不影響閱讀。


  引他們進來的女子微笑著點頭,說了一長串的傀文。


  很好,她一個字都沒聽懂。


  陸子安起了身,擦乾淨手,示意她去洗:「這是水琴窟,是用來聽水聲的,同時也可以給手水鉢排水。」


  聽水聲?沈曼歌一邊半蹲著洗手,一邊驚奇地看著那處裝置。


  正對著水門石,下邊鋪了好些石頭,旁邊還特意放了比較高一點的石頭做圍擋,卻是為了聽水聲?

  「別看著它簡單,其實傀人在做這種水琴窟的時候,還挺費心思的。」陸子安四周看了看,大概地比了一下:「這下面大概挖了一個和水手鉢差不多大,但是比它深了好幾倍的坑,為了聽到滴水聲,他們還會考究空洞的形狀是吊鐘形、還是銅壺形抑或龕燈形,水深多少最合適,洞的材質哪種迴響最清晰,做之前都是要嚴格思考的。」


  看著沈曼歌一臉不可思議,他笑了笑:「甚至,傀國有大學教授的課題就是研究這個的,還頗受追捧。」


  這可是表達自己雅量非凡的利器啊!

  「不是,這個裝置,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陸子安想了想:「唔,他們認為,水聲極有禪意,這個課題,也是針對如何讓這水琴窟的聲音聽起來更富禪意而設立的。」


  又是禪。


  沈曼歌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這位舟川先生,好像非常喜歡禪意……」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茶室前,她便不再說話了。


  女子上前輕叩三下門,不一會,一個小書僮探出腦袋。


  兩人對話一番,女子微微側身:「請。」


  司機兩人沒跟進來,陸子安和沈曼歌在門口脫了鞋,換上白色的襪子,跟隨入內。


  其實這已經是極簡的程序了,陸子安心裡很清楚,如果不是他身份特殊,入茶室喝茶,以傀人的習性,是需要先行跪禮的。


  他們不僅對茶室下跪,而且要跪壁龕上的字畫,再跪壁龕上的花卉,再向茶具行跪禮。


  這些程序走下來,才算是完成了傀國茶道中的「敬」字。


  他思忖間,已經走到了茶室裡面的房間,屋子裡一片寂靜,聽到他們輕微的腳步聲,眾人回過頭來。


  果然是這群小狼崽子,看到他來,眼睛一個個都在冒綠光。


  看著他們眼裡顯而易見的激動,陸子安知道,他們怕是得了好處。


  「陸大師……」白木由貴腳步輕而快地走了過來,壓低聲音,頗有些不好意思:「他們……」


  他以為他們打起來了,所以才火急火燎地把陸子安叫過來。


  卻沒想到,他們竟然這麼和平……


  陸子安並不在意,朝他擺擺手,緩步走上前去。


  桌前的兩人並未察覺到他的到來,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創作中。


  舟川大師年近六十,卻紅光滿面,並不顯得老。


  此時他正拿著圖形刻印的鏨子一下一下地在金塊上進行鏨制,右手的鎚子每一次擊打都非常謹慎,神情無比認真。


  他鼻尖微微浸出的汗水,映襯著他指下的金光,帶來一種無形的精神力量,讓人最直觀地感受到他的用心。


  雕金在華夏古代被稱為貴金屬細工工藝,傳統金工技法以鑄、鍛、雕等各為分野。


  鑄,即熔化鐵礦石原料再造新的形態。


  鍛,利用金屬延展性敲打成型。


  雕,用鏨子、刻刀等工具在金屬表面製造紋飾。


  而雕金技法,是金工中最華麗多變的,包含了如細線狀之毛雕、立體起伏之高肉雕、似水墨筆法之片切雕等多種技法。


  雕金對工藝細緻程度要求極高,難度極大。


  因此,成品效果比其他技法都要更為精美,真正的行雲流水,千變萬化,現代電腦和機械也無法替代。


  而舟川先生,正是傀國頂尖的雕金大師。


  趙崇杉見陸子安看向陸阿惠,連忙壓低聲音:「師父,阿惠是剛學的。」


  生怕陸子安覺得陸阿惠做得不好,會拆他台罵他。


  瞥了他一眼,陸子安沒吭聲。


  陸阿惠的動作有些生澀,這是非常明顯的,但是令人驚奇的是,他的速度雖然慢了些,但是做出來的花紋卻一點也不凝滯。


  傀國的傳統雕金與華夏的鏨刻工藝基本相同,都是利用鎚子不斷地擊打手中的鏨子,在金具的表面勾勒出設計好的圖形。


  這個過程非常複雜,線條的光滑度、圖案的深淺度極難掌握。


  全憑工匠手上的功夫和長年累月的經驗,控制鏨刻的力度和角度。


  舟川大師能做出極盡精緻的雕金小件,這非常正常,熟能生巧,感動他們的是他哪怕是做過這麼多年,依然如此用心且認真的態度。


  但是陸阿惠,讓眾人驚訝的,卻是他於雕金一技上所表現出來的卓越才華。


  在此之前,他從未接觸過雕金工藝。


  他們師兄弟,更多的是學的木雕與玉雕,陸子安甚至連銀花絲都沒有詳細教過他們。


  但是陸阿惠是學過金銀錯的,他能在薄如蟬翼的玉壁上,慢慢地揮動小鎚子,將一根根細若遊絲的金線鑲得天衣無縫。


  此時做這雕金,竟感覺沒有什麼阻力,做得非常順手。


  陸阿惠這個人有一種非常奇特的習性,他做事喜歡一口氣做完。


  既然沒有遇到難處,他也就沒有要停下來的打算。


  他以手掌的位置變化,推動刻刀在金屬表面瓚刻出各種線條和花紋。


  或鏤空,或微雕,精細到每根細條的走向,他都在心裡重複好幾次才會慎重下刀。


  這樣的體驗,彷彿回到了第一次,跟著陸子安學做金銀錯時的情景。


  心拴在喉嚨口,對未來沒有任何把握。


  彷彿在走鋼絲繩一般,稍有不慎便會墜落懸崖。


  陸阿惠咬緊牙根,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放鬆。


  當他把大致的輪廓完成之後,便開始了細節的雕琢。


  而此時,舟川大師已經完成了他的創作。


  他做的是一個鋤彫的圓形小徽章,先用細線雕刻勾勒出一朵花朵的紋樣,再除去圖案外圍的底式,形成簡單的浮雕。


  看似簡單,但線條卻清晰細膩,甚至連花瓣上的脈絡都清晰可見,足可見其精細。


  舟川大師盯著手裡的徽章仔細地看了看,微一點頭:「用心了。」


  他並不會對自己的作品作出確切的評論,如做的好,或者做得不好。


  傀國人更不會說這是自己做得最好的一件作品,因為他們認為,一旦下了這種定論,自己就會滿足於當下,停止前進。


  這時舟川大師才抬頭看向對面,目光在陸阿惠的手上頓了頓,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


  「舟川君……」白木由貴壓低聲音,給他介紹了一下陸子安。


  舟川大師果然再次表達了驚訝,但還是很有禮貌地和陸子安行了一個禮:「陸先生。」


  不等陸子安回答,他已經看向陸阿惠,神情中帶著三分期待:「請問這位陸先生是您的親人嗎?有沒有想過要換成傀國國藉?」


  他神情中帶著三分欣喜,七分感嘆,其實並無惡意,他想表達的是,他非常欣賞陸阿惠,想以這種形式,表示對陸阿惠的認可。


  但是這於趙崇杉一眾來說,顯然是一種冒犯。


  旁邊的小書僮充當了翻譯,萌萌噠地將這話譯成了中文。


  「沒有想過!」趙崇杉齜牙,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師兄的長偃戶口你以為這麼輕鬆就能拿到的嗎?如今都限購了好吧?」


  「……」舟川大師中文能力有限,聽不懂這麼長的句子,只能看向小書僮。


  聽了書僮的回答之後,舟川大師還頗為遺憾:「哎,可惜了。」


  可惜什麼,他並沒有說出來。


  然後,他收回目光,看向陸子安的眼睛都在發光:「陸先生有想過要入藉傀國嗎?」


  「……」陸子安表示不能理解他的思維:「沒有想過,我認為我的國藉很好。」


  舟川大師的神情有些困惑:「呃?」


  「舟川先生知道一個外國人,想申請華夏國藉有多難嗎?」陸子安神色平靜:「雖然法律和行政程序上都有具體規定,但實際上,想要拿到華夏的國藉非常困難,建國以來外國人取得華夏國籍總共才幾千人。」


  在舟川大師震驚的眼神里,陸子安扔下一記重磅炸彈:「另外,我國不承認雙重國籍,成功加入華夏國籍的基本都是對華夏有著巨大貢獻的人。」


  如原籍美國的馬海德,早在延安時期就入了黨,被***親口允諾了華夏國籍,後來成為了華夏的皮膚病治療奠基人。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種風氣,在華夏是不存在的。


  曾經有某位邯國明星,想入華夏國藉逃避兵役,但是費盡了力氣,最終還是放棄了,乖乖地回國服了兵役。


  這樣的情況,在舟川大師的世界里,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怎麼還會有國家拒絕優秀人才的加入?

  在他看來,承認一個人的優秀,就是以邀請他加入國藉為基準。


  華夏怎麼會這樣?他以為像華夏這樣的國家,應該會非常珍惜優秀人才的加入才是。


  他目光複雜地看了眼陸子安,覺得與他討論這種話題是非常不明智的選擇,挑了個另外的問題:「這位陸先生一定學了很久的雕金技藝吧?瞧他用鎚子用的多好。」


  陸子安的神情更加複雜,看著舟川先生一臉感慨,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旁邊的小書僮乖巧地翻譯出來,趙崇杉毫不猶豫:「不,我師兄從沒學過雕金!」


  小書僮照舊翻譯,舟川大師震驚地抬起頭來,感覺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從未……學過?」


  第一次做,就能有這種效果?


  想當年,他第一次接觸的時候,還是從刻石開始的……


  他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距離更近,看的也更清晰。


  這線條走向,這紋理布置……怎麼越看,就越覺得眼熟呢?


  舟川大師微微皺著眉,仔細地研究著。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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