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天鵝之歌
傳說，天鵝在臨死之前會發出它在一生當中最淒美的叫聲，有人說是因為它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所以要把握這最後的時光，將它最好的一麵毫不保留的完全表現出來。
在樂曲界，這個詞也經常會被提到，天鵝之歌，指告別之作。
所以，陸勉，哪怕貴為大滿貫影帝，此時此刻，麵對這樣一個老者邀約，卻也不得不回轉腳步，重新坐在了鋼琴前。
十指飛舞，以一個空虛的重音為引子，在低音和低音區演奏出了一個類似於呻吟的曲調，隨後的音符，如同歎息般繼續，曲子從開始的起，始終籠罩著一種煩躁不安的陰沉氣氛。
然後是不安定又稍快的音樂，呈現出昏暗、低迷的狀態，空氣中蕩漾著空虛的不安。
再然後，主旋律變成了戰鬥的感覺，音樂高亢，但卻並沒有明朗和快活的氣息，反而呈現出一種悲壯感，再然後是哀傷的慢板，就像是人生，經曆了奮鬥、愛情，經曆了成功和失敗，充滿了掙紮和悲愴，最終回複到了痛苦和追憶裏，卻又不得不趨於平靜。
這雖然是一首並不太適合鋼琴演奏的樂曲，但是陸勉的改編的很好，當他如飛的手指驟然一頓，又一個重音按下時，所有的人也像是被按下了靜止鍵，感傷的淚流滿麵。
借著這個基調，楚老爺子重新拿起了話筒。
“感謝陸勉先生，琴技卓絕，這首《悲愴交響曲》我很喜歡，我這一生，就如同這一首曲子，悲愴催心肝，想我八十歲高齡，一個月前，才從董事會下來，卻不是退休而是直接進了手術室。”
“說實在的，躺在手術室裏的那一刻，我挺絕望的，不是害怕自己時日無多，而是我辛辛苦苦勞累了一輩子，打拚下這碩大一份家業，卻不知道應該托付給誰，和司家、沈家和墨家那幾位同齡老夥伴相比，我已經多工作了二十年，二十年，七千三百多個日日夜夜啊！是我不肯將手中的權力下放嗎？是我沒有讓楚家的兒孫上台嗎？”
“不是！是楚家的兒孫沒有一個成器的！當然，他們自己可能並不這麽認為，他們隻是覺得，我戀棧權位，是一個老不死的，現在更是得了失心瘋，一個勁的說胡話，那麽，就當我失心瘋吧！現在，我做出決定，十分鍾後，要麽白墨卿上台來和我完成楚家繼承人的交接儀式，要麽，我當場拍賣所有楚氏集團股份和產業，然後用拍賣所得，創建唯愛公益基金，幫扶那些已經到了退休年紀，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得不奮鬥在工作崗位上的可憐老人！”
“好了，十分鍾倒計時開始！接下來由主持人先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對唯愛基金的初步構想，另外，在座的各界大佬，還請各自打電話給自己的財務經理，詢問一下賬麵上的流動資金，等下拍賣會，隻支持現金交易！”
楚老爺子說完，就將話筒遞給了主持人。
他用盡全力，強忍著胸口巨大的疼痛，才堪堪說完這些話。
堪堪閉嘴，就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隻是，這一次，他再也沒能強行將湧上喉頭的鮮血咽下，“噗”的一聲，他吐了一地的血，地板瞬間被染成了紅色。
吐完血之後，楚老爺子那死灰色的麵頰上終於恢複了一絲潮紅。
楚老爺子突然來這一手，著實將半個大廳的人嚇了個半死。
家庭醫生再次上前要替老爺子檢查。
楚老爺子卻再次揮手，將他推開了。
家庭醫生：“……”
特麽的，我今天來的意義是什麽？
推輪椅麽？
若不是楚老爺子推開他的時候，還對著他抱歉的笑了笑，家庭醫生覺得自己都要發飆了。
醫生因為楚老爺子的一個笑，情緒平穩了下來，但是楚家人卻不淡定了。
不僅僅是因為老爺子吐血！
更是因為老爺子說，十分鍾之後，白墨卿若不上台接下楚家家主的位置，他就要當場拍賣楚家的所有產業和股份！
當然，這並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是拍賣之後所得將全部用來創建唯愛公益基金。
居然不是給他們平分？
這怎麽能行？
全部捐出去了，他們用什麽？
等到六十、六十五歲之後，再去基金會裏申領救濟嗎？
汪鳳和楚鴻彬，秦霜和楚鴻安，楚君承、楚君禾與楚君沐三個婚生子，以及一眾私生子們，都慌了！
滿座賓客也是嘩然，楚老爺子這個決定，實在是太出乎意料。
當然，他們看熱鬧也不嫌事大，很是樂見其成。
比起讓白墨卿接手楚家，他們當然更期待拍賣了。
楚氏集團可是塊肥肉，若是能咬上一口，那絕對滿嘴的油水。
於是，一個個的也不避嫌，真的拿起手機，給自家的財務經理打電話。
楚家很大，很難吞下，他們也需要做一些準備。
所有人中，站在原地沒有作為的，可能就是司厲寒和蘇萌。
此時，他倆站在一起，站在距離酒店大門處幾步遠的地方，大門雖沒有關上，但是門口連著外麵的台階，都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
那些人都是清一色的打扮，看起來都是練家子。
不知道這些人和楚老爺子是什麽關係，是雇傭還是所屬，但是很顯然，這一刻，他們對楚老爺子很忠心。
司厲寒雖然不懼這些人，想要離開，就難免要和這些人纏鬥一番。
此情此境，傷人離開，總有那麽幾分不對勁。
“你怎麽想的？”
司厲寒小聲的問蘇萌。
蘇萌若是不介意他開打，那他也不介意的。
司厲寒的提問讓蘇萌陷入了兩難。
這兩天，她和司厲寒兩個人都聯係不上二寶，二寶也有心躲著他們不聯係，有什麽事情，都是讓大寶和小寶代為轉達的，所以，她到現在也不知道司厲寒為什麽會變成白墨卿，也沒有辦法詢問白墨卿的真實狀態。
蘇萌搖了搖頭。
她也不知道。
“那要不，我拋個硬幣？”
如此嚴肅的場合，司厲寒根本就沒個正形。
“算了，要不，你還是上吧！”
楚家算不上一個燙手的山芋吧！除了楚家的人，著實混亂不可理喻外，楚氏集團還是不錯的。
楚老爺子一個多月前，才從集團董事的位置上退下來，他的手中有著楚氏百分之七十的股權，可以說，整個楚氏集團還是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的，從楚老爺子手中接過楚家家主之位，也就等於接下了楚氏集團百分之七十股份的管理權，想要管理公司，也是輕輕鬆鬆的。
“不會吧？真被趕鴨子上架？那樣我會很沒麵子的好嗎？”
“嗬！沒麵子？現在你露的是你的臉嗎？”
司厲寒一噎。
呃？
有道理！
司厲寒瞬間就釋然了，反正現在他臉上貼的是白墨卿的臉皮，要丟人也是白墨卿丟臉，和他司厲寒，確實沒什麽關係！
“哦，那就隨你吧！你想怎麽樣我就怎麽樣，可以嗎？”
司厲寒和蘇萌低聲商量的同時，楚家的人也圍成了一圈。
這樣關鍵的時刻，楚老爺子身邊除了一個家庭醫生稍有職業操守外，竟再也沒有人上前詢問他的身體情況。
說不悲涼是假的！
可又能怎麽辦呢？
難道真的放任他的這些子孫後人不管嗎？
楚老爺子歎了口氣，他做不到！
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身前不管身後事，隻要兩眼一閉，那愛咋滴咋滴。
當然，創建唯愛基金，他也不是說著玩的。
楚家的這些人，他太了解。
新找回來的那十幾個私生子，他也請了專業人士，對他們的母家、出生和成長經曆進行了非常公平公正的評估，他能確信，這些人中沒有一個能擔當大任的。
楚家、楚氏集團，立世已經上百年，這樣一個古老又厚重的公司，內裏關係盤根錯雜，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的清楚的。
稍有不慎，就是滿盤皆輸的局麵。
他手中有百分之七十的股權又怎樣，別人搶走了公司，還能讓楚家的人坐等分紅嗎？
還不如搞這麽一個慈善基金會，然後，給楚家所有人一個終身特權，等到了退休的年紀，就能從基金會裏優先申領到生活費，還更靠譜一些。
老爺子打定了主意，就不再出聲，他背靠著輪椅，閉目養神。
他的嘴角有沒有完全被擦拭掉的血漬，整個人看起來蒼白又破碎，遲暮之感明顯。
而在他的不遠處，他的兩房子孫，婚生子和私生子，還沒有混在一起。
他們彼此敵視，
大家正在嘰嘰喳喳的討論。
汪鳳說，“我感覺老爺子這一回是玩真的。”
汪鳳恨。
秦霜也說，“是的，我也感覺的到，老爺子是真的狠啊！就這麽為了一個外人，就要將我們所有的人都拋棄，但現在管理權還在老爺子手上，咱們若是不聽話，我看老爺子估計真的會鐵了心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