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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蠱神降世 吞靈風雲

  羅生穀高台的北麵,一位年輕人騎著一匹青驢,逍遙而來,兩麵青山聳立,夾道相迎。青驢神駿非凡,渾身上下純青光滑,如山色湖光披在身上,閃耀著一湖幽幽的青光,唯有四蹄有一叢雪白,猶如踏雲而上。


  驢上的年輕人身著簡單的灰衣,容貌算得上眉清目秀,並非如何的俊逸靈秀,但那一抹笑天真與狡黠並存,那一雙眼光明和黑暗交織,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魅力。他騎著青驢緩緩而來,好奇地打量著高台上的幾人,烏亮的眼睛流露出純淨而邪性的光亮,鮮活而生動。


  他的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氣息,讓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他的身上。太一教主和張元宗停手靜立,淡淡地審視著青驢上的年輕人,瞳孔皆是微微一縮。苗人們從熱泉一側都湧了過來,苗王及支苗族長被擁於石台,刻意地避開了高台上的三人。


  年輕人微微偏頭,不解道:“你們怎麽不打了?”苗人聞言呼吸一窒,心中翻騰起複雜的滋味。高台上兩人若再因他的言語大打出手,隻怕會毀了這祭祀之地。誇葉丹甘目光轉動,忙道:“兩位皆是武林絕頂高手,相逢之後難免切磋一番,點到即止,無需再打。”


  年輕人眉宇一聚,天真道:“正熱鬧著呢,怎麽能不打了,不會是有所忌憚吧?”此語真是唯恐天下不亂,但他語氣真摯誠懇,竟似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誇葉丹甘神色一正,肅然道:“此地乃是我苗族祭祀之地,神聖莊嚴,不可再動手。”


  年輕人“哦”了一聲,忽然眉梢一挑,手指高台,真誠道:“瞧瞧上麵斷了一根柱子,另一根留著多難看啊,還不如由我幫忙斷了它。”苗人皆是一怔,隻見他衣袖一揮,一道烏光快逾閃電,遙遙直上襲至石碑旁的石柱。


  “砰!”石柱突然斷裂,轟然倒塌,接著那道烏光改變方向飛回了年輕人的袖中。他距離石柱有四十餘丈,似乎餘音還未絕,石柱業已應聲倒下,這種驚世駭俗的手段,讓一眾苗人頓時陷入萬馬齊喑之中。


  高台之上,風姿綽約的玉無雙仿若置身事外,唯有癡迷地望著身旁之人,流露出深深的悲戚。太一教主和張元宗靜靜俯視,石柱的倒塌並沒有擾亂他們的靜寧,猶如山高九仞,唯道不變。


  台下,花未眠一掃清媚婉轉之色,明眸中閃爍著一道驚異的光,那一記橫空來去的烏光頗為神異,心中訝異不已。一旁的誇葉若兮驚得櫻口圓張,緊緊攥住誇葉木樨的胳膊,久久說不出話來。


  情勢急變,誰有會想到這麽一位人畜無害的年輕人,會陡然施展這般驚人的手段。普通苗人一舉被震住,但是苗族那十幾位老人頓時氣得步履顫動,這是明目張膽的侮辱和挑釁。誇葉丹甘臉色一沉,怒喝道:“你太放肆了!我苗族豈能容你這般侮辱!”


  苗王素來仁和慈善,但是這一次確實動了真怒。苗人信奉萬物有靈,對祖先和神靈的心最是虔誠。羅生穀是整個苗地最神聖的祭祀之地,卻幾次三番遭受外人的破壞。若是太一教主也就罷了,忍一時風平浪靜,但是一個陌生的年輕人也這般欺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誇葉丹甘顧不了年輕人詭異的手段,心中除了一腔正氣之外,苗人的蠱蟲之術或多或少讓他生出一股硬氣。他麵容莊肅,虎目生威,凜然道:“你毀我族聖柱,褻瀆神靈,還不束手就擒,跪下賠罪?”


  年輕人露齒輕笑起來,齒白如玉,笑如春風,不以為意道:“你們這是怎麽了?一根破柱子而已,用的著這麽凶嗎?”此言一出,頓時有十幾位苗人驟然出手,猛撲上前,雪亮的刀光徑直向年輕人劈斬而去。


  年輕人忽露無奈和不忍的神色,袖中的烏光乍然竄出,如風如電,仿若幽冥鬼氣,觸目驚心。那十幾位苗人幾乎同時感到從彎刀傳來的陰寒巨力,心下大駭,猛力更是將他們擊飛出去,狠狠摔在地上,唯有那道烏光從容回到年輕人袖中。


  即時又有十幾位苗人踏步而出,十幾種或青或赤,或大或小,形狀各異的蠱蟲叫囂著飛撲出去,空氣中翻湧著詭異的波動,灰氣嫋嫋。年輕人臉上蕩漾出玩味的笑意,輕輕搖了搖頭,道:“天下沒有蠱蟲能夠傷得了我。”


  隻見那道烏光激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虛空中劃過,那些飛撲過來的蠱蟲紛紛如落雨一般,被那一道烏光全部斃殺。這一次,烏光並沒有飛回年輕人的袖中,而是停在半空,顯露了真身。


  眾苗人驚嘩出聲,那道烏光竟是一條不滿尺餘的烏蛇,全身扁平極薄,寬近三寸,它的整個身子猶如紙鳶一樣,迎風鼓展,淩風不落。烏沉細小的鱗片,使得身子邊緣極薄極利,如鋒刃一般,銳氣四射。


  一位苗族老人震驚道:“這是飛天翼蛇蠱!據說生死都不落地,力大無窮,鋒銳難擋。”烏蛇猶如水中的魚一般在空中遊來遊去,看得不少人目瞪口呆。苗疆大山中也飛蛇一類,常有滑翔之舉,但也沒有這般如飛鳥一樣,暢遊虛空。


  這位突然出現的年輕人竟飼養了這般靈蠱,難怪他有恃無恐。誇葉丹甘眸子一沉,冷冷道:“豢養一隻飛天翼蛇蠱,這就是你的依仗嗎?也太不把我苗族放在眼裏了!”話音一落,誇葉靈鍾驅策六翅蠱忽然隱入虛空。


  六翅蠱乃天下最快的靈蠱,極速之下難逢敵手,這一出手必生奇效。年輕人恍若未覺,穩坐於青驢之上,忽的露出一縷促狹的笑意。誇葉靈鍾沒來由心中一凜,轉瞬間臉色蘧然大變,他竟與六翅蠱斷了聯係。


  年輕人緩緩伸出左手,掌心朝上,似是承接雨雪風露。六翅蠱忽然現身,輕展六翅,落在掌中,與年輕人極是親昵,似乎與之相識一般。誇葉靈鍾竭力溝通靈蠱,卻於事無補,心中不免惶急。眾人見狀不由瞠目結舌,愈發覺得這位年輕人詭異的很。


  年輕人“咦”了一聲,訝異道:“這兒竟然還有金線蠱和無影蠱,怎麽好似無主。”他左掌輕輕一顛,六翅蠱飛到他左側停住,右手再一虛招,一道金色的身影不知從哪兒冒出來,飛到他右側停下,正是無堅不摧的金線蠱。紅苗蒙優野鹿倉皇而逃,並沒有帶走它。


  他右手又是一擺,好似在召喚無影蠱一般。蒙優貪狼中毒昏迷,雖然花未眠也讓其服下九珍黃玉丸,卻並未施針救治,隻是暫保性命。無影蠱的去向不由在眾人心中存疑,不少人認為已被白苗所得。


  無影蠱無形無跡,世所難察,隻見年輕人伸出食指對著虛空撥弄兩下,自言自語道:“無影蠱倒真有點神奇之處。”眾人心中充盈著驚疑和憂懼,這人真得招來了無影蠱嗎?若真是如此,那麽他輕易與蠱交流,令蠱懾服,當真匪夷所思。


  誇葉丹甘等苗族老人業已明白,此人似乎天生與蠱親近,實在是聞所未聞。對於他此次現身目的,暗中猜測一番,一時間卻也摸不到頭緒,不免憂心忡忡。一旁的誇葉霧山神色凝重,鄭重地祭出天音蠱,時至此刻,也唯有天音蠱或能一掃慘淡愁雲。


  肉乎乎的天音蠱在掌中打了一個滾,然後伸展四足,搖頭晃腦。那位年輕人貌似率真無邪,但卻頗為神秘妖邪,幾大靈蠱似乎皆奉其為主。眾人心中惶懼,此時瞧見天音蠱出場,心中懸著的大石終於落地。


  天音蠱之威,方才眾人瞧得真切,無影蠱和金線蠱若是土雞瓦狗。它的吟唱好似神靈之音,能夠度化一切生靈,蒙優赤蛇就是前車之鑒。此人就是再妖異,又怎麽躲避得了直透人心的神音。


  然而,生出希冀之光的苗人再一次跌入穀底,天音蠱呆呆地盯著遠處的年輕人,並未出現吟唱之音。誇葉霧山心中一跳,暗中連連驅使,可是手中靈蠱形似呆傻,依舊不發一音。眾人久久等待無果,紛紛側目張望,難掩失望驚慌之色。


  年輕人烏亮的眼珠裏閃過一絲驚喜,稍稍坐直身子,奇道:“天音蠱,這世上真有天音蠱,看來我沒有白來一趟。”眾人聽明他言中之意,竟是將天音蠱視為囊中之物,心中又是一震,這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靜坐在青驢背上,綻放的笑容裏純真依舊,也不見他有何動作,飛天翼蛇蠱身形一擺,宛如波浪起伏,遊弋而回,停在年輕人的肩頭,扁平的身軀變成正常的形狀,不住地吞吐蛇信,讓人心中發寒。


  另一邊,天音蠱猛然從誇葉霧山的手掌跳下,竟是向年輕人的方向爬來。誇葉霧山大驚失色,緊接著心中與天音蠱的聯係也斷得徹徹底底,他慌忙咬破自己的手指,將鮮血滴在它的身上。天音蠱頓時停在原處,茫茫然不知何去何從。


  年輕人微微搖了搖頭,輕歎一聲,淡淡道:“天音蠱該回到它真正主人的身邊,你是留不住的。”他雙目中的光忽然一凝,衣衫無風自動,一股妖異的氣機緩緩流轉,頗有些翩翩的不群風姿。


  就在此刻,人群突然騷亂起來,他們豢養的各種毒物和蠱蟲皆開始莫名躁動,不受控製。代表花苗鬥蠱的那位少女忽然驚叫一聲,冰蠶蠱寒氣大放凍裂陶罐,從中掉落出來爬向年輕人,寒氣之盛連少女都不能靠近。


  九股苗的吉寶也大呼小叫起來,他的僵屍蠱在陶罐中左衝右撞,一個勁兒要出來。黑苗的中年男子也發現雙頭蜢蜘蠱奇怪地撞擊內壁,心中震驚不已。除去已死的巨陶鍬甲蠱、鬼蜥蠱,和一斷為二的生蛇蠱,餘下的靈蠱竟無一不異常。


  漸漸的一副令人駭然的場景出現了,不計其數的毒蠱之物紛紛向年輕人匯聚,猶如朝聖一般。地上爬滿了蜈蚣、蠍子、毒蛇等各種各類的毒物,空中飛舞著毒蜂、飛蟻、恙蟲等等也是難以計數,甚至出現類鳥的物種。


  分不清何為蟲,何為蠱,隻覺天地四方都是數不勝數的毒物,鋪天蓋地,密密麻麻。其實湧向年輕人的多是羅生穀中自然的毒物,大部分苗人的蠱蟲都困於容器中,無法參與朝聖的隊伍,僅有少部分掙脫了束縛。


  各種毒蠱之物紛紛湧向年輕人,在其一丈之外匯聚,無論是爬行的還是飛翔的,都臣服在他的腳下。若是放在往常,它們相互之間不鬥個你死我活是不會罷休的,可是此時所有的毒蠱都安靜地聚集在年輕人的身旁。


  以年輕人為中心,烏壓壓的一片,這般詭異的場景讓所有人一陣悚然,背脊發寒。何人曾見過萬毒朝拜的情形,何人能驅策時間萬毒,如此駭人聽聞,令人怖懼的事就這樣生生發生在眾人的眼前。


  年輕人依舊笑如春風,天真無邪,可是苗人除了恐懼和顫抖,絲毫不敢擅自言語,唯恐惹惱了這位妖邪的主。太一教主和張元宗麵對這般詭譎的場景,也不免動容,眼中光華流轉,猶如射出兩炳利劍。


  玉無雙無法再一個人神遊物外,瞧見這般情景,不由向太一教主微微靠近,但是神色卻是鎮定無比。花家繼承人花未眠更是靜斂如水,她自小學醫離不開辨毒識藥,對於毒蠱之物倒也承受得住。至於其他人等,早已是臉色大變,冷汗淋漓,早已視年輕人為邪魔。


  “蠱神降世!這是蠱神降世!他是蠱神!他是蠱神!”突然人群中傳來一道顫顫巍巍的聲音,眾人紛紛側目望去,出聲者是一位黑苗老人。不知他年歲到底多高,頭發稀疏,麵容枯槁,精神萎靡,骨瘦如柴,他激動地渾身顫抖,眼眸含淚。


  苗人都被他的話驚怔住了,黑苗老人猛喘了兩口氣,道:“我族先輩曾占卜出八個字:蠱神降世,苗族大興。沒想到在今日應驗,苗族將大興。”眾苗人頓時驚嘩不絕,議論紛紛,望著年輕人的眼神又有了些不同。


  黑苗,眾所周知,是整個苗地最善巫卜之術的一支苗族。他們的先輩曾在臨死前占卜了最後一卦,稱“蠱神降世,苗族大興”。觀今日情形,年輕人的所作所為豈不正是與“蠱神”二字相應。


  黑苗的這則預言流傳甚廣,眾苗人皆有耳聞,平日裏並不當真。蠱神?何人會真得相信世上會有蠱神。可是,今日年輕人所展示的一切無不神異莫測,難道他真得是預言中的蠱神?眾苗人雖然猶疑,卻不免心生敬畏。


  忽聽太一教主沉聲道:“我們走。”他冷冷覷了張元宗一眼,然後攬住玉無雙縱身掠空而去,猶如鯤起化鵬,風起雲湧。那年輕人瞧見急道:“幹嘛這麽著急走!”話畢,飛天翼蛇蠱化為一道烏光從他肩頭迸射而起,電射頭頂橫空的兩人。


  太一教主猛然俯首望去,殺機隱現,寒意森森,當空一掌按下,勁風怒嘯,掌勢壓天,澎湃洶湧之力狂灌而出。飛天翼蛇蠱頓時被轟在地上,癱軟臥地,微微顫動,已是奄奄一息。年輕人臉色微微一僵,待他回過神來,太一教主和玉無雙已不見了蹤影。


  眾苗人瞧見飛天翼蛇蠱幾乎被一掌擊殺,心中狂震,紛紛猜測那玉麵人的身份。由他與張元宗的短暫交手,可見其強勢霸道,武功超凡脫俗,猶如神魔。此時,誇葉丹甘心中年輕人必定來曆不凡,上前一步,客氣道:“不知閣下是誰?”


  年輕人一掃僵色,眼眸中流露出妖異的神彩,似乎要惑人心智,但是他的笑還是那麽清澈幹淨。這樣一個擁有矛盾氣質的人,純真而詭邪,真誠而執拗,有一股與生俱來的耀眼氣韻。萬毒靜伏於地,半空始見清明,他緩緩道:“我乃吞靈陳清玄。”


  “吞靈”二字仿佛帶著魔性,勾動了每一個人的心弦,即使幾乎所有人都不明其意,但是他們的心還是因此翻騰難抑。苗人當中也僅有十幾人明白“吞靈”的意義,他們震驚之餘,更多的是愕然,這世上真得有這樣的存在嗎?


  “吞靈”意指為何?是指吞靈族,還是吞靈蠱?年輕人天生與蠱親和,真是與傳聞的情形頗為相似。若他真是這樣的存在,稱之為“蠱神”倒也名實相副,可是他突然就這麽出現,他們的心思難以明定。


  黑苗老人壓抑著沸騰的情緒,又哭又笑道:“神靈沒有拋棄我們,我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竟還能見到蠱神,死而無怨了。”他身旁的苗人紛紛上前安慰,他卻又露出欣慰的笑容,道:“我們應當共尊蠱神為主,統一苗疆,打破各支苗之間的門第,消除隔閡,苗族當大興。”


  頓時,羅生穀陷入沉默之中,鴉雀無聲。今日方才推選出苗王,此時卻要尊一位來曆不明的年輕人為主,何人能坦然接受?統一苗疆,更是一個禁忌的話題,苗族上百支苗,各有各的傳承,誰又願數典忘祖?


  黑苗老人忽又激動道:“他是蠱中之神,萬蠱臣服,是神靈的使者,將會帶領我們苗族成為天下最強盛的民族!”他的話令整個羅生穀震動不已,苗人心性淳樸,素來敬畏神明,聽聞黑苗老人之言,又見名為陳清玄的年輕人神異非凡,心下不由明滅不定。


  白苗諸人臉色連連變化,苗王已屬德高望重的誇葉丹甘,這豈不是要取而代之。可是年輕人隻是稍稍顯露驅策蠱蟲的手段,就如此驚耳駭目,與苗族一脈有莫大的關聯,何人又能反駁之,若此無疑有違背苗族傳統的嫌疑。


  陳清玄淡笑著麵對羅生穀的躁動,好似與己無關。金線蠱、六翅蠱以及看不見的無影蠱都環繞在他的身畔,飛天翼蛇蠱在其腳下奄奄一息,遠處冰蠶蠱正緩緩爬來。此時的他真如蠱中之靈,光彩奪目,引得眾苗人心神激蕩。


  張元宗劍氣消弭,鋒銳俱斂,他一步一步走下高台,穿過人群,仿若清風悠遊,靈泉汩汩。路過花未眠的身旁時,他低聲輕語了幾句,花未眠聞之頓時美目媚光乍泄,笑容明媚豔麗,然後兩人一同走向萬毒包圍的年輕人。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兩人從容並肩前行,男子玉樹臨風,豐姿飄逸,女子容顏絕世,秀麗如玉,當真驚羨世人。眾人正暗讚兩人龍鳳之姿的時候,忽然發生了一件奇異的事,靜伏一地的毒蠱之物紛紛避開兩人,四散流竄,一時間消失了個幹幹淨淨。


  眾苗人瞧得又驚又奇,納悶不已,不由細細打量兩人。陳清玄波瀾不驚的眼眸中劃過一道異色,漸漸一股異香幽幽傳來,他更是眉頭大皺,一掃方才悠然純真之色,雙眸似是灑下一片淩厲的光。


  這世間一物降一物,循環往複,從未有過天下無敵的存在。七彩蟒蛇不敵青皮蠱,乃是因為青皮蠱以毒為食,不懼劇毒異香之故。實際上,彩蟒的天生異香具有克製毒蠱的靈效,這一次花未眠攜帶了彩蟒所蘊的赤珠,真是一舉奏效,群毒辟易。


  張元宗見禮之後,淡笑如清風明月,道:“在下冒昧,有一事請教閣下。”雖然普通毒蠱之物皆紛紛退去,但是六翅蠱等幾大靈蠱依舊環繞在陳清玄的身側,難掩妖異之色。陳清玄一動不動,嘴角掛著一縷笑意,道:“不知你所問何事?”


  張元宗雙目亮若燦辰,鎖定青驢上的年輕人,問道:“在下孤陋寡聞,卻不知這‘吞靈’二字所指為何?”陳清玄的笑忽然邪異起來,如念魔咒道:“吞靈就是我,我就是吞靈。”苗族那十幾位老人聞言頓時又顫抖起來,臉色變幻不定。


  對於苗族活得最久的老人來說,他們所知的關於吞靈的傳聞可不是什麽祥和福禧之事。雖然黑苗老人一意欲奉陳清玄為苗族之主,可是對於其他老人來說,安定才是心中所願。若真不考慮誇葉丹甘,拋其不顧,而另立這位突然出現的年輕人,那今後之事誰又說得清楚。


  張元宗神色泰然,對其模棱兩可的話不以為意,聲音清明道:“閣下之言令我好生費解,還請不吝言明‘吞靈’之意。”他並不是多麽的咄咄逼人,甚至可以說得上平和中正,但是陳清玄隻覺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機緩緩壓來。


  他身體裏忽然蕩出一股猛烈的氣息,衝散空氣中若有若無的壓迫,整個人變得高如巍峨,深似淵海,身側的靈蠱都不免焦躁不安起來。他純淨而邪魅地一笑,道:“難得遇見像你這般的高手,我們何不切磋一番?”


  張元宗明知其顧左右而言他,忽的青衫鼓動,劍氣吞吐,乍然喝問道:“你是吞靈族人,還是擁有吞靈蠱?”其音猶如黃鍾大呂,猛然震得近旁的人心弦顫動,而陳清玄卻是鎮定無比,笑得愈發邪異起來。


  忽然他神色一正,淡淡道:“這是秘辛,本不可與外人道也。不如你我相鬥一場,讓我看看你是否有資格讓我回答你?”話音一落,他身體裏又散發出一陣詭異的波動,張元宗六識敏銳異常,心知這絕非內息運轉使然。


  人群中突然傳出驚恐之聲,隻見方才散去的毒蠱之物紛紛去而複返,像流水一樣湧向張元宗兩人。這些苗疆毒物皆是劇毒無比,沾之不死即傷,麵對如此之多的毒物,又豈是武功所能抵抗的。


  轉瞬間,天下地上都圍滿了各類的毒物,充盈著腥臭之氣,赤珠的異香似乎難再起效。遠處的誇葉若兮驚憂滿布,惶急叫道:“元宗哥哥,快快躲開!”誇葉木樨也非常擔憂花未眠的安危,卻不似其妹妹那般無所顧忌,唯有驚怖交加,不能自抑。


  被圍困的兩人視若不見,臉色平靜如常。隻見花未眠從袖中取出赤珠,異香四溢,四周的毒物速度又是一滯。陳清玄見狀搖頭笑道:“原來是有一件奇物,不過也於事無補。”毒物圍困的圈子又開始漸漸縮小,誇葉兄妹憂形於色,如是己身遭受。


  突然人群中又傳來驚怖的叫聲,如分水一般露出一條道來。一條身披七彩的蟒蛇宛如遊龍似的猛然奔來,沿途的苗人嚇得麵如土色,不少人更是暈厥在地,口吐白沫。七彩蟒蛇風風火火奔至花未眠的身邊,將遮天蔽日的毒物一股腦掃飛出去大半。


  彩蟒半繞兩人,蛇首高昂,肉角紅潤,蛇信吞吐,冷睨四野,異香愈發濃鬱,周遭的毒物再難抵抗,又一次避逃而去。如此神異非凡的七彩蟒蛇,如虯龍盤踞,威勢凜凜,驚得眾苗人張皇不已,心膽俱寒。


  花未眠玉手輕撫彩蟒,綻放笑顏,豔驚四野,寵溺道:“小彩,今日若不是你,我倆都要身遭萬毒加身之苦,要多謝你了。”彩蟒擺動頭顱以示回應,但在眾人瞧來隻覺陰森恐怖,汗毛直立,誇葉木樨和誇葉若兮早已驚呆了。


  陳清玄難得露出驚詫之色,語氣不穩道:“小蟠龍,沒想到苗疆竟蘊育了這般靈物,難怪你們有恃無恐。”轉而他渾身氣機沉凝,抱懷守一,身體裏蘊藏的力量已是虛靜而待,麵對勇悍恐怖的靈蟒,也是不見半分懼色。


  蟠龍,本指蟄伏在地而未升天之龍,當然“小蟠龍”之名乃是表示其成長如斯,類龍而已,由此也足見七彩蟒蛇來曆不凡,是天生地養的靈物。這也是花未眠等人第一次知曉七彩蟒蛇竟叫這麽個名字,果真神異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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