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奇怪的病
天上掉餡餅這件事,人人都知道不靠譜,但真的有餡餅掉在自己頭上,人們卻往往認為是自己應得的。原因很多,比如,自己是特別的一個,或者自己長得好看、臉白,卻總不願認真去探尋,這些餡餅背後的魚鉤和魚餌。
源度平三郎進了本丸,戰戰兢兢的跟著衛士向里走著。他覺得渾身發冷的厲害,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也許是太累了吧!源度平三郎在心裡暗暗對自己說,只要送完信件,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便沒有任何問題了吧。
走著走著,衛士突然止步,示意源度平三郎在原地等待,自己則進去通報。站在屋門口,源度平三郎覺得身上的痒痒勁兒越來越厲害,厲害到自己忍不住想去抓撓!可是這裡是羽柴秀吉大人的居城本丸!如果我在這裡抓癢的話,豈不是太失禮了?我回去也一定會被看扁的吧!
源度平三郎心中暗道,他用自己最強大的意志對抗著身上的奇癢,心中卻焦急的期待著衛士出來通報,自己快點兒進去,快點兒出來,早些去洗澡才好!
終於,他盼到了「苦苦思念」的衛士,兩名衛士示意,秀吉大人同意源度平三郎可以進去了。道謝行禮之後,源度平三郎咬咬牙,忍著渾身難以抑制的奇癢,急匆匆的進了大殿。
羽柴秀吉正端坐在幾前,儘管外面天寒地凍,他的手裡依然把玩著軍扇,輕輕的搖動著,顯得那麼悠閑自得,智珠在握。嘴角依然帶著微笑,透露著說不清的意味。
源度平三郎在心中感嘆一聲,也不多話,跪下行禮后低聲沉重的道:「主上!這次我們的任務失敗了!但是目標人物孫啟藍讓我帶給您一封信,說有要事相商!在下不敢耽擱,全速趕了回來,將信件面呈於您!」
羽柴秀吉「什」的一聲合上扇子,用鼻子哼出聲道:「真沒用!把書信拿來給我看!」
手下的衛士立即走上前去,從跪著的源度平三郎手中接過書信。就這麼一個抬胳膊的動作,源度平三郎就覺得自己肋下的位置癢的幾乎發疼!但他死死咬牙忍著,直到將手中的書信遞給了衛士,他方才悄悄伸手入懷,在奇癢的地方撓了一把!
疼!無比的疼!這是源度平三郎心中唯一的念頭,他的手指撓到的地方,傳來一陣痛癢交加的難言感受!那感覺就像有無數的蟲子在肋下爬動著、噬咬著!源度平三郎終於忍不住,輕輕的「啊」了一聲!
衛士看了他一眼,見他臉上爬滿了淚水和汗水,實在不雅,便喝道:「這裡沒有你的事了!還不退下!」
源度平三郎如蒙大赦,他將手從懷中抽出來,令他無比驚異的是,自己的手掌上盡然滿是鮮血!
心中大駭之下,源度平三郎越發覺得難受,站起來的著急,他只覺的自己一陣頭暈,慘叫了一聲,倒在了地上!不住的抽搐著!
羽柴秀吉此時已經雙手捏住了信封,見這忍者倒在幾前,頓時覺得十分晦氣,喝道:「還不把他抬下去醫治!」
衛士領命,過去四人抬起了源度平三郎,向門外走去,而羽柴秀吉則哼了一聲,雙手捏住信封,輕輕撕開火印信封,二指捏住信紙往外一抽!
頓時,一蓬白色的細碎粉末從信紙里被抖落出來,粘的羽柴秀吉一頭一臉都是!十分的嗆人!
羽柴秀吉十分不悅的扔下信件,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臉,又拍拍手,方才恨恨的恢復了坐姿。他氣呼呼的看著地上的信件,想了想,又撿了起來,展開之後,輕聲的念著:
「羽柴筑前守在上,在下孫啟藍有事相告:之前雙方已有盟約,在貴方與柴田氏決戰之前,互相不再攻訐,一戰定勝負。而筑前守你不守信用,竟然派遣甲賀忍者前來行刺於我!我十分不悅,特告知!」
這是第一段的內容,羽柴秀吉看著,嗤之以鼻的自言自語道:「哼,一個商人,還敢跟我較長短!只是你命大,沒有被刺成功罷了!這次不行,我還沒有下次嗎?」
想到這裡,羽柴秀吉見下面還有字跡,便繼續讀著:「有道是,來而不往非禮也!在下並非睚眥必報之徒,卻也並非宅心仁厚之輩!展信后,貴樣可能會感覺身體不適,請萬勿驚慌,因為那就是我的目的!不知貴樣命數如何,這次是死是活,就看造化吧!」
信件到了這裡,便沒有了下文。羽柴秀吉正在奇怪,什麼叫「展信后可能會感覺身體不適」?他是覺得自己會害怕嗎?真是可笑!我可是堂堂大名!志在統一天下的大名!怎麼會怕你一個小小的商人!
羽柴秀吉把信紙來來回回又看了兩遍,確認再沒有別的文字,方才恨恨的將信紙扔下,心中琢磨著如何再次報復於我!
然而就在此時,羽柴秀吉突然覺得頭一陣發暈,臉上手上、特別是鼻孔裡面奇癢無比!怎麼回事?羽柴秀吉很是煩躁的在臉上撓了一把,卻感覺一陣劇痛,將手收回來再看時,卻見五指上血跡斑斑!
臉上、手上、身上的麻癢感覺越來越厲害,終於,羽柴秀吉忍不住了,喊了聲:「衛兵!衛兵呢?來人那!」
方才的四名衛兵都去抬源度平三郎,此時聽到呼喚,紛紛快步回到殿內,見羽柴秀吉臉上幾條血道,衛兵們大驚失色,只道是進來了刺客!他們拔出刀來,四處尋找,卻不得要領!
只聽羽柴秀吉喊道:「好癢!這是怎麼回事?快叫醫生來!快去!」
一名衛兵聞聲后立即答應,就準備往外跑——他的反應一直是最快的,羽柴秀吉不管要幹什麼,只要一聲呼喚,他一定是最早領悟、最早動手的!剛才的源度平三郎就是他第一個伸手去抬,此時,他卻也是第一個感覺到不對勁兒——他的手上、胳膊上開始奇癢無比,而且越來越癢!
終於,這名衛兵在跑出大殿之前,實在忍不住渾身的痛癢,倒在地上開始抽搐!其他三名衛士見狀,頓時覺得自己身上也不對勁兒,先後開始爆發出癥狀來!
一屋子五個人開始倒地抽搐,一個個高聲呼叫著!外面的人聽到主家的大殿里傳出慘呼,再顧不得什麼禮儀,紛紛拔刀沖了進來,卻見幾人正躺在地上打滾!這.……這是怎麼了?新進來的人都傻眼了!
但納悶歸納悶,救人還是要先救人的!眾人一起湧上來,抬胳膊的抬胳膊,抬大腿的抬大腿,將大殿里哀嚎的五人抬出去,飛奔著向醫所跑去!
而此時,甲賀忍者眾的聚集地里也發生了幾乎一樣的情節!兩個地方開始被這種奇怪的病症肆虐,凡是碰到的人,無一例外的被感染了癥狀!
而令這兩地的人們無比恐懼的是,隨著源度平三郎從海上逃回來的一些人癥狀最重,他們受不了奇癢,用勁的抓撓著自己的胸膛,其中一個人用力過猛,撲哧一聲,居然拉下一塊兒肉來!鮮血噴濺的同時,人們幾乎看到了他躍動的心臟!
而這個人不出意外的,在出現這個癥狀之後不久,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死亡的一刻,他的臉上露出一絲解脫的表情!似乎這痛癢交加的感覺,比之於死亡更加讓人難以承受!
由於初期沒有採取隔離措施,兩地的痛癢病症已經開始呈幾何倍數增長,此時想要控制已然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接觸過病患的每個人,都哀嚎著加入了抓撓的大軍!
城裡的醫生被集合了起來,聚集在本丸齊心合力的研究這病症,但是沒有一個人知道這病是怎麼來的。
直到有一個最年長的大夫捻須道:「看癥狀,這似乎是一種毒!我早年見過類似的毒素,這樣的毒素見血后威力大增,而且傳染性極強!眼見的情景,似乎正是這樣的癥狀無疑!」
城裡已經進入了戰備狀態,沒有被感染的大將們紛紛聚集在羽柴秀吉卧室門前,但是卻干著急沒辦法!
主公受難,而且看意思癥狀越來越強烈!他會不會……會不會像剛才自盡的那兩人一樣!這些人不敢想象那個情景,於是一咬牙,羽柴秀長對著下人們道:「去!把我兄長的手捆上!不要讓他抓撓自身!」
手下的人們戰戰兢兢的進了屋,此時的羽柴秀吉已經狀若瘋虎,口鼻中流淌著不明的汁液!為了讓他不至於自盡,手下幾人冒著被感染的風險,牢牢的用繩索將羽柴秀吉的手腳都捆在床沿上!
羽柴秀吉高叫著:「小一郎!讓他們殺了我!快點兒!太難受了!簡直比死了還難受啊!」
手下的人們面面相覷的望著羽柴秀長。羽柴秀長搖搖頭,盯著那幾名醫生問道:「你們還沒有想到對策嗎?真的還想看著主公痛癢致死嗎?」
幾名醫生面面相覷,最終還是那名老醫生開口道:「大人,解鈴還須繫鈴人!我們是怕解藥不對症,反而害了秀吉大人啊!」
羽柴秀長心知肚明他說的是對的,但心中還是按捺不住的火起道:「等到下藥的人來!只怕主公已經活不成了!而且下藥的是敵人,怎麼可能給我們解藥!你們倒是說啊!」
好脾氣的羽柴秀長都發了火,別人頓時一聲不敢吭。
氣氛陷入了奇異的沉悶之中,只聽見里裡外外無數人在哀嚎!
突然,本丸的門被打開,幾個衛兵連滾帶爬的滾進來叫道:「秀長大人!秀長大人!要外面有一個人要見您!」
羽柴秀長喝道:「這個情景之下,還有什麼人可見!你沒有眼色嗎?」
那衛兵喘了口氣,方連聲叫道:「他說他有解藥!有解藥!解藥啊!」
「什麼!解藥!」羽柴秀長「騰」的跳了起來,快步走過去問道:「他是什麼人?」
衛兵答道:「他說他是孫氏門人!」
羽柴秀長臉上面色幾變,最終喝道:「快請!快快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