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勝利與彷徨
為了掩護突圍的墨,我方船隻的火力已經開始向兩側轉移、向後方延伸,目的是遲滯對方船隻的衝鋒!目前來看,效果很好,但是對方顯然也發現了海面中間的小船!
他們開始泄憤似的向著小船進行射擊——有火槍,也有弓箭。但是第一輪射擊幾乎全部落空,因為他們誤判了墨他們的速度,提前量沒打夠,子彈、箭矢全部落在了快艇後面的水面上,激起一片片水花!
第二輪他們勢必會加大提前量,我心裡暗暗為墨捏著一把汗!結果這傢伙比我想象的要聰明的多!火光照耀下,只見小船上除了操舵的手之外的所有人,一人舉起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高高的頂在頭頂上!子彈打在上面,濺起了四射的火花!
其中一人更是舉著格外大的黑傢伙,連操舵手都護在裡面,實在是萬無一失!
這麼好使的裝備到底是啥?等他們衝出包圍圈快要靠近我們的時候我才看清,居然是.……廚房裡的大鍋!這TM是吃雞的裝備嗎?能夠完全豁免傷害嗎?
一瞬間,我心裡真是有一百萬種可能,不過令人欣慰的是,眾人眼巴巴的看著這幫傢伙們得意洋洋的背著黑鍋、擋著子彈,令人頗為無語的一路衝到了我們船隊跟前!
我朝著小船上的墨比劃了一個大拇指,這傢伙笑了笑,立即指揮眾人一人掏出一把銳器,對著小船底部就是一陣猛鑿!小船漏水了!幾人方才笑嘻嘻的收起銳器,攀住我們扔下的繩梯,猿猴般靈敏的爬上船來!
「撤退!」我大聲下令。在嵐的指揮下,我們的船隊開始緩緩撤離,向著西方漸行漸遠,只留下身後劇烈燃燒的火海,依舊在訴說著方才一戰的慘烈……
等到第二天天明,我們已經遠離了戰場,根據推測,我們船隊現在的位置大概在北緯六度、西經七十六度的海面上。
我們的風帆在印度洋季風的鼓吹之下滿滿當當,一路全速向著西偏北五度左右的方向行駛而去。我們的第一站目標是印度洋與非洲大陸交界處的索科特拉島,從那裡補給之後才南下摩加迪休。
盛夏的印度洋不愧是航海家的天堂,季風提供的動力十足,海面上卻十分平靜,雨水很少,大概是在持續風力作用下、雨雲比較難以成形的原因吧,反正我不大懂。
因為風不停,空氣中的炙熱似乎都被吹散了,站在甲板上除了太陽光曬得皮膚髮干之外,其實並不覺得十分炎熱。
我提溜著一瓶朗姆酒,坐在前甲板的纜繩上,背靠著桅杆,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最近我越來越喜歡這種粗獷的味道,之前總覺得水手們喜歡的這玩意屬於粗釀,喝到嘴裡硬茬茬的,可是在海上待得時間久了,似乎只有這粗糲的感覺才對味兒,原來那細膩的紅酒喝著倒覺得沒味道了。
當然,這也來自於海面上這些日日夜夜的熏陶。水手們生活很單調,所以他們用各種各樣的方式給自己找樂子。一般情況下,上帆、下帆、大轉向、急停、急起的過程中,他們都會喊著很有韻律的號子,嘿呦,嘿呦!
無論是什麼語言,號子這東西似乎都能喊到一起,只是微微有些節奏上的區別罷了!
久而久之,我也開始喜歡這種頗有節奏感的東西,每次他們喊的時候,無論我在幹什麼,都會跟著他們喊幾聲,表達一下心中的力量和感受。
就在方才,我還坐在這兒、跟著幾個調整主帆的水手一起喊了幾句號子,他們幹完活兒,向我行禮之後恭敬的去了,我則靠在桅杆上,繼續思考著自己的問題。
「先生,你果然在這兒!」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偏過頭,這傢伙穿著一身海藍色的衣服,衣角在海風的吹拂下獵獵作響。她的發梢被海風吹得高高揚起,漂浮著,如夢似幻。
我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卻將手中的朗姆酒遞給了鳶,這傢伙一邊接過朗姆酒,一邊在我身邊坐下,嘴裡還磨磨唧唧的說著:「哎呀!先生,你怎麼又給我朗姆酒喝!我是個柔弱的女孩子,這半瓶酒怎麼夠我喝呢?」說著一仰頭,咕咚咕咚又下去四分之一!
這個淘氣的傢伙!我抬起手,在她的腦袋上用力的揉了揉。鳶的頭髮頓時被我揉的亂糟糟的,她躲了幾次沒有躲開,索性一下子鑽進了我的懷裡,把腦袋使勁兒藏起來!
我頓時被這傢伙鬧騰的哭笑不得,拽著她的耳朵笑道:「傻傢伙,你這是在幹嘛?快坐好!多少人看笑話呢?」
鳶卻不吃這一套,耍賴皮道:「看吧看吧看吧!反正我不出來!」
實在被她折騰的沒辦法,我便答應她道:「你出來,我再給你一瓶朗姆酒!」
鳶不抬頭,卻瓮聲瓮氣的討價還價道:「兩瓶!」
我無奈的拍了下她的屁股,苦笑道:「兩瓶!快起來!」
鳶這才「呼」的一聲坐起身來,笑嘻嘻的整了整頭髮,重新坐回我身邊。一手拿著朗姆酒對瓶吹著,另一隻手卻伸向我。我很無奈的又拿出一瓶朗姆酒,「咚」的一聲拔開塞子,遞給了這個女酒鬼。
鳶一口氣把剛才剩下的四分之一瓶酒喝完,才「哈」的長長出了口氣。接過第二瓶酒的同時,又朝我的方向坐近了一些,低聲問我道:「先生,昨晚我們算是大勝,你開心嗎?」
我打開第三瓶朗姆酒,喝了一口,望著鳶笑眯眯的道:「開心啊!為什麼不開心!」
鳶微笑了一下,放下了酒瓶,輕聲的道:「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理由,放棄了自己手頭上四分之一左右的實力,還冒了那麼大的風險,真的值得嗎?」
聽了她的話,我微微一怔,細細一想,鳶說的也有道理。為了以弱勝強、打敗卡普蘭商會的艦隊,我在戰鬥開始之前就已經毀掉了自己的一艘船。那些原油是從斯里蘭卡的集市上淘到的,我幾乎買光了當地一年開採量的原油!花掉了不菲的一筆資金。
再加上戰鬥時消耗的武器彈藥,每一發炮彈都是用金燦燦的金幣和銀晃晃的銀幣堆砌起來的。是的,我擊敗了敵人,可是我又得到了什麼呢?
的確,我之前是大明朝的人,可是我也曾為它拋灑熱血、建功沙場之後,我又得到了什麼?背井離鄉?飄零海外?還是什麼其他的優厚待遇?
當我傷痕纍纍,卻不得不遠走的時候,鳶是離我最近的人,也是感受最深的人,她在心裡真心為我不值。
難道就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是的,男兒應當言而有信,但是比起已經逝去的人,活著的人才更重要不是么?
想到這裡,我微微嘆了口氣。我無法告訴鳶,我來自未來,我無法用世俗的、功利的眼光去看待眼前的這些事情,說我悲天憫人也好,說我心懷天下也罷,我總覺得眼前的利益、進退、上下都引不起我的興趣。我更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為大明、為漢家、為歷史做些什麼。
可是我說不出來,這些理由。
於是我輕輕拉起鳶的手,微笑著道:「人總要有所追求。有的人追求名,有的人追求利,也有人追求酒色財氣。可是我的追求不是這個.……」
鳶用淡淡的疑惑語氣問我道:「那你的追求是什麼呢?先生?」
我看著不遠處貼著海面掠過的水鳥,輕聲道:「我……我要書寫我的歷史!我要的歷史!」
鳶定定的看著我,許久,默默無言的定定看著我。她的眼神里忽然滿是柔情,放下了酒瓶,輕輕靠在我肩上,輕聲道:「男人該有男人的志向,也許女人不懂。但是我支持你,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會在身邊陪著你!」
說著,用力拽了拽我的手,用堅定卻柔和的語氣道:「水裡,水裡去;火里,火里去!」
我的心瞬間被融化了。有這樣愛自己的人陪伴,還有什麼不滿足?不滿意的呢?
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輕輕的將她擁在懷裡,夕陽西下,將我們二人的身影拖的老長,老長……
晚上,靜靜的海面上,我提著一盞風燈,提溜著一個木桶,扛著釣魚竿——上面拴著線軲轆——來到后甲板坐下,調整了個舒服的坐姿坐下,開始愉快的釣起魚來。跟鳶聊完天之後,我便回到了船艙,練習功法武藝直到現在。
結束訓練的原因不是別的,而是我餓了!修鍊九幽晶火訣是一件相當消耗體力、精力的事情,兩三個小時下來,我已經飢腸轆轆,餓的前心貼後背。
上廚房找了一圈,只有些涼點心,嚼了幾口,實在是味如爵蠟,這會兒瑪維肯定也睡了——這傢伙現在是我的御用廚師——不過現在把他叫起來給我做飯也挺不人道的。想來想去,我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於是就有了我現在的舉動。
海面上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我喝了幾口朗姆酒,似乎不那麼餓了,所以也不著急,就那麼慢悠悠的釣著魚,更多的是一種娛樂吧!
我喝著酒,釣著魚,不知不覺過去了大半個小時。不知道為啥,今天的魚兒似乎特別少。平日里我這樣垂釣,不大會兒就能釣到一大桶,今天同樣的時間裡,我只釣到了幾顆小魚苗!
叔叔可忍,嬸嬸不可忍!這是鬧哪樣呢?
我的倔脾氣還就上來了,今天不釣到大魚,我還就不睡覺了!
一來二去,我在船尾坐到了半夜,鳶都過來叫了我好幾次了,我看著半桶小魚苗,心裡氣不打一出來,還就跟這魚死磕上了我!
鳶無奈的在我身邊坐下,拎起我的朗姆酒瓶,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自從這傢伙來,我更是連一條小魚苗都沒見過了!難道這傢伙是屬貓的嗎?我心裡暗暗苦笑。但是人家姑娘家大半夜的在甲板上陪著我,我也不好趕人家走是吧!
就在我百無聊賴、偏頭看著鳶的時候,忽然覺得眼角餘光處一花,水面上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可是當我回頭盯著水面時,卻又什麼都沒有!
鳶被我突然扭頭嚇了一跳,她放下酒瓶,盯著水面問我道:「怎麼了?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我咋了咋舌頭,含糊道:「可能是困了,眼花了吧!」
鳶正想嘲笑我兩句,忽然,我們面前騰起一個巨大的浪花!鳶吃驚的用手這著那浪花,驚問道:「先……先生,那是什麼東西?」
我吃驚的回頭盯著水面,只見那巨大的東西騰空之後,「撲通」一聲重重墜回水面,激起衝天的浪花!
借著月光,我的狼顧式明明白白的看到了那大傢伙豎立著的背鰭,和宛如鋼釘般根根直樹的鐵齒鋼牙!
我靠!居然是一條頂的上小半支船大的大白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