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七步七陣 唐殺一殺
武聖殿中的群雄不由呆愣幾分,這種暗器手法幾乎天下無雙,也不知那位曼妙女子身上到底藏有多少銀針,竟這般毫不顧忌地出手。一出手的數量之多令人瞠目結舌,更何況每一根銀針的速度、角度皆是準確無比,無可挑剔,心底裏不由冒出失魂落魄的感覺,自己是萬萬躲不過的。
陰陽鬼的瞳孔倏地一縮,他的眼中隻有那一道陰晦的烏光,那織成密雨般的銀針幾若不存在一樣。烏光一閃而逝,湮沒在美麗的銀星之中,他知道漫天的銀針再多、再快、再狠,也及不上那一根烏針,而現在這根烏針卻隱匿不見,隻為突起撕咬自己一口。
在這半個呼吸的時間裏,陰陽鬼突然冒出一絲冷笑,兩掌詭異地隔空相向,寒氣森森,炎息烈烈,兩種截然不同的內力竟相互對流而去。眾人皆驚愕地望著他的動作,仿佛白天見鬼似的。
世人皆知,一個人難以同修陰陽,原因在於陰陽兩種內力一旦相遇,就會產生驚人的破壞力,勢同水火,那不是人體可以承受的。眾人又知,陰陽鬼卻是江湖奇才,另辟蹊徑,同修陰陽,但是也隻能各自運用,左掌寒冰,右掌烈火,就好像他把自己變成兩個人一般。
此時,在眾目睽睽之下,陰陽鬼竟然試圖讓兩種內力相接近,在他們看來這無疑是毀滅自己的行為。然而為數不多那幾人卻是心中訝異,他們可不認為陰陽鬼是一個愚蠢的人。諸人皆是心思電轉,齊刷刷盯著場中的變化。
隻見陰陽鬼雙掌微顫,之間氣流翻湧,兩種內力突然合二為一,暴烈的力量倏地騰起,似是掙脫困室的惡獸,爆發出壓抑已久的凶性。他的臉上並沒有痛苦或難看的神色,反而露出了不可一世的笑意。
就在銀針射入他三尺的範圍時,他雙掌一翻,掌風呼嘯,掌勢滔天,比之方才不知強過多少,硬生生把層層疊疊的銀針轟潰,眼前的殺機煙消雲散。陰陽鬼眼尖,瞧見地上的銀針中含有一枚烏針,不由戲謔地望著花容微變的花未眠。
眾人驚愣當場,雖然這一切發生得快逾閃電,但皆看得清清楚楚。他竟然將兩種內力控製到這種地步,不可思議地開始融合,所產生的力量已不可同日而語。
張水衣驚道:“他竟能融合陰陽,真是個怪物!”巫千雪搖頭道:“他還沒有達到陰陽融合的地步,不然威力不止如此。若真到了陰陽融合、剛柔並濟的那一天,陰陽鬼絕對是江湖中最頂尖的那幾個人之一。”
聽了此語,張水衣秀眉一蹙,驚疑道:“竟有如此厲害?天羅針也奈何不了他?”巫千雪淡淡道:“能同修陰陽已是驚世駭俗,百年難遇,若是真能歸於一體,有如此實力,也是理所當然的。花未眠的烏針施展之法畢竟修煉時日太短,如今還未達到大成的境界,此時是敵不過陰陽鬼的。”
張水衣問道:“他修煉異於常人,旁人怎能比得過他?若魔教都修此法,那整個江湖還有誰能敵得過魔教?”張元宗微微搖頭,淡笑道:“大道三千,可沒什麽天下第一,陰陽同修雖然厲害,卻也不是獨霸江湖。隻要你堅守本心,不沾片塵,自可達到無人企及的地步。”幾人聞之,皆心中一動,暗自回味,張元宗雖是短短幾句話,卻是武學上的真知灼見。
場中陰陽鬼雙掌齊出,新近的感悟在此場中初露崢嶸,烏針對他已無威脅。他嘴角噙著謔笑,一步步向花未眠靠近,不計其數的銀針和數枚烏針也隻能稍稍減緩他的速度,一旦暗器告罄,花未眠的春水掌可救不了她。
最後一波銀針激射出去之後,陰陽鬼已經靠近一丈的範圍內,雄渾的掌風及體,衣袖飄飛,花未眠眸子一沉右手一按腰際,一道雪亮的銀光突然從她的腰畔飛出,似乎很輕柔,猶如璀璨星辰化為星沙密布蒼穹,似乎又很淩厲,如靈蛇吐信,銀光矯縱,鋒銳畢現。
眾人慢慢看清,花未眠的手中已經握了一把銀色的軟劍,劍身纖薄堅韌,銀光耀眼。麵對勢如破竹的陰陽鬼,銀劍猶若靈蛇遊走,不可捉摸。明明眼見直奔雙掌而去,突然銀劍彎曲,避開狂暴的掌勢,從側麵刺向手臂,這一招來的奇峰突起,詭異的很。
陰陽鬼麵對側麵擊來的銀劍,陰狠表情一閃而逝,自己不得不縱身暫避。眾人大驚,沒想到場中峰回路轉,花未眠竟還藏技未顯,軟劍一向是各類劍中最難修煉和最難纏的,由此看來,花未眠還真有與陰陽鬼一拚之力。
正在眾人按下心頭驚濤,準備觀看接下來精彩的比鬥,突然花未眠微笑道:“未眠技不如人,在此認輸。”頓時整個武聖殿一片驚愕之聲響起,難以置信地盯著這位美豔的女子,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內心。花未眠不顧眾人的心中所想,揮揮衣袖,聘聘婷婷下場去了。
陰陽鬼蓄勢待發的攻勢截然而至,以他如今的地位若在眾目睽睽之下留下花未眠,隻怕顏麵掃地。他勝花未眠是必然的事,可是這一場她竟在沒落下風之際主動認輸,讓陰陽鬼完全沒有勝利的喜悅,反而心中有些窒堵和憋悶。
那邊,雲珵奇異道:“花未眠能成為花家的繼承人,果然不是虛應的。春水掌、天羅針、星蛇劍這三大絕學都極難修煉,沒想到她竟全部習得。若不是她太過年輕,陰陽鬼豈是她的對手。”
雲崢微微點頭道:“她審時度勢的功夫也很高明,選擇此時認輸,一來不至於狼狽慘淡,二來星蛇劍方露就收,眾人心知她餘力未盡,真要同陰陽鬼見個真章,結果猶未可知。她巧妙化解了自己的劣勢,保住了花家的名聲。”
這邊,張水衣驚異地望著下場走來的花未眠,欲言又止。花未眠對著張元宗佯作悲戚道:“張公子,未眠隻能做到如此了。”張元宗淺笑道:“姑娘仗義所為,在下感激不盡。”花未眠落座後,巫千雪盯著她微微晃神,眸子深處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片刻安靜後,張水衣鬥誌昂揚道:“這一場要不讓我上吧!”張元宗眉頭一沉,方要言語,巫千雪微笑道:“這一場還是我去吧。”幾人紛紛側目,除卻花未眠,皆知巫千雪身份特殊,沒想到此時她倒是坦然如斯。
巫千雪的身份實在是可以算作江湖中一大秘辛,看來太一教也很忌諱,竟沒有絲毫的泄露。此時她竟決定上場與太一教中的長老一戰,豈不是冒著身份敗露的風險,若是太一教對她的身份不再諱莫如深,那時候隻怕是舉世皆敵。
巫千雪猶若塵世間的一朵優曇,眸眼中是濃濃得化不開的霧靄,她幽幽道:“我不可能一生都隱藏自己過活。”接著她輕輕摘下紫色的麵紗,露出一張顛倒眾生的容顏。微風輕撫之後,隻見她已經身在場中。
白魔一見巫千雪出現在場中,目光一凝,俊秀的容顏看不出絲毫的變化。他雖然知道她是一定會上場的,可是真當她出現在場中的時候,他心中冒出一聲歎息,那個曾經超然物外的天師,今日竟要為自己而戰,不由冷冷地向張元宗望去。張元宗有感也向白魔回望而去,眼中是一片波瀾不驚。
陰陽鬼雙手垂在胸前,一臉莫名的笑意,雙眼緊緊地盯著巫千雪,卻不同於周圍群雄那種愛慕之色,而是一絲冰冷。他刻意壓低聲音道:“你不是我的對手,何必還要上場。”語氣中卻沒有嘲諷之意。
天師,是太一教傳承千年以來極為特殊的存在,身居其位,依仗的是悟出《古神經》,掌握一生九次的堪破天機之能。天師向來在武學上沒什麽建樹,但是其地位備受尊崇,堪比教主,乃是教中的靈魂人物,好比劍俠手中之劍,文人手中之筆。
巫千雪已經為太一教卜算過三次,每一次所帶來的作用和影響是無與倫比的,教中長老、弟子一直受到太一教關於天師傳統的約束以及對她占卜能力的信服,巫千雪在教中有超然的地位,即使她已經叛離太一教,陰陽鬼貴為長老之尊,但在言語上並未失卻分寸。
他正是因為顧忌巫千雪的身份,以及知道天師曆來武功低微,所以才如是言道。然而巫千雪雙眼愈發深邃,幽然道:“我隻想做一個自由的人,為此付出什麽樣代價,我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
陰陽鬼眉峰一聚,笑意隱去,冷冷道:“得罪。”雙掌卻是寒冰、烈火分明,並沒有施展陰陽融合之法,但是就這寒冰烈火掌已經江湖中極端恐怖的功夫,不知有多少英雄豪傑亡魂其下,他忽然覺得自己太過小題大做。
巫千雪一臉淡然,無視對方猛烈的氣勢,安靜地站在那裏,仿佛一切皆入不了她的眼。就在眾人嘀嘀咕咕之時,她向前邁出了一步,很平常很普通的一步,就好像是在阡陌之間散步,自然隨意,自在不拘。
然而這一步邁出之後,不見她任何動作,無數銀針突然從她身上激射而出,密密麻麻織成天羅地網,仿佛那些銀針具有生命一樣,自己飛了出來。巫千雪神色如常,淡然地望著陰陽鬼,那透射而出的銀針好像與她無關一般。
眾人驚得目瞪口呆,沒想到這位神秘女子竟也是一個暗器高手。沒有任何手法,沒有任何動作,她安安靜靜地邁了一步,猶如名門淑女,靜謐而優雅,但是那一蓬銀針高明之極,比之花未眠勝之一籌。
此時的陰陽鬼心中卻是有些驚駭了,因為隻有他明白這些銀針高過花未眠可不止一籌。每一枚銀針皆不類同,速度、角度、力度各異,有前有後,有快有慢,有的尖銳,有的無力,但是這些截然不同的銀針巧妙地結合成一個整體,隱隱潛湧著驚人的力量。
陰陽鬼突然覺得銀針成為了天下最厲害的武器,他竟猶豫不決,無法出手。以他的眼界,隻要他擊出一掌,就會激發出銀針配合相擊的力量,就連他也隻能退守。於是,他當機立斷雙掌揮出,掌風洶湧澎湃,而他的身子卻向後退去,避開了銀針的後續的殺機。
在眾人看來,漫天的銀針豈會讓魔教長老避退,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麽,然而這一切清清楚楚發生在眾人眼前。花未眠一邊驚訝巫千雪的暗器手法,這個女子總讓她產生一種奇怪的情緒,一邊又疑惑陰陽鬼的退避,銀針怎會奈何得了他?
張水衣低呼道:“怪哉,陰陽鬼怎麽怕了巫姐姐的銀針?”張元宗淡淡一笑,道:“因為這些銀針被布成了陣法,其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幾人聞言大驚,一閃而逝的暗器都能布成陣法,這是何等驚世駭俗的手段。
花未眠是花家的繼承人,自己在暗器上的造詣早已超過花家前輩年輕的時候,但是今日她再次見識到巫千雪驚人的暗器功夫,這一次比之桃園更加令人震撼。她不知道巫千雪是否表現了最強的實力,但是她有自己的驕傲,眼中黯然之色稍縱即逝,頓時冒出洶洶的鬥誌。
陰陽鬼發現自己陷入了不解困局,如果他不出掌還擊,就隻能退出場外,這一場也就輸了,如果他出掌還擊,必會引發銀針潛在攻勢,那隱藏的令人心悸的力量,他也不能正麵對抗,堅持不了幾次,也就輸了。此時他臉色凝重,方才自己的言語似乎是一記閃亮的耳光。
他心思電轉之時,身影突然向巫千雪飛掠而去,雙掌沉寂蟄伏,陰陽內力暗中運轉融合,幾乎轉瞬間就到了巫千雪近旁,驚天的掌勢吞吐不定。而巫千雪如老林深潭,寂靜無波,然後她輕輕邁出了第二步,頓時又一波銀針透射而出。
陰陽鬼首當其中,那銀針中潛伏的殺意比之方才更加凶猛,巫千雪輕易地換了另一陣法。他心中驚駭,雙掌擊出之後,不得不翻身後退,竟又退到了原來的位置,然而此時巫千雪並未停歇,又向前邁出了第三步,第三波銀針刹那間激射出來。
巫千雪如春日踏青,沐浴著和暢惠風,優雅地向前邁出了七步,每邁出一步,就會射出一蓬銀針,形成一種陣法,威力層層疊進,越來越大。陰陽鬼麵對七層銀針,心也一次次地下沉,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他竟沒有招架之力。
七步七陣,猶如登到高峰之巔,才發現麵前還有一座高峰,陰陽鬼因為輕敵先機已失,麵對這貌似雷同實則迥異的七招,隻餘下不忿和一臉的鐵青。七步之後,陰陽鬼麵對迅捷的進攻,竟莫名其妙地被逼到界外,輸了這一場。
巫千雪淡淡地望著界外陰晴不定的陰陽鬼,不言不語,而眾人卻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寂中,方才不可一世的陰陽鬼竟在這一場如此輕易地輸了,而且他的對手還隻是一位陌生的女子,這完全顛覆了眾人的認知。
陰陽鬼毒蛇般盯了巫千雪一眼,冷冰冰的外表下內心充斥著暴戾之氣,然後他無可奈何地返回太一教。白魔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複雜之意,自小看著長大的女子,如今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他已經無法再了解她。
巫千雪仍舊淡雅安靜,並未將輸贏放在心上,她的目光仿佛落在虛空之中,裏麵有淡淡的哀愁。張元宗的神色雖然淡定,不過內心仍舊有一絲訝意,這位曾經要自戕的女子,自被他救了之後,一向頗為低調內斂,而在這一刻,她的身上也有鋒芒。
張水衣驚叫道:“巫姐姐還真是深藏不漏,暗器好生厲害!看那魔教宵小還能猖狂到哪兒去!”說完還有意無意地向花未眠瞟了一眼。秦少遊在一旁附和道:“巫姑娘,正是真人不可露相,海水不可鬥量。”
張水衣聞言拍拍他的肩膀,讚賞道:“小遊,你說的很符合姐姐的心意。”秦少遊頓時臉色湧起緋紅,感受到玉手在肩上柔軟無骨,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此時場中又有變化,龍門中走出一位中年文士,頭戴方巾,斜跨長劍,此人麵容平凡,皮膚卻較為白皙,透著一股儒雅之氣。巫千雪突然內生警兆,身軀沒來由的繃緊,身上暗藏的銀針皆如弦上之箭,隻待破空而去。
這位看起來彬彬有禮的文士,讓她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平和的外表下總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戾氣,若不是巫千雪潛修《古神經》多年,在感應方麵天賦異稟,也無法發現中年文士隱藏的猙獰。
巫千雪問道:“先生可是來自一線天?”中年文士眼中異色一閃,讚道:“這位姑娘真是秀外慧中,我曾經的確是一線天的人。”巫千雪驚異道:“難道你現在脫離了一線天?怎麽可能?”中年文書暢笑道:“我唐殺一生,快意江湖,來去僅憑一點心意,一線天又能奈我何!”
一線天!唐殺!場中兩人簡單幾句,卻在武聖殿掀起了一陣風暴,大風過境,人人皆心生森森寒意,這兩個稱謂所代表的絕對屬於禁忌。
江湖中五大門派、四大世家以及太一教一直是公認的最頂尖的勢力,然而天下之大,臥虎藏龍,各種勢力林林總總,其中往往有一些極為特殊的勢力。雖然它們在明麵上未同五大門派等勢力比肩,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它們早已有與之平分秋色的實力,其中一線天就是勢力龐大而地位特殊的勢力。
江湖中有一種職業——殺手,隻要你有足夠的財富,你可以讓他為你殺死任何一個人。殺手最令人膽寒的是他們視死如歸的心性,幾乎所有人麵對他們都會發怵。一線天就是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組織,而唐殺就是一線天曾經的殺手之王。
一線天的實力到底如何,沒有人知道,而它也無心在江湖上擴張勢力,似乎很本分地殺人賺錢。江湖人對之皆有畏懼之心,也不願同其往來,因此唐殺之名雖然如雷貫耳,但是無人識的,今日唐殺現身武聖殿,怎會不起波瀾。
一線天殺手如雲,而唐殺卻能成為殺手中的第一人,摘得王冠,其實力可見一斑,殺人奪命就在一息之間,其雷霆手段不知收割了多少人的性命。萬萬沒想到,他竟被龍門朱浩昌所網羅。
唐殺聲音平靜道:“你不是我的對手,接我一招之後,就離去吧。”他說得很平淡,沒有半點的傲慢和輕蔑,仿佛在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實。巫千雪眸子微微低垂,容顏清淺,輕輕吐出一個字道:“好。”眾人聞言皆露出古怪的神色。
突然間,一股撕裂天地的殺意如同火山爆發一般,從唐殺的身上噴湧而出,攝人心魄的氣息在武聖殿中猖獗,令周遭的群雄心驚膽戰,遍體生寒。對於唐殺這樣的殺手之王,已經不需要像普通殺手那樣藏匿氣息、出奇製勝,他有他的驕傲。
他緩緩拔出腰畔的長劍,劍身較為寬厚,烏黑暗沉,隱隱泛著紫紅的血光,不知道有多少人的鮮血浸染過它,血腥凶戾之氣矯縱而出,仿佛有一張血盆大口正蓄勢待發,欲要吞噬撕咬一切的生機。
巫千雪麵容浮現謹慎之色,她當機立斷,丹田之力旋轉如海洋渦流,帶動著全身經脈裏的氣力皆快速運轉起來,衣衫無風自動,烈烈飛揚。突然鋪天蓋地的銀針如汪洋肆意,前潮未歇,後潮又湧,又有遮天蔽日之慨,蔚為壯觀。
白魔淺色的眸子一凝,不由低語道:“竟然一出手布成了七層陣法,她果然與往代天師迥然不同。”太一教天師一生的精力都耗在推演天機上,武學修為一向低微,而且似乎是天妒英才,天師因窺得天機,導致自身習武資質平平,難以精深,然而巫千雪卻是個例外。
眾人有些麻木地望著場中如天女散花一般的銀針,這種暗器手法幾乎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七層銀針,數量之多,簡直匪夷所思,漫天銀星層層激進,竟隱隱有風雷之聲傳出,眾人臉色大變。
其實這也算不得暗器了,暗器重在一個“暗”字,而這些銀針卻更像是另類的兵器,這兵器之威也在巫千雪的手上展現了絕世獨立的姿態。唐殺也未預料到巫千雪在針術運用已到了令人駭然的地步,七陣融合,厚重而淩厲的力量撲麵壓了過來,他仿佛成為了一隻天羅地網中鳥雀,微小如他,如何突出重圍。
不過,他怡然不懼,眼中嗜血之意變濃,渾身的氣勢再漲,似要衝到九霄雲外去,浩浩湯湯,千峰競勢,竟與七陣的威勢相抗衡,就在此時,他一劍刺出。
雖覺荒謬,但眾人腹議唐殺被射成刺蝟的情形並沒有出現。那是怎樣的一劍,在場的隻有寥寥幾人能夠有資格欣賞其風華,懂得其殺伐之中的天高地遠。雖然是殺戮之劍,卻有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無畏和血性。
長劍普通以極,唯有血光怪異,這一劍義無反顧地刺入漫天銀星之中,頓時以劍身為中心,形成了怪異的漩渦,劍氣與戾氣相互交激,產生了莫名的力量,一舉擊潰了彌天銀針的威勢,七陣轉瞬崩潰,銀針紛紛失去勁力,掉落在地,洶湧的殺機煙消雲散。
群雄瞠目結舌,內心如槌擂鼓。巫千雪麵露驚異之色,這把劍的威力怎會如此強大,她了解自己七陣的力量,可不是什麽土雞瓦狗,萬萬不會如此輕易被破去。七陣已破,她束手靜立,並未再出手,而唐殺長劍回鞘,渾身的殺意也收斂殆盡,也並未趁勝出擊。
巫千雪平靜道:“多謝唐先生手下留情。”唐殺又恢複方才儒雅的儀容,輕聲道:“姑娘不必自謙,你的針術當真令我大開眼界。也無需隱瞞與你,我手中的這把劍乃是玄磁劍,對銀針有一定的克製之效。”巫千雪聞言恍然大悟,遂履行一招之約,轉身離場而去。
待巫千雪坐定,簡略說了幾句,張水衣驚異道:“玄磁劍?子虛老頭不就有一根玄磁棍麽,豈不是也能鑄成玄磁劍。”她一邊說道一邊詢問地望向秦少遊,秦少遊眨巴眼睛道:“師父說,因為沒得到純鈞靈魄,所以準備用玄磁棍為我鑄一把劍。”
張水衣嘻嘻道:“小遊啊,玄磁劍鑄成之後,可要借給姐姐玩兒幾天。”秦少遊暗中誹議明明她比自己年小,還一個勁兒姐姐的,不過他可不敢明目張膽地抱怨出來,隻好一臉笑意道:“沒問題,隻要你喜歡。”
武聖殿比鬥此時開始進入最激烈、最精彩的時候,四方餘下之人皆是頂尖高手,接下來的比鬥將會更加的精彩絕倫。
唐殺靜靜站在場中,眾人心中的餘悸還未消散,他的下一位對手會是誰,勝負又將會如何,他們不知道。武聖殿的比鬥早已超乎了眾人的想象,無論是名門正派的弟子,還是初出茅廬的江湖遊俠,他們心中都產生了一種信念,那就是成為參與比鬥那樣的人物。
就在眾人猶疑猜忌之際,雲家一位青年麵帶懶散笑意,斜提長劍,不疾不徐地踱步到場中,然後他微笑道:“我叫雲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