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顧總想留了我這條命做什麼
蘇小月從這天開始絕食,水米不進。
她才流過產,身體極為虛弱,主治醫生憂心忡忡地說:「這樣下去,過不了幾天,人就撐不住了。」
顧陵游面沉如水,大步走進病房裡,蘇小月還是毫無生氣地躺著,手露在外面,枯瘦得像是竹竿。
「給她吊水,打葡萄糖!」顧陵游吩咐說。
醫生應了一聲,退了出去。自從上次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護士衝撞了顧陵游之後,整個醫院裡上下都陪著小心,生怕顧總一怒,醫院就保不住了。所以別說葡萄糖,只要顧陵游吩咐的,他們什麼都敢上。
「蘇小月你也是學醫的,」顧陵游淡淡地說,「雖然吃了四年牢飯,沒準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應該還記得,靠了葡萄糖,植物人不吃飯也能夠過上幾年、幾十年吧……沒準能比我還長壽呢。」
蘇小月的回答是,把扎進血管里的針拔出來,一次、兩次、三次……無數次,尖利的針,冰涼的藥水里,灑出來熱的血。
顧陵游暴跳如雷,從精神科調了一隊人手過來,用手銬銬住蘇小月的手和腳:「你再拔、你再拔試試!」
「顧總……」蘇小月的身體這時候已經是極度虛弱,連說話都非常費勁,眼睛里更是黯淡無光,「顧總想留了我這條命做什麼?」
「不管我留著你這條命做什麼,」顧陵游冷冷地說,「你這條命是我的,我想要你活,你就得給我活著,什麼時候我想要你死了,你再給我去死!」
蘇小月沉默良久,終於又開了口:「陵哥哥……」
顧陵游肩上的肌肉都繃緊了。
他有多久沒有聽她喊過這句「陵哥哥」……想起來竟然像是上個世紀那麼遙遠,他一點都不想承認、他一點都不想承認他其實是懷念過這個稱呼的,懷念過有人懷著那也深切的愛戀喊:「陵哥哥!」
但是出口仍然是惡聲惡氣地質問:「你又想做什麼!」
「我不想做什麼,陵哥哥,」蘇小月軟軟地說,「我昨晚又夢見它了……」
「誰?」
「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陵哥哥,」蘇小月的聲音細得像是遊絲,一掐就斷,她像是在夢遊,「它長得很大了,有了手和腳,也會說話了,它抱住我的腳不肯放,它說:媽媽,媽媽你怎麼可以不要我……」
「夠了!」顧陵游打斷她,「你殺了它,卻來假惺惺和我說這些話!」
蘇小月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徑直往下說:「……它說要我下去陪它,陪它玩,教它說話,教它喊媽媽……」
「閉嘴、閉嘴!」顧陵游大叫起來。
蘇小月面容扭曲,張嘴發出「嚯嚯」的笑聲。
顧陵游盯住她:「你瘋了!」
「是啊,」蘇小月恢復了冷靜,淡淡地說,「我就是瘋了,當初才會愛上你……顧陵游,你別以為把孩子的死推到我身上就可以心安理得了,是你不要它,是你說要拿它去祭奠它的,陵哥哥,是你欠我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