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和墳 骷髏何來
時逢清明，整個流雲城被朦朧的細雨籠罩著。出行之人都披上雨蓑，帶上雨笠，享受這江南煙雨的滋味。
流雲城外鍾靈山的山腳下，一輛馬車緩緩的行進著。
趕車的是風垣，不帶一絲表情的臉，任憑細雨沖刷著。黑色的衣衫早已半濕，衣領和衣袖上的紅色分外顯眼。
車廂里的是吳憫和吳凝露兩兄妹。不同於往日，兩人似乎心情都有些沉重。
馬車在一座孤墳前停了下來，墓碑上寫著「慈母王氏之墓，子吳憎謹立」幾個字。這座墓中所葬，正是吳憫和吳凝露的母親，王玥媛。
王玥媛並沒有被葬在吳家祖墳之中，究其原因，還是吳昊然。作為吳家最大的背叛者，吳昊然的名字自然從族譜之上被勾去，那其妻也不可能會被族中所認可。
在王玥媛的墳前擺下一張小案，幾樣精緻的小菜，都是其生前愛吃的。這些都是吳憎安排好的，倒是有壺酒，是吳憫偷偷藏來的。
王玥媛生前自然是不飲酒的，但吳憫確實很想和她喝上幾杯。取出幾隻小巧的酒杯，吳憫先在墳前撒上三杯。
「三妹，平常喝酒，大哥都要說你，今天在娘面前，你喝上幾杯倒是無妨。」吳憫已經一杯入喉，端著酒杯道。
「嗯。娘，女兒許久沒來看你，想你得緊。今天我小飲三杯，切莫見怪。」說著，吳凝露也舉起酒杯。
「風捕頭，不見外的話，也過來喝幾杯吧。」吳憫見風垣顧自在邊上一聲不吭道。
「我不喝酒。」風垣這自是推脫之語，但凡捕快，有幾個不回家喝上幾杯的。
「放心，這酒不醉人。而且既然來了，不給我母親敬上一杯也說不過去吧！」吳憫道。
「我知道了！」風垣結果酒杯道，「這一杯，我敬的是主母，卻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吳憫苦笑，這總捕頭，說的話如他的人一般直。
「不過話說回來，這山中的霧靄還真是重啊！」吳憫避過話題，忽然對這山中之景感興趣了。
「霧靄？」風垣疑惑，「往年鍾靈山並沒有這麼大霧的，要有也是在山頂處，山腳下的話，不應該啊。」
「二哥，從剛才開始，你有沒有聽到笛聲？」吳凝露眨著大眼問道。
「笛聲？三妹你在說什麼啊，這雨天里哪有人會跑到這裡來吹笛子啊？」吳憫道。
「似乎真的有笛聲。」風垣也說道。
「是嗎？誒，真的！」吳憫豎耳靜聽，隱約之中的確有笛聲傳來，但聲音極輕，不知從哪飄來。
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連牛毛般的細雨落在葉上也能聽到。
「咔。」一聲脆響。
「小心！」風垣忽然一個箭步衝到吳凝露面前，手中多了一白色的物什。
「什麼玩意？」吳憫似乎剛反應過來。事實上在風垣感覺到的時候他也感覺到了，但這東西出來得太過突然，吳憫也不知道是從何出現的。
「是骨頭。」風垣琢磨片刻道。
「骨頭？」吳憫覺得不可思議。
「是的，骨頭。看樣子，還是從地下冒出來的骨頭。」風垣神色一下子凝重起來。
「地下？」吳凝露嬌軀一震，「不會是娘怪我們打擾她休息，拿骨頭來打我們吧。」
「亂說，娘是火葬的，棺中只有骨灰，拿來骨頭來丟我們？」吳憫道。
「不錯，這骨頭又長又細，不似人身上。而且此骨來時極快，若打到身上，必定刺穿內臟？」風垣道。
「怎麼這樣？你是說有鬼怪在此搗亂，不然怎麼會憑空從地下冒出骨頭？」吳凝露有些擔憂。
「鬼怪，這世上哪裡來的鬼怪，不過是江湖騙子的把戲而已。」風垣從不信妖邪之說。
「不好說呢！」吳憫自然不像啊風垣，他知道世間是存在妖鬼精靈的，只是平常和人類交集少而已，但現在吳憫卻不是因此否認風垣的觀點的，而是他卻是看到了不應該看到的東西。
一隻手，確切地說是一隻骨爪從地下深處，然後又是另外一隻手。
風垣也看到了這雙手，眼中有些不可思議。
「噌！」寶劍出鞘的聲音，風垣向來是劍不離身的。
一個人形的怪物從地下鑽出來，之所以說是人形，因為這應該是人的骨架沒錯。人的骨架不稀奇，隨便開座墓都能見到，但會動會走的骨架卻是聞所未聞。
「這，是什麼？」吳凝露的身軀顫抖著，在吳憫身上靠著。
「退後！」風垣叫道，這怪物已經打破了他的世界觀，但他並不會因為這而退縮。如果眼前之物來自地獄的話，他可是經歷過比地獄更恐怖的生活的。
「小心啊！」吳憫沒有從骷髏身上感覺到危險的氣息，也就是說它並不能給風垣造成太大傷害。
果然，風垣只一劍就挑掉了骷髏的首級。
但骷髏畢竟不是活物，縱是沒了腦袋絲毫不受影響。
「當！」骷髏的手臂和風垣的劍撞在一起，卻不見任何損傷。
「好硬啊！」吳憫感嘆道。
「去死吧！」風垣大吼一聲。
骷髏終究是死物，雖然骨頭夠硬，但風垣只攻擊他的關節處，它便很快散稱一堆了。
「這究竟是什麼？」風垣喃喃道。
「小心。」吳憫提醒道，因為他看到在風垣身後又伸出來一雙手。不僅如此，原先散成一堆的骨架又自我拼湊起來。
「二哥，那邊！」吳凝露指向一邊。
「這可真是出大事了！」吳憫以手扶額，在吳凝露手指的地方，伸出了幾十雙骨手。
「風捕頭，趕快脫身，這邊好多骷髏！」吳憫大喊。
「知道了，你們先走，我斷後。」風垣也看到了許多頭顱從地下冒出來，總是見慣風雨的人，此時也不得不頭皮一陣發麻。
「啊歐，好像後面也走不通啊！」吳憫正扶著吳凝露慢慢朝後退去，卻發現也被許多骷髏包圍。這些怪物，竟然無聲無息間出現了那麼多。
「嘖，麻煩。我開道，你們跟上，只要到了停馬車的地方，立刻上去。這種案件，必須儘快報告給院長才行。不然這些東西進到城裡，必定引起恐慌。」風垣嘆息道。
風垣畢竟是武將級的武者，而且平時勤於練習，武藝自然非比尋常。再加上這些年修習的武技巡風劍法，只是開道，並沒有多大困難。
吳憫緊緊拉著吳凝露，跟在風垣身後。
吳凝露已經恐懼到幾點，只是麻木地跑著。所以她不曾看到沉思的吳憫，這張臉，一點不像是平常的吳憫。
吳憫在思索，事情發生得太過蹊蹺。以前從未聽說鍾靈山有過這種東西。來這裡的人並不算少，為什麼就偏偏讓他們遇到了。還是說這僅僅是針對他們而來。
在者，這一大片骷髏，為什麼會從地下鑽出來？它們是什麼時代的存在？
「停！」風垣的聲音打斷了吳憫的沉思。
「怎麼了？」吳憫問道，但馬上就發現其實沒有問的必要，因為眼前出現的東西已經回答他了。
依舊是骨架，卻不是人的骨架，而且僅僅只有三具。這三具骨架的出現，讓原先的那些骷髏都不敢再近寸步。僅僅是三具。
第一具骨架像是一隻猛虎，第二具像是一隻鹿，最顯眼的是第三具骨架，因為它是最高大的，像是大象的樣子。
吳憫在這三具骨架上隱隱感覺到一絲危險，這本不應該，因為它們都是死物。
「等會一有機會，你們就跑吧。我沒有把握打贏這三個怪物。」風垣皺眉道。
「我想，如果丟下我們兩個的話，你應該還是能跑掉的吧！」吳憫道。
「不錯！但是你以為我是什麼人？」風垣是法樞院的總捕頭，除此之外，還是個響噹噹的男子漢。
「的確，但是在你眼裡，我們應該沒什麼價值才對。」
「有沒有價值，要我說了才是，而且，不管等會你們有沒有跑掉，我是不會再管了。」風垣執劍在手，橫眉道。
「知道了，那就請你好好保護我的妹妹，現在開始，是我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