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雙陣合璧 水衣攝靈
太一教,江湖上稱為魔教,世居九幽山,無論是春秋鼎盛之際,還是龍困淺灘之時,其一直都是邪道中執牛耳的存在,遙遙壓白道一頭,白道的勢力再如何水漲船高,皆不敢去捋太一教的虎須。
自九幽魔君之後,魔教少有恢複往日衝天氣焰,韜光養晦近三百年,雖不至於蟄伏不出,但也沒有什麽戰爭性的侵略。當代的太一教,從敗血之亂伊始,氣勢洶洶,野心勃勃,正道群倫皆心有隱憂,不知血光之禍何時突發。
毋庸置疑,太一教高手之高,如雲渺,難以仰及,而高手之數,又猶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就眾人現下所知,就已經忌憚頗深,更勿論那些隱藏的勢力。魔教中有三鬼,赤發鬼、無相鬼和陰陽鬼,人人談鬼色變,其中赤發鬼最是陰毒,無相鬼最是莫測,而陰陽鬼最是厲害。
無相鬼的莫測在於他歎為觀止的易容術,信手拈來,就神出鬼沒。更令人稱絕的是無相鬼變換容貌,根本不需要借助任何外物,乃是依仗一門武林絕學——千變萬化術。無相鬼絕對是沒人敢招惹的人物,他可隨時隨地瞬間變化為另外一個人,再加上那令人望塵莫及的速度,幾乎可以去任何地方,接近任何人,想想就背脊發涼,令人驚悚。
巫千雪一言道破此人身份,眾人愕然,這個望江樓的小夥計竟是神秘莫測的無相鬼。板兒想必是其易容假扮,因為甚至連魔教中人也未得見無相鬼的真容,眾人經過仔細打量,更覺膽顫心驚,麵前的無相鬼與那板兒真是一般無二,難辨真假。
無相鬼默然站在那裏,普通以極,他盯著巫千雪,冷冷道:“巫千雪,今時不同往日,你真以為這些人能護得住你麽。”此時眾人方才明白巫千雪與這二鬼相識,並且認識頗深。巫千雪淡然道:“生死之事,我早已看淡,不過就你二鬼還殺不了我。”
赤發鬼冷笑道:“遲早會讓你命喪我神教之手,如今白魔大人業已下山,你的殘命我看也保不了幾日。就你身邊的這幾位,在白魔大人手下不過跳梁小醜。”
巫千雪雙瞳一緊,身影一頓,緩緩道:“沒想到白魔竟然下山了,當真是看得起我。”赤發鬼滿臉惡毒道:“我看你還是自裁以謝神教,用你的血洗盡你叛教罪孽。我還可請求白魔大人,放過你的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恩人。”眾人恍然,這巫千雪竟是魔教中人,不知為何甘冒身消命殞之厄離開魔教。
張元宗、莫憶、子虛三人心性堅定,聞言倒是淡定,神色如常,而秦少遊卻是麵色大變,驚道:“白魔!竟然是白魔!”張水衣白了他一眼,怒氣衝衝道:“區區白魔,本姑娘還不放在眼裏!魔教惡徒,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赤發鬼冷笑而嘲諷地望著張水衣,滿眼輕蔑道:“不知死活!”張水衣聞言,頓時怒發衝冠,正欲上前,張元宗徑直拉住了她,低聲道:“不可魯莽,今日魔教中人現身,旨在純鈞,若是純鈞靈魄落入太一教,江湖將有一場腥風血雨。現下當務之急是奪得純鈞靈魄。”
張元宗這邊幾人聞言皆沉默,這純鈞靈魄難以控製,方才已見,連赤發鬼都铩羽退避,恐怕是難以輕易得手。張元宗道:“純鈞靈魄雖然殺性難服,不過我到有一法從封印之陣中取出它。稍後,張水衣和莫兄抵住二鬼。千雪近些布北鬥七殺陣,攻破石亭封印之陣。前輩在陣法造詣上絕對是高山仰止,就有勞前輩在石亭外圍布一陣——千機鎖龍陣,保護千雪,防止靈魄逃走。”
張水衣和莫憶點頭,子虛思慮片刻道:“暫時聽你這小輩的,可是此處用何布陣?”張元宗道:“稍後布陣範圍倒不大,梁兄的竹舍到可拆用。”巫千雪和子虛麵露古怪的了然之色。這是秦少遊埋怨道:“張兄,你忘了我……”
張元宗頓覺莞爾,忙一本正經道:“秦兄,你的任務最重,保護四兒和梁兄,特別是造化棋盤,那可是武林異寶,千萬不能出了閃失。”秦少遊聞言一臉堅毅,道:“張兄,請放心。”
即時子虛、巫千雪開始動手,各人懷抱幾十根竹條,繞著石亭開始布置。相反,赤發鬼和無相鬼卻是按兵不動,與莫憶、張水衣僵持著,想必石亭的封印之陣頗為棘手,樂見有人破了去,再收漁翁之利。
巫千雪圍繞著石亭遊走,衣袖飄搖,身影翩然,眸眼清冷,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她一雙玉手柔若無骨,而此時卻展現出精妙的手法,力道恰到好處,一根根竹條激射而出,幹淨利落,在石亭周圍以一種奇妙的方式結合在一起。而子虛霎時間變得猶如遊戲風塵的異人,麵容沉靜如水,眸中光華流轉,隻見枯黃的竹條猶如有生命一般,被擺兵布陣。
外行人雖然看不出北鬥七殺陣和千機鎖龍陣的奧妙,但都感受到非同一般的動靜。待巫千雪、子虛布陣完畢,還未做停歇,隻見巫千雪玉手一動,恍如神來一筆,那北鬥七殺陣頓時從酣眠中蘇醒過來,戾氣蒸騰,厲風呼嘯,石亭中玄武鐵精中的純鈞靈魄,似乎感受到有莫名的力量要打開封印之陣,遂也開始橫衝直撞,欲與北鬥七殺陣相互配合,破開囚籠,還得自由。
霎時間,玄武鐵精中迸射出銳利的劍氣,猶如銀瓶乍破,白光寒心,似要洞穿一切。那一簇簇淩厲的劍氣向四麵八方激射,而玄武鐵精上的線條陡然發出金色的光,金色的線條詭異地流動,仿佛金蛇遊走,想必是封印之陣正極力地困住純鈞靈魄。劍氣縱橫,轉眼間就逼近巫千雪的麵前,張水衣等人一臉擔憂,而赤發鬼卻露出暢快的冷笑。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子虛輕描淡寫地移動竹條,千機鎖龍陣倏地運轉起來,那銳不可當的劍氣在巫千雪的三寸處戛然而止,好像虛空中有一堵牆擋住了肆虐的劍氣,眾人頓時驚愕萬分,這真是驚世駭俗的手段,竟然能擋住純鈞靈魄的劍氣。
巫千雪一臉平淡,無視眼前狂暴的劍氣,玉手靈動,蔥指連彈,北鬥七殺陣的殺氣被徹底地釋放出來,煞氣彌天蒸騰宛若實質,眾人身在陣外也隱隱感受到襲人的冷意。
張水衣、秦少遊等人一臉的不可置信,在他們心中巫千雪是一個略帶神秘的絕色女子,根本沒想到竟是一個不顯山露水的高手,暫不論其是否修為高深,就當前這戾氣衝天的殺伐之陣也沒有幾個人能夠攝其鋒。二鬼雖陰冷地盯著巫千雪,卻沒有感到驚詫,想必是知道她的手段。
隻見陣中呼嘯之聲大起,七道宛如嬰臂粗的氣箭迅猛地射向玄武鐵精,不少人臉色大變,這種攻勢,難有人抵擋。玄武鐵精刹那間顫抖起來,金線光芒大盛,似是麵對北鬥七殺陣的攻勢也隻能全力而赴。
純鈞靈魄似乎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遺餘力地向外突圍,劍氣煌煌,從玄武鐵精中投射出來,偶如霹靂破空,偶如氣貫長虹,真是肆無忌憚,橫行霸道。眼見七道氣箭同封印之陣遭遇到一起,頓時光華璀璨,氣脈囂張。陣外之人頓時麵露駭然之色,幸好外有千機鎖龍陣圍困和守護,不然此次必有罹難之人。
無論陣中攻伐如何狂暴肆掠,巫千雪麵對三寸外的危險熟視無睹,身法手法毫無停頓。片刻間,陣內經受了難以想象的毀滅,頓時化為一片廢墟,石亭坍塌破碎,無複存在,那本懸浮的玄武鐵精此時卻掉落在碎石上,陣線暗淡,金色消匿。
頓時周圍一片寂靜,眼中精光都盯著那黯淡的玄武鐵精。此時巫千雪淡淡道:“封印之陣已破。”然後款款抽身而出,來到張元宗身邊。這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卻是萬分凶險,稍有不慎就身亡命斷。
接下來該當如何,眾人卻是遲疑不定,三百年過去了,純鈞靈魄仍舊鋒芒畢露,看來不是輕易能夠駕馭得了的。現在雖有子虛布有千機鎖龍陣,困住了純鈞靈魄防止其逃匿,但是如何取走和使用純鈞,眾人一籌莫展。此時千機鎖龍陣中一片平靜,玄武鐵精猶如一塊被拋棄的廢鐵,封印之陣已破,想必純鈞靈魄已逃匿出來,不知藏於何處。
子虛此時打破沉默道:“純鈞靈魄是由劍而生的靈,無法憑空持有,需要一器作為載體來容納它,方能帶走,否則千機鎖龍陣一開,它將遁入虛空。”二鬼與莫憶、張水衣的對峙倒也沒了劍拔弩張,各自守著一方,遙遙警惕。張水衣問道:“現在我們哪有什麽器?總不能白忙活一場?”
子虛道:“萬物都是器,找到適合純鈞靈魄的器倒是不易。純鈞本是尊貴無雙的劍,有其自身的傲氣,俗世凡物難以讓其委身。昔日的純鈞殘劍,最是適合的,可惜三百年過去了,不知遺留何處。”
張水衣蹙眉道:“這怎麽辦?我們總不能幹耗於此?”子虛忽而笑道:“老朽一把年紀,遊曆江湖多載,偶然間得到一件奇物,或許能夠收了純鈞靈魄。”此言一出,眾人嘩然,二鬼的臉色霎時變得陰沉,誰都沒想到這名不經傳的老頭兒竟有異寶。
隻見子虛手搖“一掛破天”幡,徑直取下麻色幡布,露出一根烏黑暗沉的棍子,眾人方才注意子虛手中的棍子與尋常算命術士的竹竿或木棍不同,暗淡無光,毫不起眼,卻又看不出其為何材質。
子虛高深莫測一笑,手晃烏棍,道:“此物是老朽在羅浮山偶得,暫稱玄磁棍,天生帶有玄磁之力,若是經過鍛造,將會成為一柄奇兵,此物想必不會辱沒了純鈞靈魄。”
張水衣和秦少遊一臉的驚詫,後又暗喜這純鈞靈魄不會落入魔教之手,讓那二鬼幹著急去,連一向冷淡性子的巫千雪和莫憶都忍不住瞟去,眼露異色。二鬼雖麵色陰沉,但隱隱有焦急之意。張元宗微笑道:“恭喜前輩,有此玄磁棍,純鈞靈魄收入囊中,避免宵小之徒為禍江湖,乃是武林之福。有幸今後純鈞劍在前輩手中恢複往日榮耀。”
子虛哈哈大笑道:“老朽隻是遊戲紅塵,到沒有那雄心壯誌,隻是不願純鈞靈魄落入魔教之手,再來小遊是個不錯的孩子,倒是想給他留點東西。”此言一出,子虛幾乎很明確地表示純鈞靈魄是為秦少遊而取。
秦少遊聞言很是激動道:“老神仙,在下怎麽敢當?”子虛道:“小遊你功夫雖稀鬆平常,但是心地不錯,很是尊敬長輩,江湖險惡,你又是愛湊熱鬧的性子,純鈞劍留著防身倒還不錯。”秦少遊臉紅一拜道:“謝謝老神仙。”
子虛坦然受之,轉向張元宗等人道:“待會收取純鈞靈魄之時,就仰仗各位了。”張水衣不滿道:“我幹嘛要為別人作嫁衣裳,吃力不討好,不過本姑娘絕對不會讓赤發鬼得逞,可不是為了老頭兒你。”張元宗無奈一笑道:“前輩放心,莫兄和我等不過舉手之勞。”
子虛手執玄磁棍向前拋去,空中某處似有阻隔,隻見烏光一閃,玄磁棍穩穩插入陣中,張元宗等人隱有期待之色,而二鬼愈加焦灼。沉寂如水的千機鎖龍陣開始有了變化,玄磁棍的周圍突然憑空出現許多微小的氣旋,煞是奇異,仿佛有種莫名的力量在開始吸引、召喚。
這是本如廢鐵一般的玄武鐵精倏地有了動靜,封印之陣的線條、符號仍舊黯啞,鐵牌本身卻開始冒出淡淡的光暈,雖然微弱不堪,但眾人皆恍然,純鈞靈魄竟然藏身在昔日的封印之器中,等待機會逃匿。
似乎純鈞靈魄發現了玄磁棍的奇異之處,刹那間光芒大盛,劍氣衝霄,一團更濃烈的光華從玄武鐵精中激射而出,倏地奔向烏光氤氳的玄磁棍,轉瞬間沒入棍身,消失不見,整個千機鎖龍陣霎時變得靜謐。子虛笑笑,無視陣法徑直走向陣中,取了玄磁棍。
張水衣抱怨道:“沒想到這老頭兒成了最後的贏家。”張元宗笑道:“這是最好的結局,如果是你我,隻怕要生些波折。”張水衣聞言疑惑道:“難道大哥也有辦法控製純鈞靈魄?”張元宗不答卻調侃道:“今後為兄想要一睹純鈞神異,有勞妹子了。”
張水衣不解道:“大哥糊塗了,這純鈞靈魄又不在我手上,在那胖……”突然張水衣明白張元宗是調侃她和秦少遊,自從他們偶遇秦少遊,這秦家二公子一路上大獻殷勤,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張水衣好不氣惱。
此時大哥提起,她正準備反擊,張元宗突道:“恭喜前輩得此神兵。”卻是子虛收了純鈞靈魄。子虛點頭頷首道:“能為武林同道免去一場災難,也是老朽之幸。”此時無相鬼和赤發鬼見純鈞靈魄被子虛收走,愈發地沉不住氣了,但是二鬼仍舊沒有動手。
張水衣道:“那二鬼還不動手,辛苦忍耐好像在等待什麽。”子虛道:“是有些古怪。”話音剛落,突然竹林深處走來兩人,皆麵容沉寂,似對場中之事了若指掌。一人乃黑衣青年,左手持劍,右手抱狹長木匣,另一人是灰衣中年,手持烏木長弓。
巫千雪幽幽道:“那青年叫蘇未名,劍道高手,是蘇家人,不知何緣由離開了蘇家,那中年叫桑木公,箭術極為了得,他們想來是接應二鬼的。”二鬼見兩人來到,麵露喜色。白衣莫憶盯著黑衣蘇未名遙遙走來,心中顫動,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麵了。
待走近,蘇未名也發現了莫憶靜靜地站在對麵的人群中,嘴角露出冷笑,當看到靜然不動的巫千雪事,異色一閃而逝。蘇未名冷冷道:“純鈞劍本是我教鎮教之寶,罹難三百年,今朝天佑脫厄,當是我教迎回之時。豈能容你等染指?”
張水衣怒道:“你們這些魔教宵小,真是無理取鬧,純鈞劍本無主,不幸被魔教妖人褻瀆,還在此大言不慚,真是豈有此理。如今純鈞靈魄被老頭兒所得,玄磁棍可不是什麽廢銅爛鐵,本姑娘諒你們沒有那本事搶得純鈞靈魄。”
蘇未名冷哼一聲並未發怒,冷聲道:“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鳳翱翔於千仞,非梧不棲,區區玄磁棍也想留住純鈞靈魄,簡直癡心妄想。”張水衣不忿,譏諷道:“本姑娘倒要見識見識魔教妖人有何了不得的本事?”
蘇未名不理張水衣,兀自道:“玄磁棍雖然神異,但是有什麽比純鈞劍更適合純鈞靈魄呢?”一言出,眾人嘩然,難道純鈞劍竟還在魔教手中?張水衣盯著蘇未名手中的木匣,驚疑不定地道:“難道你帶來了純鈞劍?純鈞劍不是在三百年前被銷毀了麽?”
蘇未名冷笑道:“三百年前,純鈞劍隻不過是被折斷,抽去靈魄,劍身並未銷毀,幾經轉折,還是被我教有心的前輩尋得。今日我雖攜來的是斷劍,但純鈞靈魄是其所生,豈是旁物所能比擬的。”子虛聞言握著玄磁棍的手不由緊了緊,看來今天的事不是那麽容易了了的,張水衣頓時神色抑鬱,閉口不言。
蘇未名迎風而立,麵容本頗為英俊,然卻多了幾分陰冷之色,他緩緩打開狹長木匣。眾人的目光皆聚集在木匣上,一半心思欲睹尊貴無雙之劍的廬山真麵目,一半心思是為了一辨真假。
木匣被打開,眾人麵色各異,隻見木匣內白綢中躺著兩節斷劍,劍長約三尺,劍身三指寬,劍柄處是玉質吞口,光華內斂不張揚,偶有光暈透出,隻見劍身浮動著奇異的符文,好一柄尊貴無雙的劍,雖然斷折,卻無法埋沒其天資玉質。眾人霎時間沉默下來,就算是不識劍之高低優劣,也明白此劍非同凡響。
張水衣突然道:“純鈞劍乃不世神劍,當有德者得之,豈能易於你等之手。”蘇未名詭異一笑道:“看來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就讓你瞧瞧到底花落誰家。”蘇未名將木匣交給桑木公,並從木匣中取出斷劍,斷劍不足兩尺,卻仍有一股清貴之氣透出。蘇未名手執純鈞劍,整個身影突然散發出銳利的氣勢,猶如出鞘利劍。純鈞劍雖然沒有耀眼的光芒,但就因為其沉斂如水,更表明其底蘊雄厚,不可小覷。
驀然間,子虛詫異地盯著手中不自主地顫動起來的玄磁棍,他抬頭向蘇未名望去,隻見純鈞劍的光芒開始由淡變濃,劍身輕顫。霎時間,玄磁棍中中發出劍鳴之音,鳴聲雖低卻猶如平地驚雷,震顫著在場諸位的心神,所謂大音希聲,這一聲劍鳴當有破雲衝霄的氣概。
突然劍光一閃,純鈞靈魄脫離玄磁棍,徑直向蘇未名遁去。眾人心中了然,純鈞劍在此,純鈞靈魄豈會另擇他物,看來這純鈞劍靈合璧木已成舟,沒想到眾人忙活一場卻便宜了魔教中人,還不如由梁臨川封印於此地。
這不過是一呼一吸之間的事,眼見純鈞靈魄就要沒入純鈞劍。突然張元宗低喝道:“水衣,動手!”張水衣詭異一笑,駢指如劍,以迅雷之勢向虛空擊出,陡見指尖憑空出現氣旋,整條手臂似乎化為一柄劍,恍然間可以看到有劍光隱沒。
子虛等人驚愕地看著旁邊的美麗女子,不知她到底要幹什麽。張水衣無視他們的驚愕神色,繼續運功於手臂。詭異的是,那虛空中的純鈞靈魄竟然刹然而止,一團白色的光華頗具靈性,兀自來來回回在張水衣和蘇未名之間飄動,好似在考慮哪一方才是自己的歸宿。最終純鈞靈魄向張水衣飛來,閃電般沒入她的眉心,消失不見。
驚變就清晰地發生在這一瞬間,蘇未名等人一片愕然,本來十拿九穩的事卻出了岔子,而子虛等人也是詫異不已,張元宗則沉靜不語,眼含憂色。純鈞靈魄一入張水衣眉心,就似蛟龍升天,魚歸大海,而張水衣隻覺心神巨震,一股不可控製的力量在全身經脈中肆意衝撞,四肢百骸皆劇痛難忍,不由雙眼一黑,昏迷過去,巫千雪見狀急忙扶住欲倒的張水衣。
昏迷中的張水衣仍舊麵露痛苦之色,純鈞靈魄似乎仍不消停,隻見她渾身似乎有微弱的劍氣透出,以肉身蘊藏純鈞靈魄的鋒銳,豈是易事。巫千雪一接觸張水衣的身子,身軀不由一顫,一陣陣恐怖的氣息傳來,她感受到來自純鈞靈魄的淩厲,卻也隻能竭力保持冷靜,仔細查看情況。
張元宗神色一緊,雖一臉憂慮,卻身影未動,盯著蘇未名等人,而秦少遊不管不顧慌忙跑上前去,著急叫道:“水衣怎麽了?”巫千雪微微一把脈,沉聲道:“劍靈入體,以人為器,水衣雖然合璧靈魄,但自身難以契合,靈魄橫衝直闖,經絡中氣脈混亂,照此下去瞬間有命喪之厄。”
秦少遊聞言,臉色一白,顫聲道:“那水衣她……,巫姑娘求你救救她?”巫千雪道:“我一直當水衣是我妹子,自當盡力救治,不過此時隻能暫時壓住她的混亂的氣脈,卻難以根除病由,稍後再想辦法吧。”說話間,巫千雪已開始施針,銀針纖若毛發,在其手中卻如筷箸,隔衣刺穴,分毫不差,針針沉穩迅捷,神乎其技。
轉瞬間,巫千雪施針完畢,張水衣即時嬌吟一聲,呼出一口氣,明眸睜開。張水衣一眼看到秦少遊驚喜若狂的臉,若是深閨女子幽怨道:“我還是暈過去好了。”秦少遊聞言尷尬臉紅,不知所措,兀自搓著雙掌,而張元宗神色也緩和過來。
恰在此時,蘇未名收好純鈞殘劍,冷聲道:“沒想到,你們竟有這等詭異手法,以人為器,果真是心狠手辣。”張元宗道:“若沒有你等造成這樣的形勢,水衣也不至於犧牲至此。”張水衣咬牙虛弱道:“本姑娘就是不讓你們這些魔教宵小得逞!”
蘇未名哂笑道:“你雖得到了純鈞靈魄,但受傷如此,看來是沒命保得住它。你我雙方一戰,鹿死誰手,猶未可知。”魔教四人皆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而這邊人數雖多,但是張水衣傷重,梁臨川昏迷,張元宗和子虛又不知有多少斤兩,力纜狂瀾者似乎都係在莫憶身上,看來情況著實不妙。
蘇未名、赤發鬼、無相鬼、桑木公四位魔教高手,皆冷寂地向張元宗等人靠近,殺意不可遏製地向眾人散發過來。蘇未名手持長劍,眼中充滿瘋狂的魔性,赤發鬼麵容陰冷,一雙血跡未幹的手冒出淡色火焰,無相鬼麵無表情,雙手蓄勢待發地垂在身前,而桑木公不動聲色地拈弓搭箭準備隨時取人性命。
這四人,個個猶如地獄餓鬼,他們就是來啖嗜人命的。風起了,竹海猶如波濤,莫憶一人靜立在前,麵對四人仍舊穩如泰山,眾人心中不由想到,這莫憶不知何來曆,平常雖沉默寡言,卻也是義薄雲天之人。
“魔教妖人,休得猖狂!”驀然間梁臨川的聲音在竹濤陣陣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