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我要打NBA

  長灘市的天空總是亮得非常早，只有在太陽高高升起的時候，伍德區這個凌亂不堪的地方才會出現短暫的寧靜。


  文雪推開窗戶，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她的臉色看上去已經不再那麼蒼白，這個依舊美麗的女人面帶笑容，看上去和朝陽同樣充滿了活力。其實文雪的年紀並不大，因為她在很年輕的時候就生下了亦陽。只不過多年來辛苦的生活，讓這個女人身上多了幾分惆悵。


  距離亦陽去巴特勒大學讀書，已經過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就如約定的那樣，史蒂文斯真的為亦陽申請到了全額籃球獎學金。


  這意味著文雪不但不用為亦陽上大學的費用擔心，亦陽還用這筆籃球獎學金還清了家裡的債務。


  這位年輕的母親哼著小曲兒，拿出了一個陳舊的皮箱。這個箱子，是當年他們一家從中國來到美利堅這片土地時就攜帶的。那個時候，亦陽才八歲。


  文雪將皮箱擦乾淨，然後開始往裡面塞東西。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再次使用這個箱子。


  還有兩天，09-10賽季NCAA比賽就將全面開打。上百所學校，數不勝數的天才球員，即將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裡展開激烈廝殺。


  而文雪，已經省吃儉用買了一張前往印第安納波利斯的火車票。自己兒子在NCAA賽場上的第一次比賽，文雪可不想錯過。她相信，自己的兒子肯定會讓她驕傲的。


  ※※※


  「3號戰術！3號戰術！」史蒂文斯在場邊拍手大喊，3號戰術，其實是一個為海沃德專門制定的戰術。


  海沃德借過無球擋拆溜出底線，亦陽突破分球，為海沃德製造機會。


  這個戰術的關鍵不但在於需要跑出空檔的海沃德，亦陽的分球能力也同樣重要。


  羅納德.諾里德，上賽季巴特勒大學的首發控衛聚精會神地盯著自己眼前這個黃皮膚卻留著黑人鞭子剪的傢伙。一個半月以來的訓練，已經讓諾里德摸清了亦陽的能力。


  放他兩步投籃，但防止突破，這便是對亦陽最好的防守策略。


  亦陽不能停球，他知道，這個戰術想要成功，自己必須跟上海沃德的節奏，在海沃德跑出空位的瞬間就把球給出去。


  於是亦陽沒有單幹，而是迅速招手要了一個擋拆。當初被亦陽指著鼻子大罵的白人中鋒馬特.霍華德立刻提了上來，亦陽沒有猶豫，忽然一個加速！

  羅納德立刻橫移，但還沒跨出去呢，自己就撞在了一股「高牆」之上。


  之後的事情，就相當輕鬆了。亦陽突破吸引防守，隱秘跑位的海沃德在底角則被完全放空。


  亦陽勢作上籃，卻在空中背後一傳，將球送到了海沃德手中。


  NCAA的三分線比起NBA本來就很近，更何況這還是底角。這個位置對海沃德這種以NBA為目標訓練的球員來說，簡直就和一個距離稍遠的中投差不多。


  海沃德這個看上去還一臉稚氣的白人小前鋒從容出手，但他的投籃，往往都十分致命！

  「刷！」海沃德三分命中，3號戰術執行得完美無缺。史蒂文斯在場邊鼓起了掌，亦陽這一個半月以來的表現，沒有讓他失望。


  一開始，史蒂文斯還擔心衝擊力如此之強的亦陽，會不會變成一個韋斯特布魯克那般不愛傳球的控衛。可事實證明，情況恰恰相反。


  亦陽非常喜歡傳球，分享球對他來說似乎才是籃球場上最大的樂趣。亦陽從小就被父親灌輸了團隊合作的理念，所以他和近年來那些只會得分的「控球後衛」非常不同。


  不過亦陽也並非完美無缺，除了投籃不夠穩定、身體對抗略顯吃虧以外，還有一個毛病，是史蒂文斯這一個半月里都沒有解決的，那就是亦陽無意義的花式動作依然很多。


  比如剛剛那一球，亦陽明明可以直接快速給到海沃德手中。但他偏偏要假裝攻框，而且還要在空中來一個背後傳球。毫無疑問，這樣的做法會讓場面非常好看，但同時也會大大增加其失誤的風險。


  「嘿，剛剛那一球你可以處理得更簡單一些。」進球之後，史蒂文斯單獨將亦陽拉到了場邊。


  「可我們還是進球了，不是嗎？」亦陽冷言冷語地甩下一句話，便重新回到球場，張開手臂，準備防守。


  看來這孩子叛逆的性格啊，可不是一兩天能改得過來的。


  雖然亦陽沒有再與隊友們發生過衝突，但他平時在更衣室里和訓練場上，話也依然不多。


  這小子，心裡可是憋了一股勁兒呢。


  ※※※


  一天的訓練結束之後，球員們都在更衣室內淋浴，準備輕輕鬆鬆的回家。明天，史蒂文斯沒有安排訓練。因為後天，他們就即將迎來本賽季的第一場正式比賽，對陣和自己同城的印第安納大學山地人隊。


  亦陽並沒有著急換衣服，因為他看見海沃德在所有人離開之後，依然在訓練師的指導下進行著訓練。


  海沃德，這個名字從亦陽進入巴特勒大學之前，就一直圍繞在他耳中。


  「他是個天才。」


  「第一白人小前鋒！」


  「巴特勒大學的頭牌！」


  這些東西，往往都是人們對海沃德的評價。


  於是這個充滿好奇心且極度好勝的傢伙走出更衣室，回到了訓練場上。因為他自己，就想當那個最優秀的球員。在這一個半月的時間裡，亦陽只是覺得海沃德投籃很准，但其他的東西，亦陽還真沒看出啥來。


  他倒要看看，海沃德這傢伙究竟和常人有何不同。訓練場上，海沃德正在進行投籃訓練，而且他投籃的位置，距離NCAA的三分線足有一步遠！


  「你在幹什麼？」亦陽的大喊在空蕩的籃球場內顯得非常大聲。


  海沃德愣了一下，因為亦陽平時幾乎是不會主動和別人說話的。他看了看周圍，這裡除了幾個教練以外也就只有自己了。難不成，那傢伙是在和自己說話？

  「為什麼你離三分線這麼遠？」亦陽伸出一隻手指了指海沃德的位置。


  「我這是在為進軍NBA做準備呢，夥計。NCAA的三分線比NBA更短，如果想要適應NBA的話，我必須現在就做好準備。」海沃德是一個非常友善的傢伙，即使和亦陽不熟，他也儘可能地讓自己變得熱情。


  「NBA……職業籃球嗎.……那一定.……一定能賺很多錢吧。」亦陽不是傻子，雖然他人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生活在「垃圾堆」里，不過他也知道NCAA是最最合適NBA的一塊跳板。如果自己能夠在NCAA表現出色，說不定那個夢想.……

  「哈哈哈，當然啦！只要你能在樂透順位被NBA球隊選中，你可就能一夜之間變成百萬富翁啦！」海沃德沖亦陽笑了笑，這個亞洲人吞吞吐吐的樣子，和平時完全就像兩個人。


  「百萬富翁？」亦陽從未想過百萬富翁這個詞，在他的生活中，幾千美元那都是一個相當大的數字了。巴特勒大學給他的籃球獎學金，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大的金額。百萬，那是什麼概念？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和母親可以一輩子逃出伍德區了！？


  「我和你一起訓練吧，我也想打NBA。你做的這些，我試試，說不定也可以。」亦陽沒頭沒腦的回答，讓一旁的訓練師們差點憋不住大笑。這個黃皮膚的傢伙，以為NBA是什麼地方！？就連海沃德這樣的天才，目前被預測的順位都只能是第一輪末段。亦陽？如果他宣布參加選秀，恐怕只會是又一個落魄的落選秀吧。


  「如果你想打NBA，你以後就得聽我的！」就在這個時候，夾著公文包的史蒂文斯沖亦陽和海沃德走了過來，剛剛，他無意中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亦陽看著史蒂文斯，這個傢伙的表情非常嚴肅。


  「你的野心肯定不僅僅是這該死的獎學金吧，小子。你還想靠打籃球賺錢嗎？成為一個年薪過百萬甚至千萬的球星？讓你的母親，從此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史蒂文斯似乎抓住了什麼東西，一個可以徹底控制亦陽這頭野獸的東西。


  「告訴我，怎麼做！」亦陽堅毅的表情，讓史蒂文斯非常滿意。這個世界不缺乏天才，但天才往往都缺乏正確的指導。現在，他終於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指導亦陽了！


  「聽我的，回去，今天先回宿舍休息。接下來，我會給你重新制定一份個人訓練計劃，按照教練們給你安排的新內容訓練自己，聽每一個教練的話，別頂嘴，別耍性子，別把你的在伍德區的臭脾氣帶到籃球場上來。把二十四小時當七十二小時來用，然後在比賽中證明自己。一步步來，不要心急，也別中途退出。你會成功的，我保證！犯罪、毒品和伍德區，將永遠和你說再見！」史蒂文斯說完，用力拍了拍亦陽的肩膀。「別小看了籃球，小子！」


  亦陽用拳頭打了一下史蒂文斯的胸口，然後乖乖朝更衣室走去。


  十多年過去了，自從他的父親去世之後，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在亦陽面前對他說這些話。


  後天的比賽，那將是亦陽向全世界證明自己的第一步。


  文雪此刻已經在趕往印第安納波利斯的路上，而印第安納大學的球員們，則在幻想後天要怎麼蹂躡巴特勒大學來個開門紅。


  亦陽呢？回到宿舍后的亦陽坐在電視機前，觀看著史蒂文斯發給自己的所有比賽錄像。


  這個孩子睡不著了，這個孩子，終於又有了一個願意為之奮鬥的目標。靠打籃球為生嗎？聽上去，似乎挺不錯的.……

  印第安納大學和整個NCAA聯盟都還不知道，一場劇烈的風暴，即將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