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才華橫溢的任性
馬車內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凡爾納被加里安的話題吸引住了。
「因為現實總是比歷史更加誇張,如果我說十年之後會出現一個強大的德意志帝國,擊垮法蘭西,然後因為一個塞爾維亞青年的失手打死了維也納的王儲引發了一場歐洲大戰,你也肯定不會相信的。就像你不會相信不久的未來,困擾了我們幾個世紀的梅毒最終完全根治。」
凡爾納拚命的搖頭,他甚至覺得加里安所說的這些想法非常的瘋狂,統一的德意志帝國?歐洲大戰?這簡直就是危言聳聽!
至於根治梅毒,天吶,這個凡爾納想都不敢去想。困擾了法國幾代人的「德國病」,簡直就是談虎色變的噩夢,想要根治它比美國黑人當總統更異想天開。
在青霉素沒有出現之前,歐洲醫學界一直用水銀來對其進行以毒攻毒的治療,不但效果不顯著,病人還往往死於重金屬中毒和梅毒併發症。比如剛剛拜訪的福樓拜先生,就是這一項醫療的受害者,在下半生中,他都不得不忍受痛苦的煎熬。
其實早在公元17世紀,英王查理二世的御醫康德姆發明了男用保險套。它的原材料是小羊的盲腸。這在當時是一件轟動全球的大喜事。他憑這項發明獲得了爵位,英國也從中賺取大量外匯。不過因為生產技術的限制也導致其價格高昂,無法大規模的普及。
而查爾斯·古伊爾德在11年前已經發明了橡膠硫化技術,到現在還沒有人將這份技術運用在安全套的生產上,加里安對於這一缺失感到痛心疾首,等到返回巴黎,一定要找一位化學家一起合作,將這份有益於人類的重大發明公諸於世。
但是找誰好呢?
加里安又不禁陷入了沉思,法國能數得出名號的化學家不是已經死了,就是還沒出生,1860年是一個斷層時代。
雖然門捷列夫現在旅居德國海德爾堡,但貿然找一個俄國人,對方也未必願意合作。
算了,這事先放一邊,等流放結束之後再從長計議。
「加里安閣下。」
凡爾納望著陰晴不定的臉,遲疑的問道,「你怎麼了?」
加里安猛然回過神,他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沒什麼,剛才再想別的事情,對了,凡爾納閣下,我只不過是舉了一個例子。你得打破常規的固定思維,才能寫出優秀的科幻作品。」
思考片刻,又補充了一句。
「基於現實卻不拘泥於現實,這才是真正的文藝創作。」
凡爾納喃喃自語的重複了一遍,原本擰成一團麻的思緒也找到了出路,慢慢的解開。
「基於現實卻不拘泥於現實?我想我明白怎麼做了,謝謝你,加里安閣下,你的天馬行空的思維和才華真是讓人感到敬佩,將來一定會成為巴黎文藝界的一顆巨星。」
凡爾納驚嘆的說道,「雖然我不太認同您說的未來預測,但是感覺非常有趣。」
「得了,未來的歐洲還白左聖母橫行呢,珍惜現在吧,你國法蘭西未來還要亡國兩次呢。」
雖然加里安心裡這麼想,嘴上卻奉承的說道,「謝謝,凡爾納閣下也同樣才華橫溢,以後如果我寫劇本的話,還要向你多多指教呢。」
「哈哈哈哈……」
默不作聲的左拉看著兩人一番商業互吹,然後馬車停頓了下來。加里安和左拉走下馬車,站在酒店門口,朝著馬車上的凡爾納揮手說再見。
「凡爾納先生,明天見。」
等到馬車走遠之後,加里安才準備轉身往酒店的方向走去,然而站在身後的左拉卻猶豫了一下,對加里安說道,「對不起,加里安,你先回去酒店吧,我還有事想去逛逛。」
心知肚明的加里安只是瞥了他一眼,無可奈何的說道,「去吧,左拉,別深陷進去了。記住了,愛情有時是毒藥,見血封喉。」
他默然的看著對方的背影,心裡卻在想著這小夥子怎麼就不明白之前那句「你是好人」的含義呢。
原本跨出一步的左拉停頓了一下,他回過頭反問道,「等等,這句話是莎士比亞說的嗎?」
加里安白了他一眼,說道,「別什麼名人名言都往人家身上推,這句話是我說的。」
送別了左拉之後,加里安獨自一人返回了酒店房間之後,加里安將皮箱放在了一邊,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跟凡爾納聊天之後,他內心深處有一些思緒和想法正在慢慢成形。
比如現在燈紅酒綠的巴黎正在奢靡中慢慢的腐朽發酵,克里米亞復仇戰爭的勝利讓杜伊勒里宮在喜悅之中迷失了自我。
他們根本不會想象得到,鬆散的聯邦正在慢慢的聚攏,現在還在聖彼得堡擔任大使的鐵血俾斯麥將會在兩年之後重返柏林,然後用三場自上而下的王朝戰爭整合一個強大的鋼鐵普魯士。
沒有人能預料到未來十年會發生什麼,更別提一個世紀之後的事情。
想到這裡,加里安站起了身,他感覺自己有必要將一些東西寫出來,就像托克維爾的《舊制度與大革命》一樣,更多的是總結過去,分析現在,把握未來。
他也希望將來後人說起他時,能像議論弗洛伊德一樣,用一種不屑卻又不得不認同的口吻形容他,「我懷疑那個法蘭西人不是文人,是一個巫師!」
他從床上爬起來,走到書桌面前,拿出了一沓稿紙。原本過幾天要給龔古爾交稿寄件的,不過加里安覺得現在應該可以先放緩更新速度了。
讀者的怨言?不存在的。
編輯的催稿?不存在的。
寫書不能斷更不能拖更不能太監?更不存在的。
反正一斷更就把矛頭推給新聞審核部撇清關係,後世的作者用這一借口推卸責任屢試不爽。
比起注水的大文豪們,加里安可算良心多了,踏踏實實的寫故事,既然無法成為最才華橫溢的那一位,最多也要讓自己成為最特立獨行的一個。
儲水筆沾著墨水,在稿紙上匆匆的寫下了一行標題。
《日耳曼戰車——帝國的崛起與覆滅》
然後加里安咬著筆頭停頓了一下,思考片刻之後,又在下面多加了一行字,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有些是惡趣味,但更多的是警醒。
「嘿嘿,《第六囚牢》先放一下,讓巴黎的讀者慢慢等吧,我開新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