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相認
“你、你還記得十五年前你第一次做的鍋邊饃嗎？錯把白糖當成了鹽巴……還有、還有一年，爺爺帶我們去山上拾菌子，我專挑顏色好看的，回去還偷偷撿了被你甩出去的一朵毒菌子放到湯裏，被你拿燒火棍狠狠抽了一頓……”
一旁還有兩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兩男的，一臉驚疑地看著張梅，“張醫生，你們還認識啊？”
張梅驚疑不定地看著她，“你、你別亂說！”心裏卻信了幾分。
“你怎麽在這裏？”
尚娪：“……”
“什麽？”張梅湊了過去，然後聽到尚娪虛弱地道：“幫幫我！”
張梅看向她身下的血，隻覺得不好，張了張嘴，“你這怕是不好……”
果然，進了手術室，張梅告訴尚娪，“孩子保不住了。”
尚娪的眼淚再也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嗯”了一聲，抓住張梅的手，“梅姐，幫幫我，我不想留醫療記錄。”她已經失去了閔晉揚了，現在孩子也失去了，她隻想這些都是噩夢一場，什麽都不要留下。
張梅有些頭疼地看她，到底是信了她剛才的那番話，點了點頭，“好。”
尚娪做了個夢，夢裏麵，一個嬌嬌軟軟的小包子哭得撕心裂肺地，“媽媽，你為什麽不要我？”
尚娪那個心痛啊，“不是媽媽不要你，媽媽……媽媽沒有保護好你……”
“嗚嗚……媽媽……我不想死……”
尚娪隻恨不得自己替了她去死，“寶寶，媽媽對不起你……”
“嗚嗚……”
“嗚嗚……”
張梅找老公幫忙要了間VIP病房，將尚娪推了進去，忙空了就一直守著，這會兒聽到床上的小妹兒嗚咽著哭了，隻歎了口氣，抽出紙巾幫她擦眼淚。“都過去了，沒事了，別哭了……”
尚娪悠悠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表姐，扁了嘴，“梅姐。”
張梅蹙眉看著她，那熟悉的小哭包表情可不就是自家那兩年前死了的表妹才有的表情嗎？不由覺得太不可思議、荒誕離奇了，見慣了生死，這會兒遇到這樣的情形，卻也不怕，開口問她，“你真是雪雪？”
尚娪點頭，“那天我隻知道自己死了，好像都在陰曹地府了，哪知道突然醒過來，便到了這具身體裏麵。”
張梅又抽了張紙，想起那年表妹在自己麵前倒在血泊裏，她怎麽搶救也沒能搶回她的生命，不由自個兒也紅了眼眶，“什麽時候的事情？”
“前年夏末的時候，我去年還去了S省，給了爸爸一筆錢。對了，爸爸現在怎麽樣了？”
“給錢的人是你？”張梅這會兒是真的相信了，“舅舅就說很漂亮的小女娃子給了錢就跑了，隻說是雪雪的朋友。”
尚娪搖頭，慘然一笑，“我哪敢說自己就是艾雪，可不得嚇死我爸？”
張梅歎了口氣，“舅舅倒希望看到這般的你，可是，你現在這樣……怎麽回事啊？”她指了指尚娪的肚子。
尚娪伸手摸了摸隱隱作痛的腹部，幽幽地道：“沒什麽，遇到個渣男，被拋棄了，自己又不走心，被電瓶車撞到馬路牙子上了，到底是和這孩子沒緣分……”
“唉，你啊，什麽時候能走點心啊！”看她嘴唇都幹得起了皮，張梅轉身接了一杯溫開水，喂她喝了一口。“給姐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尚娪又喝了幾口水，才緩緩將自己附身在靳尚娪的身上的事情簡單地講了，“……現在倒是有錢了。”說到這裏，她讓張梅幫自己取過手機，都這會兒了靳尚熙的電話還是沒有回過來，她突覺命運嗬，沒有最絕望，隻有更絕望。卻也幸運，至少在這個時候，遇到了梅姐，她歎了口氣，打開手機銀行，“梅姐，給我個你的卡號，我給你轉錢。”
張梅搖頭，“你姐夫是這醫院的小老板，哪裏需要你的錢？再說了，這值幾個錢？”
“不行！”尚娪堅持，“我現在有錢了，多的你就給我爸吧。”
聽到這裏，張梅也不再堅持，給了卡號。
尚娪看著十萬的餘額，本來也是給艾繼留的，這會兒估摸著自己以後還要用錢，想了想，隻轉了五萬給張梅。
“姐夫？是不是林哥哥？”尚娪放下電話蹙眉想著梅姐的男朋友。
哪知張梅卻搖了搖頭，“不是，那也是個渣男，”說到林一聰，張梅也恨得牙癢癢，“他背著我跟小護士打得火、熱……算了，不說他了，你死……欸，你離開後半年，我才遇到你現在的姐夫，叫謝毅，閃婚，不到兩個月我們便領了證。現在想起來，那戀愛長跑十多年的還不抵這戀愛兩三月的穩固呢。對了，你侄子上上個月滿月了，叫謝宇……”她雜七雜八地說了會兒，看妹妹臉有倦色，才住了嘴，“算了，日子還長，等你好些了，我再給你說……你先睡會兒吧……”
尚娪也知道自己體力不支了，隻得點了點頭，“好吧……”
電話鈴聲吵醒了尚娪，她伸出手，挪動身子，隻覺得肚子裏的內髒都不見了般難受，拿起櫃子上的手機，看到哥哥兩個字，隻覺得有些諷刺。
她思忖了一下，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喉嚨，這才接起了電話。“喂，哥哥。”
“娪兒，抱歉，上午開會到了現在……”
尚娪看了眼時間，都下午四點半了，這會開得可不算短，這大概就是命吧。她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嗯，我打電話給你隻是想說自己想出去走走，現在已經在Y市了……”
“怎麽了？”那端響起靳尚熙擔憂關切的聲音，尚娪覺得突地鼻酸，又想哭了，到最後，終究是親情最牢固啊。“我不想騙你，別問我好嗎？”
“……”靳尚熙沉默了一會兒，才無奈回道：“好，隻是你得每天給我打電話，什麽時候回來？”
“半個月，給我半個月時間好嗎？”小產養半個月，她也好得差不多了。
“好……”
她流著淚掛斷了電話，這會兒才有時間去想閔晉揚和自己的事情，原來，這就是金茜茜那天為什麽哭得那麽慘的原因！果然傷人！原來愛情這麽傷！她伸手撫過自己的腹部，那裏悶痛著，空了一塊，再也補不回來了……
張梅拎著雞湯進來時就看到她無聲地哭泣著，不由心疼地抱住她，“雪雪，別哭了，你才流產，這會兒哭不得啊……”
尚娪哽咽著任她擦幹自己的淚，咬著唇點頭，“我知道了，梅姐，你放心吧。我都死過了，還怕這點小小的打擊嗎？”
張梅背過身子，給她盛雞湯的時候不由還是紅了眼眶。“喝點雞湯補補身子吧，你這算是撿來的命了，一定要好好珍惜，何況，這皮肉還這般好呢。”
尚娪扯了扯嘴角，想笑。張梅皺眉道：“好了，別笑了，比哭還難看呢。”
靳氏集團
“靳總，晚上還要繼續開會嗎？”助理陶吉明恭敬地問站在落地窗前若有所思的靳尚熙。
靳尚熙擺了擺手，“你先出去吧。”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手機屏幕，心裏悶疼得厲害，看到未接電話多達十幾通的時候，他就知道娪兒肯定出事了，忙回撥過去。
想到這裏，他又打了個電話，“查一下娪兒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情……”她不想說，他就隻能自己查了。
不到一個小時，靳尚熙臉色鐵青地看著那份調查報告，狠狠地捶了下辦公桌，黑著臉出去了。
陶吉明亦步亦趨地跟著，“靳總。”
靳尚熙說道：“晚上不開會了，我有急事先走了。”頭也不回地走了。
開車的時候，太陽穴都是疼的，該死的閔晉揚！竟然敢這樣對娪兒！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節都泛了白。
車子停在聖瑪麗醫院門口的時候，他所有的焦躁和不安都褪去了，伸手抹了下臉，抬頭看著醫院頂樓那個鮮紅的十字架，突地又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煩躁地掏出煙來，吸了一口又忙掐滅了！忍了忍，還是下了車，上了樓。
彼時張梅剛走到護士站就聽到有人問靳尚娪的名字，她愣了一下，對上一張冰冷的俊臉。
小護士查了下記錄，抱歉地搖頭，“不好意思，沒有這個病人。”
“下午在淺水灣附近急救的那個病人在哪裏？”
張梅這才反應過來，這人是來找艾雪的，她想了想，走了過去，“不好意思，那病人已經走了……”嗬！那帥哥猛地轉過頭來，眼底的寒氣讓張梅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那病人不是在……”小護士沒反應過來，立馬就賣了張梅。
靳尚熙轉頭直直地盯著張梅，“到底在哪裏？”
張梅瑟縮了一下，“你是誰？”
“我是她哥哥。”
張梅歎了口氣，“你跟我來吧。”
兩人走到VIP病房門口的時候，張梅拉住了想立刻衝進去的靳尚熙，“你等一下，我先進去看看。”
靳尚熙握了握拳，冷冷地勾唇，“我是她哥哥！還能害了她不成？！”
這話說的，張梅張了張嘴，沒奈何地看著他輕輕推開了門，好似注意到床上的女孩睡著了，男人腳步輕緩地走了過去。倒是個好哥哥，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衝過來卻動作這般輕。
她也跟著走了過去，注意到男人的眼神在看到床上的女孩時柔和得不可思議，他伸出手，輕輕地抬起她的手，落下一個堪稱深情的吻。
張梅眼皮一跳，“你真是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