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思想不懼怕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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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里安與左拉從圖書館回來,一路上他都在翻閱著那本俄文的筆記。只不過他並不精通俄語,所以只能勉強的讀出幾句話。
支離破碎的語句讓他感到莫名的熟悉,卻又無法回憶起到底出自哪裡。最終他只能放棄了猜測,將筆記本重新塞回兜里。
加里安希望下一次再遇到那個人並且還能記起他長相時,再一併還給對方。
「咦,前面發生了什麼?」
左拉突然停下了腳步,他注意到路邊圍著一群人,似乎還有爭執的聲音。
眼尖的加里安卻看出那是他寫下詩歌的牆壁,被一群陌生的背影圍堵的水泄不通。
加里安突然感到不安,他迅速的走上前去,橫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想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找死啊。」
趕路的馬車夫對著突然衝出來的身影揮鞭大罵,罵罵咧咧的詛咒著剛剛橫穿過街道的身影。
等到真正靠近人群才看清,兩個衣飾談吐明顯不同於周圍人群的紳士正在與警察據理力爭。只不過他離得有點遠,聽不清楚在爭吵什麼。
左拉不想湊熱鬧,催促加里安趕緊離開。
「我們走吧,加里安,沒有什麼好看的。」
「等一下。」
加里安卻停下了腳步,半眯起了眼睛,因為他看見自己之前寫下的詩歌,被無情的塗抹上了一層白色的油漆。
他悄悄的握緊了拳頭。
「加里安……走吧,沒什麼好看的。」
「我說了等一下你沒聽見嗎?」
左拉手足無措的站在他身後,從未見過對方如此嚴肅的語氣說話。
雖然熾熱的夏天還沒有到來,但是帶隊警察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黑色制服的背後也印出了一片汗漬,手指不停的搓著濕潤的手心。
在波德萊爾的據理力爭之下,其他忙著塗抹的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神情變得猶豫起來。
警察只不過是接到通知,做好自己本職工作,但如果得罪了國會議員,就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腦袋的分量了。
這個時代,有錢有權的資本家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比如梅里美的終身好友蒙蒂霍伯爵夫人的女兒歐仁妮在1853年成為拿破崙三世的皇后后,作為歐仁妮的叔叔,梅里美順理成章的當上了上議院議員,經常出入杜伊勒里宮、楓丹白露等地,成為法國宮廷的常客,並與拿破崙三世、歐仁妮皇后共進晚餐。
而之前得罪過他的人,也被梅里美利用歐仁妮皇后叔叔這層身份逼得出逃巴黎。
當然梅里美在喜慶遊樂、儀典宴會中耗費了不少年華,他作為文學家和學者的生命實際上已經終結,最後只寫出了《羅斯基》和《藍色房間》兩篇小說,以編纂了一部《愷撒傳》。
雖然波德萊爾的背景不如梅里美,但是他也曾是與雨果一起擔任過法蘭西上議院議員的文人,背後的政治背景足以收拾無關痛癢的小角色。
波德萊爾被激怒了,他繼續慫恿著周圍的民眾,點燃他們心中的怒火。
「我現在倒想知道,你們憑什麼擦去這首詩歌?只有人民才有資格去決定哪些東西應該保留,哪些東西應該抹去。你們以為自己是什麼?巴黎的主人嗎?我告訴你,我不答應,巴黎的人民也不答應!」
民眾的心聲被打開之後,附和之聲也逐漸的多了起來。
「滾開,你們這群狗腿子!」
「滾出去!」
「就是這些王八蛋把我們趕出家門的,打死他!」
被波德萊爾慫恿之後,周圍的人群也開始蠢蠢欲動,在波德萊爾的鼓動之下咄咄相逼,有些在巴黎重建之中被趕出家門的下層民眾順手撿起了路邊的磚頭,向警察逼近。
之前的拆遷中已經對政府抱著極大地怨言,現在巴黎警察的態度更是觸犯了眾怒。
不知不覺中幾個警察被周圍聚攏的平民包圍了起來,他們面對著一群憤怒的巴黎民眾,還有同樣憤怒的帶頭文人。
警察們臉上呈現出猶豫的神色,面面相覷。手中的刷子也凝固在了半空中。
眾怒難犯。
畢竟波德萊爾人多勢眾,圍觀的民眾握緊了拳頭,再加上波旁宮議員的關係,他們只能做出讓步。
被熱愛革命的巴黎人民打死,他們都無處說理。
「我們撤!」
咬牙切齒的警察憤怒的瞥了屠格涅夫一眼,最終還是無可奈何,收拾東西灰溜溜的撤走。
牆壁上的詩歌得以倖存下來,只不過之前寫下是詩篇被塗抹的面目全非,只剩下了開頭的兩句話。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像是在無情的嘲諷著拿破崙三世打造的第二帝國。
屠格涅夫看著牆上的那一抹面目全非的空白,語氣惋惜的說道,「真是可惜了這首詩歌。」
此時,他的身後響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詩被塗抹了,那就再寫一首,吶喊的聲音被囚禁了,就用筆寫出來,思想從來不害怕子彈,詩人也不害怕封建的專政和強權。」
屠格涅夫和波德萊爾轉過頭,看見一位年輕人站在他們身後,目光注視著面前的白牆。眼神之中滿是惋惜。
加里安望著被塗抹掉的詩歌,對著面前的波德萊爾問道,「請問這位先生,你有筆嗎?」
「筆嗎?有,當然有。」
屠格涅夫掏出了儲水筆,遞給了加里安,他想了一下,問道,「請問你要做什麼?」
加里安沒有說話,他走到被塗抹之後的白牆面前,之前寫下的詩歌已經變成了一灘白色的油漆,刺鼻的味道像是諷刺著法蘭西關於言論自由,關於《人權宣言》的論述。
先賢祠中思想大師們努力捍衛的一切,如今卻成為當局嚴厲打壓的對象。
那些在大革命中用鮮血捍衛的人民尊嚴,卻被一個竊國賊再而三的踐踏。
加里安的雙手靠在了白牆上,五指沾上了白漆。
他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眼神變得堅毅起來,面對屠格涅夫剛才的提問,一字一句的回答他。
「寫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