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 第二十二章

  第六篇 第二十二章


  「為什麼向我提出這樣的建議？」


  布林德問道。


  加拉斯對他的問題感到很意外。


  他以為自己提出的建議可以在對方的心中掀起波瀾。世界上哪有人不喜歡權力？哪有對權力沒有慾望的人呢？

  但是布林德卻毫不動搖。


  這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布林德在乎的並不是權力和名譽，而是卡爾瑪的友情和理想。他只是為了幫助他，才留在他身邊的。想讓他動搖，必須提出比他和卡爾瑪的友情更有價值的提議。


  加拉斯看到他的建議不奏效，接著提出了絕對可以動搖其他人的方案。


  「你現在代替卡爾瑪經營領地，我覺得你有資格當領主。」


  布林德皺起了眉頭。


  「你是在慫恿我背叛自己的領主嗎？」


  「背叛只適用於活人，卡爾瑪現在應該死了。我只是讓你接任死人的位置而已。」


  布林德的臉僵住了。


  「你說領主去世了？」


  「我已經派人除掉他了。」


  「神官竟然要殺領主，你瘋了吧？」


  布林德驚慌地說道。


  加拉斯顯然是生氣了。


  一介雇傭兵竟然向大神官口出狂言，太失禮了。其實布林德也知道自己說出的話有多失禮，但是他既然能說出這種話，就說明他受到了很大的衝擊。


  加拉斯強壓著怒氣，說道：

  「他竟然說魯瑪卡特拉是沛塔奈米教引起的，我有義務阻止他向皇帝報告這件事。」


  卡爾瑪一旦到了都城，這件事肯定會大白於天下，布林德早就料到沛塔奈米教會反擊。


  但是他預想的反擊也只是政治上的反擊，並不是暗殺。


  「大神官，即便沛塔奈米教是國教，你的行為也越權了。」


  布林德生氣地說。


  遇上這類事情，要經過審判后才可以做出判決。而加拉斯卻做出了這樣越權的行為。


  「那你要我看著沛塔奈米教蒙受不白之冤，卻置之不理嗎？」


  「難道沛塔奈米教要把那些批評過你們教的人都一一除掉嗎？」


  布林德用挖苦的語氣說道。


  帝國里各種宗教百花齊放。魔法師和學者中有不少人批判沛塔奈米教的教理，沛塔奈米教也沒有對他們實行過制裁。當然，他們也沒有那個權力。


  「魔法師和學者只是表達了對我教教理的懷疑，但是卡爾瑪卻褻瀆了女神。這是兩碼事。」


  布林德冷冷地看著加拉斯，他的表情表明他對加拉斯的說法無法苟同。


  「領主對待敵人非常殘忍，而且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殺掉的。」


  「馬達卡已經死了。」


  「你太小瞧我們的領主了。」


  「我很自信地告訴你，那傢伙已經死了，你就擔心你自己的將來吧。如果你不接受我的提議，那下一個目標就是你。」


  加拉斯威脅布林德。


  布林德仍心存疑慮。


  加拉斯看起來很自信。


  加拉斯也知道卡爾瑪的事迹，他怎麼會如此確信卡爾瑪已經死了呢？

  「你們究竟派了誰去，竟然這麼肯定地說領主已經死了呢？」


  「肯蘇摩。」


  「肯蘇摩？」


  布林德的臉上浮現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也認可肯蘇摩的能力，但是你說他可以擊敗領主？不好意思，你們判斷失誤了。如果肯蘇摩還達不到劍術大師的水平，即便打一百回也不可能打贏領主。領主會因此而憤怒的，你們等著瞧吧。」


  布林德鄙夷地看著加拉斯。


  但是加拉斯的信心完全沒有被動搖。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他是劍術大師就可以打贏卡爾瑪嗎？」


  「怎麼？你是說肯蘇摩已經是劍術大師了嗎？」


  布林德譏諷道。


  「雖然現在他還不是劍術大師，但他可以發出劍術大師才能發出的劍氣。」


  「別再說了！他還不是劍術大師，怎麼可能發出劍氣呢？」


  布林德忍無可忍，大聲說道。


  加拉斯打斷了他的話，說：

  「授劍儀式！」


  這簡直給了布林德當頭一棒，他愣愣地看著加拉斯。


  「肯蘇摩在達到中級劍客的水平時，接受了授劍儀式。那是誰都以為他會失敗的授劍儀式，但是他卻成功了。」


  加拉斯洋洋得意地看著布林德，他的臉上出現了確信自己會贏的賭徒似的表情。


  「現在知道我為什麼確信卡爾瑪已死了吧？坐下吧，我們該講講以後的事情了。」


  布林德愣愣地坐了回去。


  這是一間圓桌會議室。布林德、騎士、雇傭兵、神女和長老們一起圍坐在圓桌邊開會。


  當布林德講到加拉斯派肯蘇摩去刺殺卡爾瑪的時候，大家的臉上都不禁浮現出嘲諷的笑容。


  肯蘇摩再強也不是卡爾瑪的對手。他們對卡爾瑪必勝的信心就像一種信仰。


  但是當他講到授劍儀式的部分后，一部分騎士和雇傭兵的臉上出現了緊張的神色。


  看到這些人的表情，其他人卻顯得困惑。


  「授劍儀式是什麼？」


  有幾個人同時問授劍儀式是什麼，布林德給他們做了解釋。


  有些人已經知道了授劍儀式的內容，靜靜地聽著布林德的說明。但是那些之前不知道的人都一臉驚訝地聽布林德講話。


  雖然授劍儀式並不是秘密，但也沒有廣為流傳。對宗教不感興趣的人自然對宗教儀式不感興趣，所以有人不知道授劍儀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儀式？」


  神女聽到說明之後十分驚訝。魯瑪教教徒一直生活在與世隔絕的環境中，完全不知道授劍儀式的存在。


  「是的。沛塔奈米教可以存在數千年，就是因為有一些特殊之處，其中一個就是授劍儀式。授劍儀式可以有效縮短修鍊時間。當然，同時也存在不少問題。」


  布林德還說了授劍儀式的優勢和缺陷。他當過雇傭兵團的團長，對這類事情的知識是比較豐富的。


  「可以為神明獻出自己性命的狂熱信徒中，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不能通過授劍儀式。授劍儀式的痛苦是常人難以忍受的。如果體內藏有瑪那，那痛苦更要大幾十、幾百倍。所以，人們認為劍客通過授劍儀式是幾乎不可能的事。真沒想到，肯蘇摩把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說不定是為了欺騙我們才編出來的把戲吧？」


  貝爾特洛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這些話。擁有瑪那的劍客絕不可能通過授劍儀式，這是目前為止的定論。


  「大神官沒必要跟我們說謊。」


  布林德說道。


  貝爾特洛聽到這句話，立馬閉上了嘴。


  如果這番話是謊言，肯蘇摩肯定會敗給卡爾瑪。之後卡爾瑪會活著回來，加拉斯完全沒必要說出很快就會被揭穿的謊話。


  「使用劍氣，需要具備極強的精神力。肯蘇摩能有這種精神力？我怎麼也不相信。」


  一個目光銳利的、名叫埃利斯的騎士用挑釁的語氣說道。


  「劍客想通過授劍儀式，必須擁有超越人類極限的卓越的精神力。所以，肯蘇摩有這種精神力就可以使用劍氣。」


  埃利斯皺著眉頭，沒有再說話。布林德的話是有道理的。


  又有一名騎士站出來，用充滿希望的語氣說：


  「聽說聖騎士和同等級的劍客相比，各種能力都不如劍客。所以說，肯蘇摩的能力肯定不如真正的劍術大師。」


  「領主身邊還有重生騎士團和鐵面騎士團的兩位團長。雖然肯蘇摩會使用劍氣，但他們有與生俱來的缺點，勝算會不會還是領主的呢？」


  騎士們各持己見，分別說出自己的意見。


  布林德陰沉著臉說：


  「肯蘇摩不是傻子，他也會做相應的準備的。」


  「現在可不是坐等消息的時候。我們要儘快去幫助領主。」


  貝爾特洛站起來說。


  「現在已經晚了，戰鬥應該早已結束。」


  聽到這話，大家重新坐回椅子上。眾人都顯得不知所措，互相看著他人的臉色。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貝爾特洛問布林德。


  「大家或許忘記了，領主可是從……黑暗森林走出來的，出身於叢林部族。他的思考方式和我們是不一樣的。」


  布林德原本想說卡爾瑪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但還是支吾著跳了過去，只說他是叢林部族的人。


  「領主的思考方式更接近雇傭兵的思考方式。如果領主和肯蘇摩打鬥時，不能佔上風，他就會立刻逃跑。」


  聽到這番話，大家都很驚訝。卡爾瑪一直給他們展示的是強者和勝利者的形象，他們很難想象卡爾瑪落荒而逃的樣子。


  但是最了解卡爾瑪的人是布林德和尤斯米娜。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從卡爾瑪那裡聽到的另一個世界的習俗里，根本沒有他們這個世界的騎士道精神。


  卡爾瑪至今為止一直選擇正面對決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他沒得選。如果有更方便、更快捷的方式達到自己的目的，卡爾瑪肯定會選擇其他方法的。


  所以，卡爾瑪不可能在和肯蘇摩正面對決失利后還不逃跑。這就是布林德的觀點。


  「說實話，我也不相信領主能擊敗肯蘇摩。但我也不相信肯蘇摩能抓住全力逃跑的領主，並殺掉他。希爾泰倫修鍊法能培養人的持久力。肯蘇摩是聖騎士，所以他的持久力是不足的。即使肯蘇摩使用了劍氣，也不可能抓住逃跑的領主……」


  布林德有些猶豫地搖了搖頭。


  劍術大師只有劍術大師才能對付得了。這是像日升月落一樣的常識。布林德也被這些常識束縛了，認為卡爾瑪不可能打贏肯蘇摩。但是他覺得卡爾瑪從肯蘇摩手中逃跑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人們的表情有些放鬆了。


  如果布林德的話是事實，他們還是有希望的。


  「領主覺得打不過對方的時候，真的會逃跑嗎？」


  埃利斯表示懷疑，再次問道。他真的無法想象卡爾瑪逃跑的樣子。


  「是的，領主絕對會逃跑的。」


  一直在旁邊默默地聽大夥談話的尤斯米娜非常自信地說道。


  大家都把視線轉向了她。


  尤斯米娜非常確信地向大家說：

  「至今為止，領主都是在完全掌握對方的戰鬥力之後，才會想出相應的對策，並最終取得勝利的。一旦他遇到肯蘇摩，領略到他的強大之後，肯定會選擇逃跑的。」


  最了解卡爾瑪的兩個人輪番這麼說，大家感到輕鬆了很多。


  「所以，你們對領主的安危不要過於擔心。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目前遇到的事情。」


  「我們的事情？加拉斯另有圖謀嗎？」


  貝爾特洛皺著眉頭問道。


  「沒錯。他要求我們殲滅魯瑪教教徒。」


  大家的臉都僵硬了。貝爾特洛問：


  「這是為什麼？」


  「是魯瑪卡特拉是由大地聖事引起的這個說法刺激了他。」


  大家啞然失色，全都望著布林德。


  「我長話短說。我要你殺掉全部的魯瑪教教徒。」


  「你現在神志清醒嗎？」


  布林德驚呆了，愣愣地看著加拉斯。


  加拉斯黑著臉說道：


  「當然是清醒的。如果你不殲滅他們，我就會派聖騎士去殲滅他們。」


  「領主的事就算了，你們為什麼還要殲滅魯瑪教教徒呢？」


  「因為那些傢伙跟傳染病一樣。」


  「什麼？」


  「他們會蠱惑他人。因此，好端端的騎士才會跟魯瑪教的女人在一起。他們還蠱惑了卡爾瑪，讓一個好端端的人把魯瑪卡特拉的起因嫁禍給我們。我們要在他們蠱惑更多人之前，把他們一舉殲滅。」


  布林德慌張地看著加拉斯，他做夢也想不到加拉斯竟然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你要是協助我們做事，我們將扶持你成為這裡的領主。但是，如果你妨礙了我們……」


  加拉斯固執地看著布林德，繼續說道：


  「你將和魯瑪教教徒一起，成為屍體堆中的一具屍體。」


  布林德看著加拉斯的臉，沒有繼續說話。


  加拉斯露出了狂熱信徒特有的瘋狂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