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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軟刀子割肉

  兵法云:「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對於這句話,我一直奉為圭臬,從不敢忘。


  儘管西班牙人的大部隊已經開赴弗吉尼亞,但這並不說明委拉克路斯就脆弱的不堪一擊——以聖胡安* 德烏魯阿城堡和它的衛戍者為首的警衛部隊,依然是我目前的實力必須仰望的存在。


  更何況,這還有成千上萬為了生計敢於拼上一切的人——嚴格意義上說,他們可不是什麼良民,能夠在委拉克路斯混下來的人,都是不簡單的。


  所以與之硬碰硬是十分不明智的,轉了一圈出來,我就深深的明白了這一點——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庸才,我是絕對不會做的。


  在這裡,我決定兵分兩路——阿迪肯帶著一多半的船隻出海,不對這座港口造成一點傷害,但是卻拒絕一切船隻進出港口!


  至於我,則留在這座港口裡,尋找那傳說中的太陽神短劍——當然,兩世積累下來的易容術已經讓我看起來像是一個沉默寡言的歐洲人,至於是哪國人,自己猜吧……

  阿迪肯充分了解了我的戰術,微笑著就準備離開了。這名經驗豐富的海軍提督一下子就看出了我的計劃可行,但是給了我一個期限。


  因為前往弗吉尼亞的西班牙海軍隨時會回援,即使他們並不太清楚目前這邊的狀況,但是無論那邊戰況如何,二十五天,最長一個月,就是我能在這裡安全待著的最大極限了!


  二十五天就二十五天,我微笑著對這位新統帥揮別,相信他一定能很好的完成我的意圖,帶來想要的效果吧!


  阿迪肯走了,而我則專心的留了下來。為了更好的融入這座城市,我還專門以「弗洛倫薩的老吉塔」這個名字註冊了商業許可,並且將手中的金幣兌換了不少本地通用的西班牙雙柱銀元。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我帶著為數不多的精銳在城裡亂逛,外人看來,我就是一個到本地尋找商機的商販,或者背負著一屁股債務的航海士,這在十六世紀的加勒比海簡直如過江之鯽。


  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除了了解本地的商業行情之外,我將主要的精力投入到尋找阿茲特克王國的遺物上。近十天的時間裡,成果還是有的。


  我發現,委拉克路斯的商業模式其實很脆弱,由於戰亂、海盜和過於高昂的稅收,導致本地的生產製造業幾乎處於停滯狀態。


  人們都將目光和精力放在了來錢更快、避險更容易的資源輸出貿易上。畢竟,只要足額繳納了二成的貿易稅,沒有人會再來找你的麻煩,而不像實業,只是一個鎮子上的治安員就有一百種方式讓你痛不欲生!


  這就導致了兩方面的隱患——第一,極為依靠海運。運輸是委拉克路斯的命脈,誰掌握了運輸業,誰就將稱霸於此地!

  而我之前在模糊的認知下、讓阿迪肯封鎖委拉克路斯海運的辦法居然歪打正著了!


  這不得不說是幸運的。


  第二,委拉克路斯對貨幣的依賴大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因為本地沒有歐洲的銀行家開辦分行,畢竟這裡風險太高,每分每秒發生的事情都可能讓資產產生高額不良,隨時有成為債務奴隸的風險。


  這不符合銀行家的利益,畢竟精明的銀行人是不會讓自己的錢坐在一輛隨時可能墜崖的馬車上的——而且利息也高不了多少。


  這就導致了委拉克路斯每天都需要巨額的現金交易。可是,這個那年代的現金是什麼呢?貨幣的發展在這裡體現的淋漓盡致,目前的委拉克路斯,就處於鑄幣流通的鼎盛時期!


  不同於英國、荷蘭等地金銀同時流通,在委拉克路斯,幾乎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貿易是通過西班牙銀元來實現的。


  這些西班牙銀元大多可以歸為兩類。一類是比較精細的、大概五十年前,卡洛斯一世和胡安娜共治時期,由墨西哥造幣廠鑄造的雙柱型銀幣,面值多為四里爾,當然也有更小的。


  另一種則是腓力二世上台後下令鑄造的西班牙銀元,或者叫做COB本洋。這種COB本洋實際上一種打制幣,確切的說應該屬於銀塊,形制不規則,但重量和成色適當,歐美一般稱作cobmoney,簡稱卡伯。


  而無論是正面西班牙盾徽背面十字的,還是正面是雙柱背面十字的卡伯,由於其粗糙到無以復加的製造工藝,在我看來想要複製簡直不要太簡單。


  這種卡伯的鑄造主要由玻利維亞的波多西,墨西哥的委拉克路斯和秘魯利馬三大造幣廠所鑄,其中波多西鑄造量最大,墨西哥次之,利馬則相對較少。


  這三者當中,玻利維亞是內陸國家,不好到達、秘魯在美洲的另一邊,本地使用的銀幣,自然是以委拉克路斯鑄幣廠的產品為主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在鑄幣廠這邊動些手腳,讓本地的資金流通陷入停滯,或者遭到破壞,那才是從根本上動搖西班牙人在委拉克路斯的統治基礎吧!而這可能才是對西班牙人最致命的打擊!

  這個其實並不難理解,如果我對鑄幣廠下手,就是觸碰了西班牙人向美洲吸血的最主要工具——至於為什麼,請參考現代社會中、美元對美國重要意義來理解吧。


  至於那把傳說中的短劍,截至目前還沒有什麼線索。當初格里哈格烏斯只是說,最後一件阿茲特克王國的遺物可能在委拉克路斯,卻沒有說在誰那裡,又或者提供線索什麼的。


  所以我的打算,還是先搞定鑄幣廠的事,給西班牙人背後再點一把火來的比較實際吧!

  在查探鑄幣廠的同時,聽從查理和哈勒哈這二人組的建議,我還安排瑪維和老塔克分別帶著一隊人,少量多次到市場上購買白銅。至於是錫白銅、砷白銅還是鎳白銅,那並不重要,只要是白銅就可以了。


  又是五天的時間過去了,我的白銅收購大計已然到位,鑄幣廠的情況也摸得一清二楚!剩下的,就是具體的行動了!


  又是夜深人靜時,三輛帶著斗篷的馬車悄無聲息的向著市郊的鑄幣廠駛去。馬蹄上都裹了布,輪子也特殊處理過,因此聲音並不太大。


  大概在夜間兩點左右,我們到達了鑄幣廠所在——巨大的廠房建在一座大山裡,三面是陡峭的高山、一面是狹窄的山谷,山谷處安裝的巨大的鐵門!大門周圍戒備森嚴、崗哨林立,一般人絕對進不去!

  但遺憾的是,我帶來的都不是一般人,絕大多數是飛檐走壁的忍者,最差的也是訓練的近半年的特種戰士!

  墨帶著兩個人,背著繩索,從陡峭的後山攀岩而上,夜幕中我眼瞅著他們的身影越來越模糊,逐漸消失在視線中。


  二十多分鐘后,一條繩索忽然從上面扔了下來,於是我帶著十幾個人沿著繩索、逐個爬了上去!

  山頂怪石嶙峋,但這卻為我們架設滑輪裝置帶來了巨大的便利——根據我的設計圖,哈勒哈和查理幾天幾夜加班製作的滑輪組非常好使,小半夜的功夫,我們已經將三噸左右的白銅運上了山頂!


  在我們運送白銅的同時,墨帶著幾個尖兵已然沿著另一邊的坡道下到了鑄幣廠內部!這一路幾乎沒有任何防守,讓幾人如入無人之境般就到達了囤放銀錠的庫房!


  這不難理解,在如此陡峭的地勢之下,只要守好谷口的大門,幾乎就可以算的上萬無一失!但是在我們的特種作戰之下,西班牙人在谷口的防守頓時就成了馬奇諾防線,成了聾子的耳朵、瞎子的眼睛——擺設!

  用迷香讓看門的老頭兒睡得更香一些之後,墨派人回到山頂,告訴我們可以搬運了!


  三噸白銅很快被運送到了庫房裡,為了滿足航運需求,各種金屬的錠幾乎大同小異,十分難以分辨,更不要說是顏色幾乎一致的銀和白銅!

  毫不費力的撬開後門,在天亮前,我們只需要做一件事——將三噸的白銅插花放進銀錠之中,當然,我們也需要替換出三噸的高純度白銀!


  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在想,如果我多找這麼幾家鑄幣廠,多干幾單「買賣」,費力吧唧的遠洋貿易是不是就沒必要繼續幹下去了?


  但是又一想,如此睿智的我怎麼會有這種守株待兔般的發財理念呢?苦笑著搖了搖頭,將這不切實際的想法趕出了腦袋!

  懶惰的西班牙人上班時間並不確定,一般都是看守庫房的老頭兒拉開沉重的庫房大鐵門,那刺耳的聲音就像鬧鐘,喚醒沉睡中宿醉的、或者其他罵罵咧咧的西班牙人,搖搖晃晃的上工鑄幣。


  至於我為什麼知道,這要感謝墨和他的小隊幾天幾夜的蹲守。情報真的很重要啊!

  當天白天,我們就在鑄幣廠背後的山頭上潛伏著,儘管我們選擇的後山十分隱蔽,但是並不排除可能有人會經過。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等到夜深人靜再運送置換出來的白銀比較靠譜!


  至於馬車,則早就藏了起來,不會露出馬腳的。


  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近距離觀察西班牙鑄幣廠的工作——如果他們發現了銀錠有假,那勢必會引起混亂,說不得我們就得想其他辦法來封住他們的嘴巴!


  但是應該說他們很幸運!一天下來,鑄幣廠的煙囪里滾滾的冒著濃煙,工人們還是半死不活的打制著錢幣,工頭依然在他那三面是窗戶的破單間里,和手下專門為他召來特殊工種女員工從早到晚的交流經驗。


  一切都和往常一樣,那麼平靜,那麼河蟹。


  當看到兩車銀光燦燦的銀元被裝箱待運走之後,我微微的笑了——你們乾的很好,應該給你們加雞腿!


  當然,剩下的原料還有三分之二,明天還要繼續努力哦!


  是夜,我們按原路返回,將收成裝車,掃除痕迹之後,趁著夜色掩護,連夜趕到碼頭,將那些沉重的箱子裝船,讓華梅又帶著兩艘船離開了。


  只剩下一艘船仍然等著我——因為我還不甘心!我決定用最後的幾天時間,盡最後一把力再找尋一次阿茲特克王國的遺物!


  第二天早晨,太陽照樣升起,鳥兒們歡叫著,慶祝今天又是一個難得的晴天!


  外面的人群依舊熙熙攘攘,唯一的不同來自於市場區的喧鬧之聲!

  遠比平時更加熱鬧的喧鬧之聲!

  看來,戲碼要上演了啊!我穿上衣服,帶上早已等候的幾人,向著喧鬧的地點施施然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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