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做沉默的大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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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拿破崙三世與加里安交談完畢之後,侍從帶著他穿過大教堂的正門,退出庭院。只留下兩位波拿巴家族的直系血脈,站在榮軍院的花園之中。
拿破崙三世坐在花園橘黃色的長椅上,對著面前的馬蒂爾德公主說道,「了不起的年輕人,他應該是巴黎文人中最懂政治的一個了吧?」
穿著深黑色克里諾林長裙的馬蒂爾德公主看著年輕人消失在走廊的身影,嘆息說道,「如果他願意進入宮廷的話,恐怕就是巴黎國會議員中最有文採的一個。只是可惜了。」
拿破崙三世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惋惜姿態,雖然在他眼中加里安是一根不錯的苗子,還不至於到扼腕嘆息的地步。
他掏出懷錶看了一下時間,差不多該趕回杜伊勒里宮處理文書了,於是對馬蒂爾德公主說道,「恐怕我得先回去了。」
「去吧,我現在想一個人靜靜。」
馬蒂爾德公主提出了獨處的要求,而已婚的拿破崙三世也不能像之前一樣留下陪她,只能扮演紳士的角色,轉身離開。如果讓歐仁妮知道他與自己妹妹還有其他曖昧的關係,恐怕不是家庭矛盾這麼簡單了。
他不希望重蹈自己叔父的覆轍,被皇后約瑟芬戴上一頂綠油油的帽子,成為歐洲君主中的笑柄。
參加葬禮的賓客往熱羅姆親王的棺槨面前送完了鮮花之後便逐漸散去,蹲在門口守株待兔的記者們總算等到了機會,他們將鏡頭對準了從大教堂正門走出來的權貴們,飛速的按下快門,鎂光燈彼此閃爍起伏,並且拋出自己準備好的問題。
基本上從榮軍院出來的政客都沒有理會這些記者,陰沉著臉匆匆往前走,身邊的侍從負責將記者推開,為權貴們讓出一條道。
博爾斯特原本就對葬禮這種新聞不抱希望,拍下幾張照片后準備隨手寫點內容敷衍了事。突然,他的動作停頓了下來,甚至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懷疑眼前是幻覺。
之前他以為認錯的熟人加里安此刻正往門外走過來,而其他眼尖的記者顯然也發現了這一幕,頓時圍了上來。
將相機對準了他的臉。
勢不兩立的革命詩人出現在敵對的波拿巴家族葬禮上,這件事本來就是轟動的新聞,甚至蓋過了那些權貴們的出席,讓一向厭惡記者的莫尼爾都酸溜溜的瞥了加里安一眼,心想這傢伙比自己還更受歡迎。
圍成一團的記者開始朝著加里安拋出各種尖銳的問題。
「加里安閣下,請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波拿巴家族的葬禮上?難道自詡革命共和的你,也被政府詔安了嗎?」
「您這是背叛了革命嗎?還是說你已經退縮了?」
博爾斯特用上了詔安這個犀利的表述,來質問加里安是否背離了初衷。
「不,這一切並非大家所想的那樣,而且參加熱羅姆親王的葬禮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加里安的話吸引了記者的注意力,最近他的風頭已經蓋過所有的花邊新聞,記者都很好奇這位熱門話題製造者又會出現什麼驚人之舉。
「至於這個秘密,我會暫時保密,因為大家將會在明天的報紙上看到這則消息。」
記者刨根問底的問道,「加里安先生,你能透露一個關於哪方面的消息嗎?」
「暫時不能。」
另外一位記者不死心的追問,「會不會與波拿巴王室有關?」
「無可奉告。」
……
在這群西方記者被接二連三拒絕還不死心之後,加里安一把將自己面前的博爾斯特拽了過來,把對方當作擋箭牌,指著他說道,「不好意思,各位。接下來我要接受博爾斯特記者的專訪,所以先告退了。」
眾人對於加里安所說的重要事件太好奇了,以至於求追不舍的刨根問底,想知道加里安到底在策劃什麼。
拉著博爾斯特的手,加里安沒有理會身後那群緊追不捨的「狗仔隊」,匆匆的朝著馬車走過去,把博爾斯特帶入了車廂之中,確定了身後沒有記者跟隨之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出現在熱羅姆親王的葬禮上?我實在是難以理解。」
「還記得上次我拜託你的那件事么?」
加里安看著面前的記者,笑著說道,「拿破崙陛下已經答應了我的要求,推行不會再受到新聞審核部的阻礙了。」
一向無所畏懼的記者臉上也流露出遲疑,他思考了片刻,緩緩說道,「加里安,你知道我們記者害怕什麼嗎?」
「誒?」
博爾斯特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點燃深吸了一口,背靠著車廂吞雲吐霧,緩緩說道,「不是新聞審核部,也不是警察局,而是宗教保守派。給你一個忠告,你的這篇文章發表出去之後,勢必會引起宗教勢力的反撲,雖然現在不是200年前的宗教迫害時代,但是這些教徒的做法比政府極端多了。1825年庫里埃因為一篇《請願書》遭到了宗教保守勢力的攻擊,在大主教的壓力之下,不得不判處這位可憐的詩人半年監禁和100法郎的罰款。你想步他們的後塵嗎?新聞審核部最多查處你的反政府言論,而保守教派勢力甚至連傷風敗俗的解釋權都掌握在手中。」
「所以呢?面對宗教的迫害,你們就做沉默的大多數?還記得在鮮花廣場燒死的布魯諾嗎?還記得胡格諾戰爭中被教會處以火刑的民眾嗎?還記得聖巴托洛繆大屠殺嗎?」
加里安深吸了一口氣,質問博爾斯特的懦弱,他雙手交叉,沉聲說道,「以前他們迫害清教徒,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清教徒。後來他們強迫共和黨尊重教徒的習俗,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共和黨,再後來他們把革命黨當做異端,送上了絞刑架,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革命黨。而現在,他們開始驅逐異教徒和吊死異端,卻再也沒有人為我說話了。」
「我沒有理由因為『傷風敗俗』的標籤,向天主教保守勢力退縮和投降。」
「我也不願意做沉默的大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