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燃燒的叢林
沃爾特*羅利對上帝發誓,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糟糕的下午。整個營地都被包圍了,外面全都是畫著五顏六色油彩的印第安人。
他們人多勢眾,已經徹底不把三角形圍城裡的百多人放在眼裡。只不過為了躲避圍城裡的子彈,他們依然利用周圍的叢林做著基本的隱蔽。
但是,儘管他們的技術落後,可大、中、小型的彈弓還是可以做出來的。利用這樣的簡易儀器,他們很輕易的就將一些便於燃燒的東西投擲進了圍城裡。這些裝在椰子殼中的黏糊糊的東西,看起來像是從某種樹木的樹榦中割出的乳膠。
雖然聽起來很粗糙,但是燃燒效果卻異常的好,三角圍城裡很快就處處星火!憤怒的羅利一邊讓人用土滅火,一邊讓人用步槍還擊,但是從扔進來的*密度來看,這樣的抵抗收效甚微。
營地里已經開始傳出哭聲,一些膽小的少爺們已經開始祈禱、哭喊,後悔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圍城之外,一些印第安人已經開始嘗試著進攻營院,在死亡的巨大壓力下,本來已經開始膽怯的人們開始拚死還擊!
一個印第安戰士用力投擲出一柄短矛,那短矛夾雜著尖銳的呼嘯聲、旋轉著像流星般飛向一個名叫格倫的英國水手!格倫反應算是十分敏捷,儘力向左一個錯身,那支短矛擦著他的右臂劃了過去,帶起一蓬血絲!
格倫大怒之下,顧不得傷痛,舉槍就扣動了扳機,那名投擲短矛的印第安人因為暴露了身形立即被擊斃當場!但是就在數秒鐘之後,格倫的身體也開始搖搖欲墜!短矛有毒!
又過數秒,格倫最終「撲通」一聲倒在圍牆邊上,口中開始不可抑制的吐出白沫,渾身上下劇烈的顫抖著!同時眼仁翻白,臉色變的醬紫,很快之後呼吸困難,直到窒息,直到僵硬……
這樣的情景在三角圍城裡隨時都在上演,印第安人開始全面撲出,城裡的英國人往往只能來得及開一槍,裝彈不及之下,只得與兇悍的印第安人短兵相接!
圍牆裡的人數開始急劇減少,到了此時已經不足百人!羅利右手握著一柄佩劍,刺進了一個企圖突擊他的印第安人胸口!緊接著一錯身,閃過飛擲而來的飛去來器,抬起左手就是一槍,頓時將那投手打了個仰面朝天!
他呼出一口熱氣,聽著外面印第安人不斷呼喚著的「查姆查姆」,心中無比的絕望!該死的,當初為什麼要去探索那羅阿諾克島!居然招惹了這惡魔來,簡直是……可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看著印第安人彷彿潮水般從海灘上沖向自己的三角圍城,羅利的心中滿是無奈。太多了!實在太多了!這裡的環境那麼糟糕,怎麼會養活這麼多精壯的戰鬥力?
完了,想我沃爾特*羅利一生風流,怎麼會死在這犄角旮旯里?好不容易套上了英國最有權勢的人,還沒有一展抱負,就要這樣結束了嗎?
羅利的左手神經質的抖了抖,他低下頭,看了一下左手中的手槍,最後一顆子彈留給自己吧!
羅利如是想著。
就在他緩緩抬起左手之時,忽然,海灘之上傳來的連續的轟響!那是大炮開火的聲音!羅利心中忽然無比的荒誕,哇擦,這也太欺負人了!這些土著竟然連大炮都有了!這聽起來至少是二十八磅以上彈重的炮彈轟響,自己這圍城.……最多算是圍牆,恐怕挺不過一輪吧!
炮彈落下,卻沒有如同預想打在城牆上,而是在海岸的沙灘上帶起了一蓬蓬的血花!羅利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他有些沒反應過來。此時第二輪炮彈又至,隨之而來的是那些印第安人此起彼伏的慘叫之聲!
這是援軍!援軍!
羅利突然反應過來,大叫一聲:「援軍來了!援軍來了!上!上!上!」
殘餘的水手們在絕望之際也再次心生希望,他們拼盡全力,將那些心膽俱裂的印第安人的氣勢完全壓制了下去!這些塗抹的花花綠綠的傢伙們開始變的膽戰心驚,連口中一直在吆喝的「查姆查姆」都便的沒那麼有底氣!漸漸地,他們開始零零星星的退卻,最終演變成了大規模的逃往!
可是遺憾的是,海岸線已經被大量的戰艦統治了,他們的小舢板已經被大船的船舷撞成了碎片!留守船隻的印第安人也拚命逃上岸來,在船上的槍聲籠罩之下,拚命的向內陸的叢林里逃亡著!
羅利幾乎激動的要流下淚來!上帝啊!您真是我最親的人!在我生命中最危難的時刻,您派了使者來救我於水火!我必將虔信您!阿門!
在羅利激動的充血的視野中,印第安人們像穿著衣服的大猴子,屁顛屁顛的逃向了三角圍城半英里之外、還沒來及清理的樹林里!終於結束了!羅利心中暗暗長出一口氣。
……
我站在船上,見那些印第安人已經開始逃離,頓時下令,制止了火槍隊繼續射擊,而是命令火炮繼續向遠處延伸,封鎖這些印第安人逃離的方向!
「先生,為什麼不直接消滅他們?而是這樣……」九鬼政孝疑惑的問道。
我盯著遠處升起的硝煙,輕聲嘆道:「唉,他們也是無辜的。殺戒,還是不要多行為好吧!」
我的意志被貫徹的很好,大量的*被打出一個幾乎可以算的上工整的圓弧,而圓心正是我所在的旗艦,半徑便是當前設置的炮彈射程。
森林的邊緣開始燃燒,就像一塊被切下的披薩餅,而那些印第安人則不得不老老實實的待在這一塊「披薩餅」里,以避免被炮彈及身的危險。
大炮轟鳴,我幾乎可以想象到,叢林里的印第安人心中是怎樣的一種恐懼!而那綿綿不絕的轟鳴聲,也將我的思緒帶著飛到了很遠,很遠。
我依稀想起了前世,為了鍛煉我的膽量和實戰經驗,我十二歲那年,鈴木叔叔帶著我,花了大價錢來到毛子的國度,具體地說,我們去了車*臣。
我清楚的記得,我們下了貨船,乘坐火車,後來又換成汽車,很老舊的那種皮卡。我和鈴木叔叔坐在後面的車斗里,被一個叫做西西維奇的大鬍子男子帶著,不知道走了多久。
那天臨晨,我從搖搖晃晃的車身中被巨大的轟鳴聲驚醒!這是什麼在響?隨著那劇烈的爆炸聲,我幾乎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在隨之顫抖!更不要說被震動的嗡嗡作響的車斗和頂篷!
「到了!」鈴木叔叔微笑著朝我揮了揮手,在西西維奇掀開車斗后簾的同時,他一抬手,將圍在脖子上的圍巾罩在了臉上,瓮聲瓮氣的對我說:「快點兒學我的動作!跟上!」
我正在茫然間,完全不知道他的意思。這是在幹什麼呢?就在此時,一枚重炮彈落在了距離我們的車身五十米遠的地方!大塊的石頭、瓦礫和碎成小塊的彈片向我們瓢潑襲來!
鈴木叔叔大聲喊道:「快點兒!不想死的話!」
這句話我聽懂了!我立即站起身來,七年的鍛煉讓仍然算是兒童的我身手已算得上十分敏捷,我拽起圍脖罩在臉上,隨著鈴木叔叔一個箭步躥下了車,跟著他的身影向著街邊的一處建築物跑去!
而那輛四處漏風的老皮卡則像逃命似的,一溜煙沒了蹤影。
看著它離開,我的心中悵然若失。在車斗里坐著的時候,我曾經無數次在心裡暗暗發誓,從今以後,在我說了算的時候,我永遠不想再坐這種破車!
但是當我離開了車斗,進入了這片陷入紛亂和戰火之中的城區時,我才知道,那鐵皮製成的粗笨車斗是多麼的安全和溫暖!
我們鑽進了距離最近的一處民居,裡面空無一人,所有的人形物體都可以歸為屍體。我當時就差點兒吐了出來,但是鈴木叔叔似乎不打算停下來,而是繼續向里跑著,直到來到一處地面上仍然冒著黑煙的斷壁殘垣里!
他示意我呆在原地,自己卻來回左右看了看,算是安全,方才回到我身邊,靠著牆邊坐了下來。我也有樣學樣的坐下,只是心裡卻依舊在「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著!
周圍的炮彈聲此起彼伏,鈴木叔叔點起一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笑眯眯的看著我。我驚疑不定的問道:「鈴木叔叔,我們為什麼到這裡停下來?這裡看起來,好像不那麼.……安全!」
鈴木叔叔用力吸了口香煙,隨即往地上狠狠一扔煙頭,又用腳踩了踩,方才看著我,用一種近乎是神聖的神情對我說道:「小夥子,記住,炮彈不會在同一個彈坑裡落下兩次!我帶你來這裡,就是想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有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就是.……」
就在此時,一顆炮彈在距離我們不到十米的地方爆*炸了!我們身後的斷牆頓時又被掀掉了一塊兒!我的腦袋就像被人用大鐵鎚使勁兒的錘了一下,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見!耳朵里就像進了水,接收不到外面聲波的波動!
過了良久,我漸漸緩了過來,鈴木叔叔拍了拍頭上的土,才接著說道:「就是最危險的地方!」
我:「.……」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就這樣在毛子的大炮、航空兵的轟炸之下度過。剛開始,我會因為炮彈落下而驚得魂不守舍,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到了後來,我已經可以做到炮彈落下,翻個身繼續睡覺,同時耳朵還警覺的兼聽著不遠處的各種聲響!
在這段時間裡,我們為了不被當地游擊隊抓做人質,不得不使用手中的消音武器進行還擊,而這也是我第一次親手殺人,事後我忍不住吐得稀里嘩啦。
不過效果是十分明顯的,戰爭果然才是戰士最好的老師,等到毛子的地面部隊開始全面突進,並且逐漸控制了這塊叫做達吉斯坦的地區,我已經成為了一名聽著聲音就能預測彈著點,同時還敢和那些嘴裡嗚哩哇啦不知道念叨著什麼的游擊隊員利用地形展開周旋的無畏戰士。
後來,我們兩名「遊客」被毛子的地面部隊「解救」了出來,驗明身份后,我們坐著軍車被一路送到哈巴羅夫斯克,而後登船,返回了長崎。
此情此景,似乎只是身份發生了對調,我就像那時的炮手,而那些印第安人則換成了我的角色。
等到森林被炮彈「犁」出一個半圓形,確定哪些印第安人無法逃離之後,我立即下令,停止炮擊!敢死隊打頭,我們的隊伍從三個方向,向著那些印第安人包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