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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絕塵仙音 陰陽合一

  “太極謂天地未分之前,元氣混而為一。”太極本指陰陽未分之前的混沌狀態,其所衍生的道指的是通過迷離恍惚地看待萬事萬物的現象和本質,順應大道至德和自然規律,最終達到一種無所不容的寧靜和諧。


  道家,以太極之道為根基,修身養性,超然物外,其最負盛名的太極圖,又名陰陽魚圖。聚靈洞中,陰蠱墨玉剔透,陽蠱白玉無瑕,若合在一處恰似一對陰陽魚,張元宗不由驚歎天地造化之神奇。


  陽蠱現身,三人皆是心中一喜,麵露激動之色,想來若陰陽合一,吞靈蠱成,陳清玄實力必會暴增,天下何人能敵,而張水衣也就有了恢複的希望,方能認祖歸宗。三人雖各懷心思,卻因機緣巧合走到一處,共麵吞靈之陽蠱。


  天音蠱紛紛讓開一條道來,擁圍在白色陽蠱的身後,靈蠱之靈性當真不可言狀。陽蠱猶如帝王出行,踱步在前方,同初見陰蠱之時一般的傲態畢現,然而它卻比陰蠱更多了一份野性難馴,睥睨蒼生的氣度。


  陽蠱鍾天地之毓秀,無主無屬,唯我獨尊,不畏浮雲遮望眼,隻緣身在最高層。它久居聚靈洞,統禦萬千靈蠱,予取予求,威赫無雙,何曾有靈蠱膽敢挑戰自己的權威?陰蠱的出現,讓它感受到強烈的威脅,這種感覺勾動起身體裏無邊的怒火。


  陰蠱伏在陳清玄的肩頭,偃旗息鼓,隻是隱約間傳遞出興奮和排斥交雜的怪異情緒。陽蠱畢竟積威日久,滿洞的靈蠱皆臣服在白玉石台的四周,頗為畏懼。幾縷天光之下,眾星捧月,靈蠱拜服,當真驚世駭俗。


  張元宗側首低聲道:“一會兒要當心,讓小彩護著你。”花未眠蘭質蕙心,場中情形一目了然,陽蠱隱隱壓了陰蠱一頭,若真起了衝突,必定是己方處於劣勢,萬千靈蠱襲來,想想就令人心膽俱寒。


  不過,花未眠心中所感所受又有些不同,這一路的危機和艱險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麽讓人煎熬,甚至翻湧著隱秘的歡喜。她遞上小蟠龍的石珠,異香陡然大盛,柔聲道:“這個你帶著。”張元宗淺笑搖頭,雙眼亮若燦辰,安定道:“不用擔心我。”


  因是陰蠱的沉默,或是人類的侵入,陽蠱怒不可遏,陡然發聲,在洞中炸響。它頤指氣使,頓時無數靈蠱嘶鳴著衝向三人,幽光泛濫,腥氣蒸騰,殺機撲麵而上,這駭人的場景若是旁人身臨,隻怕早就駭破了膽。


  陳清玄麵色肅正,無視如潮水一般的靈蠱,依舊緊盯著白玉石台上的白色身影。墨色的陰蠱及時進行反擊,奇異的音律再次響起,至簡至真,歸於太虛。靈蠱們的速度霎然減緩,吞靈蠱帶給它們本能的壓迫。此時兩道吞靈之音同時響起,它們一時間陷入困惑迷茫之中。


  陽蠱暴怒,身後幾十隻天音蠱一道發聲,仙音無塵,若是禪宗梵唱,帶著一種弘大而鎮定心神的作用,鎮壓了靈蠱們的彷徨。在天音蠱的幫襯下,靈蠱們複又加快了前進的步伐。雙王對峙,結果顯而易見,它們對初來乍到的陰蠱的畏懼不及稱霸多年的陽蠱。


  不過,陰蠱終究是吞靈蠱,靈蠱們心中憂怖,豈敢真得對其殺伐,最終紛紛止步於丈外,半空中也停滯了不少,團團圍困三人。陽蠱顯然對這樣的僵持很不滿意,陰蠱與之分庭抗禮,它怎麽忍受得了這口惡氣。


  突然,陽蠱的聲音裏猛地拔高了幾分,帶著三分尖厲和怨毒,似要穿破洞壁。陳清玄身軀忽地恍惚一震,轉而複又恢複清明,口中急促道:“它奈何不了陰蠱,要攻擊我們。”因陰蠱伴身,對於陽蠱的陡然攻擊,他自有辦法化解,可是他人呢?


  陽蠱見吞靈之音奈何不了陳清玄,怨恨之餘,鎖定旁人,聲音猶若化為了一把利劍,破空而至,帶著不可名狀的淩厲和魔性。張元宗長身挺拔,磅礴的劍意洶湧而出,渾身青衫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他的劍心中正堅定,萬法不侵,劍意澄澈湛然,滌塵蕩埃,自從邁出了那一步,吞靈之音已不能再困囿他的靈魂。他簡單直接地破除陽蠱吞靈之音的魔力,氣華如日如月,雙眸璀璨生輝,恍如劍仙臨塵。


  張元宗驀然回首,眸光籠罩花未眠,沉心靜氣道:“相信我。”佳人雖心生費解,卻是難得地坦然以對,鬼使神差地輕點螓首。張元宗駢指如劍直接點在她潔白的額頭上,指尖劍氣流轉,如月華流瀉,從眉心滲入。


  花未眠刹那間跌入無邊的黑暗,似乎被那一縷劍氣斬斷了與這個世界的聯係。張元宗神色自若地讓癱軟的花未眠斜靠在小蟠龍的身上,若不是彩蟒一路上與他熟稔不少,隻怕以護主的心切也要鬧上一番。


  陳清玄驚奇地看著這一切,細細打量發現花未眠渾如死屍,呼吸脈搏皆無,不由心中一驚,忍不住道:“你把她怎麽了?”張元宗輕彈衣衫,靜聲道:“我封了她的六識,這樣吞靈蠱就傷不了她。”


  陳清玄一陣愕然,眸底深處驚電一閃而逝。封閉六識,這是何等奇絕驚世的秘術,隻是偶然間聽聞過禪宗一脈,有老僧閉禪入定時出現假死狀態,六識滅絕長達三月之久,方又複生。可是,眼前這位青衫男子竟輕描淡寫地一指封閉了花未眠的六識。


  盛怒的陽蠱暴跳如雷,一而再,再而三,師出無功。尖厲的嘯聲蘊含著難以想象的暴戾和詭秘,天音蠱純真的聲音裏含著一絲歇斯底裏,靈蠱們在恐懼的碾壓之下,眼見就要突破最後堅持的界限。


  陳清玄低眉肅然,口中念念有詞,輕若難聞,肩頭的陰蠱在主人的威迫下,戾氣陡生,聲調拔高,好似平靜的海麵忽然傳出一道驚濤拍岸,裂雲穿石。靈蠱們再次踟躕不前,嘈雜混亂一片,吞靈之音交雜相衝,壓迫得它們焦頭爛額,心神激蕩。


  秘魔般的聲音,在聚靈洞中久久不絕,陰陽雙蠱的交鋒殃及了靈蠱的隊伍,橫衝直撞一通之後,開始崩潰。即時,騷亂不堪的隊伍中,陡然射出幾道金色的身影,赫然是無堅不摧的金線蠱。它們因為吞靈之音的傾軋,導致神誌不清,無心無畏,躍進了陰蠱的威懾領域。


  此時此刻,陳清玄沉心馭使陰蠱對抗陽蠱,花未眠沉睡在小蟠龍的身畔,金線蠱帶著殺機霎然而至。張元宗回瞥了一眼容顏沉靜的花未眠,然後毅然踏出幾步,以孑然一身擋在兩人的麵前。


  他手捏劍指,於胸前交錯,袖底劍氣蒼茫孤絕,橫掃而出,頓時將金線蠱斬殺在地。轉瞬間,半空與石地上又有靈蠱神智錯亂,懵懵懂懂向三人襲來。若不是陳清玄驅策陰蠱抵擋,隻怕他們早已被滿洞的靈蠱湮滅。


  張元宗心知此刻決不能心慈手軟,出手之間,劍氣如龍,驚動日月,將越界而出的靈蠱全部斬殺在安全範圍之外,其中隕落的依稀可見燭陰蠱、鬼蜥蠱等識得的靈蠱。對於這些善於在纖毫處爭鋒的靈蠱,近身是極其危險而致命的,他心知肚明,唯有肆意揮灑龍門劍氣。


  漸漸,有越來越多的靈蠱打破僵持,一半四散流竄,另一半竟全都攻向了外來者。毒瘴橫行,嘶鳴凶厲,可怕的靈蠱凶性大發,殺氣騰騰,好在三人事先服下了九珍黃玉丸,非蠱中奇毒不能傷。張元宗一襲青衣,化為崢嶸峻峰,穩如山嶽,緊緊護住身後的兩人。


  就在此時,白玉石台之上的陽蠱產生了詭異的變化,渾身的潔白逐漸被灰色替代。那一抹灰間於黑白,好似鴻蒙之初的混沌,此時的陽蠱似乎已稱不上純粹的陽蠱,它的這種變化喻示著某種驚人的脫變。


  靈蠱們頓時出現了一邊倒的局麵,竟眾誌成城起來,浩浩蕩蕩湧向三人。陳清玄渾身一震,乍然急喝道:“快退!”張元宗的身體裏猛然爆發出波瀾壯闊一般的劍氣,趁靈蠱的隊伍一滯之時,轉身抱起花未眠同陳清玄一道衝進了甬道入口,小蟠龍緊隨其後。


  三人一蟒如疾風閃電沿著原路飛掠,身後的殺意逐漸淡去,靈蠱們並沒有窮追不舍,想必它們距離陽蠱越遠,受其的驅策就越小,而陰蠱對它們的壓製就能奏效。三人衝出洞口,馬不停蹄疾行三四裏,擇了一處清泉方才停歇。


  張元宗為花未眠解了秘術,佳人幽幽醒轉過來,知曉前因後果之後,不由輕歎靈蠱之奇詭。聚靈洞靈蠱之多,同苗人靈蠱之少形成強烈的反差,稍稍想來便通曉個中緣由,又有哪位苗人入聚靈洞而能全身而退,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陳清玄獨坐一旁,捫心思索,不見陰蠱的身影,想必隱匿在他身上。四野蒼翠,鳥語花香,生機盎然之下又潛伏著多少危險?聚靈洞中,靈蠱遍地,沾之即亡,觸之必死,如此之多的靈蠱,誰又能一舉擋住所有?

  半晌之後,陳清玄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難得落寞道:“陽蠱當真誌比天高,竟欲以一己之身蛻變為完整的吞靈蠱。”方才張元宗應付靈蠱襲擊,未曾注意到陽蠱最後的變化,但是陳清玄一心一意都在陽蠱的身上,當然眼見了它的驚人變化。


  兩人聞言悚然一驚,他們雖對苗疆之蠱知之不多,但初見陰陽雙蠱的形與容,也認同陰陽合一方為吞靈的事實。陳清玄又歎道:“本以為陰陽雙蠱達到力量的平衡,我就能做一回漁翁,未曾想陽蠱成長至斯。”


  陰陽雙蠱若不合璧,又如何能夠救治張水衣,張元宗心中沉重,默然片刻道:“如果我捉住陽蠱,帶出聚靈洞,再想辦法讓它們融合如何?”花未眠聞言玉容陡變,失聲道:“萬萬不可,這太危險了!”


  陳清玄緊盯著眼前的男子,似乎要看透他的本心,這個人竟有這份能耐?羅生穀一戰,他雖不敵張元宗,但也相差不遠,難道這個人自始至終都沒有顯露真正的實力?這個念頭在心中始一浮現,他沒來由生出了一絲恐懼。


  張元宗佯裝未見陳清玄幾若難辨的情緒變化,淡笑道:“水衣魔性未除,我可不敢莽撞行事。我既然提出了這個計劃,自有一定的把握。”花未眠心知麵前之人從來都是胸有成竹,何嚐有過紕漏,可是依舊憂心難解。


  陳清玄黯然搖頭道:“此法不成。即使你捉住陽蠱,卻不能隔絕它對靈蠱的控製,屆時靈蠱必會蜂擁而隨,誓不罷休。再則,陽蠱的力量比陰蠱強上一分,陰陽失衡,根本就融合不了,到時不過是陽盛陰衰的結果。”


  張元宗一時啞然,習武之人何嚐不是這樣,他們本源就是修陰或修陽,幾乎無人共修陰陽。因為稍有不慎陰陽失衡,就會經脈逆轉,走火入魔。這世上也唯有太一教長老陰陽鬼一人初窺門徑,這其中的艱險是外人所不能想象的。


  清泉叮咚之畔,三人陷入沉默之中,愁雲飄蕩。忽然有若有若無的人聲從遠處傳來,三人心中微驚,抬頭兩兩相望,不知何人竟也來到了苗族禁地萬蠱山。人聲漸漸越來越近,山體轉角處驀然出現兩道白色的身影。


  青年男子豐姿俊朗,渾身散發著清冽沉鬱之氣,赫然與張元宗的君子之交莫憶,也就是蘇家大公子蘇航,白衣女子婉約清揚,若是姑射仙子臨凡塵,正是蘇航的師妹秋水音。兩人遠遠瞧見清泉旁的張元宗幾人,麵上喜色一現,聯袂而至。


  消失了十年的大公子蘇航忽然返回蘇家,整個家族都陷入了悲喜交加之中,然而蘇航同家人短短團圓一聚之後,又同師妹一道折返花家去請好友。從花家掌門處得知張元宗苗疆一行的目的,兩人遂直奔萬蠱山而來,未曾想在此處與張元宗相逢。


  幾人稍稍見禮,由“莫兄”變為“蘇兄”,張元宗不見絲毫隔閡。談論起此行的境地和難處,陽蠱強橫,陰蠱弱勢,難免扼腕歎息。那位溫婉安靜的女子忽道:“虛空相隔,吞靈蠱隻能依靠聲音進行攻擊,是也不是?”陳清玄眉峰一動,似乎並不想多言,簡潔道:“不錯。”


  秋水音溫言道:“我有絕塵,或可一試。”幾人心中一驚,齊刷刷盯著如水一般的美麗女子,張元宗心中清楚她的琴囊之中是武林三奇之一的絕塵,有著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妙處。陳清玄聲音微顫道:“此言當真?”


  秋水音神情雅淡,婉轉道:“自然之道在於平衡,陽蠱衝破陽力的壁壘,與陰蠱的陰力難再匹配,我可用琴音壓製陽蠱的力量回到本位。”陳清玄聞言又驚又喜,有些激動道:“若真能如此,就有勞秋姑娘。”


  稍事休整之後,五人穿過聚靈洞長長的甬道,來到山腹之中。雖事先得知洞中的場景,但是乍然初見,蘇航和秋水音仍舊難免心神俱震,好不容易才平複下來。白玉石台上的陽蠱驟然見到去而複返的幾人,當真怒不可遏。


  兩道吞靈之音陡然響起,交雜相衝,靈蠱們又是一片混亂,猶如無頭的蒼蠅。陽蠱也不藏拙,立馬由白變灰,奇異的聲音裏頓時流露出莫名的道韻,這是本源歸真的聲音,滿洞的靈蠱陡然清醒,張牙舞爪地圍向幾人。


  忽然寬闊的洞穴中一道雷霆猛然炸響,轟轟隆隆,震耳欲聾,這一道雷霆轟散了吞靈之音,成為聚靈洞中唯一的聲音。幾人心神狂跳,細細辨別,這竟是一道琴音,絲弦之間卻呈雷霆之氣象。


  秋水音擇一處空地趺坐,白衣頓地,絕塵琴放在雙膝之上,蔥指撥撚,眉目如畫。陳清玄似乎從未聽聞過絕塵之名,萬萬想不到竟有這般秘力,頓時目泛奇光,震驚不已。一把琴能夠成為武林三奇之一,為世人所稱道,自然不能隻把它當做一把樂器看待。


  絕塵的秘力在此刻顯露無疑,道道雷霆之音直接轟向石台之上的陽蠱。吞靈之音裏的道韻再也凝聚不起來,陽蠱身披的灰顏逐漸恢複成潔白,聲音又回歸成至簡至真,力量大減,靈蠱們又陷入渾渾噩噩之中。


  陳清玄胸膛起伏不定,那位溫婉的女子竟真得壓製了陽蠱。心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連忙驅策肩頭的陰蠱跳到地上,沿著石堤直奔白玉石台而去,沿途的靈蠱們紛紛避讓。墨色陰蠱身姿矯健,迅速登上石台,與陽蠱遙遙相對,幾十隻天音蠱頓時退縮掉下石台。


  奇怪的是,陽蠱並沒有因為力量被壓製,顯露過分失控的怒行,而僅有雙王對峙的敵意。琴音陡然一轉,滿洞的雷霆逐漸減弱,慢慢的雷音消弭,烏雲散去,仿佛晴天出現,碧空如洗,一行白鶴排雲之上。


  陽剛之象斂去,柔美之力衍生,琴音化為春風細雨,暖陽柔光,包裹著石台上的陰陽雙蠱。陰陽相生相克,雙蠱既有相克相殺,也自有相生相融的可能,就差一道契機,而秋水音的絕塵仙音就是它們合二為一的機會。


  琴音先以陽剛之力壓製陽蠱,接著欲以陰柔之力化解雙蠱的戾氣和敵意,讓它們能夠融合在一起。絕塵之音若散於空中,對聞者來言就是樂中奇葩,九天仙音,若作用於生靈,自有其妙不可言的神異之處。


  此時的琴音以柔克剛,溫和綿柔的力量消融了雙蠱的孤傲和凶性,其餘遍地的靈蠱也因此茫然無措。兩道吞靈之音返璞歸真,殺機蕩然無存,漸漸契合在一起,音調、音色配合的天衣無縫,如出一轍。


  琴音如春雨潤物細無聲,天光照射之下,雙蠱開始慢慢靠近。幾人見狀,呼吸一緊,盯著石台,一動不動。它們最終觸碰在一起,並沒有出現揣測之中的變故,一顆心安了大半。雙蠱從一開始的陌生試探,到漸漸消失隔閡,最後相擁嬉戲,好一片安寧包容的景象。


  幾人泛起喜色,陰陽合一,吞靈蠱成,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他們靜待最後的結束。陰陽雙蠱以特別的方式進行交流,忽然它們咬尾依偎,十二對足相擁,渾似陰陽魚圖,最終沉眠在一起。


  秋水音輕按琴弦,仙音嫋嫋而去,恍惚間聚靈洞成為了一個無聲的世界。陳清玄早已掩不住狂喜的神色,淩空越過水池,落在白玉石台之上,俯身捧起相擁的吞靈蠱,然後飛掠回到原處。


  幾人忍不住湊上前去,細細打量,黑白分明如是太極。陳清玄解釋道:“它們需要沉眠幾日,待蘇醒之時,它們就能靈犀相通,陰陽合一,方才成就吞靈之名。”眾人聞言心中頓時了然,解了心中的疑惑。


  花未眠忽道:“若帶走陽蠱,這滿洞的靈蠱不會因沒了約束,四處為禍吧?”幾人心中一突,靈蠱一物豈是普通苗人能夠抵擋的,若如此眾多的靈蠱離開聚靈洞,下了萬蠱山,進入苗族聚居區,那將是一場驚世之災。


  陳清玄此時心情頗好,陰霾全消,笑容裏流露出一貫的天真之氣,道:“花小姐多慮了。”花未眠美目轉動,道:“還請陳公子釋疑。”陳清玄嘴角掛著一絲玩味之意,道:“傳言天音蠱乃是吞靈蠱的後裔,其實大錯特錯。”


  幾人心中一動,花未眠追問道:“那真相到底如何?這又與靈蠱是否為禍有什麽幹係?”陳清玄眸光中帶著幾分狡黠,道:“吞靈蠱的誕生,一是先天孕育,比如伴我而生的陰蠱,二是由天音蠱後天蛻變而成,陽蠱就是如此。”


  此言一出,眾人驚愕,這種吞靈蠱秘辛,他們何嚐聽聞過,就算是訪遍上百支苗也隻能多聞吞靈傳說。陳清玄接著道:“白玉石台裏的石髓是它們蛻變必不可少的靈物,這些天音蠱是絕對不會輕易離開聚靈洞的。吞靈之下,天音為尊,這些靈蠱將會臣服於新的王者。”


  花未眠秀眉微蹙,道:“天音蠱這麽多,難道它們就不想成為獨一無二的王者?”陳清玄笑意不減道:“天音蠱性子溫和,雖有如此之多,卻不會發生內鬥,你大可放心。吞靈蠱不過幾十年壽命,聚靈洞中不可能一直都有吞靈蠱存世,那麽你可聽聞過靈蠱為禍之事?”


  近百年,苗疆的確未曾有過靈蠱為禍的記載和傳聞,就是靈蠱的行蹤都很少見。陳清玄環視了一眼四周,又道:“萬蠱山如此廣袤,你們可知靈蠱們為何甘願擁擠在聚靈洞中,那是因為這七片水池是它們蘊育後代的樂土。”


  幾人又是一驚,忍不住瞅了瞅洞中色彩瑰麗的水池,原來此處竟還有這般玄機。陳清玄的話打消了幾人心中的顧慮,最終一行人沿著甬道出了聚靈洞,果然靈蠱們相安無事,並沒有緊隨而出。


  行了不過半裏,陳清玄聲稱需要在萬蠱山曆練幾日,等待吞靈蠱蘇醒,再與之磨合成為一體,方能發揮真正的吞靈之威,解救入魔的張水衣。於是,他與張元宗約定五日之後在花家會合,然後再一道返回中原,前往囚龍寺。


  陳清玄年紀雖少,卻是蠱中奇才,又是武學高手,然而眾人對他的來曆絲毫不知。望著遠去的灰衣背影,事關堂姐的安危,花未眠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疑慮,她忍不住道:“他不會一去不返吧?”


  誰知張元宗篤定道:“五日之後,他一定會前往花家。”花未眠一想到那人天真麵孔下的邪異,皺眉道:“你怎麽如此肯定,我總感覺這人邪得緊。”張元宗眸底落下一片陰影,模棱兩可道:“他需要一個機會。”


  幾人聽得一頭霧水,皆帶著詢問之意望向他,花未眠更是直接道:“什麽機會?你難道認識他?”張元宗淡然一笑,語氣中帶著難以覺察的凝重,道:“時機成熟之時,我必會全盤告訴諸位。”蘇航等三人聞之,遂不再刨根問底。


  此行尋到吞靈蠱,張元宗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張水衣同自己一道下山,無論如何都要護她安全。七彩蟒蛇並不與四人一道,自顧漫山遍野遊蕩。不多時來到方才休憩的清泉旁,張元宗忽然站住了腳。


  幾人正自不解,張元宗抬手一指,道:“蘇兄,你瞧那邊是什麽?”三人皆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清泉流向一片亂石,其中有一片小樹林,老樹枯萎,新樹正當盛顏,枝葉新綠柔嫩,奇怪的是竟沒有一棵樹木超過碗口大。


  花未眠和秋水音滿腹疑惑,瞧不出有何出奇之處。蘇航恍然道:“這些是春山碧芽的茶樹,據說這種茶樹壽命不過十年,是茶中的極品。”張元宗頷首淡笑,往日清秋觀中,清靈道長奉的就是春山碧芽,所以他與蘇航識得。


  那日一起品茶的幾人,今日唯有張元宗和蘇航,歎一聲風流雲散,世事無常。他們經曆了清秋觀的不幸,清高名士一般的清靈道長身死道消,而年少聰穎的小道士清鶴卻不知此時又身在何處,心中的仇恨是否還熾烈?


  最終四人下了萬蠱山,穿過荒蕪,進入人煙之地。路過羅生穀之時,他們一起入穀拜訪,苗王誇葉丹甘、蘇家大公子蘇航和花家少掌門花未眠,代表了南疆的三大勢力,三人的交談由淺入深,極為盡興。


  最高興的當屬誇葉若兮和誇葉木樨兩人,見到各自相見的人。張元宗一時起興,分別傳授了他們一套失傳已久的刀法。以龍門的典藏,所傳刀法,必定是稱絕江湖的武學,誇葉兩兄妹性子淳樸,根本就沒想這麽多,歡天喜地地接受指點。


  翌日,張元宗四人在誇葉兄妹的依依不舍中離開羅生穀,前往文山道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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