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直搗龍潭
渡邊武的確是向著熊野的方向拚命在划船——當跟蹤他的水手親眼確認,並眼瞅著渡邊武的船沉沒在大海里,方才趕緊划船回來,向我報告。
這麼說來,敵軍是真的輕敵了?還是另有原因?我微笑著望著九鬼政孝,這個小夥子倒是令人意外的保持了相當的冷靜,並沒有被複仇的怒火沖昏頭腦,而是冷靜的思考著。
「也許,他們只是派這個渡邊武來試探一下情況吧。」九鬼政孝分析道:「我們這樣做肯定是極其少見的,嘉隆搞不清楚情況,又不肯以身犯險,便先派一個小分隊來試探吧!」
我端著一杯咖啡抿了抿,隨即皺起了眉頭——這也是陳奎從西洋回來時帶的藏品,我喜歡咖啡,但是不加奶不加糖的確難以下咽——於是我盯著九鬼政孝,微微遲疑道:「你的意思是,熊野水軍沒有後援?」
「是的!」九鬼政孝答道:「至少目前沒有。」
我又沉吟了半晌,方再次問道:「政孝,你那位二哥,他在眾人中威信如何?」
儘快九鬼政孝對九鬼嘉隆十分憎恨,但他還是很客觀的說道:「他在熊野水軍中的威望還是極高的。」說完便欲言又止。
我沉吟道:「既然有威望,想必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若是他此次置之不理,勢必使他的威信大打折扣。所以他一定會派人來救援!甚至是……親自帶隊前來!」
九鬼政孝也沉吟道:「先生所言極是!所以我們還是要早做打算!」
陳奎也道:「儘管我們的船只有優勢,但並非不可戰勝!一旦被包圍,則大勢去矣!」
我低頭思索了半天,看了看那群困在島礁上的熊野水軍餘眾,淡淡的道:「九鬼嘉隆老奸巨猾,如果不疼不癢,他輕輕的便能揭過去,繼而班師返回。我們只有給他留下一件終生難忘的禮物,讓他恨極了我們,這樣才能讓他全力去海上搜索我們!把他牢牢的拴在海上!」
九鬼政孝疑惑道:「先生的意思是……」
我指著礁石,淡淡的說:「一個都不要少,讓他們永遠留在這裡吧!」
九鬼政孝右手做了個下切的動作,低聲道:「全部……?」
我點點頭道:「然後廢物利用,給我統統立起人頭架!讓他們睜大眼睛,看著九鬼嘉隆怎麼為他們報仇!」
周圍的人不由的都是一個寒顫!這樣的手法……未免有些太殘忍!但是也的確唯有如此,才能把九鬼嘉隆瘋狂的尋找我們,並且給他樹下庫恩商會這麼一個死敵!
給敵人樹立新的敵人,這是最經濟有效的消滅敵人的辦法吧!
接下來的事便是順理成章,在火炮和火槍的清理下,這幾百號人很快便成了幾百具屍體,而後便成了幾百個人頭架!它們獃滯而驚恐的眼睛統一凝望著北面的大海,彷彿在期待著九鬼嘉隆的到來……
做完這些,已經是第二天傍晚。我估計,九鬼嘉隆如果要來,恐怕也就在明晨左右!於是我命令,消除痕迹,並將兩艘擱淺的船隻付之一炬,方才向著與嵐約好的地點,全速行駛而去。
半日後,我們在海面上與嵐的船隊相遇,目的就一個——就地補給。我沒有時間返回安全的地方補給,也不能讓別人知道兩支艦隊之間的關係,所以補給地點便選在了海上我們都熟悉的一塊島嶼旁。
坐在島嶼沿岸的礁石上,陳奎和九鬼政孝等待著我的命令。他們都認為我要在海上伏擊九鬼嘉隆的船隊,而我卻搖搖頭道:「走吧!咱們去熊野水軍的老家作客!」
陳奎沒有明白我的意思,疑惑的再次道:「老闆,您的意思是?我們去海上截擊九鬼嘉隆?是這個意思嗎?」
我搖搖頭道:「不!恰恰相反,我們一定要避開他們!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他的老巢!」
眾皆大驚,九鬼政孝道:「您是說,我們是去襲擊熊野水寨?」
我點頭道:「以你二哥的作風,必然不肯以身犯險,他要出來,必定是前呼後擁,此時的水寨一定空虛!正是我們斷其根基的最好時機!」
聽完我的想法,九鬼政孝和陳奎等人都覺得我膽大包天!旁邊一直沉默的哈勒哈道:「先生,只是襲擊對方的水寨,我認為還不夠絕!」
我笑道:「說!你還有什麼狠毒的辦法?」
哈勒哈笑了笑,走出船艙,不大會兒回來,拿著一截木頭。這木頭成圓柱形,長約一尺,一頭平,一頭尖。哈勒哈笑著道:「我們可以在洗劫熊野水寨后,在他們的港口海岸多插一些像這樣的放大版倒樁。九鬼嘉隆在海上繞了一圈,返回時必然物資空虛!」
說著,他用一隻手比劃成船隻的模樣,往樹樁上一碰,朗聲道:「如此一來,熊野水軍猝不及防之下,必然在海岸一帶陷入混亂!此時若是我們突然襲擊……」
我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喝道:「那就是熊野水軍元氣大傷的節點!好!好主意!」
就這樣,五條船的所有人動員起來,除了操控船隻、伙食保障的必須人員和觀察手之外,其他所有人開始用維修船隻的木材削制倒刺木樁。這木樁粗約人的小腿,長短不一,到時候視海水深淺安置吧!
等到我們駛近熊野水寨二十海里時,五條船已經準備好了二百多根倒刺木樁!這些小禮物,想必會給九鬼嘉隆一個大大的驚喜吧!
夜,依然沉寂,五條船燈火全滅,聲音嚴格管制,像一片幽靈般,緩緩靠近了熊野水寨兩海里處!
水寨的外圍有一圈柵欄,那是水寨的外牆,牆上有觀察哨所,時時有人把守著!
我讓九鬼政孝派出最精銳的下忍,在一名中忍的帶領下,悄然下水,摸到觀察哨下面,像猿猴似的爬上柵欄,摸到觀察哨閣樓里,一起動手!悄無聲息的,崗哨就被拔掉了!
水寨的寨門也在無聲無息間打開,就這樣,從未被襲擊過的熊野水寨經歷了它存在以來第一次突然襲擊!
調整了角度,五條船全部以船腹正對著水寨,這是海軍炮擊前放棄防禦、火力全開的姿態!
攻擊之前,我還派出水鬼隊,划著小船去水寨查看了一圈,果然如我所料,水寨中剩下的不過二成左右的船隻和人手!這就權當是重創熊野水軍前的開胃菜吧!
凌晨時分,熊野水軍的留守人員酣睡正香,忽然天邊開始打雷一般,發出了不絕於耳的連綿巨響!當他們紛紛從榻榻米上爬起來時,如雨點般的炮彈瓢潑下來!兩輪過後,一半的寨中建築轟然倒塌,也意味著近半的熊野水軍士兵成了炮下亡魂!
幾輪過後,我命令火力收縮,不再攻擊遠方位的水寨,轉而攻擊近方位、停靠在水寨中的戰船!這也是遵循炮擊原理——在火炮射擊中,有一半的傷亡都來自於第一輪射擊,後面射擊,效力一定會越來越低!
所以我放棄了這種沒有效益的舉動,轉而開始攻擊那些活靶子一般的船隻!炮彈掠過,那些停泊的船隻就像在暴風雨中掙扎!一刻鐘后,水寨中的船隻已經沉沒了三分之二,剩下的船也已經殘破不堪!
水寨中的熊野水軍殘黨開始用岸基火炮反擊,不是我貶低他們,被東瀛史學家吹得神乎其神的大筒隊——也就是大炮隊,根本就是瞎子的眼睛——擺設!
有數據為證,即使是最擅長使用火器的織田信長軍勢,每次戰鬥死於大筒的敵軍,還不足殲滅總敵軍數的百分之一二!所以實際上,他們的大筒更多的是起到阻嚇作用!
但是我的原則是不慣毛病,哪裡有火光,火炮就給我往哪裡集火!當船上的彈藥消耗達到二分之一的時候,整個熊野水寨已經再無任何一點聲息,宛如死域!
我命令,忍者分隊和水手隊伍登陸,一方面完成清理,所有能找到的屍體,如島礁上的處理方式;所有還不是屍體的,便把他們變成屍體。到了第二天上午,整個熊野水寨已經沒有了熊野水軍的活口。
另一方面,則是要搜集彈藥補給,充實方才密集射擊的消耗,切實為接下來的大戰做好儲備!
天明前,我們已經完成了上述的工作,熊野水寨方圓十里已經完全清理乾淨,不存在後顧之憂。我便開始命令水鬼全部下水,在水寨入口處布下倒刺木樁陣。
倒刺木樁的密度也是經過商量和測量的,木樁入土一尺,以石塊在周邊加固,隱藏於睡下二尺處,防止退潮後半暴露!我要精雕細琢,給九鬼嘉隆扎紮實實的準備好一份大大的驚喜。
九鬼嘉隆啊九鬼嘉隆,當初我來接應百地三太夫,在你海上亡命追擊我時,可曾想過還有今天?你做了初一,便不要怪我做十五吧!
到了中午時分,所有布置業已完成。據目測,那些木樁之間的距離,大約是小船寬度的三分之二,船頭可以進去,船腹卻會卡住。至於大船,在撞倒兩三根木樁之後,一定會因為船速下降、動能衰減,困在木樁間再也無法動彈。
而這,也將為我們的炮擊提供最優秀的條件——船隊和馬隊一樣,最重要的就是方向。可是在這樣的陣勢下,就宛如船隊進了暗礁群,必然陷入混亂。而面對混亂的敵軍——連炮口都無法調整的敵軍,準備充分的船隊對其進行火力覆蓋,那麼所謂痛打落水狗,也不過就是這麼個意思吧!
完成了這些之後,我命令船隊向東南方向撤離,留下二號艦在距離熊野水寨十海里處監視,其餘船隻則撤退到二十海裡外待命休整。
這期間,既包括人員的休整,也包括物資的整理、火炮的保養、船隻的維修等等。可以想象,我們接下來,一定會承受熊野水軍史無前例的巨大憤怒!這就要求,至少我們自己絕對不能掉鏈子!
等到船隊在指定地點靠岸,水手們經過兩天的戰鬥,都已疲憊的進入了夢鄉,而我也靜下來之後,便在反覆思考,我採用這樣激烈的手段到底對不對?有沒有必要把事情做的這麼絕?
但是又一想,這是戰爭,冷兵器時代的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且現在也不存在日內瓦公約之類的約束條款。東瀛向來有勝者滅絕敗者的傳統,就像熊野水軍,他們又何曾放生過被襲擊的對象呢?這不過是個因果罷了!
截至目前,熊野水軍的所有舉動仍在掌握之中,很多事情完美的就像排練過似的。但是說到根本,不過是我們遵循了人的本性,知道他們的所思所想罷了。
為了牽制羽柴秀吉的更多精力,我們不但要打擊熊野水軍,更要將戰火和恐懼燃燒到整個秀吉領地的南部。讓他在派兵攻擊織田信孝和柴田勝家勢力前,有更多的顧慮和擔憂,要讓這恐懼播撒到秀吉領地的全部沿海地區!
所以,目前所進行的,不過是我水路襲擊計劃的第一步,羽柴秀吉的噩夢,方才剛剛開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