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葡萄牙伯爵
西非的商路實際上實在英國的控制下,但是本城的執政者卻是個葡萄牙人,這不得不說是件奇怪的事情。尤其是在葡萄牙名義上與西班牙成為一個國家的基礎上,這件事更是顯得撲朔迷離。
我曾經想過尋找本地的英國人海上勢力——愛丁堡商會。但是據墨帶回來的情報,愛丁堡的三支艦隊都已出海,留守的不過是些小蝦米,沒有洽談的意義。所以我的首要目標,就成了那位「愛國」的葡萄牙伯爵——赫爾南德斯。
見到赫爾南德斯伯爵時是在他位於聖喬治西南沿海的莊園里。不過在我看來,與其說是個莊園,不如說是一片原始叢林更合適。
可可樹、椰子樹遮天蔽日,柑橘、玉米、御谷、木薯、山藥和甘蔗同樣密密麻麻。無數皮膚黢黑的勞工——或者說奴隸在其中勞作,監工不多,偶爾出現的監工也是態度平和,並不見凶神惡煞。
由仆及主,可見赫爾南德斯伯爵本身並不是一個專橫跋扈的人,這也讓我與他合作更多了一份好感。與一個講道理的人合作,總好過與莽夫糾纏。
管家「扣扣」——這個音我實在不知道怎麼翻譯,姑且這麼叫吧——是個黑白混血,他十分紳士的邀請我們一行前往赫爾南德斯伯爵的內院,對於我們這些來自遠東的客人,他們總是抱著十足的好奇。
「既不是白色,也不是黑色啊!」扣扣看著我們的膚色,驚嘆的道:「是這樣一種獨特的淡黃色,比起我褐色的膚色看起來漂亮的多啊!」
我對於這樣的恭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扣扣似乎也明白,我這樣的人物不會對這種無聊的恭維感興趣。便自嘲的笑了笑,向著內院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偌大的內院可稱為花團錦簇,群芳叢中,擺著一張木製的小茶几,做工考究的椅子上,坐著一位頭髮花白的中年人,正有一口、沒一口的品著紅茶。
見我進來,中年人微微向我點了點頭,並不起身,向著另一邊的椅子上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微微一笑,看來這赫爾南德斯伯爵對我並不重視啊,這完全是聽屬下彙報工作的節奏。但我卻不說話,而是順著他的手勢,坐到了對面的椅子上。
赫爾南德斯伯爵很是有些傲慢的向我示意道:「下午茶,請自便。」
大概是之前我派人來溝通見面之事時用的是英語,赫爾南德斯伯爵便也用上了英語。只是那語調里儘是輕浮,似乎邀請我坐下、用茶都是賞賜一般。
我對著他拱了拱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還沒下肚,便「噗」的一聲把那紅茶全吐了!順手還把剩下的半杯茶潑在地上,不屑的道:「這種喂馬的草料怎麼能拿給人喝?」
赫爾南德斯伯爵頓時臉都綠了,放下茶杯盯著我。我看都不看他,傲慢的道:「隨便拿些能喝的茶葉來!用我自己的茶壺!」說完,把那隻琺琅的杯子隨手扔在桌上。
杯子在桌上發出「噹啷啷啷」的連續清響,最終「啪嚓」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聽的赫爾南德斯頓時臉都綠了。
他粗聲粗氣的對我道:「孫先生,你是什麼意思?」
我頗為不悅的道:「赫爾南德斯先生,你拿出這喂馬的草料招待客人,還問我什麼意思?」
赫爾南德斯氣鼓鼓的道:「你剛才打碎的是我們葡萄牙精品的茶器!該死,我只有這麼一套!」
我輕蔑的哼了一聲,冷笑道:「荒蠻之地,果然見了什麼都是寶。你別急,我隨車帶著套粗陋茶具,也頂你這十套還有餘!」
就在赫爾南德斯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九鬼政孝帶著摯進來了,她的手裡還捧著一個長盒子。
摯邁著穩穩的步伐走到我身前,我淡淡的道:「沏一壺能喝的茶。」摯點頭應是的同時,赫爾南德斯的臉又綠了。
摯微微一笑,將盒子放在桌上,輕柔而利索的打開,從裡面一件件拿出茶器來。這是我隨身帶著的一套官窯的青釉茶具,算不得精品,但拿到這裡也算是頂好的了。
摯把茶杯輕輕放在桌上,發出的「格朗」一聲清響頓時引起了赫爾南德斯的注意。
他頓時忘了剛才的不快,向我眼眉示意,意思是能不能看看這茶具。我也學著方才進來時他的動作,隨意的向著茶杯揮了揮手,含糊道:「自便吧。」語氣里雖無嘲弄,卻也是不屑之意滿滿。
赫爾南德斯微微有些怒意,但他也清楚,是他傲慢在先,才有了我的滿不在乎。所以他默默不語,端起青釉茶器細細觀瞧,口中則發出嘖嘖稱讚的聲音。
等到摯嫻熟的泡好一壺祁門紅茶,如龍點水般倒進我們二人的茶杯,頓時一陣沁人心脾的異香撲鼻而來!赫爾南德斯「咦」的叫了一聲,問道:「這是什麼茶?」
我端起茶杯,吹著抿了一口,方才含糊的道:「祁門紅茶。」
根據美國韋氏大辭典記載,「祁門紅茶」原產地——中國安徽省祁門縣,創製於光緒年,也就是公元一八七五年左右歷史。但是其前身可追溯到唐朝。
根據茶聖陸羽在《茶經》中記錄的「湖州上,常州次,歙州下」 的品茶心得,隸屬歙州的祁門在唐朝時就開始了炒茶、制茶、飲茶的歷史。
赫爾南德斯端起杯子,先是放在鼻子下面,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接著便十分滿足的「啊」了一聲長出一口氣,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意猶未盡,又抿一口,第三口時便將脖子好好抬起,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摯又給倒上一杯茶,赫爾南德斯卻不著急喝了,而是放下茶杯,以客氣許多的語氣問道:「孫先生,您來找我的目的我大概清楚了,我想知道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
我也放下茶杯,微笑著淡淡的道:「對我來說,與西班牙人不過是些私怨,並沒有什麼國恨家仇。但是對伯爵你卻就不一樣了。如果你是抱著施捨的態度,我大可轉身走人,談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赫爾南德斯頓時怒氣又往上撞,憋著氣道:「我堂堂帝國伯爵,與你一個海商還有什麼平等可言?」
我冷哼一聲道:「五十多歲,混了個亡國伯爵猶自沾沾自喜,真是井底之蛙。」
說著,我拿出自己的子爵璽符,對著赫爾南德斯亮了亮,冷笑道:「區區不才在下十八歲便是大明朝一等子爵。區區伯爵,不過是我面前的一個台階罷了。」
赫爾南德斯皺眉道:「十八歲?一等子爵?這怎麼可能?」
我淡淡的道:「若是你也能全殲蒙古人十萬鐵騎,便會知道這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
赫爾南德斯頓時一愣,見我說的風輕雲淡,一時間沒了主意。只是口中兀自嘟囔著:「聽說你們的商會在聖多美大敗而歸,又有什麼可神氣的?」
我微微一笑,站起身來,作勢拍了拍褲腿上的土,淡淡的道:「東非取勝,西非嘗敗,不過是兵家常事。活在奮鬥里,總好過鴕鳥似的縮在角落裡、苟延殘喘、混吃等死!」
說完,我抬腳就往外走,口中冷笑道:「呵,伯爵。嘖嘖。」
鄙視之意溢於言表。
身後的呼吸聲越加粗重,就在我將要步出花園之時,身後傳來赫爾南德斯伯爵的聲音:「閣下,請留步!」
我卻毫不理會,繼續大步向外走去。臨出門又說了句:「真是浪費我一壺好茶!」
說完,帶著人走過長長的果林,走到大門前,就要上車。卻聽赫爾南德斯的聲音再次傳來:「子爵閣下,請務必留步!方才是我怠慢了,還請院內一敘。」
我停住腳步,一隻腳蹬在馬上踏板上,一隻腳踩在地上,扭頭望著趕出來請我的赫爾南德斯。
只見他一臉誠摯之情,顯得十分真誠,再次向我做出邀請的姿勢。
好吧,見好就收是應該的。於是我收回邁上馬車的腿,在赫爾南德斯的邀請下,再次進了院子。這次沒有再到花園,而是進了伯爵府的客廳,再次分賓主落座。
這一次再談的時候,氛圍就比剛才融洽的多的多!因為經過權衡,赫爾南德斯覺得與我合作將是一個機會,至於到底能做到哪些,得到哪些,至少比什麼都不做要強。
自己已經五十三歲了,儘管這些年自己一直很注意保養,但是客觀的說,又還有多久能供自己奮鬥呢?若干年後,即使自己還活著,又是不是仍然有動力去拼搏呢?
最近五、六年,自己就像一個富家翁般生活在這海邊的農場里,過著很多人羨慕的豐衣足食、毫無壓力的生活。但是,自己也幾乎要忘記了自己曾是一名航海士,一個終日和大海搏鬥的勇士!
看到我意氣風發的樣子,再次喚醒了老赫爾南德斯心中的熱血!是啊!我曾經是個戰士!赫爾南德斯對著自己在心底吶喊!
我要找回自己曾經的樣子!絕不能讓西班牙人騎在自己脖子上作威作福!愛莎的死……我永遠不會承認自己是西班牙人!我……加比爾*讓*赫爾南德斯,是葡萄牙人!
接下來的兩天,我和老赫爾南德斯在他的莊園里整整密談了兩天,用現代的話說,談話成果豐碩,達成了建設性的合作意向。這是一次團結的會晤、友好的會晤、勝利的會晤!
臨走的時候,我自然是將那套茶具送給了朋友,又留下很多祁門紅茶。老赫爾南德斯自然是千恩萬謝,也送了我不少禮物。其中我最看中的,是一把明顯有年份的聖騎士劍。
雖然並不清楚它的實際價值,也不會派上多大的實際用途,反對我這樣一個冷兵器控而言,這的確是一件難得的禮物。
再次出港,我的艦隊變成了八艘加萊快船,由嵐和陳奎分別指揮四艘,成前後隊形南下而卻。
而我之前的復仇號和兩艘護衛艦則交給了熟悉地中海的船醫羅德里格斯,讓他干回老本行,作為船長帶隊,大張旗鼓的打著我的名號一路北上,直奔英國而去,抓緊和不悔匯合,開始我的下一步計劃。
所以,等著我吧,西班牙人。
我的復仇才剛剛開始!這個過程不會太短暫的,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