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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一個江湖 八方雷動

  魚清池緩緩睜開雙眼,第一感覺是舒適而陌生,雕花木床精致典雅,白色紗帳上用彩線繡滿了山水。側首瞧去,屋子裏陳設雅致,窗明幾淨。雖然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但她卻有種熟悉的感覺。


  她陡然回想起峨眉當夜的那一幕,不由疑惑滿腹,不知張元宗為何棄了林婉君,反而對自己施了禁製,到底發生了什麽?她起身欲尋人詢問,胸口頓時隱隱傳來疼痛的感覺,為了破解林婉君的攝魂術,她強行施展金剛怒喝而受了內傷。


  推開房門,院落以及更遠的情景映入眼簾,她身子登時一僵,雲家?她竟然回到了雲家。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此時隻覺陌生,她無法逃避這麽多年都生活在虛假中的事實。胸口湧起一陣痛楚,不知是內傷的緣故,還是因為傷了心,是那人帶自己回來的吧?

  正在這時,長廊上迎來一個丫頭,柔聲道:“魚姑娘,你終於醒了。”魚清池平息了呼吸,問道:“帶我回來之人,現在何處?”丫頭答道:“正與掌門在殿中議事。”魚清池微微一愣,名義上與她存有婚約的雲大公子,如今再也沒有人稱之一聲“大公子”了。


  雲家發生牝雞司晨之事,的確震驚江湖,而她更因夾在其中,漂泊如萍。她是不願再見雲家人的,甚至離開雲家之後也未曾回過魚家,因為她明白魚家絕不會允許她放棄與雲崢的婚事。她此刻隻想在臨走前,向那人道一聲謝便了了。


  她不讓丫頭跟著,徑直出了院落東行,前往雲家的議事大殿。路上遇到許多雲家子弟,對之皆神色如常,恭敬有禮,由此可見修養極好。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麽,他們皆無法忽視魚清池的特殊身份,無論是魚蓮花還是魚蓮心,她都是老太君的侄孫女,而且還是未過門的掌門夫人。


  大殿外守衛子弟也不阻攔,她無心去深思,安靜地步入大殿。隻聽見一個悲戚的聲音道:“……貧道也不知道為何要向張公子出劍,但當時的我是真得對他產生了殺意,後來我就失去了意識,想來是張公子救了我。”


  魚清池遠遠瞧見一臉憔悴的青螺,失魂落魄,神色悲戚,言語間沉痛宛然,知她正在陳述峨眉山上發生的慘事。殿中諸人皆發現了這位清雅脫俗的女子,暫時止了聲,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堂上器宇軒昂的年輕公子正是雲家掌門雲崢,堂下坐著的有雲珵、巫千雪、雲瓷、青螺以及幾位雲家的重要人物。除了右麵上首一位疏狂的中年男子,其餘人她皆識得,卻獨獨沒有張元宗,心下不由一突。


  殿中陷入安靜之中,氣氛顯得有些怪異。雲珵連忙向雲掌門使了一個眼色,雲崢微微有些局促道:“清池,你回來就好。”魚清池感受到堂上投來的那一道熱忱的目光,不言不語,也不去看他。兩人雖有婚約在身,卻因為魚蓮心的緣故存了隔膜。


  場麵不免有些尷尬,魚清池冷冷淡淡,也感覺有些不自然,轉身便走,雲崢頓時有些訕訕。巫千雪連忙喚道:“魚姑娘,請留步。”魚清池止住了身形,轉身以詢問的目光望著眉眼含愁的女子,知道她是張元宗的紅顏知己,也是她給了自己十年之命。


  巫千雪起身來到魚清池的身旁,憂聲道:“元宗下落不明,峨眉究竟發生了何事?‘星君’把你從峨眉帶回來,想必你知道其中的來龍去脈,還請解開我們的疑惑。”青螺雖然當時也處於峨眉,不過她本人也是雲罩霧繞,不明真相。


  魚清池聞言一驚,她竟不是張元宗帶回來的,那麽殿中的中年男子便是“星君”冼星見,太一教八大長老之一。等她回過神來,巫千雪已然拉她坐下,她對冼星見柔聲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冼星見眉梢一挑,道:“是張公子舍命救了你們,不必謝我。我也很想知道峨眉到底發生了什麽,還請姑娘釋疑。”他那夜隨興登上峨眉,本是有意避開峨眉中人,卻發現峨眉死氣沉沉,血腥不散,然後便看到了梅林的那一幕。


  峨眉之事,一波三折,青螺、魚清池和冼星見各自所見合在一起,才能拚出整個真相。青螺已道出峨眉滿門被滅的慘禍,她也無心遮掩,便將峨眉掌門玄寂和師伯衝雲是屠戮之人一並說出,刹那滿座皆驚,隻覺此事波雲詭譎至極。


  冼星見知道的並不多,而魚清池卻是知道整件事的關鍵。她神色寂寂,眸帶悲憫之色,將林婉君這個幕後真凶揭露出來,更著重描述了她詭異的手段。一時間整個大殿陷入驚愕的寂靜之中,峨眉慘劇竟由一人造成,這是何等的驚世駭俗。


  青螺當場如遭雷擊,張口啞然,胸腔內一陣擁堵,窒息眩暈,好不容易緩過氣來,顫抖道:“你……你說什麽?是無塵害了我峨眉滿門?”魚清池知她悲痛難抑,依舊點頭道:“她已親口承認。”青螺五內俱焚,怒恨交加,當即氣衝肺腑,昏了過去。


  巫千雪見狀連忙施以銀針刺穴之術,青螺悠悠醒來,呆呆道:“原來我才是峨眉的罪人,是我親手將她領入峨眉的……”淚水簌簌落下,已是泣不成聲。巫千雪驚詫無塵就是當日陶家莊的新娘子,未曾想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巫千雪擔心張元宗的安危,安撫道:“你本是俠義之舉,這事怨不得你,自責也是徒勞。當務之急,還是弄清楚事情的原委,為峨眉報仇雪恨。”她故意加重“報仇雪恨”的語氣,果然見青螺自怨自艾之氣稍減。


  接著雲崢問道:“冼長老,後來又發生了何事?”冼星見將他所見所聞盡皆告知了諸人,對於峨眉上出現的那三個陌生高手,他記憶深刻,尤其是那個黑衣劍客。聞其描述,雲崢和巫千雪異口同聲道:“楚寒心!”


  張元宗的深淺他們看不透,而楚寒心的恐怖尤為甚之。在場諸人,雲崢、巫千雪、雲瓷三人曾陷入嶗山之局,雲崢和巫千雪更是心如明鏡,深知蓬萊的存在和可怕,而楚寒心無疑是其中最可怕的劍客。


  這一次沒有白魔諸人和造化棋盤相助,張元宗孑然一人獨擋劍術如神的楚寒心和手段詭異的林婉君,隻怕後果不堪設想。據冼星見所言,張元宗已然失去了寂照劍,那麽他還能擋住林婉君的攝魂術嗎?


  巫千雪臉色一片慘白,若張元宗真落在了蓬萊的手上,隻怕沒了生還的希望。蓬萊一心收集血祭的鮮血,豈會讓張元宗活著?雲崢怎會想不到這個可怕的後果,他隻能自我安慰,隻要沒見到屍首,或許……或許還有一絲希望。


  他對巫千雪此時的心情感同身受,出聲道:“瓷兒,你陪巫姑娘下去休息。”雲瓷竭力擠出笑容,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輕喚道:“巫姐姐。”巫千雪並沒有要求留下來商討計策,她需要找個安靜的環境,以自己的方法尋找張元宗。


  雲崢幾乎要將扶手捏碎,肅然道:“即刻傳令下去,雲家子弟調動所有力量搜索大哥的蹤跡。”殿中自有雲家子弟下去傳達掌門之令,雲家三十三支脈,南北商業人脈,潛伏的暗線,盡皆調動起來。


  即日起,江湖上便傳出一條驚天的消息,掀起滔天巨浪,五大派之一的峨眉被魔頭所滅。龍門傳人大戰魔頭,以一敵二,最終不知所蹤,雲家舉世家之力,追剿魔頭楚寒心和林婉君,拯救張元宗。


  雲掌門豈不知蓬萊勢大,希望此舉能夠以中土勢力威懾蓬萊,爭取百分之一的希望,無論如何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他又適宜地把握尺度,僅將楚寒心和林婉君之名公布天下,卻隻字未提蓬萊之語,以防蓬萊發現暴露,狗急跳牆,與中土來個玉石俱焚。


  得到妙真帶領峨眉餘下弟子返回峨眉的消息後,雲家便遣人護送青螺回到蜀中。妙真盯著神殿擺滿的屍首,一動不動,麵色沉寂,而弟子們早已奔進殿中查看每具屍體,哭聲由小雨淅瀝變成大雨磅礴。


  聽完青螺的解釋,妙真冷霜布麵,望著殿中六神無主的弟子,怒喝道:“哭什麽!都給我閉嘴!少在此哭哭啼啼!難受給我忍著!想哭給我憋著!峨眉雖遭大難,但香火未絕,你們就是峨眉的未來!峨眉定要讓仇人血債血償!”


  峨眉弟子忍住哭叫,小聲抽泣,默默將屍首運往後山埋葬。妙真將其中五名弟子叫到房中,然後靜坐不語,半晌後方才歎了口氣,語氣稍緩道:“峨眉遭逢大難,幸好你們當時不在山上,逃過一劫。如今是峨眉最艱難的時候,你們五人是我派未來的支柱,萬事當為諸位師妹的表率,共同渡過難關,切不可有一絲軟弱。”


  青螺、赤眉、白露、黃鶴、黑雨,峨眉五秀,拜服在地,久久不起。妙真又道:“青螺,自今日起你便是掌門弟子。”青螺蘧然抬頭,悲痛道:“不,峨眉遭難,我恨不得以死贖罪,萬萬擔不得掌門弟子之位。”


  妙真冷斥道:“少在此丟人現眼!你識人不明,引狼入室,罪不可恕!任命你為掌門弟子就是對你的懲罰,你一日不能重振峨眉,殺了無塵,一日便是我峨眉的罪人!”青螺渾身一震,呆呆地望著自己的師父,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赤眉起身道:“師姐,大難當前,你萬萬不可推脫!”白露沉聲道:“師姐,我們再不主動擔起重建峨眉的責任,難道真要峨眉煙消雲散嗎?”黃鶴、黑雨也紛紛出言勸解,願意以青螺馬首是瞻。


  妙真眼中的寒意退去,道:“青螺,這個擔子著實不輕,你能撐得住嗎?”青螺褪去悲苦之色,雙眸大放堅毅之光,肅然道:“弟子謹遵師命!”妙真輕輕點頭,然後道:“即日起,峨眉封鎖山門,門中弟子不得令不得下山。”


  “星君”冼星見在雲家多有不便,不久就告辭離去,不日九幽山上傾巢而出,各地的勢力也紛紛出動,幾乎要掀翻整個江湖。正道勢力人人自危,以為太一教要一舉統一江湖,後來發現情勢並非如此,他們竟然也加入尋找張元宗的行列。


  至於原因,太一教卻傳出兩條截然不同的消息,一說張元宗乃是太一教主的仇人,決不允許死在別人手上,一說張元宗是白魔好友,這位武林第一人不能眼見好友遭難。無論原因是什麽,江湖都已喧囂沸天。


  九幽雲浮宮中,太一教主和白魔遙遙相對,太一教主冷哼道:“張元宗何時成了你的朋友,也不怕跌了身份!”白魔淡淡道:“他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又是千雪的良配,做朋友有何不可。倒是你何時又多了這麽一個仇人?”


  太一教主嘲諷道:“你有閑情關心這些,還不如多想想他到底是栽在誰的手裏?”白魔皺眉思索道:“是啊,這江湖上哪還有什麽人敢奪去我們魔頭的稱號,還真是不把我們魔教放在眼裏。難道是……”


  太一教主厭惡白魔輕佻的語氣,聽到最後一句話,眼眸一凝,道:“難道什麽?”白魔望著玉麵人一眼,聳肩道:“不知道。”然後他揚長出了雲浮宮,太一教主沉默片刻,忽道:“來人!”緊接著不知從哪無聲無息地冒出一個人來,恭敬道:“教主,有何吩咐?”


  南疆元陽道,賀小綠急匆匆穿過花壇藥圃,直奔花未眠居住的閣樓,喊道:“小姐,小姐……”花未眠慵懶的聲音從樓上傳來道:“小綠,瞎嚷嚷什麽?”賀小綠蹬蹬衝上樓去,推開房門,依稀可見屏風後麵有個倩影。


  賀小綠喘氣道:“小姐,大事不好!”花未眠百無聊賴道:“又怎麽了?賀青木欺負你了,還是小蟠龍又頑皮了?”賀小綠使勁搖頭,急道:“都不是,是張公子出事了。”花未眠立即從屏風後疾奔出來,緊緊抓住賀小綠的肩膀,嚴肅道:“你說什麽?”


  賀小綠將從江湖上收集的消息道出,花未眠不由後退幾步,尋了椅子坐了下來。她一時心亂如麻,蓬萊竟然對張元宗出手了,她恨不得親身前往中原,可是她最後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賀小綠從未見多小姐這樣丟魂失魄,輕聲喚道:“小姐。”


  花未眠抬頭道:“小綠,你即刻傳信讓在外行醫的弟子,全力尋找張公子,家中多餘的弟子也一並派出去。”賀小綠連忙領命傳信去了。花未眠不由自主撫上自己的小腹,自言自語道:“你可千萬要活著。”


  南疆文山道,折蘭山莊建蘭堂,蘇航驚道:“此言可否屬實?”蘇未名點頭道:“江湖上早已鬧翻天了,南疆地處偏遠,所以消息來得遲些。花家也送信來了,稱他們已經派人進入中原,查尋張公子。”


  蘇航一臉陰晴不定,林婉君是先掌門的續弦夫人,在敗血之亂中扮演著可疑的角色,而楚寒心之名也從師姐顧驚仙口中得知。顧驚仙雖然不知道江湖上何時出現了這些高手,但是他知道他們都是來自蓬萊。


  張元宗是他的至交好友,他恨不得竭盡所能救他,可是蘇家不久才遭魔教進攻,傷亡過半,剩下的人手就算全派出去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蘇未名似乎知道他的想法,隻能無奈地歎息一聲,也不知該怎麽辦。


  堂下坐著一位陰柔公子,輕搖折扇,開口道:“蘇公子,並不是人多就能辦好事。”顧驚仙從嶗山歸來第二日,這位沈公子便登門拜訪,這一住便不走了,漸漸他也看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此時他不由問道:“沈公子,有何高見?”


  沈睿答道:“這是一群神秘的高手,江湖偌大,隻要他們誠心潛藏,人再多也不過是徒勞。不過我們還是有兩條線索,第一條就是朱浩昌,他與這些人相識,這些人不好找,但是朱浩昌就容易多了;第二條便是嶗山,巨峰上大興土木,棄之不顧殊為可惜,或許那地兒就是他們的巢穴。”


  沈睿果然人如其名,睿智多思,在短短時間裏便想出兩條合理的線索。蘇航沉思片刻,他覺得這兩個線索存在很大的僥幸成分,於是道:“如果朱浩昌也不知他們行蹤,而嶗山也並非他們的巢穴,我們豈不是南轅北轍?”


  沈睿故作高深道:“的確存在這樣的可能,不過我還有一個十拿九穩的辦法。”對麵的顧驚仙忽然冷眉一豎,寒聲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再在這故弄玄虛,小心我摘了你的狗頭!讓你再也說不了話!”


  幾人聞言都是麵色古怪,沈睿卻甘之如飴,含笑道:“據我和顧姑娘所知,他們行事比較邪門,好似正在收集某些特殊之人的鮮血,而張公子隻怕正是他們選中之人。不巧,在下也是其中之一,若是以我為餌,引蛇出洞,再順藤摸瓜,必會有所斬獲。”


  在場幾人皆驚奇地盯著他,顧驚仙眼中的寒意也降低了不少。這的確是一個良策,但是以自身為餌是個極其危險的事,更何況麵對的是蓬萊這條大魚,不知他是否願意以身犯險。沈睿知道此時應該趁熱打鐵,博得顧驚仙的好感,遂道:“我願意做這個魚餌。”


  餘光瞟去,果然見顧驚仙霜色盡去,蘇航感激道:“沈公子高義,蘇某感激不盡。”沈睿又有些為難道:“可是在下武功平常,若是這些人出手,我隻怕性命難保。”蘇航堅定道:“沈公子隻管放心,我會在暗中保護你周全。”


  沈睿愁緒未解,顧慮道:“不是我不放心蘇公子,既然是暗中保護,必然隔著一段距離,這些人武功極高,隻怕到時候鞭長莫及。”蘇航覺得他言之有理,一時躊躇不已,總不能為了救一人而害一人。這時顧驚仙冷淡道:“我來保護你。”


  南疆鍾山道,道上一男一女正策馬向北奔馳,兩人皆是苗人裝束。落後的年輕男子腰挎彎刀,在馬上叫道:“阿妹,你等等我。”少女回頭嗔道:“三哥,你怎麽這麽慢,等你趕去中原,黃花菜都涼了。”兩人正是誇葉木樨和誇葉若兮兩兄妹。


  誇葉木樨好不容易追上妹妹,嘟囔道:“這次背著阿爸偷溜出來,以後定會受到責罰。”誇葉若兮撇嘴道:“你要是怕了,趕緊回去,還來得及。”誇葉木樨臉皮一紅,硬氣道:“我才不怕,我也想去中原看看。”


  誇葉若兮哼道:“我們是去救元宗哥哥的,又不是去遊山玩水。”誇葉木樨撅嘴道:“阿爸說了,這次因為張大哥的事,中原已是一灘渾水,那麽多勢力都找不到張大哥,我們苗人根本就無能為力,所以才嚴禁我們去中原。”


  誇葉若兮一拍腰間的陶罐,傲氣道:“別人找不到,可並不代表我們也找不到,我最近得了這尋香蠱,你恰好也有元宗哥哥寫的刀譜,正好可以派上大用場。”誇葉木樨並未寬心,愁道:“中原那麽大,尋香蠱隻怕要找到猴年馬月去。”


  誇葉若兮驕橫道:“三哥,你怎麽這麽笨,元宗哥哥最後在哪失蹤的?”誇葉木樨脫口道:“峨眉山。”誇葉若兮點頭道:“我們這就去峨眉,讓尋香蠱追蹤元宗哥哥的氣息,就一定會找到。”


  囚龍寺、昆侖、天山、武夷宮的弟子也紛紛下山,各門各派也蠢蠢欲動,甚至連一線天的殺手也時常顯露行跡,江湖上一時混亂不堪。這場聲勢浩大的剿魔尋人,成為了繼敗血之亂以來最震動江湖的大事。


  接連好幾日都沒什麽消息,雲崢心中惶急,時間拖得越久,大哥活著的可能性就越小。踱步路過巫千雪的院落,聽見其中有舞劍的聲音,繞到門口,望見雲瓷正在院中練劍。他一時意動,便跨步進來,站在一旁看著雲瓷練劍。


  雲瓷舞劍頗有些不拘章法的味道,有很多劍法的影子,透著一股靈氣。張元宗傳授他劍法時,提出覽盡天下劍法,卻不拘泥某一劍法的要求,是想他今後能夠有自己的劍,自己的法。雲崢忽然生出一個念頭:若是大哥不在了,也算有半個傳人。


  等他胡思亂想過了,發現雲瓷已舞劍完畢,站在自己的麵前。雲崢故作輕鬆道:“你師父都出事了,你還有心思練劍,很沉得住氣嘛。”雲瓷睜大雙眼,認真道:“我也在嶗山上見過楚寒心,若我再不抓緊時間練劍,何時才能殺得了他。”


  雲崢頓時語塞,這個孩子似乎有了某種變化,隻好另起話頭道:“巫姑娘怎麽樣了?”雲瓷皺巴小臉道:“關在房間裏好幾天了,一直在推算師父的下落,可是總沒個結果。”雲崢心中一沉,巫千雪在卜算之道天賦異稟,若她都算不出來,可如何是好?


  巫千雪的房間門窗緊閉,雲崢上前敲門道:“巫姑娘,你還好嗎?”過了一會兒,房門吱呀打開,露出一張蒼白疲倦的臉來,巫千雪問道:“有消息嗎?”雲崢無言搖頭,嶗山和峨眉幾乎都被翻了過來,但張元宗、楚寒心、林婉君甚至朱浩昌卻好似人間蒸發了一樣。


  他望見房中桌上散落的蓍草,黯然道:“你這邊也沒消息嗎?”巫千雪搖頭悶聲道:“一年之期未過,我無法施展古神之術,而我的心現在怎麽也靜不下來,導致其它的卜算之法也難以奏效。”


  雲崢知道這事著急不得,安慰道:“大哥應當還沒出事,他們若取了他身上的血,沒有必要連屍體都帶走。”這個理由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蓬萊尋找血祭之人本是秘密,就算殺了張元宗,也絕不會讓他的屍體公之於眾,以免暴露其行。


  巫千雪豈會想不到此節,隻是點頭道:“我會盡快卜出元宗的所在。”她沒有說明的是,除了古神之術,蓍草法等術根本就無法卜算生死,就算卜出張元宗的蹤跡,有可能隻是一具屍體而已。


  話說那日議事大殿後,魚清池第一個退了出去,準備離開雲家。雲崢正憂心張元宗的生死存亡,並未留意到魚清池的去誌。在大殿不遠處,遇到長廊上的那個丫頭,她柔聲道:“魚姑娘,有人想見你。”


  魚清池詫異雲家還會有人想見自己,問道:“是誰?”丫頭答道:“是老太君。”她見魚清池臉色一白,連忙補充道:“是新來的這位老太君。”魚清池神色一默,原來不是魚蓮心,而是魚蓮花。她最後猶豫之下,便跟著丫頭來到雲家偏僻的一個院落。


  院子雖偏僻,卻打理得清幽雅致,丫頭候在院外,魚清池稍稍一頓,便起步踏入院落。正房左首一間窗戶打開,一個雪發老人正借著天光看書,溫和平淡,優雅慈和,和魚蓮心一模一樣的麵容,卻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魚蓮花抬頭看到院中的白衣女子,趕忙放下手中書卷,從屋中奔了出來,一把握住魚清池的雙手,道:“清池,你還記得我嗎?那日我們見過的。”忽然她想起什麽,呸呸兩聲,道:“都怪老婆子我不會說話,哪壺不響提哪壺。我們不說這個,來來,跟我進屋。”


  魚清池感受到魚蓮花的親昵,著實有些不適應,但感覺很溫暖。魚蓮花拉著魚清池坐下,將糕點、茶水盡皆擺上,然後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如是一個普通的老人。魚清池的不適漸漸淡了去,也能偶爾附和幾句。


  魚蓮花忽然起身從櫃子中取出一柄短劍,遞給魚清池道:“這是魚腸劍,我曾欲將它贈與元宗,他卻勸我將此劍當作孫媳婦的見麵禮。今日遇到你,我便將它贈與你。”魚清池臉皮一熱,張口便要拒絕。


  魚蓮花擺手製止了她,然後溫和道:“現在我卻改變了想法,我願把它當作侄孫女的見麵禮。我不會幹涉你與崢兒的婚事,有緣你們自當喜結連理,無緣我們也是親人。一筆寫不出兩個‘魚’字,老婆子想留你下來陪我說說話可好?”


  魚清池糊裏糊塗接過魚腸劍,望著魚蓮花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魚蓮花頓時笑顏逐開,忽而她又認真道:“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崢兒,你一定要明確告訴我,我會替你解除你們的婚約。”


  魚清池忽然一怔,解除婚約?她之前逃離雲家,不願再見到雲家任何一人,可是從來沒有想過解除婚約。雲蓮花盯著魚清池怔忪的神色,心中已有了答案,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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