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嫁禍東吳
從我們所在的位置到達熊野,只需要一天不到的時間。這一天里,我們完成了對船隻的偽裝,其中也包括對我們個人的偽裝。僅從外表上來看,我們已經完全看不出一絲一毫刃海的影子,完全成了另一支陌生的船隊。
入夜前,我們已經到達了熊野水軍據點以南五十海里的位置,靜靜的隱蔽在夜幕里,因為我覺得,還有一些前期準備要做。
因為話說回來,僅僅這樣的偽裝是不夠的,因為我們此行的目標就只是熊野水軍,時間長了肯定會被猜出端倪,所以我們還得想個借口。畢竟,就算是狼要吃小羊,不也找了半天的借口嗎?
所以在出發之前,我就已經讓墨安排人手,潛入熊野水軍,對他們近一段時間、或者說近半年的大動作做了調查。這事兒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熊野水軍這半年裡,僅僅有據可查的海盜行為就有六十五次!更別說還有海盜們個別去做的「私活兒」!
翻看記錄,受害者有名有姓可查的就有三十三起,涵蓋了周邊國家的各類民商用船隻或者艦隊。其中僅明朝商船就有七艘,而被掠奪的船隻,一般都是片甲難留!
看著手中厚厚的受害者情報,我的心裡真的久久不能平靜,我不是救世主,我所做的一切也無法讓死者復生,但是,我卻可以討回一個公道。
用我的方式。
翻來翻去,我翻到一個頗感興趣的名字——庫恩商會。熊野水軍在上個月時,曾經在那霸附近打劫了一個庫恩商會的商船隊。這個船隊滿載著從東南亞運來的香辛料,準備販賣到東瀛、高麗一線。
結果船隊從那霸補給后,五條船開始向著大阪方向進發,可才出海不久,就在那霸北部的島鏈處遭到熊野水軍的伏擊!五條船,被擊沉一艘,俘虜兩艘,旗艦和二號艦利用海上的漩渦規避,僥倖逃脫!
庫恩商會?我扭頭望向陳奎,問道:「你了解這個商會嗎?」
陳奎眯著眼睛笑了笑道:「老闆,我在南洋呆了這麼久,自然是了解的!這庫恩商會乃是南洋最大的商會之一,由葡萄牙人馬爾斯·庫恩建立,據點設在雅加達。他們的勢力遍布南洋之南,與北部的孟菲斯商會對立。」
我點點頭,看來這傢伙來頭不小啊!便追問道:「這個庫恩商會,整體風評如何?」
陳奎搖頭道:「黑心商會,靠著吃人血饅頭起家。表面上正常經商,私下裡卻是燒殺搶奪、坑蒙拐騙無惡不作!這次他們被熊野水軍打劫,也算狗咬狗骨吧!」
我點頭微笑道:「既然老陳這麼說,想必他們庫恩商會本身也不是什麼好角色。這樣的話,我嫁禍給他們,也就無所謂良心受責了!」
說完,船艙里的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我安排陳奎準備動身,帶著三號艦趁夜去一趟熊野的據點,把我讓人寫好的書信用弓箭射到海岸上。
這書信一式五份,書寫的大意,無非就是作為庫恩商會的代言人,譴責熊野水軍的海盜行徑,要求懲處兇手,賠償損失,並將相應人員及賠償於明日日落前、送至熊野灘南部的一處小島礁處。
這封信寫的十足傲慢,說白了,這與其說是一封索賠信,不如說是一封挑戰書!以九鬼嘉隆的性子,親自帶隊出來拿人都是很有可能的。
不過對我來說,這根本就是無所謂的事情,因為本來就沒打算與他們善了,所以也不怕事大,就這麼派陳奎去了。
陳奎的任務完成的很順利,這些海盜們——尤其是橫行慣了的海盜,哪裡會注意到夜裡靠近的一條小船。他們趕去「送」了書信,又趕回來,天還都沒亮呢!
話說第二天上午,一個叫做勇吉的水手到海岸線去收網——昨天夜裡,他在海岸邊布下捕蟹網,今早照例去收。走到離捕蟹網還有五米的時候,突然發現地上插著一支箭!箭尾上還綁著一個什麼東西!
他立即跑了過去,畢竟水手的生活太過無聊,新鮮的事情太少,難得有這麼有趣的東西,自然是要看看的。
勇吉解下箭尾的東西,原來是一封寫在布上的書信,用的是東瀛文字。作為一個識字的文化人,勇吉斗大的字認識好幾斗,連自己的名字都認得,但書信上的字嘛.……既然扔在這裡,想必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吧!
於是勇吉便隨意的把書信拿在手裡,準備回去時交給上級頭目,若是什麼有用的東西,說不定還能換些賞錢!
等他回到寨中,將書信交給了水手小頭目剎。這剎小的時候上過私塾,讀過兩年書,布料上的字倒是認得一些,但是認不全,不過他知道這書信上沒寫什麼好話,唯恐對本軍不利,便急匆匆拿著書信去了大帳,找到了九鬼嘉隆,將書信交給了主家。
九鬼嘉隆當時正在和幾個主要的心腹水軍頭組說收支的事情,接到這封書信,十分驚奇,拿起來一看,不覺哈哈大笑,把書信交給眾人傳看,自己卻回頭望著剎問道:「這信哪來的?」
剎自然交代,是手下在熊野灘的海岸上撿到的,據說是用箭矢綁著,射到海灘上的。
九鬼嘉隆不由的臉色微微一變,弓箭?那說明送信的人已經到了近處,難道他們說的那個位置真的有船隊埋伏?
想到這裡,精於戰術、小心謹慎的九鬼嘉隆讓人拿來海圖,對照著書信上的位置一指,那是熊野灘南部的一處險灘,暗礁林立,旋渦眾多,是人們出海唯恐避之不及的可怕地方。庫恩商會這幫傢伙為什麼選擇在這裡?
九鬼嘉隆有些發愣,想了想,問道:「當時庫恩商會這一單是誰做的?」
手下一個臉上帶著長長刀疤的水軍頭組舉起了手,大笑著叫道:「大頭目!那一單是我做的!在那霸附近!都是香辛料,收入很豐富的一次呢!他們的船我們都改頭換臉賣掉了!大頭目您忘記了嗎?」
九鬼嘉隆點了點頭,看了看這個名叫渡邊武的水手頭組,響起了那次收入頗豐的行動,自己還得到了一把純金的彎刀。
如今苦主找來了,九鬼嘉隆倒不是害怕,而是有些生氣——自己多次交代過,做事手腳要乾淨,要麼不做,做就要不留活口,怎麼還讓跑掉了兩條船?自己辛辛苦苦洗白的名聲,你們怎麼能這樣給我潑污水?難道要我一輩子背著「海賊大名」的稱號嗎?
想到這裡,九鬼嘉隆不冷不熱的說道:「既然庫恩商會已經找上門來,我們不能就這樣服軟。渡邊頭組,既然這一單之前是你做的,那麼就仍由你去收尾吧!」
渡邊武立即笑著應了聲明白,卻見九鬼嘉隆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道:「希望這次,你能辦的漂亮些。」
渡邊武頓時覺得脖頸後面一陣發涼,他聽出了九鬼嘉隆語氣中的威脅意味。如果這一次,自己還做的那麼不乾不淨,只怕自己.……算了,不想那麼多,帶著所有手下去一趟那個地方吧!
想到這裡,渡邊武不由得有些暗恨,該死的庫恩商會,上次讓你們走掉兩條船,我都沒有趕盡殺絕,你們不知道感激,居然還敢回來討債?我讓你們討債!你們給我等著!
想到這裡,渡邊武帶著集合自己手下的十一條船,收拾武具,就準備出海去找那些「不識抬舉」的庫恩商會雜碎算賬!
九鬼嘉隆望著遠去的船隊,這十一條船雖然數量不少,卻都是些小早船、關船和武裝安宅船。旗艦是一條武裝安宅船,性能尚可,就是不知道庫恩商會那幫傢伙的船隻性能……就權當是去試探一下火力吧!
九鬼嘉隆眼神里,渡邊武的船隊就像一塊被丟棄的破爛,一塊丟出去吸引火力、試試水深的靶子,至於他的死活.……一個打劫商隊都做不明白的蠢貨,又有什麼值得重視的?
不過話說回來,諒他庫恩商會又能開出什麼好船來?上次作為他們商會的主力船隊,也不過就是些三桅帆船加上武裝三桅帆船,旗艦也不過就是一艘弗蘭德槳船,是一個個銀樣鑞槍頭的商會。難道上次不行,這次來討債就雄起了?
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先等等看再說。
對方約定的時間是日落前,倒也符合清理。估計日落前,渡邊武他們一定能趕到那片水域吧!九鬼嘉隆抬頭看了看日頭,太陽已經快要西沉了,雙方應該已經開始交火了吧!希望渡邊武這個蠢貨這一次能把口子扎嚴實些,不要再放走手尾才好。
看看的太陽已經消失在海平面,月亮開始東升。九鬼嘉隆說不清楚自己是個什麼心情,但是總覺得有些不踏實,似乎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籠罩著自己的內心。
思前想後,他也總有些不得要領。直到喝酒時,一個水軍頭組笑著說了句:「這麼多年了,居然有人敢來找熊野水軍尋仇?真是活膩歪了!」
這句話卻一下子點醒了九鬼嘉隆!是啊,這麼多年了,熊野水軍所作的「業務」何止千百?可是又有誰來找我們尋過仇?來的都是敵人,帶來的都是戰爭,來要賠償的還是第一次。那麼,他們的依仗是什麼呢?憑著什麼他們就敢來摸自己的老虎屁股呢?更何況,還是到自己的地頭上!
越想越覺得無法理解,九鬼嘉隆使勁兒搖了搖腦袋,想把這煩人的想法甩出腦海,一切都等渡邊武回來再說吧!看看他能帶回來什麼消息。
就這樣,九鬼嘉隆去睡了。第二天上午一起來,他就安排手下說——只要渡邊武一回來,第一時間讓他來找自己。
手下答應的很利索,可是卻遲遲沒有給他帶來渡邊武的人和消息。太陽從東升,到日中,到西沉,到消失,一天過去了,還是沒有渡邊武的消息。
九鬼嘉隆到了下午時已經有些焦躁,親自跑到海岸線去看了兩次,心中暗暗發怒,該死的渡邊武!該死的蠢貨!對付一個商會都弄不明白嗎?就算打不過,你還跑不過嗎?你的關船呢?不會分頭跑嗎?又或者,渡邊武收穫很大,自己跑到哪裡去銷贓了?
就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中,一整天過去了,九鬼嘉隆十分不悅的再次安排說,只要渡邊武或者他的艦隊的任何人回來,都馬上來找自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而後方才憤憤的睡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海面上依然空空如也,九鬼嘉隆這才意識到不對,難道……渡邊武的艦隊被全滅了?一條船都沒回來?那可是十一條船啊!即使放在全東瀛,也不是哪個大名說自己可以隨口吃下的。可是就一個庫恩商會,怎麼就能讓他們片甲不留、一個人都回不來?
想到這裡,九鬼嘉隆決定,自己親自走一趟!自己要帶著熊野水軍的主力,去會一會這個膽大包天的庫恩商會!
真是不可饒恕啊!我要將你們挫骨揚灰!九鬼嘉隆如是想到,隨即,發布了動員令,召集了百分之八十的艦支,浩浩蕩蕩!殺奔向那個可能遇敵的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