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蓬萊仙山 萬象搜靈
一線天宗主的居所,曆來被視為禁地,除卻殺手之王等寥寥幾人,擅入者死,組織內規矩嚴苛,無人膽敢違背。簡文鼎自繼任宗主之後,平素深居簡出,來去無蹤,即使對組織內大部分人來說也顯得神秘非凡。
此時他與張元宗站在偏廳,廳上供著一尊牌位,上書“張素瓊之靈位”,供桌上擺放了燭台、香爐、果品等物。他對著牌位喃喃道:“宗兒長大了,同你一樣的性情。你若泉下有知,一定會很歡喜。”
張元宗靜靜地上了香,靈位上“張素瓊”三個字所代表的是自己的至親,他雖然未曾見過她,可是他依舊可以感受到從心底深處泛起的波瀾。他恍惚間見到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子,手執長劍,璀璨奪目。
兩人在廳中默了半晌,張元宗鄭重說道:“娘親大仁大義,是女中豪傑,作為她的孩兒,當秉承她的遺願。蓬萊欲倒行逆施,為禍蒼生,我自當奮起相抗,阻止浩劫。”見張元宗這般情形,簡文鼎感觸頗深,好似張素瓊又活在自己的麵前。
他有些驚異道:“宗兒,你……”他不知龍門本為對抗蓬萊而生,張元宗的決心令他感到震撼。怎麽說,蓬萊也是他的家鄉,那裏有著他的親身父親。難道真是母子連心,他與張素瓊在此事上的態度如此相像。
在確定簡文鼎對母親的癡心之後,張元宗愈發覺得他值得信賴。他言語鏗鏘道:“簡叔,娘親當年不願同流合汙,卻也隻能帶著我們逃避,甚至因此命喪蓬萊。如今,我雖然勢單力薄,但卻不想逃避了事。”
簡文鼎一直認為當年是自己害死了張素瓊,為此內疚了二十多年,而蓬萊就像一座大山,他心中一直憋著一股氣,難以紓解。今日張元宗寥寥幾語,引得他一腔震撼化為熱血沸騰,衝破了對蓬萊的畏懼。蓬萊雖然勢大,但他也願意同素瓊的孩兒瘋狂一把。
他激動道:“宗兒,不管你怎麽做,我都支持你。這宗主我也不做了,交給無情那孩子,我同你一起對抗蓬萊。”他的身軀有些顫抖,二十多年不敢想象的事,今日竟簡簡單單下了決心,說不口來。
見他興奮、無畏、甚至失去理智的神色,張元宗淡淡一笑,認真道:“我的確需要簡叔助我,但是對抗蓬萊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僅憑一己之力去飛蛾撲火。我需要知道蓬萊所有的消息,需要聯合中土各門各派。”
簡文鼎聞言一怔,定定地看著身前平靜淡然的年輕人。方才的確有些意氣用事,他深知蓬萊的實力和決心,想必從心底裏,他根本就沒期望粉碎蓬萊的陰謀,而是存了赴黃泉同張素瓊相見的心思。
蓬萊之所以敢與整個中土為敵,並不是因為該族人人皆是武學高手,而是他們掌握了非人的力量,那就是萬象搜靈陣。蓬萊遺族雖不過三百許,但因門派間存有門第之嫌,成為江湖霸主倒是輕而易舉,若要覆滅中土,卻也抵不過同仇敵愾。
此時聽了張元宗的話語,簡文鼎方才醒悟他非是受娘親之事的影響,欲報複蓬萊,安慰己心,而是有備而行,非隨性為之。這個孩子啊,可知蓬萊是怎樣的龐然大物,對之豈是三言兩語這般輕鬆?
張元宗一眼便看透了簡文鼎的心緒,淡然道:“這世間的事,成也罷,不成也罷,總是需要去做的。不管蓬萊如何勢大,浩劫如何來勢洶洶,我們都要去竭力爭取生機。簡叔,雖然我身上流著蓬萊血脈,但我首先是一個人,不能眼見著這滔天之禍的發生。”
簡文鼎沉默半晌,漸漸緩和了自己的心緒,他是張素瓊的孩子,她也曾讓我做她孩子的父親,他的確不能隻顧自己的私心。他知道自己活著比死了更有用,一線天宗主的位置會帶給他莫大的助力,他不應該放手,而逞匹夫之勇。
與張元宗不同,蓬萊是生他養他的地方,他之所以能夠斬斷這份束縛,一不為天下蒼生,二不為人性善良,他為的隻是那個一直活在心中的女子。他暗暗下定決心,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都要幫助她的孩兒。
簡文鼎自小生活在蓬萊,在族中的地位也不低,自然對其熟悉無比。張元宗離開蓬萊時還是懵懂的稚子,如今已完全沒了印象。簡文鼎平靜了思緒,隨即緩緩道出,將蓬萊的一切盡數告知了張元宗。
古時出海尋覓仙山的船隊不在少數,而能夠出行的無不是能人異士。蓬萊祖上乃是其中一支規模巨大的船隊,人人皆無不是當時江湖上出類拔萃的人物。他們出海幾月尋覓無果,反而迷失在海市蜃樓之中,無法返回中土。
就在眾人瀕臨絕望之時,大海突生巨浪,幾近海嘯,船隊顛簸一日,最後陰差陽錯遇到一山,巍峨甚巨,山上仙霧繚繞,鶴翔鹿奔,明山秀水,芝蘭遍地。眾人被仙山氣象所動,皆認為此乃蓬萊仙山,大喜過望之餘,便登山尋覓仙物,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其實這山乃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島嶼,時刻跟著海流漂移,當諸人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然尋不到來時的路,不得已隻好下定決心留在此地,再圖歸程。這一留便是遙遙無期,好在蓬萊延綿廣闊,物產豐富,他們成為蓬萊族人的先祖。
他們嚴格控製婚姻繁衍,防止血親結合,漸漸人丁旺盛,形成一族。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歸中土,他們憐惜自己一生所學,便皆記載了下來,幾乎囊括武學、醫術、占卜、星象、機關、鑄造等各個領域的絕學。
他們無不是才智卓絕之輩,初時欲通過鑽研,找到返回中土的方法,可是大海無極,整個蓬萊在天地之間都猶如芥子,尋到歸途對他們來說可謂登天之難。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對中土的思念之心從未斷絕,反而更加熱切,並流在子孫後代的骨血裏。
他們建船出海不知多少回,結果總是徒勞無功。雖然尋找歸途難有寸進,但是他們卻在武學、陣法、醫術等諸多方麵成果豐碩,達到極其輝煌的高度,人人皆是超凡脫俗,比之中土大大不同。
汪洋茫茫,蓬萊先祖迷失在碧海波濤之間,隻能紮根蓬萊。後來蓬萊族人漸漸壯大,人多了,是非便也多了,蓬萊因而成為了一個小的江湖,不得已隻能推選領袖。諸人分為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部,每部推選一名長老,再從八部公推兩位大長老。
十位長老統禦全族,分別以天、地、人、鬼、神、陽、陰、病、妖、境為號,其中以天、地兩位大長老為尊。十位長老之號出自道家經典中的十種魔,蓬萊先祖既然有出海尋覓仙山之舉,必不是迂腐之輩,甚至有些任意妄為,以魔名為號,也不以為意,反顯本性。
十種魔號皆有不同的意義,天魔,上天試道者,有文曰:“天魔者,修煉居山之士一念纖塵,而被魔王之所敗而不能成真。”大約所說天魔幾若得道,卻在最後功虧一簣轉而成魔。地魔,一切災難者,有文曰:“夫地魔者,行持之士步罡變神,書符呪水起念不正,多被地魔之所試。”其意約莫是地魔天生為魔,心性入邪。這兩大長老乃是蓬萊的主宰。
其餘八大長老,除卻高手身份,各有其登峰造極之處,不然也不會眾望所歸,成為一部之首。人魔,引人入迷者,擅長旁門之術,受人忌憚;鬼魔,冤魂惡鬼者,長於劍術,乃蓬萊利器,神魔,貪利養之者,善於趨利避害,決斷世事,其中最令人矚目的便是生財有道。
陽魔,眷屬阻道者,用陣如神,其部多出陣法大家,也是萬象搜靈陣的主持者;陰魔,夢中亂神者,精曉虛幻之術,讓人防不勝防;病魔,業病纏身者,醫毒雙絕,達到醫能殺人,毒能救人的地步;妖魔,木石禽獸之精者,精通驅蟲禦獸,最令人畏懼的便是蠱術;境魔,無定力幻見神仙者,通曉占卜星象,窺測天機。
不知過了幾百年,蓬萊族人幾經鑽研,根據星象和海流,終於發現了蓬萊漂移的規律,製定了回歸中土的航線。後來的事,與莫子虛所言相差不大,蓬萊族人受到追殺,傷亡慘重,後又苦心孤詣,創造出萬象搜靈陣,欲顛覆中土,卻被龍門先師所阻,如今又到了天現異象的時候。
張元宗從簡文鼎的口中得知了蓬萊的來曆,以及同中土武林的恩怨。千年過去,中土見不著往日浩劫的痕跡,而那一場災難也成為世人口中的神魔傳說,根本不知蓬萊的存在,以及即將到來的新的浩劫。
簡文鼎談及張素瓊和蓬萊遺族之時,不願不提及那些人的名號、身份,張元宗也默契不談。蓬萊雖有自己的父親,可他同張素瓊一樣的感受,他如何能夠維係這樣的親情?當做陌生人也好。目下,他最關心的是蓬萊的實力和推動萬象搜靈陣的計劃。
簡文鼎憂心忡忡道:“二十幾年過去,蓬萊對我來說好不陌生,十魔是否還是那些人,我已不得而知。”張元宗問道:“蓬萊的實力到底強大到怎樣地步?”簡文鼎苦笑道:“當年你娘親雖在族中一流高手之列,但與那幾人依舊相差極大,而我不過是二流角色。”
當年蓬萊出身的二流人物,如今已是一線天的宗主,窺一斑而知全豹,可見蓬萊武學之興盛。蓬萊壯大也不過三百餘人,但除卻弱小,人人放之中土無不是一方高手,這是多麽可怕的勢力,太一教、四大世家以及五大門派,在蓬萊的麵前也不堪為敵。
龍門一代隻收兩名弟子,卻能被稱為正道之基,可見門人不在多而在精,蓬萊如是。若它立足江湖,天下誰能奪去它的光芒!張元宗心中沉重,憶起他遇到的那幾人,正聲問道:“公孫純陽、楚寒心、陳清玄、林婉君,這四人簡叔可識得?”
嶗山之上,公孫純陽布陣神鬼莫測,楚寒心出劍驚世駭俗,兩人皆是當世大敵,他有了受困之感。在苗疆時,那個擁有吞靈蠱的年輕人,天真而邪異,他也領教過他的手段。還有那個神秘的林婉君,身入江湖幾十年,在青城覆滅和敗血之亂中都有她的身影。
簡文鼎如今已是一線天的宗主,乃是站在江湖巔峰的人物,可是聽聞這幾個名字之後,仍不由臉色微變。他驚詫道:“你是從何處知道他們的?”張元宗心中隱隱有了結果,遂將近來的經曆和盤托出。
簡文鼎聽得驚憂交加,皺眉歎道:“當年公孫純陽年紀雖輕,卻是陣法天才,連老一輩都被其折服。我逃出蓬萊時,他已是離部長老,號為陽魔,掌萬象搜靈陣。世人武功再高也不過是人力,而陣法卻是借自然之力,不可同日而語,你們能夠從嶗山全身而退,可謂幸運。”
蓬萊的終極計劃便是萬象搜靈陣,而梁臨川和造化棋盤就是對抗蓬萊的殺手鐧。張元宗並沒有將梁臨川存在的意義告知簡文鼎,僅是形容為一位陣法奇才,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事關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簡文鼎接著道:“林婉君為巽部長老,號為人魔,多年前就離開了蓬萊,算來此時也有七十多歲了。”張元宗驚道:“三十年前,她約莫四十來歲,斷天涯為何會視其為妹?十六年前,她已近六旬,蘇掌門正值壯年,又怎會娶她續弦?難道她駐顏有術不成?”
簡文鼎肯定道:“不錯,她所修功法的確不同,功力隻要不散,她便一直是妙齡少女的模樣。”二八芳華的容貌下是老嫗的靈魂,猶如畫皮鬼一流,張元宗按下心中膩煩,問道:“楚寒心和陳清玄又是什麽身份?”
簡文鼎答道:“楚寒心是震部劍道高手,照你所說的情形,隻怕已是震部長老,得鬼魔之號。陳清玄之名,我聞所未聞,想必是我離開後出生的小輩,不過他既然擁有吞靈蠱,多半已是兌部長老,得妖魔之號。”
張元宗心中不可謂不震動,他不僅已同蓬萊有過交手,而且遇到的還是蓬萊的長老。蓬萊十大長老之四業已現身,還不知有多少蓬萊人潛入中土,很顯然他們已然開始著手布設萬象搜靈陣。
夜晚時分的天空,璀璨的北鬥七星,明月旁漸漸凝實的虛影都讓張元宗憂慮不已,愈發覺得此事迫在眉睫。他雖然總是一副淡泊寧靜的模樣,萬事不滯於心,但是他維係蒼生的心怎麽也無法置身事外。
簡文鼎又忍不住歎道:“蓬萊這些年看來是天才輩出,照你所說,那陳清玄年紀尚淺,若不是蠱術力壓部眾,隻怕也不能身居長老之位。如今他身兼陰陽雙蠱,已然成為蓬萊曆來用蠱第一人。”
張元宗聞言心中一沉,當時妹妹張水衣受純鈞靈魄所侵,入了魔道,他不得不入萬蠱山尋找一線生機。在聚靈洞時,他們一行人曾助陳清玄獲得吞靈之陽蠱,雖是權宜行事,但是此時看來卻是一件禍事。此事也由不得他去後悔,若再來一次,也是同樣的結果。
紛繁的思緒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張元宗疑惑道:“蓬萊八部以八卦為名,而太一教八脈之名含天、地、雷、風、水、火、山、澤,正是暗合八卦。這是一個巧合,還是蓬萊和太一教有什麽關聯?”
簡文鼎沉眉遲疑道:“這……,我到未曾聽過兩者之間有何關聯,不過有些事不是我有資格知曉的。”若太一教是蓬萊在中土建立的勢力,那麽對江湖來說隻能是一個噩耗,可那個清絕無妨的白魔會是蓬萊中人嗎?
張元宗無暇多想,亟需弄明白最關鍵的問題,道:“這萬象搜靈陣到底是怎樣的陣法?”簡文鼎斟酌道:“山嶽並非隻是堆積的土石,同人身藏氣一般,山嶽也蘊養氣脈,世人多稱龍脈,而山嶽之間靠龍脈相連,形成一個整體,這萬象搜靈陣便是以龍脈為陣基。”
他繼續道:“創造此陣的先祖可謂胸懷廣闊,包羅萬象,竟將天地玩弄於股掌之間。中土實在遼闊,他便擇了昆侖、天山、峨眉、九幽、靈鷲、黃山、武夷設立祭台,進行血祭,與北鬥七星相呼應,以雙月為陣眼,布設天地大陣。”
蓬萊甘願蟄伏千年,為的就是等待雙月臨空,七星耀日,這是天時。張元宗凝重道:“豈不是整個中土都是一個陣法?”簡文鼎點頭道:“不錯,陣法一旦布成,天時和地利結合,陣法運轉,山崩地裂,整個中土都會顛覆。”張元宗心中發寒,這是怎樣匪夷所思的力量!
他又問道:“這血祭又是怎麽回事?”簡文鼎解釋道:“這七座山嶽橫貫整個中土,但是彼此相距甚遠,龍脈連接微弱。先祖自創秘法,以特定男女之血,使得陽盛之力和陰怨之力相結合,然後注入山嶽龍脈,激發龍氣,增強聯結,讓七座山嶽融為一體,其勢增至極盛,與天象相合,陣法便成了。”
張元宗疑慮道:“山嶽廣闊,布設祭台豈不容易的很?我們如何能夠防範?”簡文鼎擺手道:“並非如此簡單,祭台必須布設在風**心聚氣的真點,方能將陰陽之力注入龍脈,而這穴心亦稱龍穴,通常一座山嶽隻有一處。”
張元宗臉色稍霽,若尋到這七處龍穴,善加防範,或能解除災厄。簡文鼎察覺他的心思,歎息道:“山嶽山勢縱橫,龍脈有很多,真假龍穴混雜,要尋得真龍、真穴實屬不易,而且龍穴並非固定,會隨著時間移動。這尋龍定穴不是一般的風水師能夠辦到的,當世我隻知蓬萊有此能人。”
尋龍定穴,張元宗也曾讀過相關記載,多是皮毛,不知個中三昧。以昆侖為例,綿綿上千裏,山巒起伏,走勢各異,要在其中找到龍穴,無疑是大海撈針。古人說:三年尋龍,十年定穴。若非具有真本事的人,隻怕用上百年也不能點中龍穴。
張元宗心中計較一番,遂又道:“關於那血祭之人,可有什麽特定的條件?”簡文鼎答道:“其實就一句話:天意所歸。具體說來,血祭的男女皆是獨一無二的,男子才智卓絕,身負陽盛之力,女子經曆佛家七苦,身具陰怨之力,坤部長老境魔會卜算出具體的人選。”
張元宗隨即把那日嶗山上楚寒心之語道出,簡文鼎臉色一白,道:“你們中有四人是血祭的人選,你隻怕也不能幸免。”他忽然恨聲道:“張聽柏,你好狠的心,竟然把你的侄兒也算計其中!”
簡文鼎說起張素瓊的往事,隱瞞了與張元宗相關之人的名號,此時忽然聽到“張聽柏”三字,張元宗猜測此人便是自己的舅舅。他刻意不去深究,另道:“蓬萊的占卜之術當真如此厲害?”簡文鼎有些頹然道:“蓬萊的卜算之術,神妙無比,幾乎掌握天機。”
張元宗疑惑道:“這些年,他為何不用卜算之術,找到我們?”簡文鼎道:“窺測天機,必受反噬。張聽柏一生的職責就是卜算天時、龍穴以及血祭之人,族中不會允許他將精力浪費在這個上麵。既然他已經卜算出具體的血祭人選,隻怕此時也隻剩下半條命。”
張元宗驚詫這世間竟然還有一人可以比肩巫千雪的古神之術,不過擅自窺測天機,必然不會有好結果。他忽然憶起一事,不免又憂慮的幾分。幾月前,他還在雲家之時,巫千雪曾言有人卜算她的所在,前後聯係,她豈不也是血祭的人選?仿佛冥冥中有一支無形的手,撥弄他們這些血祭之人走在了一起。
天時的到來,誰也阻止不了,現下隻能在龍穴和血祭上下功夫,此事還需同莫子虛、巫千雪和梁臨川從長計議。他忽存僥幸之心,道:“簡叔可知萬象搜靈陣布設之法?”若他能將此陣布設之法交給莫子虛和梁臨川,鑽研出破解之法,那麽阻止浩劫便成功了幾分。
簡文鼎搖頭道:“其實萬象搜靈陣是蓬萊最核心的秘密,除卻天魔、地魔和陽魔三位長老,其餘長老以及部眾根本不知詳情,多是人雲亦雲,我所說的這些消息也不過是耳聞。千年之期將臨,蓬萊必定早已派遣族人潛入中土,他們的身份少有人知,這才是我最擔心的。”
那些驚才絕豔的人物包藏禍心,以另一個身份活在中土武林,可能籍籍無名,也可能名滿天下,總之可能是任何一個人。隻待蓬萊登高一呼,他們必會倒戈相向,奉上自己的力量。憑蓬萊人的鍾靈毓秀,其毀滅性無疑是可怕的。
得知蓬萊之事,張元宗撥開迷霧,諸事得解,卻沒有半分歡喜。至於七處祭台,蓬萊早已知曉,他之前的謹小慎微,可謂無功。他與簡文鼎又詳細商討了一番,最後決定由簡文鼎坐鎮一線天,守住黃山。
話說回來,千年浩劫是整個中土的災難,為何不直接宣揚江湖,以整個武林的力量對抗蓬萊,何須他張元宗一人奔走籌謀?這其中的原因很複雜,需要考量的東西有很多,張元宗不得不暗中進行。
時下,異象初現,還未到陣法奏效的時機,可以想象蓬萊此時正虎視眈眈,靜候最佳的時機。想來他們也不願大張旗鼓地與中土為敵,增加布陣的阻力,畢竟螞蟻多了咬死大象,那樣隻會得不償失。
張元宗同樣不願發起同蓬萊的戰爭,千年之期的機會失不再來,蓬萊人絕對擁有破釜沉舟的意誌。若整個中土奮起護衛,那麽蓬萊隻會成為一群失去理智的狂徒,更何況天下又有幾人會信他。
一旦開戰,中土黑白兩道能否放下成見,同仇敵愾還是一個問題,而且蓬萊潛伏的力量將會是最大的隱患,中土還沒有準備好去承受。想當年斷天涯一人為魔,造了多少殺孽,若蓬萊成為一群魔,他們的屠刀甚至會伸向無辜,必定會讓中土血流成河。
這是張元宗不願看到的,他需要采取曲折的方式,一步一步壯大自己的盟友。雲家、花家、蘇家、一線天,姑且算上太一教,已是蔚為壯觀的力量。他正在尋找一種解決之道,雖然犧牲在所難免,但願能將危害降到最小。
在一線天逗留了幾日,張元宗便準備離去同巫千雪會合,再尋莫子虛共商大計。他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接走霜降的家人,簡文鼎自然會讓他得償所願,遂命人將霜降家人秘密送出了一線天,還了他們自由。
簡文鼎親自送張元宗出了一線天,引得路上的殺手們紛紛側目,自此以後,一線天與他不會再無衝突。當兩人在黃山邊緣惜別時,張元宗忽道:“簡叔可知百年前清秋觀開派祖師歸墟之事?”
簡文鼎回憶道:“百年前,有個小子躺在破船板上,誤打誤撞到了蓬萊。蓬萊人恨極中土,卻不想他死得痛快,遂留下性命,供人驅使,飽受屈辱。後來他覓得機會,駕船逃走,還偷了震部的劍法秘笈。”
“那小子在不知航線的情況下,竟僥幸回到了中土,開始隱姓埋名,蓬萊當時還未在中土經營,可謂鞭長莫及,一時也不尋不到他。後來,他以歸墟之名聲名鵲起,建立清秋觀,使得便是蓬萊劍法,而派去之人已不是他的對手。”
“歸墟深知蓬萊不願為外人知曉,便發誓守秘,希望蓬萊不要將事做絕。歸墟隻將蓬萊當作隱修的門派,蓬萊也不想弄巧成拙,勉強與之達成了協議。近幾十年來,蓬萊開始派遣勢力潛入中土,想必清秋觀這處隱患是不能再存在了。”
張元宗便將清靈之死道出,簡文鼎歎道:“此事多半是蓬萊的手筆,清靈道長主持清秋觀,若祖師有什麽秘密,也會傳到他的手上,蓬萊殺人滅口,隻是碰巧被你們趕上。至於清鶴,入觀時短,不知此事,又如你所說,需要有人堵住江湖勢力的行動,才讓他逃過一劫。”
想起那個小道士清鶴,不知他身在何處,可知他將要麵對怎樣的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