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哈桑的身份
慕容復一步踏出,轉瞬欺身而上,在其臉上輕輕一拂,登時,蒼老的面目急劇變幻,露出一張雪白臉蛋,眼波盈盈,眉目如畫,赫然與復原后的李秋水一模一樣,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絕美至極。
「真的是你!我是不是該稱你一聲『李師叔』?」慕容復神情複雜的望著眼前的女子,對於掃地僧的身份,他早有幾分意料,天下會北冥神功的人只有那麼幾個,除了無崖子口中那位名不見經傳的大師兄,便只有幾人的小師妹,無量玉洞中那具雕像的主人,李滄海。
起初他一度懷疑,掃地僧就是無崖子的大師兄,後來又覺得不對,掃地僧的北冥神功已經大成,而北冥神功的核心秘訣只有掌門無崖子知曉,若說有一個人不是掌門,卻又能得知北冥神功的秘密,那便只有李滄海了。
至於李滄海與慕容家的關係,其實從無崖子和李秋水第一次見他時的反應,便可看出一些,慕容復為此特意查了慕容家的族譜,詢問過一些慕容家的老人,得知原來慕容博其實是妾身所生,後來才過繼給正房的。
說到這,就不得不提一提與慕容家世代聯姻的姑蘇王家,關於王家的來歷,主要有兩種說法,一種是王家的先祖本是大燕臣子,大燕破滅后,與慕容家同在江南隱姓埋名,互相扶持,另一種則是慕容龍城的後裔曾對王家先祖有大恩,兩家約定永結秦晉之好。
無論王家的來歷為何,總之慕容家與王家幾乎代代結成姻親,而慕容博的父親慕容恪同樣娶了王家的小姐為妻,可偏偏這位王家小姐一直無所出,這對於想要興復大燕的慕容恪來說是極為致命的,王家也為此頗覺內疚,乾脆將當時前來投靠的一位李姓遠房親戚塞給他做填房。
後來這位李姓妾室為慕容恪生下一子,並過繼給正房的王家小姐,也就是現在的慕容博,而那位姓李的妾室,則在慕容恪死後,徹底消失無蹤了,就連族譜上也找不到她的名字。
當然了,憑這些佐證,仍然說明不了李滄海的身份,但慕容復並不在乎,哪怕眼前之人就是慕容博的生母,他慕容復的親奶奶,他也不會主動去認,時至今日,他雖然接受了「慕容復」這個身份,也對慕容家有了歸屬感,可對於「慕容復」的親情關係,仍是十分淡薄。
在他心底深處,或許只有另一個時空生他養他的人,才是真正的父母親人。
李滄海被撕去面具,幽幽嘆了口氣,「你這又何必,李滄海早就死了,「師叔」之言從何說起?」
慕容復從懷中緩緩掏出一物,是一枚精緻古樸的指環,「這七寶指環,師叔不會不認得吧?」
李滄海神色微動,但很快又恢復了古井無波,「我說過,李滄海早已經死了,現在的我,不過一個出家人,前塵往事,過眼雲煙,何處惹塵埃。」
慕容復倒也不怒,慢條斯理的將七寶指環收好,淡淡道,「不認得就算了,我今日來此,也不是跟你認親的,而是要告訴你一個消息。」
李滄海一言不發,似乎什麼事都激不起她半點波瀾。
慕容復自顧自說道,「蒙古大元鐵木真親率八十萬大軍,將襄陽城團團圍住,不知道這個消息,算不算塵埃呢?」
李滄海微微動容,仍舊沒有說什麼。
慕容復脾氣也上來了,你不是淡定么,那大家一起淡定好了,索性閉嘴不言,悠哉悠哉的上了柱香,拜了三拜,轉身離開佛堂。
李滄海目瞪口呆的望著他,終是有些好笑的搖搖頭,閃身追了上去,「我知道現今的慕容家有守住襄陽城的實力,你到底想說什麼,直說就是。」
慕容復停下身形,微微一笑,「明日一早,我就會動身前往襄陽城。」
李滄海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即說道,「有我在此,燕子塢萬無一失,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好。」慕容復朗笑一聲,身形漸漸變淡,只留下一陣縹緲的聲音,「不管你是李滄海也好,李大海也罷,你給我記住了,倘若燕子塢出半點問題,我立刻撤軍,不再管中原百姓的死活。」
李滄海站在原地,良久才悠悠嘆了口氣,「慕容博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慕容復悠哉悠哉的回到參和院,臉上滿是笑意,這也難怪,有李滄海坐鎮,燕子塢的安全又多了一層保障,再無後顧之憂,心情怎會不好,解決了李滄海的問題,如今便只有一根刺還未拔掉,那就是哈桑。
正尋思著如何找到哈桑,慕容復意外的見到輝月使陳靈月正在院中等待,清秀的臉蛋上有些惶然,目光獃滯,不知在想什麼。
慕容復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回過神來,一見是他,張口欲言。
慕容復擺了擺手,「進屋說吧。」
二人進入屋中,慕容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找我什麼事?」
陳靈月「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靈月對不起公子,求公子責罰。」
「哦?」慕容復緩緩放下茶杯,臉上笑意斂去,變得十分淡漠,「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陳靈月見此不由心中一涼,淚珠滾滾而下,「靈月利用公子的信任,潛入地宮,企圖偷盜……偷盜……」
偷盜什麼,她沒有說出口,慕容復忽然伸手一招,屋頂正樑上飛出一物,緩緩落在他手中,打開包裹,裡面是七塊尺許長短、布滿神秘花紋的聖火令。
「你是要找這個吧?」慕容復隨手拿起一塊聖火令,淡淡問道。
陳靈月登時愕然不已,「公子你……你早就知道了?」
慕容復搖搖頭,「先前不知道,剛剛才知道的。」
原來此前李莫愁便已查出,潛入地宮的人就是輝月使,他馬上聯想到之前輝月使曾提出要使用聖火令,甚至不惜編出什麼聖火異象、風雲月三使能夠感應聖火令的謊言,無獨有偶,哈桑又是波斯人,與明教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若說慕容家有什麼能與這樣的高手扯上關係,也只有聖火令了。
至於乾坤大挪移,多半只是哈桑的意外發現。
陳靈月沉默半晌,終是點頭道,「確如公子所說,靈月搜遍整個參和庄和地宮,就為了這幾塊聖火令,卻沒想到,它就藏在公子屋中。」
慕容復微微嘆了口氣,「我也沒想到,時至今日,你仍跟明教藕斷絲連,居然為了幾塊破銅爛鐵背叛於我。」
陳靈月臉色說不出的凄然,「對不起,靈月辜負了公子的信任。」
慕容復心中一動,「阿薩辛曾跟我說,他在你身上施了攝魂術,難道那哈桑也會什麼攝心控魂之術?」
陳靈月一愣,顯然是第一次聽說此事,她搖了搖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慕容復有些不耐煩了,「那是什麼,威逼利誘?還是你們之間有什麼私情?」
聽得最後一句,陳靈月臉色一白,「不,不是,都不是,靈月的心中只有公子一人,之所以答應偷取聖火令,是因為哈桑他……他是我的授業恩師,又曾救過我的性命,他的話我不能不聽,更何況他答應我,只要聖火令到手,絕不傷害慕容家一草一木,也不會與公子為敵。」
「授業恩師……」慕容復稍稍有些意外,忽然想起什麼,刷的一下站起身來,「你說什麼,他是你的授業恩師?」
陳靈月不知他為何這麼大反應,不過還是答道,「是的,靈月自進入明教起,便拜他為師,一身武功,有七八成是他傳授的。」
慕容復怔了怔,「這麼說……他就是山中老人,霍山?」
陳靈月愣愣的點點頭,「是啊,我師父本名哈桑,霍山是他起的中原名,綽號山中老人。」
慕容復實實在在吃了一大驚,他一度以為,哈桑就是明教大長老或三長老中的哪一個,不想竟是另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山中老人。
難怪會有那樣奇異詭譎的身手,也難怪輝月使會做出此等背叛之舉,因為無論中原還是波斯,都有類似「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教條,父親的命令,她又怎敢不從。
當然,理解歸理解,能否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慕容復心裡還是有些疙瘩,沉默片刻,他問道,「那你現在來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陳靈月臉上浮起一抹希冀,嘴中卻是說道,「靈月做出對不起公子的事,不敢奢求公子原諒,要殺要剮,任憑區處。」
慕容復臉上不置可否,話鋒一轉,「是你告訴霍山,想要出島就必須挾持李青蘿?」
陳靈月猶豫了下,如實答道,「是的,王夫人在燕子塢身份特殊,最有可能衝破封鎖,並逃過搜查。」
「怕不止如此吧。」慕容復神色微微一冷,「你深知霍山脾性,不管挾持誰,事後定然難逃性命,你怕事情敗露難有餘地,才將矛頭對準李青蘿,是么?」
陳靈月身子一顫,面如死灰,「原來公子什麼都知道了。」
「那倒未必。」慕容復緩緩搖頭,俯身盯著她的臉,「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霍山現在何處?」
陳靈月目光變幻,終是一咬牙,「師父的行蹤我並不知曉,即便知曉也不能說,你殺了我吧。」