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低下高貴的頭顱認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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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是不害怕子彈的。】
【文學家用謊言揭露真相,政治家用謊言隱瞞真相。】
【革命無罪,造反有理,這是一場救贖的暴動】
【你是想當一輩子的懦夫,還是要當英雄,哪怕只有幾分鐘。從內心深處的吶喊,只為喚醒少數人】
【無產者並不可恥,剝削的資本家才是痛苦的根源。人民不應該害怕他們的政府,政府應該害怕他們的人民,我們有權推翻任何腐敗和暴政。】」
梅里美的桌子上擺滿了字條,這些觸目驚心的口號都是從每一期的《1984》連載之中摘抄下來的。
《1984》每一章都有著類似極具煽動性的口號,再加上小說虛構的社會背景中與法蘭西第二帝國極其相似,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現在的巴黎,而妖魔化的老大哥形象,暗指現在的拿破崙三世。
這是一本夾雜在小說劇情之中的革命宣傳冊,手段比任何人都高明。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梅里美才不得不動用新聞審查的權力,讓《1984》徹徹底底的消失,縮減在群眾之中的宣傳力度。
然而他卻沒想到,已經有人開始效仿文中的革命黨人,向輿論控制者下黑手了。
一夜無眠。
看不見的黑暗之中,彷彿隱藏著反抗的星火。
梅里美睜著眼睛熬到了天亮,然而縱火的焚毀報社的幕後黑手並沒有出現。黎明的陽光從窗帘透射進來,終於驅散了令人恐懼的漫長黑暗。
大街上恢復了白天的喧囂,人來人往。
提心弔膽的梅里美穿著睡衣,走下樓梯,走出大門,準備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緩解繃緊的神經。卻看見門口台階上有一封信件,擺放在最醒目的位置。
「這是什麼?」
他撿起了信件,信封上沒有郵戳印記,上面只寫著致梅里美先生。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撕開了信封,取出裡面的信件。
然而裡面的內容卻讓梅里美險些站不穩跌坐在地上。
猩紅的字眼觸目驚心,如同索命的魔鬼,他連忙返回了家中,驚慌的對保護自己的警員說道,「來了,那個人來過了!他還要我的命!」
警員試圖安慰情緒崩潰的梅里美議員,讓他冷靜下來。並且接過對方手中的信件,白色的紙張上只有一句話。
「梅里美先生敢封掉《1984》,我敢就要你的命。偉大的革命者,敬上。」
警察沒有追趕,這封信可能在昨晚就擺放在台階上。
革命黨公開要挾國會議員的身家性命,警察也不敢怠慢,連忙派人返回巴黎警局,彙報目前的情況,並且要求增派人手。
梅里美失魂落魄的返回屋內,拉起了窗帘,然後再關上了房間的門。他一個人躲在角落裡,想象中外面某一處有一雙邪惡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在打量著自己的房屋。
恐懼開始在心臟的深處無限的擴大,最終吞噬掉理智。
梅里美關上所有門窗,甚至開始覺得那個人已經潛藏在自己家中,準備隨時亮出隱藏在後背鋒利的尖刀,刺向他的後背。其他人無論怎麼安慰他都無濟於事。
「不,我還不想死啊!」
梅里美怕死,越尊貴的人越怕死。
他顫抖的走到了書桌面前,自己已經等不到事件水落石出的時候了,深怕先人一步,走上了被吊死在路燈上的命運。
他雙手顫抖的開始寫致歉聲明,並且辯解《1984》被封禁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純粹是一個誤會。
「尊敬的加里安先生及其讀者,關於《1984》被封禁一事,本人已經不堪騷擾。不對,不對,這樣太明顯太刻意了。」
梅里美撕下了信紙,丟在一遍,腳下已經堆滿了一堆的廢紙,他反覆的斟酌,既想表示歉意,又想把自己跟這件事情撇清關係,把危險降到最低。
最後筆尖在紙上隔空的比劃著,卻寫不出任何一個字。他的腦海中滿是那篇折磨人的《囚歌》,就像詛咒一樣烙印在心頭。
彷彿置身於燃燒的棺材,烈火將他吞噬殆盡。
梅里美的腦海中浮現出加里安的沉默背影,這個該死的年輕人,原本以為封禁掉小說就能讓他徹底的閉嘴,卻沒想到給自己招致殺身之禍。
然後巴黎局長的叮囑還縈繞在他的耳邊,刺殺的陰影如芒在背。
欺軟怕硬的梅里美可以將一個文人踩在腳下,永遠翻不了身說不出話,但是他不敢在革命者面前叫囂。
最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的寫下一篇致歉聲明,準備明天登報道歉。
「尊敬的加里安先生及其讀者,對於《1984》被封一事,表示同情和難過,對於新聞審核部門有失公允的判決,我認為應該進行深刻的反思和探討。同時也督促有關部門能夠儘快的糾正錯誤,還加里安先生一個清白。在此,我要對之前所做的事情表示道歉……」
…………
第二天登上了《巴黎時報》的致歉信引起了文藝界的轟動,甚至當天的《巴黎時報》被人搶購一空,連閉門不出的梯也爾,在編寫《執政官統治史和法蘭西帝國史》的空餘,也抽空關注起巴黎的事態,而在報紙上頻頻出現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時,所有人幾乎以目瞪口呆的神情,讀完了梅里美的致歉信。
聖勃夫在讀完了報紙之後,冷聲的罵了一句梅里美這個懦夫。
而更多的人卻在好奇,讓梅里美都退避三舍的年輕人到底長什麼模樣。
此時一眾的文人在波德萊爾家中召開文學沙龍,他們的話題也自然而然的從象徵主義轉移到了加里安和梅里美之間的對決之上。
讀完了致歉聲明之後,小仲馬放下報紙,他又回想起加里安在離開巴黎之前若無其事的模樣,以及他在討論聖勃夫時,那人眼神之中的不屑。
梅里美幾乎像一個滑稽的小丑,以可笑的方式落幕,向一個文壇新秀低下了頭。
加里安首戰告捷,大獲全勝。
想到這裡,小仲馬若有所思的說道,「梅里美居然低頭認錯了,我還以為他會像卡門一樣,至死都不肯妥協半步。波德萊爾,我想一個月之後的巴黎應該又會熱鬧起來了。」
「這位年輕人的才華,實在是讓人刮目相看。雖然《1984》沒能夠完本讓人可惜,不過《第六囚牢》依舊保持著之前的水準,我和屠格涅夫還擔心因為《1984》被封禁,會打擊他的創作積極性,卻沒想到這傢伙越挫越勇,開始較勁起來了。」
廚房裡傳來了屠格涅夫的聲音,大嗓門讓整個客廳都聽清了他的嚷嚷。
「不過比起法蘭西,我倒覺得《第六囚牢》背景更像是現在的聖彼得堡,黑暗的沙俄時代。你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種錯覺?」
「我也感覺到了,恐怕是《1984》給他產生了不小的打擊,開始有所收斂了。不過也是一個好的開始,總算有驚無險的創出名堂了。」
喬治桑若有所思的說道,「不過加里安不在的這一個月,巴黎文藝界終於能消停一段時間了。」
波德萊爾搖晃著腦袋,對坐在身邊的喬治桑說道,「你錯了,不用等到一個月之後,恐怕接下來就會出現意料之外的驚喜。」
小仲馬撓了撓頭,好奇的問道,「什麼意思?」
波德萊爾繼續說道,「我給他寫了一封介紹信,讓他去拜訪福樓拜了。」
其他人都異口同聲的說道,「福樓拜?」
「你居然讓他去拜訪福樓拜先生,這是準備挑戰所有巴黎文人的才華嗎?」
屠格涅夫端著咖啡從廚房走出來,小心的擺放在他們面前,一邊聽著兩人的談話,一邊插嘴說道,「讓加里安和福樓拜先生接觸,應該會很精彩吧。」
「想要立足法蘭西的文壇,光是幾首詩歌和一篇小說是不夠的。」
波德萊爾說道,「希望接下來能在他身上看到更多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