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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分兵至東西

  在海上漂泊兩日之後,我們的混編船隊在羅安達寄港,進行了修整和維護。我僅存的旗艦進行了大修,華梅帶來的四條船——有一條在之前的追逐戰中損毀了——併入我的船隊。於是刃海第一艦隊又恢復了五條船的編製。


  她的四條船是清一色的北海三桅帆船,在性能上很全面。比起我唯一倖存的威尼斯帆槳並用戰船,雖然在戰鬥實力上不有所如,但是在續航能力、加減速性能以及商務作用上,卻著實強了不少。


  聖多美和普林西比的夜雨帶走了我之前艦隊百分之八十的水手,以及四名充當艦船指揮官的見習航海士。這對我來說是個重大損失。但是客觀的說,在當時的情況下,能夠保留絕大部分骨幹實力,核心團隊基本完整,已經是十分可貴的勝利了!


  為了儘快恢復戰鬥力,我們按照慣例,對一些在戰鬥中受了傷、短時間內不願意出海的,或者身體殘疾無法再次出海的水手,按照比行價高一半的標準發放了遣散費,這在羅安達的航海圈兒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畢竟在航海界,都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水手們就像水中的浮萍,漂到哪裡算哪裡,能夠在結束一段旅程之後得到相對充裕的資金補償,便算是人生的最高理想了。如果能有一段驚險經歷供起吹噓就更靠譜了——特別是那些在戰鬥中重傷未死的,更是會作為英雄被膜拜,酒吧里的小姐也會高看其一眼,「服務」更熱心周到……

  而從刃海脫離的水手很全面的佔據了上述所有特點,一時間成為羅安達水手界被廣為傳播的話題。


  與此同時,在羅安達的水手酒吧里,我借著勢頭再次擲出幾個金幣,請在場的水手們好好喝了兩杯。提出加盟邀請之後,大批無事可做、滯留在港口碼頭的水手踴躍報名,當時的場景堪稱盛況空前!我們招收一百名水手,兩天之內報名的竟然達到了七百多人!於是我們進行篩選之後,留下了最精壯的,可以說效果出奇的好。


  第五日上,我們從航海圈兒的消息中得到情報,前階段「盤亘在聖多美和普林西比附近的艦隊」已經南下,路上沒有停留,而是繞過好望角,向著東非方向去了。


  看來這幫西班牙人是準備撕下偽裝、要去奪回自己的領地了!昨天下午的時候,伍丁派來的傳信官帶來了東非的最新消息——在索法拉、摩加迪休、莫三比克、蒙巴薩等港口商圈,西班牙人留下的隱藏勢力最近頻頻發難,令伍丁和老塔克他們十分被動!

  這不難理解,沒有人會甘心接受失敗,尤其是長期獨享利益成為一種習慣、又有足夠的力量奪回失去的東西時,反攻倒算幾乎就成了一個必然選項。很明顯,西班牙人就是這麼打算的。


  這樣的局面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為了我並不看重的利益、耽誤自己的主要目標,這是十分不明智的。而如今我確實已經陷入了這個誤區,似乎並非我能夠選擇,不是么?


  一直以來,我都遵循著沒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的原則。如今既然西班牙人主動找了上來,我便沒有迴避的可能!

  但是我在思考一個問題——當前和今後一段時間裡,西班牙人在海上仍保持著相當的霸權,而且是相對於其他國家的霸權,對於這樣一個龐然大物,我們僅僅依靠自己——或者再加上半個伍丁商會的實力,能不能作到與之分庭抗禮?


  「很難,啟藍!」華梅聽了我的顧慮之後,率先開口道:「孫子曰:知彼知己者,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對於我們的敵人,我們的了解並不多。但是對於我們刃海,敵人卻不難掌握根本。所以這是不對等的,我不建議這樣硬碰硬。」


  聽了這話,我心裡微微點頭。卻未表態,而是繼續問道:「那依你只見,我們當作何處置?」


  華梅微笑道:「不可勝者,守也;可勝者,攻也。故形人而我無形,則我專而敵分。我專為一,敵分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則我眾而敵寡。」


  見旁人都不搭腔,華梅繼續笑道:「換句話說,西班牙人如今行跡已經暴露,我方則由台前轉到幕後。在此情況下,我們可以適當放棄一到兩個城市的利益,將對方拴死在這兩座城市上。而我方則逐漸抽離出來,對西班牙人採取騷擾態勢,可以大大減輕其餘城市的防守壓力!這也是以退為進,你認為呢?啟藍。」


  對於華梅的表態,很多人都有些面容古怪。九鬼政孝等「老人」自然是知道我和華梅的恩怨糾葛,也知道她的家世淵源,對於她說出這樣的專業言論自然是見怪不怪。但是也有很多人並不太熟悉華梅,只知道她是我「走散了」的未婚妻,是我這次西進的主要目的之一。


  在這部分人的心目中,華梅不過是一個「任性的大家小姐」、「一言不合就玩失蹤的女人」,又或者「傳統觀念淡漠的任俠之人」。卻不曾想她一開口,竟然是人人贊同,而且細思之後,竟然是當前最好的辦法。眾人方知我之所以對她多次千里馳援,並非沒有理由。


  我知道她說的有道理,也是好辦法,但我依然有自己的顧慮。原因很簡單——鳶!我必須先想辦法治好她!所以我得向前,先到達聖喬治,找那個神醫看看。


  如果還不行,那我就繼續向北,到西洋去尋找醫生!如果還不行,我就帶她回大明!我就不行,跑遍這個世界,還找不到一個可以醫治鳶的人!


  但是華梅說的對,眼下呢?眼下怎麼辦?當前的形勢擺明了就需要再分兵,而且無論是救人還是救市都拖延不得!看來還要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才是啊!

  我掃視一周,適合擔任方面艦隊總指揮的人選……嚴格意義上講,竟然只有華梅一人!至於其他人,有智謀的——諸如九鬼政孝——卻並不是很擅長水軍,擅長水軍的——諸如嵐——又因為牽心著鳶而走不開,既懂水軍、又有智謀的——諸如瑪維——我卻有沒有信任到可以交給他一整支水軍的地步!

  一時間,我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看來只有一個辦法了!我正要說話,華梅卻微笑著開口道:「啟藍,你是不是想讓我帶著鳶去聖喬治找神醫,你自己帶著隊伍返回東非?」說著,目光狡黠的看著我。


  我無奈的點頭道:「是啊,你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


  我的語氣里充滿了無可奈何,這也是眼下的實際情況,一船艙的人互相對視一眼,誰都不吭聲。


  華梅忽然笑的像只小狐狸:「哦,你對我倒是放心,你就不怕我故意找不到神醫?」


  我為之一滯,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旁邊不少人、特別是嵐和九鬼政孝都有些惱怒——如果不是因為華梅,鳶怎麼可能受傷?這會兒還說這種話?

  我也是這種想法,但是又不好開口,因為開口必然是爭吵,於事無補。


  誰知華梅又是微微一笑,又嘆了口氣才繼續開口道:「你能將心愛的人放心交託給我,我哪有不盡心的道理?再說,當初在孤島之上,鳶姐姐對我極是照顧,我怎麼可能為害於她?更何況……」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堅定的道:「你為了我付出了這麼多,若是我還做出此等令你傷心難過之事,只怕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我要感謝你一如既往對我的信任,但是我還是要說,啟藍,你的計劃我不同意!」


  我哦了一聲,望著她問道:「為什麼?」


  華梅伸出三根手指,娓娓道來:「第一,西班牙人對你進行了詳細的了解,針對你的特點設置了很多陷阱。若是你去應敵,只怕跌入陷阱尤不自知。」


  我微微沉默半晌方點了點頭。華梅說的有道理,我這次遭遇大敗,就是因為敵軍知道我救人心切、設下陷阱所致。於是我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華梅的聲音再次傳來:「第二,啟藍你一直在大明朝及周邊區域作戰,對西洋戰法並不十分了解。而我的幾個朋友,嗯,就是跟我一起出海的幾名航海士,都是來自西洋、或者精通西洋戰法的,靠他們來作戰,應該更加貼合實際。」


  這話一出,我竟無言以對。


  華梅看著我,又說出第三點:「而且,你把鳶交給我,自己卻去打仗,心裡一定不踏實吧!不如你陪著鳶去找神醫,而我呢,則代替你去解決東非的麻煩,如何?」


  原來……原來華梅是打算替我去作戰?這!這似乎與我一貫的作風不符!對我來說,女人應該站在我打的身後,接受我的保護。讓女人替我去一線,那不是我的作風!

  周圍的人聽了華梅的話,無不在心中暗暗豎起了大拇指。但是我依然搖了搖頭,哈哈笑道:「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不能接受女人上前線打仗,而我卻留在後方。還是我去吧!你比較熟悉聖喬治,鳶就拜託你了!」


  聽了我的話,華梅微微一笑,卻不打話,而是看了旁邊的楊希恩一眼。這名李家的忠實擁護者明白小姐的意思,立即看著我笑道:「姑爺!」


  我微微一皺眉頭,說實話,在現在的情況下,我並不喜歡這個稱呼。


  楊希恩卻不管這些,繼續道:「姑爺,小姐說的都是實情,而且她並非手無縛雞之力之人。能夠為姑爺分擔壓力,也是小姐作為內人應盡的本分。若是少爺拒絕,反而顯得生分了。依我之見,小姐的建議是極恰當的,還望姑爺三思。」


  如此分兵嗎?那自然是妥當的。但是……因為之前的很多不愉快,可能並非一朝一夕可以抹平。總而言之……


  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想了想,我開口道:「這樣吧。東非這邊,就辛苦華梅先盯一段時間,我會著人儘快北上西洋,令陳奎從速組成艦隊南下,並由我帶隊,開赴支援!」


  沒有人提出異議,於是各自分頭準備不提。


  嵐在一邊聽著,似乎微微出了口氣。她的心情我理解,可我的心情,又有誰理解呢?

  但是無論理解不理解,路還得走,日子還得過,仇還得報,事兒還得辦。


  這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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